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世序幕 求学仰星 十七

　　“你应该知道你对他的好源自于什么，你们现在的关系好比堪堪建立在流沙之上的亭台楼阁，看似绚丽多彩，光鲜亮丽，实则毫无根基，只需一根飞羽，它便会在顷刻间崩裂坍塌被流沙吞没殆尽。”
　　此时木清站在一堵悬崖边，面前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波涛滚滚而来，敲击在这崖壁之上，轰响不断，甚至些许浪花都落在了木清的面庞之上。
　　可木清对这一切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脑海中只有身旁另一个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
　　木清望向远方，他的家就在这片大海的深处，他曾站在这里数日，遥望着幻灵岛，不知是去是留。今天他又再次来到这里。他的眸子清灵剔透，看着这片曾经熟悉的海域，不禁陷入了沉思。
　　另一个木清见他不言又道：“你天资聪颖，随心豁达，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你回归幻灵岛，放下杂念，潜心修炼，百年之后必能闯出一番天地，何必为了小小的常乐而浪费大好时光；况且那本就是天意弄人，你何必执着在心？
　　“岂不知所谓尘缘，就如你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幻影而已。这虚幻的梦境只需你下定决心离开仰星阁，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就可破解，你别忘了你的母亲，她见你回去定然会很欢喜的。”
　　木清仍是无言。
　　“这很难抉择么？为何你至今不说一语？”
　　木清终于不再沉默，他突然开口道：“我眼中的一切并非虚幻，它来源于我曾经心灵深处的挣扎，你是我心灵之中黑暗，来自于我对过去的思感。”
　　另一个木清似乎很是惊愕，片刻后言道：“既是源于心灵，必会以我所感为先，你是如何识破的？我自问我的一言一行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木清转过身来看向另一个木清，只见木清眼中闪有璀璨的虚空之光，其中还带有氤氲之气仿佛能净化一切。
　　“斥幻净眼下的破虚之眸么？它应该看不透我的虚实，更看不穿你心灵之境所化的这一切。”
　　“是的，我双眼看到的全是我自己，我心灵中的遗憾，失落、怯懦与愧疚。能让我如此直观的看到我曾经埋藏在过去的一切，也就只有你能办到吧！没想到你竟能摆脱我的精神束缚，反将我困入这心灵之境中。”
　　“哎……看来这种程度的心灵质疑，在你随情随性的精神境界面前还是太过弱小了。你既已看透，那便动手吧！你应该知道只有将我消灭，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木清摇了摇头。
　　“为何？”
　　木清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然后缓缓地捂向心口道：“正因为我们曾经的遗憾、失落与愧疚才让我们来到仰星阁，来到他的面前，想必母亲知道了也定然会为我们的成长感到欣慰吧！”
　　“我们？”另一个木清惊愕不已，“我是你心灵中的负面情绪，虽然由于你精神的影响我也算得上平和，但是这种负面情绪是无数修行之人都想要趁机摒弃的，我有何能担得起‘我们’一词？”
　　木清抚向他的肩膀：“因为有你才会有现在的我，是你的存在才让我一次次了解自己心灵之中的黑暗，才能蜕变出我如今的精神世界。我不贪名，不趋利，随性洒脱，但我永远不会逃避我该承担的责任。”
　　“曾经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想要彻底摒弃我，所以才将我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黑暗之渊中。现在想来，你用精神力量将我包裹，将我与黑暗之渊隔绝并不是防止我逃脱，而是让我感悟由外在的你从那个大千世界的所见所感，让我感受你精神力量的来源。这股精神力量构建了你现在的价值观，世界观，这些也都渐渐影响着我。”另一个木清埋头低语道。
　　说完，他抬起头来，眼露奇异之色，此时他身体开始渐渐变得虚幻，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定睛看着木清似是疑惑却又肯定地说道：“刚刚那句话是我说的？不！是你对我说的。”
　　木清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真是佩服你，在这种未知的境地，还能如此平和的面对于我，能与我平心静气的交流你的感悟。更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十四年时光，你的精神世界已经能对我影响如此之深……这次谈话我很开心，看来我该回去了。”
　　幻影木清突然又眼神严肃道：“常乐的事情你还是要妥善处理，一个不慎，不仅我们与他的友情破裂，还会带给他更严重的心理创伤。我也很喜欢那个小家伙，冷漠的面庞下有一颗炽热的心。
　　“只可先现在的他，内心晦暗无比，症结太多导致无法自理。若他内心的黑暗借琅玕妙境之力脱离精神的掌控，灵神争斗必然无比激烈，一个不慎就会彻底失控。
　　“即便你挣脱了我的束缚，但脱离此境还需时间感悟，他会需要帮助的，希望来得及。”
