第43章 意外而又意外

　　人各有志。
　　有的人一辈子都以个人为圆心、以自私为半径，在个人利益的小圈子里车旋旋、打转转。国家、民族，好像与他们毫不相干。这种人，或者生活在人民之上，或者生活在梦幻与黑暗之中。
　　有的人一辈子都在积德，为别人、为人民做好事。这种人生活在人民之中，贡献于社会，贡献于国家民族。
　　这两种人，时有摩擦碰撞，也时有转换，但只有后一种人才有资格导引国家、民族乃至人类的文明、发展与进步。
　　慕容梅看她的父母一辈子都在积德，她也要用一生的时光来积德。
　　“吃哪蔸瓜，喂哪蔸瓜”这话，是慕容梅在孩提时代就听爸爸说的，她长大后不仅没有忘记，而且力行不辍。别人担任州档案局局长可以无所事事，而她则要无事找事，旨在最大限度地尽到职责、做好事情。她翻看了一些档案、查看了一些志书，每每发现疑点，就带上一两位同事或属下，城里乡下，东奔西走，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放手。她做事总是那么有条有理、有证有据。
　　接触方方面面的人事，听些好好歹歹的故事，常常能够收获一些意外。一股谣言暗流惊涛拍岸，自然也惊扰了慕容梅的耳鼓。
　　人们特别是男人们，原来最感兴趣的是性趣，性趣的主人是鲍蚕。别人充其量睡个二奶、小三，可他鲍蚕就能睡明星，闻名全省的明星，而且一连睡了好几个。侃性趣最浓的一两个人，甚至吹得白泡长流。
　　慕容梅与同行假装没有听见，从旁悄然而过。
　　鲍蚕可以把横行四省、狡兔三窟、奸杀十几个少女的大坏蛋张毛皮绳之以法，而他自己睡星却无人问津，以致他毫发无损、毫不蛋疼，活得那么逍遥自在、心满意足、有滋有味！什么原因呢？
　　无风不起浪。从谣言暗流中，慕容梅透视到了那个风源。她替那些不争气的二奶、小三、明星叹息：女人当自立自强，何必那么下贱？她更同情那些横遭蹂躏的女同胞：我们的法律为什么保护不了她们？被贪官庸官与黑恶势力吞噬的法律、正义与道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天大的悲剧！如果手中有足够的权力，她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捍卫女同胞和所有弱势群体的利益和尊严！
　　再说那个鲍蚕，那么一个老大不小的花花公子，他还算什么党员？他入党的誓言早已忘之九霄云外，他执警的责任早已化公为私。
　　鲍蚕，这个令人发怵的名字，咬得慕容梅的心直痛。她不认识这个人，却先认识了一个丑恶而肮脏的灵魂。她想看看这个人，到底长着怎样的三头六臂，更想知道他还干过哪些坏事。她甚至想立即把鲍蚕押上历史的审判台。
　　天助慕容梅，又让她收获了一个意外。
　　慕容梅的小车在恩施大街上徐徐行驶，不成想一辆霸王车的车头就要碰上来了。慕容梅停了车，开车门下车。霸王车主见对方泰然处置了他的“肇事未遂”，颇感意外，一个急刹车。
　　如此这般，两车相距仅几厘米，好险！
　　可是，大街上的连锁反应，就是前后堵车。
　　一位交警走上来，令霸王车主：“把驾驶证交出来！”回答的却是一句：“我爸是鲍蚕！”
　　鲍蚕啊，恩施州公安局副局长，炙手可热的人物，一般人确实不敢惹，偏偏这交警是个正气汉：“老子偏不信这个邪！”就要把霸王车主的“丰田”往扣车处拖移。
　　霸王车主：“你敢，我爸是国法！”
　　交警上了气：“你爸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怕！”
　　慕容梅想趁此当儿去见识一下鲍蚕的家，于是拿出名片给交警看了，对他耳语：“让我来教育他一下，行吗？”
