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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南之旅

作品名称:曲江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20-10-19 11:21:34      字数:5639

  有这样一个人,曾参加过远征军赴缅甸抗日作战,与世界反法西斯联盟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有过私交;当过蒋介石的卫兵,却又参加了国民党军队在云南元江的起义;建国后回到家乡教书,右派帽子戴了二十年;1979年改正后又教书20余年,在21世纪初年过上正常退休生活,却又被两个深陷赌场的儿子活活气病气死。他的名字叫苏力。
  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苏力以及他晚年不该产生的悲哀,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必然中有偶然,偶然中有必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得从头说起。
  苏力,原籍祥云县团结乡团结村七组,1927年2月3日(农历正月初二)生。其父苏乾坤,有田20亩,土20亩。其兄苏孟获1919年生,1935年入国民党军队,蒋家王朝覆灭时,因参加当地政治土匪部队反水打人民政府,被俘坐牢,死于牢房。其弟苏全,建国初读书,1960年代及以后教书。
  1942年,苏力与其表兄庆云周(1925年生)一起逃婚,经过里耶、沅陵等地。庆云周在沅陵一个码头上与公路边下残棋的人对奕,把两人的路费全都输光,二人只好唱金钱板到处漂流,到了芷江榆树湾一带,得沅陵国民党驻军汽车指挥所秦、王二参谋收留。苏力到汽车指挥所当下士文书,同时学会了汽车驾驶技术;庆云周身高力大,则进炮19团2营3连当了上等炮兵。
  1943年,苏力被抽调到中国远征军赴缅作战。经过半年特技训练,有了一点英语基础;又学会了一些侦察技术,会开摩托、自行车、坦克、轮船、火车、飞机;并学习与各种化妆术所需的物理、化学知识,变声、变态、防毒、施毒全部学会。
  入缅作战开始,苏力即投入侦察行动,一般是参加3-5人的侦察小组。一次,他潜入日寇某师团司令部,窃获作战方案。苏力又乘机侦察日寇的火力部署。
  苏力所在国军170师,师长李彬普,山东大学毕业后投笔从戎,入武汉军校为一期生。此人敬佩李大钊。
  远征军作战失利,戴安澜牺牲后,又入印度,在这里苏力被史迪威赏识,二人结为私交。驻印不久,旋调到重庆,进入蒋介警卫团。在此时,他查觉到川岛芳子(金碧辉)大肆窃取国民政府军队的情报,并协助戴笠与川岛芳子斗智。
  抗战胜利后,英国才将援华物资中比较重要的十轮卡移交给国民党政府,帮助蒋介石准备内战。蒋介石派苏力参加接爱援华十轮卡任务。十轮卡有两种,一种是铁盖的“史里贝克”,一种是布篷的“姻解蒙西”。
  接车到了云南后,由杜聿明向蒋介石介绍,苏力作了蒋介石的卫兵。庐山会议上,川岛芳子被他发现,土肥原又把川岛芳子派往山东去破坏解放区,却被打入日本特务机关的中共地下党员追踪而破获,川岛芳子被公审枪决。
