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医疗站里

　　第二天，吃了早饭，云鹏等四人拉着车子兴冲冲直奔河滩。车子停在拦洪坝前面，云鹏脱了鞋子，取出两块旧布，把脚缠了，用带子绑牢。朵朵好奇地望着：云鹏哥采取防护措施，荆条茬儿是够锋利的了。......不对呀，云鹏哥，昨天荆条茬儿是不是把你的脚戳伤了？要紧不要紧？让我看看。
　　兰馨说：你这人呀，刚才不看，等人家把脚包好了，你却要看。
　　朵朵说：刚才我没想到么。俊杰，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俊杰嗫嚅着：我哥不让说，......不就是划破点皮，已经到医疗站上药包扎好了。
　　朵朵说：脚受伤了，还能到泥里干活......
　　云鹏笑了笑：别担心，我的皮肤好，不会感染。轻伤不下火线，收割荆条要紧。
　　说说话话，云鹏走进拦洪坝，踏进泥里，挥镰上阵，割上一把荆条，递出来，再割，再递，......一会儿车子也装满了。俊杰驾辕，众人一齐用劲把车子推上河滩。朵朵指着云鹏沾满泥巴的脚布：你这样走路方便吗？
　　云鹏说：你们喘喘气，把荆条拉回去。我不回去，到拦洪坝里面再割一车荆条，你们来了，直接装车就行了。
　　朵朵关切的：云鹏哥，你一个人割荆条，要小心些。
　　云鹏笑笑：是，我加倍小心。
　　云鹏看众人拉着车子走了，反身走进拦洪坝里，割一把荆条扔出来，再割荆条扔出来，......一会儿，拦洪坝里的荆条割完了。云鹏走出来一看，满地的荆条可以装满满一车子。他想把荆条收拾成一堆，可一弯腰便疼得他直咬牙关，原来长时间弯腰干活，腰肌受到损伤。云鹏望望鱼池边水里的一片荆条，心里暗暗着急，哎呀，自己真是缺乏锻炼，干了这一点活儿就腰疼腿痛，后边的荆条该怎么割呀？云鹏正在烦恼，突然想起体育老师教的腰部保健操，不妨试一试。于是，云鹏双手叉腰，上身不动，让臀部慢慢地左右旋转，一会儿再换个方向旋转......嗨，别说做这操还真管用，腰部疼痛减轻了点。
　　云鹏正在专心做操，俊杰拉着车子和朵朵、兰馨说说笑笑地走进河滩，朵朵瞅瞅云鹏：云鹏哥，你劳动过度，腰疼了吧？江伯叫你下午休息，剩下的荆条明天再割。你也不要太逞能了。
　　云鹏默默无语，大家动手装车，装了满满一车荆条，前拉后推，上了河滩。休息的时候，云鹏让俊杰到近处人家借了一把铁锨，云鹏拿着铁锨走到鱼池边，把水边的泥土铲了铲，积水向河道下游慢慢流动着。俊杰说：好了，积水流完了，荆条就好割了。
　　俊杰给人家还了铁锨，云鹏索性把鞋子压在绳索下，迈着两只泥脚推着车子，已经这个样子，还怕旁人笑话吗？
　　回到家里，江伯出来，指挥大家就把荆条立在门口墙边，晒晒太阳，吹吹风，还容易晾干。再说，在自己村里，也没人动它。
　　云鹏把包脚的泥布解开扔在外边，朵朵端水大家洗了手，云鹏洗了脚，穿上鞋子，大家一起吃午饭。王婶说：今天上午时间大了，我给大家调然面（干面）。
　　王婶趁大家在门外收拾荆条的时间，煮好面条，捞到搪瓷盆里，然后放上盐、醋、油辣子、炒葱花豆腐、菠菜，搅拌均匀，然后勺子筷子并用，一人盛了一碗。
　　兰馨说：给我少盛点，多了吃不完。
　　云鹏说：劳动人民讲实在，吃了然面干活不饿。民谣说，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
　　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
　　吃一碗然面喜气洋洋,
　　嫌没有辣子嘟嘟囔囔。
　　这就是陕西关中人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吃完饭，云鹏和俊杰悄悄地说着什么，俊杰便送王婶、朵朵、兰馨过去休息。谁知道朵朵多了个心眼，等到母亲回到家里，她和兰馨出来，追问俊杰，云鹏给他说什么，俊杰只好如实禀告：我哥昨天脚心被荆条茬戳伤了，送你们回家以后，到医疗站敷药包扎，现在他换药去了。
　　朵朵哪能放心，便和兰馨、俊杰一块来到医疗站，其时云鹏也是刚刚来到，扭头笑道：怎么，你们还要跟踪追击？
　　朵朵说：光让你秘密行动，就不许别人查看你的伤情。
　　云鹏劝说：你们回去休息，一点小伤没看的啥。
　　梁大夫说话了：同学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江云鹏，快抓紧时间换药吧。
　　云鹏说：梁阿姨，让她们走吧，我怕她们看见伤口害怕。
　　梁大夫说：小弟弟，别喊我阿姨，我真的有那么年老吗？
　　云鹏说：你一天深居简出，穿个白大褂，戴个大口罩，不识庐山真面目，就像《红楼梦》里的妙玉，是个神秘人物。
　　梁大夫笑了：我们经常戴口罩，是对患者的尊重，有人却误解我们，以为我们是摆架子。看样子你喜欢文学，我就露出妙玉的真面目让你看看。