　　话毕，他便化为了一阵白光冲入了木清的身体之中。木清的眼睛缓缓地闭上，陷入了自我感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镜湖之上，木清的心口处，突然有荧光闪烁。而在灵神之境感悟的木清突然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常乐对着另一个常乐不停地说：“只要你答应出去后即可杀光修罗族众人，你就可以脱困而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啊……”随着这句话不停地重复，常乐眼中复仇的火焰再次猛烈燃烧了起来。随着他复仇之心的强烈迸发，镜湖之上常乐的身躯慢慢燃起了烈火。
　　木清想要说话，但他发现自己无法开口。他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呐喊：“常乐，常乐……”
　　常乐想以自己的灵魂力量抵抗眼前另一个自己的诱惑，但他的话语就如魔咒一般，不停地冲击着他的精神意志，灵魂之力根本就毫无作用。
　　就在常乐眼中的复仇之火达到极点，他即将抵制不住诱惑点头说“好”之时，在这空间之中突然传出木清的声音，他好像的在说：“常乐，常乐，幸有心灵，义无自恶……”
　　幻影常乐见此状况，冷哼一声，木清的声音便溃散而去。幻影常乐阴狠地说道：“不会再让你影响他的。”
　　虽然木清的话语只是出现了一瞬，可是它竟然被处在暴走边缘的常乐听了进去，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幸有心灵，义无自恶。”常乐嘴里不停地喃喃着这句话，他的眼神也逐渐回归到正常，清醒了过来。
　　常乐看向另一个自己，只见那个人一改刚刚一副看透世事的智慧模样，此时他长发散乱，面容扭曲，口露狞笑，状若癫狂。他冷漠道：“太可惜了，本以为能让你再次陷入你刚逃离家乡时那样的复仇焰火之中，没想到木清竟然能如此快的脱离束缚；更没想到你与他的羁绊竟然如此之深，竟能将他自己的思感传递到由我掌控的心灵之境，只用这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就能将你唤醒。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你死了，精神世界崩坍，我便可以乘虚而入掌控你的身躯，我一样能把他们全部杀死。我不仅要杀光修罗族人，我还会杀了木清，我将来也会让中洲圣朝付出代价。”
　　“你敢！”常乐此时气势迸发而出。仙人中期的实力再加上被自己的另一面所激怒而携带的凌厉之气从他周身席卷而出。心灵之境中所呈现的镜湖在这股气势下激荡的波涛汹涌，犹如江河激流。
　　两人站在波涛之上，常乐的另一面“哈哈哈”大笑起来，他面露鄙夷之色：“你想杀了我？你能做到吗？”
　　常乐也不言语，他朝面前的另一个自己伸手一握，只见另一个常乐脚下汹涌激荡的湖水中竟然早已潜藏有十柄魂刃，在它们将要破水而出刺向他时，他竟然一跃而起。
　　显然常乐的另一面早已知晓，然而那十柄魂刃紧追不舍跟着他飞身而起，并且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速度奇快无比，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可常乐的另一面嘴角掀起，轻蔑一笑，他双掌一合，十指紧握。他周围魂雾显现，十柄利刃飞出，竟然将所有角度飞来的魂刃都拦截而下，魂刃相互碰撞湮灭而去。
　　常乐面色一怔。
　　幻影常乐邪邪地笑道：“别忘了我诞生于你心灵之中，你心之所想怎会瞒过我。”他朝着常乐一指道，“我是你埋藏在心灵中的邪恶种子，是你刻意要忽略忘记的悲痛过去，所以我的想法你就无从得知。”
　　常乐背后的湖水窜出一柄由水化成的利箭，刺向他的背心。
　　常乐灵魂稳固，灵魂之力精纯而强大，周身任何的异动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就在水刺破水而出之时，他随手一挥，脚下的湖水便向上涌起化为水幕将常乐笼罩。水刺撞击在水幕之上又化为湖水融入了水幕之中。
　　可常乐却突然全身汗毛乍起，这预示着危险已近在咫尺。就在此刻常乐失去了对水幕的控制，此时他用来防御的水幕，竟然成了一座囚禁自己的牢笼。
　　幻影常乐阴沉地笑着：“你能控制的东西我自然也可以，怎么样？现在你已是瓮中之鳖，看你如何躲避。”
　　水幕之上伸出无数根利刺化为水箭，向困在其中的常乐快速射去，眼见常乐将要血溅三尺，被射成蜂窝。可想象中的画面并为出现，那根根水箭刺中了常乐的身躯，可就像刺入了一团棉絮之中，毫无阻力。常乐的身躯竟然飘散而开，化为了魂雾爆炸开来。
　　“魂雾分身。”幻影常乐讶异道，“是我被魂刃的攻击吸引时就留下的分身陷阱么？”
　　“轰隆隆”魂雾分身的爆炸将水幕炸裂，连湖水都炸起百丈高的浪潮。常乐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对我的思想感应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刚刚你自以为胜券在握而忽略了对我心思的探究，不知此时你情绪如此波动惊讶之际能否探知我的想法，躲过我这一击。”
　　话音刚落，常乐就从幻影常乐面前的波涛之中飞掠而去，掌心灵力旋转，内藏魂力，以迅捷之势，一掌轰击到他胸口之上。
　　幻影常乐从空中跌落，摔入湖水之中，被翻涌的浪潮卷入湖底。可与此同时，常乐却也胸口炸裂，心头一闷口吐鲜血，神魂激荡如万针穿刺，痛苦不堪。
　　常乐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只见衣服炸裂处，一枚紫红色的掌印在胸口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