  戴笠想把苏力拉去军统,蒋介石亦已依允。苏力不受用,便利用中统与军统抗衡,说自己是侦察兵,如今勘乱之时,愿意上疆场报效党国。蒋介石遂指示戴笠:放他一马,此人还可利用。陈立夫见苏力倾向中统,甚喜,知不可强求,就让他去见107师上校参谋长谢子良,谢子良得陈立夫指示,便将苏力介绍给师部副官处主任(中统)王保良(李杉普的小姨夫)工作一段时间,王保良见苏力样样来得,技艺非凡,便即暗中牵线,又假49师警卫连长之手将苏力介绍给少将师长李彬普。警卫连长叫张健,赴缅远征军的排长,直接领导过苏力。李彬普便让苏力协助陈永与中校军事机要处处长(军统)方槐斗智、斗技、抗衡。
  淮海战役,蒋军大败,苏力随李彬普到了重庆。此时,蒋介石派188个特技间谍潜伏重庆,以备丢失政权去台湾后作伺机反攻大陆的间谍网之用。
  107师在云南元江县起义。起义后,把云南沈醉搞得神魂颠倒,苏力又协助卢汉智擒沈醉。
  战事平息,苏力想见父母,便愿回家乡参加革命工作,被资遣回家。因丁一涛反水,区长王田心、指导员孔祥会,政委郭殿强等领导劝苏暂留龙池区公所。丁一涛苕洞自杀,匪患消除,苏回家与梅玉香团聚(1950-1953),生长子。感情不合,双双自愿离婚。伍敏以生恋师,遭其兄伍绍水反对,经法庭判为夫妇。伍绍水以乡党委书记之权将苏力打为“极右”,送成昆铁路工地劳动教养。
  心诚、谌芳琼夫妇双双成了右派之后,把儿子托给姥爷姥姥,芳琼的泪水从上海流到西南,流到了成昆铁路工地上。
  不得不哭,不得不伤心,夫妇双双成右派,起源结果太冤枉。
  不惑之年辛院长厚皮涎脸追求谌芳琼,被刚刚20岁的才貌双全美女谌芳琼数度拒绝,却和年轻讲师心诚结了婚。对此,辛院长顿时恼羞成怒,一直怀恨在心。反右派斗争一开始,辛院长推荐一位副教授为副院长;这位副教授也追求过谌芳琼,追求不得,见辛院长刚刚丧偶,便建议辛院长接着上。二人都是心诚情敌,都是石榴裙下败将,都有报复之心,此时一拍即合。
  他们搜集了谌芳琼在报刊上发表的大量文章、作品,与实际生活来个生拉活扯、对号入座,对她提过的意见、建议,争论过的问题,一律反其意而用之,无限夸大,无限上纲,旬日内编写了一大本重磅材料,立即呈报上级;一顶“极右”大帽,很快就扣到芳琼头上。
  心诚救妻心切,写了长篇辩护文章,交给辛院长,辛院长早就求之不得,于是顺势而上,又一顶“极右”大帽,很快就扣到心诚头上。
  在成昆铁路工地,谌芳琼每日以泪洗面,倒在病床上,又无法入睡,看看身体日衰一日;心诚苦无良法,一天再苦再累,也要把芳琼抱到半夜,直到芳琼勉强睡着为止。天天如此,芳琼很是惭愧、过意不去。
  心诚、谌芳琼夫妇在成昆铁路工地有幸认识了祥云老乡苏力,而且都是莲花区的。苏力稍长,心诚、谌芳琼夫妇叫他团结大哥,或者简称大哥。不管怎样叫他,苏力都很高兴。
  苏力既是个热心人,又是个万年宽。他热心热肠帮助心诚劝导芳琼,并不单刀直入、直来直去。他给芳琼讲他自己的故事,他的传奇故事相当多:抗日英雄、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的中国小友、特种侦察兵、蒋介石的末名卫士、国民党兵起义人员、人民教师、极右派。
  听了几回故事,芳琼心思也活络了,眼睛也看开了:“和大哥比起来,我经历太少了,我意志太薄弱了,我要坚强起来,才对得住大哥,才对得住心诚,才对得住我的父母,才对得住我的儿子彭奎。”
  心诚高兴得向苏力作揖磕头。
  苏力哈哈大笑:“你干什么呢,我又不是神仙菩萨?”
  谌芳琼在落难后,现在第一次笑了。
  心诚、谌芳琼夫妇异口同声,争着说:“你就是神仙菩萨……”
  苏力扬手阻止:“玩笑莫开大了,我们在这里忘乎所以,如果别人误会了,我们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哦!”