　　正气汉看了一眼名片，那名字、那美貌，直叫人过目不忘。但正气汉没有第二感觉，只有工作，只有责任。
　　交警看在慕容梅是霸王车主肇事未遂的可能受害者和果断处置者，对她有几分尊敬，有几分尊重，就点了点头，答应了慕容梅的要求。
　　临走时，正气汉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慕容局长，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你叫……”
　　“我叫申永正。后会有期，我要处理堵车事故了……”
　　好个申永正，只见他有力道有节奏地挥动两手，号令前后左右，三下五去二，一个钟头不到，干净利落处理完毕。
　　霸王车主还以为慕容梅给他说了情，对慕容梅颇有好感。待拥堵问题解决以后，霸王车主见慕容梅手一挥，向申永正微笑了一下，賡即启动，就开起小车跟着慕容梅走，一直到了慕容梅的办公室。
　　慕容给霸王车主泡了一杯咖啡，让他面对面坐下。
　　慕容自己也泡了一杯，啜了一小口：“小鲍，你叫什么名字？”
　　“鲍奎。”
　　“这名字叫得好，28宿之一。幸喜我八字大，不然今天就栽到你奎星手上了！”
　　“对不起，阿姨，我妈妈说过，对人要有礼貌，可我许多时候做不到。”
　　“我给你想个办法，就是要突破思维定势：万一你老爸落马了怎么办？你还得做人，还得生活啊！像今天这样子怎么行啊？”
　　“我爸不会落马，几十年的不倒翁。”
　　“鲍奎，我劝你从小学点唯物辩证法。莫说你老爸还在职，就是退休了，平稳着陆了，也可能由其它的事牵扯出来，照样可以东窗事发的。古代还有掘墓鞭尸的故事，你都知道吗？现代的掘墓鞭尸就是批判康生，你知道吗？”
　　确实，鲍奎从来未考虑到这些问题，此时他有点发急了：“真的吗？阿姨！”
　　“（好笑）你当霸王车主时，霸气可盖天。一讲到败路时，你又胆小如鼠。我说的是万一，你没听清吗？”
　　“啊！（沉默有顷）阿姨，你是哪个局的局长，知识可真渊博啊！”
　　“（情知对方进门前看了室牌）档案局。”
　　“可以让我看看我老爸的档案吗？”
　　“抱歉，你老爸的档案在省局，我猜想，红着呢！”
　　“（对慕容端详了一阵）阿姨，你多美啊，我妈妈不行，比你差远了！”
　　“我美吗？不美，不美！我很普通，平平淡淡。你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呢？”
　　“我妈妈命苦啊，我老爸可以几年不回家一次，只有我一直陪着妈妈。”
　　“你爸爸工作忙，不要责怪他，噢！”
　　鲍奎点了点头，凄楚地问：“阿姨，你心地好，你愿不愿去看看我妈妈，帮她抚平一下心头的哀怨！”
　　“可以啊，正好今天星期六，阿姨有空！”
　　梅春花接到儿子的电话，在门口迎接儿子和儿子带来的客人。梅春花与慕容握手，慕容看她满脸憔悴，才四十出头的人却人老珠黄，把年轻时的姣好面貌销蚀了大半，难怪她儿子会说她不美！鲍蚕的家，复式、两层楼，300多平方米，清江路上的“绝版江景房”。绝版江景房金碧辉煌，出乎意料的豪华！进门就是一道象牙屏风！后来查明，光客厅的水晶吊灯就值10多万元。玄关的格子里，摆着金银、水晶的工艺品，还有古玩。
　　慕容梅未进屋就觉得：这像一个暴发户的家。
　　房主末路时，打开任何一个箱子或抽屉，几乎都能找到没有开封的红包、名表，最大一个红包，装着2万美元。从农家院的水池里，一次就起获价值600多万元的赃款赃物。
　　慕容梅当下看过的石佛头一座，高36cm，底座长12cm。东方心里暗笑鲍蚕迷信，仅此一举，鲍蚕就暴露了自己的阴暗心理。
