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世序幕 求学仰星 十八

　　常乐稳下心神，看向自己的胸口，衣物炸裂处一枚紫红色的掌印浮现而出，而且位置与自己刚刚击中的幻影常乐的位置分毫不差。可刚刚那一瞬间，另一个自己从未出手，也没有时间出手。
　　湖水翻转，幻影常乐从中跃出。他衣衫浸水，嘴角还有湖水未冲净的血痕，胸膛之上有一枚掌印与常乐胸口的竟是一摸一样。他抬头看向空中常乐说道，眼神中还透露着厌恶之色。
　　“你的存在阻碍着我向全世界释放我的愤怒，我只有毁灭你，这样才能重塑与我同感同受的精神，这样我才能掌握身躯成为杀伐果决的复仇者，而不是如今这样心灵怯懦，逃避责任的懦夫。”
　　常乐还是一贯地冷漠，他看着站在湖水上随着波涛起伏的另一个自己摇了摇头。他未说一语，只是双手印诀一定虚空按下。
　　只见下方奔涌的湖水在刹那间就静止了下来，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幻影常乐只觉这整个心灵之境所处的空间都安静了下来，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压力从空中传来，而脚下的湖水犹如千年玄冰，不仅寒气涌动，还坚不可破，可湖水却依然呈流体状态，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咚咚咚……”随着一记记的心跳，他在这股重压下呼吸越加急促，脚下的寒气却冰冻了他的全身，让他无法移动。他此刻就犹如处在天地间的一根石柱，而天却在不停下陷。当他的身体达到压力所承受的临界点之时，便是崩溃的时刻。
　　幻影常乐，赤目怒叱。可不论他如何嘶吼，都无法冲破如此绝境。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一朵朵魂力所化的莲花在他四周旋转，花瓣脱落犹若花雨，在这片凝固的空间飘摇。可这绝美的一幕，带来的却是血腥惨烈的画面。
　　花瓣陡然间在幻影常乐身旁快速穿梭，只留有残影仿若绸带。它们虽呈柔弱之姿可锋锐程度远超寻常利刃，短短一瞬间，就将他切割的血肉模糊。
　　可于此同时，常乐也仿佛闯过刀山一般，浑身伤口，血流不止。剧痛让他无法维持术法，空中的压力消散，可湖水散发的寒气仍然封锁着幻影常乐的行动。
　　幻影常乐虽然浑身浴血，他却仰头看着同样浑身浴血的常乐“哈哈哈……”大笑道：“万事万物皆由因入果，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同样也会汇集到你的身上。我就是你的因，你又如何杀我？哈哈哈……我的怒火又岂是这一丝九绝血煞可以冰封的，别忘了它同样是我的一部分。”
　　只见他心神一凝，脚下弥漫的寒气竟然开始慢慢地收缩，转而在他的脚下的湖水犹如火山岩浆一般，开始向四周扩散。湖水殷红如血，炽热而沸腾，幻影常乐站在上面犹如死亡的使者。
　　“世事虽由因入果，却很难由果溯因。所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可不会作用到我身上，也就是说今天你必死无疑。”幻影常乐大喝一声，“炎爆！”
　　他脚下的岩浆血海爆出数百道炎柱冲向天空中的常乐。炎柱将常乐锁定，不停地向他发起冲击。
　　“你就尝一尝我积压的复仇怒火是多么的灼热猛烈。”
　　常乐在空中不停地闪躲。他已经将自己的速度催到了极致，虽然至今尚未被炎柱冲击到，但那一拨接一波丝毫没有间隙的攻势仍让他极为狼狈。他身上的血迹已被烤干，那一道道如被凌迟般的伤口被炙烤得开始流出腥黄的浓水，伤口表皮都在向外翻转，真是触目惊心。
　　可常乐在这种状况下只是皱着眉头不吭一声，仿佛身上的伤口，以及那钻心的疼痛不存在一般。每当他在突破炎柱封锁发动足以扭转战局的术法之际，就会被新的冲入天际的炎爆火柱打断，那种强度的能量，连常乐自己只能勉强护住身体要害，连出手反击的时间都没有。更准确地说是连出手反击这一想法都只能在脑海中出现一瞬就被新的接连不断的攻击压制的停止思考。
　　说来也奇怪，常乐身具九绝血煞，现又有碧鱗蝎寄居体内，自身体质已是极致之寒的体魄；再加上气海之中生有阴阳之种平衡阴阳，可以说在同境界中，绝不会被寻常寒气冰封，也不会被凡俗之火灼伤。
　　可这看似普通的炎柱冲击力强大，内含奇特的炽热能量。以常乐的实力也只能在灵力与魂力的双重保障下支持一瞬。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怨恨之气，侵人心神。好在常乐此前“雾魂法”更上一层楼，灵魂已再度蜕变，所以不被这些怨气影响。可怨气时不时侵入灵魂之中，仍然让他很是恼火。
　　他在躲避漫天攻击的炎柱之际，仔细地观察着下方的幻影常乐。显然在常乐突破封锁之际不停地以发动术法的想法为诱饵，使得幻影常乐不停催动新的炎爆火柱将他的起手式打断。
　　显然如此多的炎爆火柱也到了幻影常乐操控的极限，他此时心无外物，手印闪烁间也只能勉强维持着炎爆火柱的攻击，可是速度与精度却远远不及刚开始时那般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就在他稍稍力有不逮时，常乐便精准地抓到他操控的漏洞，双掌手印开合间心道：“魂莲降世。”
　　在这一刻，常乐泥丸神府之中的水莲映射在那殷红炽热的湖水上，那如血般浸染的湖水开始慢慢变得清澈，那如岩浆般使湖水沸腾的热流也消散于无形。湖泊之上，雾气弥漫却又神霞漫天。