  夫妇俩立即清醒过来。
  自此,芳琼终于能上工地了。
  成昆铁路上,所有右派都学会了木工、铁工、水泥工、安砌工。当然,芳琼也不例外。
  和大家混熟了,芳琼的眼界更加开阔。
  西师教授吴云提了党委书记一条意见:作风不民主,赓即戴帽。北大讲师宫世光(留美博士,一级教授)对老婆说:“宁愿在美国当只狗,也不愿在中国当个人。”老婆告了状,离婚不算,还将宫世光踩倒在地。杨郁生参加搞核子科学,几次报怨说外行领导内行。西南铁路设计院工程师朱师成、西南军事学院教授罗谢夫说中国军械装备落后,应该改进。
  苏力还认识了重庆谐剧专家王玉梭、重庆市委宣传部长王旷时,来自西康市的雅安地区专业作家王远谋,特别是中央办公厅第六办公室主任金世允。金世允先后曾任驻波、匈、捷、南大使,说过毛泽东“闭关锁国”。
  许多右派,都是这样,为一句话付出了二十年的人生和青春代价。他们参加打隧洞,15千米长,原定5年打通。朱师成建议打无数腰洞,腰洞成,发现巨蟒,枪弹不入,请苏联帮忙,用导弹打死。
  苏力劳动教养被释放后,回到家乡接受群众专政。
  而心诚、谌芳琼夫妇却回不了上海,而是被遣送到贵州省沿河县淇滩天宫丼。芳琼以泪洗面的抑郁症再度复发。心诚又是白天苦累,晚上抱着芳琼而眠。
  天宫丼贫下中农一开始对心诚很严厉,随时随地如临大敌。过了一阵子,大家看他知书识礼、尊老爱幼,而且修过成昆铁路,
  木工、铁工、水泥工、安砌工样样都会,渐渐成了一家人,差点忘记了他的右派身份。淇滩公社基建队请他当了土工程师,心诚把芳琼也带去了。
  心诚夫妇惊动了一个人,他就是老红军陈天才。
  陈天才(1904~1981),土家族,贵州省沿河县淇滩人。1934年7月参加游击队,10月参加红军,参与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创建,参加了长征。后编入一二○师任侦察员,参加抗日战争。1937年12月在雁门关战斗中负伤致残,1981年5月逝世,一身为革命竭尽忠诚。
  贵州省解放后,根据陈天才的要求,党把他从北京送到家乡淇滩。沿河县人民政府给46岁的陈天才找了妇女积极分子符荷花做老婆,符荷花此后的公职是县妇联委员、县妇联工作人员,工作就是护理陈天才。陈天才一年有几万元抚恤金,符荷花有工作,他们养育了二子一女,个个都是国家工作人员。
  陈天才请心诚夫妇摆谈了几次,又设家宴歀待。言谈间,他说心诚对山区的社会主义事业做出了贡献,他本人予以赞赏和支持,并要求心诚给方琼治好抑郁症:“心诚,你不要患得患失,没有钱,我给你借,将来你的右派若平反,你再还我。这是命令,你不听也得听。什么困难都大不过我们当年的困难。我们1935年批判王明路线时,不少红军将士揭发,夏曦搞了三次肃反,还要搞第四次,被贺老总与关向应抵制了。当时,被点名的红军将士冒着随时被夏曦杀害的危险,依然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打仗杀敌,依然为建立和巩固黔东根据地、为策应中央红军长征而流血流汗,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他们,我们千秋万代也要继承他们的事业和精神。我说得对不对,你怎么看?”
  虽然心诚知道陈天才这一席话是针对谌芳琼说的,但是他的回答非常得体:“陈伯伯,你对我和芳琼的关怀,我们没齿难忘。陈伯伯有解放全人类的博大胸怀,我彭心诚和谌芳琼也有继承红军革命事业和革命精神的雄心壮志。陈伯伯说得对,我一定照做不误。我今天借你的钱,明天就还你两个土工程师!”
  陈天才只有独臂独脚,他一手敲茶几、一脚冬冬跺地,嘴上还喊着:“妇联委员,还不鼓掌?”
  符荷花与在场家人,一齐鼓起掌来。
  芳琼受到极大的鼓舞,她出了一身汗,一通百通,有了快感,有了食欲,有了感恩的冲动。倏地,她跪在陈天才、符荷花面前:“伯伯、伯娘,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受孩儿一拜!”