　　从古至今，老百姓都在做一块大文章，总题目叫生活，副标题叫实践。这块大文章，也是篇幅无限的无字大书。虽然无字，但谁都得读它。读得好，可以铸造人生辉煌；读得不好，可能祸国殃民。
　　这无字大书的每一个信息都是朴素而深刻的，其中之一就是：心中无冷病，哪怕吃西瓜；做贼心虚、杯弓蛇影。
　　慕容梅暗笑：好个鲍蚕，也无非是做贼心虚、杯弓蛇影！
　　落座后，梅春花听儿子详细谈了慕容帮着鲍奎脱离险境的详细经过。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自治州档案局长对鲍蚕其人非常好奇，有着一种强烈的了解欲望，一般人都是几年、十几年就调动，他鲍蚕为何在这个岗位上居然呆了三四十年！
　　慕容越是略知一二，越是想深入了解；她同情梅春花，又不同情梅春花。
　　同情者，是梅春花人老珠黄守活寡，过早地熄灭了爱情之火。相比之下，自己幸福多了。老公叫公司春，虽然是跨国公司的老板，却大多数时候在自己身边。哪像鲍蚕对待梅春花，十几、二十年不会面，连个电话也吝啬。慕容尽女性之能多方抚慰了梅春花，让她多学一些历史知识，把思绪埋入知识的海洋。
　　当然，再好的抚慰也无法抚平一颗冰冷而破碎的心。
　　慕容梅对梅春花母子的忠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们还看神马书？这年头只要有钱，吃香喝辣不说，吃穿不愁不说，光是麻将桌边就有无限乐趣、无限风光。不管输赢，母子俩全然不顾，只要一天玩得快活。但他们还是一边点头，一边称道：“看书是好，长知识，长见识，好，好！”
　　梅春花母子不缺钱，连鲍奎都是未花分文拿分红，任干妈梅红平的公司董事长，占35%股份。
　　鲍奎2002年从加拿大留学回来后，一直在家玩。梅红平提出把自己所开设的春平公司部分股份给他，带他一起学做生意。梅红平给了30%的股份，加上鲍奎妈梅春花的5%股份，一共占了35%的股份，是干股。
　　给了干股后，梅红平又提出让鲍奎担任董事长，鲍奎同意了，但很少去公司上班，什么事情也没干。只有几次在梅红平的要求下，去办公室摆了几句龙门阵。公司一般员工都不知道他是董事长，好多人他也不认得。
　　梅春花母子在春平公司的工资和分红都是干妈直接拿给他母亲的，他不知道有多少，对公司承包的工程他也一概不知。他只数次看到干妈拿钱到家里来，都是10万、20万的，说是分红。干妈送干股是想让鲍蚕照顾她。投资同舟时，梅春花一直称要入股，但一直没拿钱出来，梅春花说：“我现在没钱，等你差钱的时候再说。”到差钱的时候，梅春花还说没钱，她知道是不愿意，就没再提起。分红200万后，梅红平还是分了35%的股份给梅春花，实际上也是送给鲍蚕，送干股和叫她入股都是为了拉拢和鲍蚕的关系。虽然梅春花一直没投资，但当初梅春花和她提过入股她也知道，不想因此得罪他们，主要还是想让鲍蚕今后照顾她，以便多做到工程。
　　藤蔓交缠，盘根错节，他们已经有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慕容梅们不同的生活方式。不过，慕容梅在他们眼中是外人，他们的秘密是不会随便透露的。
　　鲍蚕的家像一个宫殿，梅春花像一个宫女，富得流油，也穷得发酸，他们的精神世界是一片空白，是一片荒漠。而始作俑者却在无休无止地红男绿女、花天酒地。
　　不同情者，是梅春花母子分享了不应得的荣华豪富。
　　不过，慕容梅对此深藏不露。
　　梅春花母子对东方都十分敬佩，感到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强人，任自己是空白、荒漠，也把她看成是对这空白、荒漠的一点改造。在憋闷之中，能得到一点新鲜的风，他们也大为满意。