　　梁大夫说着取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秀气的面孔：小弟弟，我医科大学毕业才两年，你说我有多大？
　　云鹏略一思索：你今年25岁。
　　梁大夫说：那么你应该把我叫什么？
　　云鹏不好意思的：叫姐姐呀，......我还是把你称作梁大夫更尊重些。
　　说说笑笑之间，梁大夫戴上口罩，给云鹏换药。云鹏趴在床上，脚心朝上，脚下衬一块塑料布。梁大夫取下湿漉漉的纱布，撕下脚心的膏药说：多亏我贴了一张伤湿膏药，伤口里面没有进水，要是感染就麻烦了。
　　梁大夫用镊子夹着碘伏球，把伤口周围消毒，然后夹出伤口里带着血迹的油纱布说：荆条茬十分锋利，伤口比较深，多亏这油纱布阻挡住病菌的侵袭。不过，我给你换药以后，暂时不要下水去割荆条。
　　朵朵望着云鹏的伤口，眼睛有点发酸，连忙背过身子。兰馨见了，搂住朵朵：怎么，你难过了？看样子，你对云鹏这感情非同一般。
　　朵朵不好意思的：别开玩笑了，我这人哪心太软，不管看见谁受伤，心里都会难过。
　　梁大夫给伤口里又塞了一条油纱布，云鹏似乎疼痛了，眉头稍稍皱了皱。梁大夫说：你这人哪，疼痛就喊出声来，不必强忍着。
　　云鹏笑着：关云长刮骨疗毒，尚且神态自若，我这皱皱眉头都有点过分了。
　　梁大夫说：勇敢些好，其实医生看见患者受伤治疗龇牙咧嘴，心里也不舒服。
　　云鹏说：这么说做医生的心肠比较硬，心肠要是太软，遇到手术什么的就没法动手。
　　说笑之间，梁大夫包扎完毕，云鹏照章付费说：谢谢梁大夫，谢谢梁姐姐，以后我还要请教你考大学的事情。
　　梁大夫说：以后你常来。我原不该说这话的，谁没有疾病愿意来看大夫。
　　离开了医疗站，朵朵说：云鹏哥，我看你和大夫谈得很热火，你就应该听从人家的忠告，休息几天再割荆条。
　　云鹏说：好，听你的话，听大夫的话，明天休息，大家休息，你们也不要起来太早。
　　他们招手告别，云鹏等到望不见朵朵、兰馨的身影了，转身敲门和俊杰进入医疗站，云鹏指着床下的塑料布说：梁姐，你这塑料布还有用吗？
　　梁大夫说：这是我包行李卷儿用过的塑料布，暂时也不用了。你若需要，拿去用吧。就凭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应该送你一样东西。
　　云鹏说声谢谢，弯腰去取塑料布时，却忍不住啊呀一声，双手扶住了腰部。俊杰连忙弯腰从床下取出塑料布说：哥，你腰疼，请梁大夫给你看看。
　　梁大夫对云鹏说：你趴到床上，我给你按摩一下。
　　云鹏趴在床上，把衣服往上拽拽，梁大夫说：把裤子往下褪褪，把腰部完全露出来。
　　俊杰帮哥把裤子往下褪了褪。梁大夫开始按摩。她先用两个拳头放在云鹏腰部向四周滚动,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反复多次。再把两手对搓发热之后,重叠放于云鹏腰椎正中,由上而下推搓三四十次......多种方法按摩以后，梁大夫热汗淋漓，有一粒汗珠正好落在了云鹏身上，云鹏感动地说：姐姐，你的汗珠好烫啊！
　　按摩完毕，梁大夫撕下两张伤湿膏，贴在云鹏腰部。云鹏提起裤子站起来，活动一下腰部：哇，一点也不疼了，姐姐真是神仙一把抓。
　　云鹏按照墙上贴的收费标准付费时，梁大夫只收了膏药钱说：按摩不收费，是我赠送的。你是贫困生，我也应该照顾。
　　按摩完，云鹏不好意思马上就走，因而说起工作的事情：梁姐，县医院条件多好，你为啥要到医疗站来上班？再说，你的工资咋解决呢？
　　梁大夫说：我这是个特殊情况。自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以后，云水村的赤脚医生出外打工去了。这里缺医少药的情况引起县上的重视，我到县医院上班一年多了，领导上安排我到这里来试点，除过正常工资，每月还有下乡生活补助。这里条件比较艰苦，可是我的各科知识技能都能得到应用和提高，群众的疾病能得到及时的医疗，特别是给几个产妇及时接生，得到村民的好评。医疗、药品收费标准公布上墙，每月收入上缴县医院。
　　云鹏说：梁姐，你这种精神令人敬佩，只是你的安全问题也叫人担心。
　　梁大夫说：医疗站旁边就是村委会，村委会每天晚上安排一个干部值班，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能听见。谢谢你，弟弟，对我的事情你能想得这么周到。
　　云鹏沉思一会，说：梁姐，我觉得你在这里还是干不长的。
　　梁大夫疑惑的：为什么？
　　云鹏说：你有男朋友吧？男朋友能够允许你长期在农村上班吗？再说，县医院的大夫在农村医疗站上班也不是长远之计。
　　梁大夫默默地沉思着，云鹏拿着塑料布告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