　　幻影常乐被魂莲散发的柔光束缚，空中的炎爆火柱失去控制纷纷从空中跌落。那些岩浆在坠入神霞白雾中时就消弭于无形。常乐从空中落到湖面，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幻影常乐此时十分平静，仿佛刚刚那般疯狂，想致常乐于死地的不是他一般。
　　他也看着对面的常乐，头发散乱不看，眼神仍旧赤红而疯狂。他对着常乐淡淡地说道：“你以为你赢了么，虽然我现在没有余力杀死你，但只要我死了你也不算赢。既然我无法取代你，无法复仇，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常乐看到一支由炽火岩浆化为的飞针从天竟然穿过神霞白雾，直指幻影长乐的天灵，显然是没有被彻底净化的熔岩被他所操控。常乐双指一点，灵指一出便将它击碎；可与此同时另一支飞针越过他的肩膀刺向幻影常乐的心口，常乐飞身向前抓住飞针。
　　常乐与幻影常乐长时间的激斗本已消耗过度，截住这两支熔岩飞针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就在他抓着那支飞针喘息之时，又一只飞针却悄无声息地从他身旁略过，虽然它也是强弩之末毫无锋锐之气，可仍然有能将幻影常乐头骨刺穿的劲力，可是常乐此时也毫无气力，他只能勉强起身向前踏了一步，飞身一跃挡住了那一箭的前行轨迹。只听“呲”的一声，飞针没入常乐胸口，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仍然让他眉头一皱，吐出一口鲜血。
　　幻影常乐瞪着赤红的双眼看向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击的常乐，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似乎对这种情绪很是慌张，他便装腔作势道：“你……你就那么怕我死么？哦……对了，我死了你一样会死！”
　　“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么。”常乐看着另一个自己轻轻道，“你只是通过与我的同思同感，让我由心感受着你所受创伤的痛苦，就像真的反作用到我身上一般，所以才那样的真实。”
　　说完这句话，只见常乐身上被千刀万剐的伤痕与胸口的那枚掌印竟然消失无踪，身上只留下被炎爆火柱灼伤的痕迹。
　　“你既与我通感，就知我在仰星阁这半年时光，除了上课听荀老教导，刻苦修行之余，也在藏书楼翻阅了无数典籍。天地宇宙自有其运行之理，它就如时间，每个瞬间都决定着下一个瞬间，可并不是每个瞬间都能造就下一个瞬间。就好比登山，山顶只有一个，可到达山顶的路却有无数条。
　　“你以因果之论界定了我们的同生同死，岂不知你只是这因果中的一个小小的外在条件，你的生死怎么会影响到我的结局。”
　　“你……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什么刚刚还要救我？我死了你便可以心无恶念走你的问心无愧的坦途之路。”看着此刻虚弱的只能勉强半蹲的常乐，幻影常乐咆哮道，可声音却颤抖着。
　　“幸有心灵，义无自恶。”常乐抬头看着他说道。
　　幻影常乐也喃喃着这句话。
　　“你的存在让我更加珍惜现有的美好，虽然我很讨厌你，将你埋藏在心灵深处，但不可否认，你就是我的过去。如果我连自己的过去都不能接受，我还谈何情义，可是我也不会让你影响我，抛却情义。
　　“我在你的炎爆火柱中感受到你复仇心火是多么的可怕，连我现在的极寒之体都被灼伤，如若真让你逃出，待你真正强大，这世间该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哈哈哈……生灵涂炭，你别忘了，我们是怎么从那天火中出来的，我们本该无忧无虑的在洛河镇度过一生，可是天灾人祸在一夜之间将我们的家园毁灭。如果我真的能脱困而出，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尝尝那种痛苦，让所有欺骗我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此话一出，常乐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竟然暴怒而起掐住了他的脖子。幻影常乐憋红着脸艰难地说道：“你怕了么？你怕我会伤害谁？哈哈哈……”
　　就在常乐要将他掐死之时，一束星光落在了常乐的身上，他渐渐从暴怒的情绪中苏醒过来。他松开手，抬头看着这术星光说道：“我现在无法净化你的愤怒之情，仇恨之心，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从未忘记我们的仇恨。但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完成它，而不是你那疯狂的想法。所以你睡去吧！”
　　说完那朵魂莲便束缚着他慢慢沉入这镜湖之中，幻影常乐在完全浸没前说道：“你虽然救了我，但我还是厌恶你，我只是你心灵黑暗中小小的一部分，等你渐渐地了解真相，你就会明白我是多么的强大，而我才是我们原本的样子……”
　　常乐看着他消失后，张开手掌掬着一捧星光喃喃自语：“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