　　梅春花母子与东方约好，明天他们一起去游大山顶，看看石门子，体味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打个擦边鼓，慕容已然明白：鲍蚕是一个品质恶劣的贪官。但是这个感觉现在仅是她一个人的，暂时没有任何第二人知道。
　　慕容的预感，后来成了事实。
　　待后来鲍蚕落马，根据相关机构作出的市值评估，鲍蚕及其家人名下房产的市场价格达3000万元以上。其位于大山顶的双子楼别墅，整个院落占地近20亩，一楼外墙由深色的名贵石材造成，二楼和三楼均有超大露台，正好眺望连绵起伏的远山。别墅栅栏内，名贵花木、亭台水榭一应俱全，俨然一处世外桃源。而这里，还仅仅是鲍蚕的一处闲来度假之地。
　　梅春花母子、还有鲍奎的干妈梅红平，陪着慕容梅上了大山顶。
　　慕容梅看那梅红平，身高近1．65米，扎着马尾，一脸精明强干，虽然已经49岁，年将五十，但皮肤保养得不错。她是恩施春平装饰工程公司的老板。为了巴结鲍蚕，虽无风骚但有钱，有钱能使磨推鬼。
　　梅红平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就与梅春花相识。鲍奎两三岁时，就认了她当干妈。梅红平靠上了鲍蚕这棵大树，因熟谙和气生财之道，又到处开辟财源，一次仅与梅春花以及市公安局几位负责工程的领导一起吃餐饭，就为一个开发商接下市公安局的一项工程。为了表示感谢，开发商送给梅红平30万元现金，梅红平则送给梅春花25万元现金。
　　此时，鲍奎驱丰田车在前，东方阿姨的猎豹车在他后面。为了表示好客，每到有景点可赏的地方，鲍奎必停车，三位“导游”,一一介绍、指点加渲染，尽量满足慕容的好奇。
　　丰田车、猎豹车一路盘旋而上，即使是冬天，沿途依旧有着青山绿水，风景非常好。掩映在青山绿水间的，是一栋栋漂亮的别墅。
　　这些别墅都是恩施城区那些大老板的，他们每年也只来住两三次；夏天这里是避暑胜地；冬天则可以来看雪、滑雪、吃野味……俨然成为旅游景点。
　　正说着，车子已经来到鲍蚕在大山顶上的两栋别墅面前，位于大山顶镇石梁子村黄家湾，十分豪华惹眼，估计市值在3000万元左右。两栋别墅依山而建，都是三层楼，外观一致，高高的烟囱显示别墅里都有欧式壁炉。
　　来到别墅大门口，大门紧锁。只见一条巨大的宠物犬立即冲了过来，宠物犬很是温顺、友好地望着人们。大门见了鲍奎的丰田车便自动打开，主客进入院子中。
　　车辆进了大门，鲍奎车上有些干粮，他便顺手扔给宠物犬，宠物犬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正在喂狗的时候，后面有2辆车开了过来，车上10多个人一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倚着栏杆看里面的别墅。“别墅真是豪华啊，在我们整个恩施找不到这样好的了！”这些游客一个个看得很兴奋，还有的在翠云别墅边照相留念。
　　鲍蚕落马后，还有旅行社建议将鲍蚕别墅建成反腐教育的景点，或许会进一步提升翠云别墅的游客量。
　　整个院子占地近20亩，一楼外墙由深色的名贵石材造成，周围栽种了不少热带树木；二楼和三楼都有超大露台，露台上都有休闲桌椅，正好可以在这个制高点眺望连绵起伏的远山。
　　整个别墅区被栅栏包围着，别墅院落内，花木、亭台、水榭一应俱全，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在院子里面转悠，东方看到，这个院落有一个变压器室，是专门为这两栋别墅服务的。
　　在别墅右前方的密林深处，竟然还有个篮球场！在山上能够找到这么一块平整的土地做成篮球场还真有些难。在别墅的后门，上面写有“吉利会所”四个大字。看来，鲍蚕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休闲之地。
　　靠近院门的地方，就是一个水池，水池上建有亭台楼阁。鲍蚕被双规后，警方就是在这个水池底部起获了2000万元赃款——随着调查的深入，梅春花带领专案组到这个水池，在水池底的淤泥里花了两天工夫才捞起一大捆用油纸层层包好的钱。专案组人员说，“每一叠都用油纸包得很好，裹得很紧，没有一叠进水的，看来他们花了很多工夫来包钱扎捆，藏的地方也这么特别，他们两口子不开口，谁也想不到找不到，他真不愧是个老刑警队员。”
　　别墅的旁边，还有些装修用过的油漆桶等物，可见这里并没有完工多长时间。走近别墅，一楼的左边是车库，右边是厨房和餐厅，里面的厨具、家具都是世界知名的品牌。上了二楼三楼，看到露台、窗户都是豪华装饰。站在露台上鸟瞰四方，人人有身在仙境之感。
　　鲍奎告诉慕容，他的爸爸每个月都会来住一两天，大多数时候好几辆警车跟着。他的爸爸不来时，他和妈妈、干妈就任意来玩耍，和干妈来的时候更多。
　　据在大山顶上从事开发的一位房产商估价，该两幢别墅的市场价应该在3000万元左右。
　　当时是梅春花和梅红平一起搞的大山顶别墅，钱是梅春花从保险柜拿的，大概有160多万元。直到别墅的整体框架快完工时，鲍蚕才知道老婆和梅红平弄别墅的事。他并没有表示反对。
　　慕容看到，别墅院落靠门的一个低洼处，摆放着重达1吨多的“福兮祸兮”石碑。后来，这个石碑被拆分成两部分——碑身已被运往设在恩施市公安局一楼的大厅，作为鲍蚕赃物展出，这里只有石龟孤独地安睡在水塘中。
　　梅春花不无伤感地说，鲍蚕是将此碑作为镇宅之宝来避邪的。可就是这块碑和鲍蚕开了一个玩笑——
　　“福兮祸兮碑”底座为一只巨龟，龟背上还盘绕着一条蛇，碑的正面书写有“福兮祸兮”四字，龟、蛇分别代表福与祸；碑背后用篆体刻有“永安宫”三字。该碑本立于重庆奉节刘备托孤故址永安宫。
　　梅春花辩解说：“虽然鲍蚕的这块碑不是来自永安宫的文物，只是仿造品，但鲍蚕还是希望它能‘镇邪’。”据恩施警方人士透露，鲍蚕向专案组坦言，他一直以来并不知道这块碑的涵义及历史渊源。
　　慕容是内行，她看出此碑乃是仿制品。她给几位浅薄的热心导游讲了与此碑有关的历史故事：刘备当年被陆逊火攻连营，败退至永安县。刘备在战败的惨淡情绪中立“福兮祸兮碑”，冀望祸福转换，但没过多长时间便死去。
　　送礼者当时逢迎鲍蚕说：在古代，只有帝王将相这类位高权重之人的住所才可立这种碑，以树功德，龟、蛇代表了帝王将相……鲍蚕听了送礼者的这一番话很是得意，于是欣然接受，并将此碑立于别墅院内。
　　梅春花、梅红平、鲍奎三个不会欣赏山水,他们没有那个水平,他们在楼上摆开战场,麻将搓得哗哗响,赌友不够,把家丁管理请来了一个鲍享,四个人战得难分难解。
　　十亿人民九亿赌,但别人为的是赢钱,烂眼球老是盯着别人的钱包,烂心思老是想着别人输个精光。与这些人截然不同的是，他们不在乎输了多少钱，只在乎兴致是否能一直保持高档。家管鲍享是一个“赌精”，也是一个“人精”，为了燃起三人特别是梅春花母子的兴趣，故意输些小牌，而明杠暗杠自摸的大和，又是他唾手而得，三个有钱人输了钱输得高高兴兴，心花灿烂；鲍享则大赢一宝，内心如蜜。主仆4人，俱快活似神仙。很少搓麻将、绝对不参赌的慕容梅，向几位神仙打了招呼：“神仙们，我牌艺不精，我就在阳台上去，看看这里的美景。”众人皆曰：“请便！”
　　从阳台上远看大山顶周围各峰，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山间的杜鹃这里一片，那里一堆，都在熊熊燃烧。正是盛夏，室内有空调，也可以看书，慕容梅确实也看了几个小时的《邓小平文选》和《哥达纲领批判》，还有《矛盾论》，但为了调整视觉器官，才来了闲情兴致。阳台上虽然燥热，但慕容被大自然的美丽所吸引，早将暑气忘之脑外。大山顶有点海拔，比平地上热气少得多了。有时山风忽来，就有一种自然而怡然的爽意。
　　人类如果不是放肆地破坏大自然，过量采伐林木，地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受温室效应的煎熬。几个赌徒玩了通宵达旦，早晨则鼾声如雷。
　　慕容拿他们无法，便大着胆子，驱车去“大草原”，已经九点钟了，太阳还迟迟不肯露脸，微风习习、凉意袭人，像袅袅炊烟般的薄雾呈波浪状在空中舞动，东方以为那是仙女在生火煮饭，因柴禾湿或手生总点不着火的原因吧。
　　她准备下山时，太阳才打着哈欠、揉着惺松的双眼来为她送行，车上放眼望去，云淡风轻，阳光下，牛羊徜徉其间，如诗如画。
　　东方回到双子楼别墅时，恰好一起用早餐。梅春花告知慕容，下午回恩施。麻将又响起来了,东方还是看书赏景，眼光移向大池子，只见荷花摇曳着，多彩多姿。她不顾阳光照晒，戴一顶草帽下楼，径直来到了荷花池边，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映日荷花来。
　　“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里不是西湖，也绝对难以相比，但南宋诗人杨万里的诗句融进这荷花池了。主人虽不是养花人，但他这个家管鲍享可是一个有心人，把个莲花池弄得有板有眼，什么香莲、睡莲都管理得熨熨贴贴，特别是那令箭荷花，更让人高看一眼，使人想起了杨老令公佘太君的令箭和他们的英雄气概。
　　慕容正看得入迷，一个绰号叫“猛张飞”的警官突然奔来，大喝一声：“何人到此一游？胆敢……”“窥探鲍楼虚实”几个字未出得口来，早被飞步赶上来的鲍蚕一个耳光打断了话头。猛张飞的半句话，使慕容在心中暗笑；鲍蚕心虚，已让猛张飞暴露了机密。
　　慕容梅大智若愚，随手摘下草帽，笑貌良善，一身白色衣裙，几多朴素。几个同来的警官、鲍蚕的心腹人等，不禁窃窃私语：“是不是大山顶的仙女啊！”慕容梅好耳力，早已听到，只见她气定神闲、出口成章：“么子仙女，村姑还没做好呢！前世没修得那个福，今生也不存那个望。大家都是熟人、同事，又都是梅春花母子的朋友。”众人鼓掌。鲍蚕连呼：“失礼，失礼，慕容局长见谅！”又令猛张飞道了歉。猛张飞文不对题：“慕容局长，我万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
　　“此地不来，更去何处？仅眼前的令箭荷花，就够我看上几天的！”
　　几个警官，少数认得慕容，多数只是听说过，没有亲见，如今一睹芳容，一听高雅，俱觉三生有幸。
　　一行人请慕容先行，上得楼来，鲍蚕又把梅春花责备、教训几句：“全无待客之道！”趁梅春花、梅红平特别是鲍享把众客人安顿好这个空档，鲍蚕问了儿子：“慕容局长怎么成了你妈的朋友？”儿子备细言之，鲍蚕这才放下心来。鲍蚕没有责备儿子，也没多言。儿子对他也没话好说。平时，鲍蚕忙于收礼、养二奶，对家里的事很少过问。二十年来、今天算是同儿子说话最多的一次，也不过三五分钟之间。这次意外的较量，鲍蚕明显落败，而又无可奈何。
　　听人说，鲍蚕有个二奶就叫荷花，所以他对荷花很感兴趣，头几次他来大山顶，很把鲍享养花之功夸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