  陈天才一只手、符荷花一双手,把芳琼扶了起来。
  一个土工程师变成了两个土工程师,把淇滩公社的社队企业来了个全面开花。
  陈天才打电话向县革委请示,由他资助、由他在县工交局工作的小儿子陈庆当司机兼向导,开着淇滩公社社队企业的一辆双排座,送两个土工程师到三个邻省去探亲。一个是到四川省鲤鱼滩探望母亲海莲花和弟弟白云中,二个是去湖南省天龙县一中探望姐姐陈玉英,三个是去湖北省磨刀石探望嬢嬢白敏。县革委批准,立即成行。
  陈庆向两个土工程师建议,乡下不好找,先城后乡。在天龙县一中,无巧不巧,在校长家遇到了刚从北京回来的姐姐陈玉英,于是一起去磨刀石探望了嬢嬢白敏,白敏、陈玉英又同陈庆一行合队,在土茶又邀上龙向善,欢欢喜喜地向鲤鱼滩奔去。
  鲤鱼滩,心诚问云中:“妈妈呢?”
  云中含着泪,伤心地说:“妈妈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气死了……”
  
  往事不堪回首。1968年,大元公社所有机关部门的人全力以赴批判白云中,说他是伪乡长的儿子、现行反革命分子,大会斗,小会斗,白天斗,夜晚斗。
  母亲海莲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顾-切地冲向大会主席台,对着会众大声说:“白云中的父亲白顺利当过伪乡长,也当过人民的乡长,白乡长起义谁不晓得?最后为保卫人民政权而牺牲,他是革命烈士……”
  大会主持人走到她身旁,打断她的话,满脸嘲讽地说:“既然是革命烈士,你就把烈士证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呀!”
  母亲63岁了,没有记性了,1963年为云中考大学找了好几天,这次她又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烈士证,现在別人一问她,她没有话答应了;她呆了,傻了,疯了,绝望了……
  会场上发出一阵阵狂嚎:“打倒伪乡长婆娘!”
  “谁敢替伪乡长翻案,就打倒谁!”
  “反动派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
  
  一生苦命的母亲急火攻心,跌跌撞撞地奔出会场,跌下河坎,滚倒船上;媳妇自然得知,请人将婆母抬回家中,安放床上,请来医生看时,已是无药可救。批斗云中的人批斗累了,才放他回家。云中自然,守候了通宵,痛哭了通宵。
  听到一半,玉英、心诚哭倒在地,自然和儿媳、女儿一起把她扶住;云中讲完,全家老少哭做一堆……
  三天过后,玉英才缓过气来,白云中全家才缓过气来。大姐玉英把有关部门补发的烈士证和烈士家属证看了好久好久,这才讲了几十年生活历程和这次返乡之目的。
  1956年,王大千陈玉英夫妇与同事齐怀心一起调天龙县教育局工作。齐怀心是天龙土茶人。反右派斗争中,齐怀心密告陈玉英隐瞒其父白顺利之伪乡长历史问题:经上级派人到祥云调查,方知白顺利是烈士,因而齐怀心被降级处理。
  齐怀心害人之心不死,文革中故伎重演,最后得以鸠占鹊巢,把原由王大千所担任的副局长职务捞到手,文革十年再加“凡是”两年,把个王大千陈玉英夫妇“挂”之高阁,不生不死,无事可作。谁知这12年间,王大千、陈玉英夫妇在盘了一个硕士研究生前后,都跟儿子王成厚的武陵民族民俗民间文化研究配了套,加上成厚娶了个同行,一家人出了两个专家,他们的研究成果很受中国社会科学院重视,因此举家调北京工作。
  一家人因祸得福,齐怀心望背兴叹;我害了别人,却又成就了别人!
  玉英早就想回鲤鱼滩看母亲,但文革前忙于工作,文革中被齐怀心全程监控,得不到母亲音讯;文革后经询问莲花方面,知母亲已不在人世好几年了,又一个心思合力课题攻坚,1978年退休后又干了两年。为了看两个弟弟,一来心诚多年无音信,二来王大千肝癌转重需护理;王大千先走一步后,玉英自己又病了几年。因儿子儿媳孝顺,疾病逐渐痊愈,还能各处走走,于是征得儿子儿媳同意,s省c市走一回,找心诚,看云中;如果有缘,还可给儿子儿媳的课题找两个得力助手。
  说到这里,云中说:“姐姐,你不用找了,心诚哥家洪浩,就是个现成的助手。心诚哥刚才不是提到洪浩吗?”
  玉英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改革开放一来,天心也顺,人心也顺!”
  彭心诚回到淇滩后,他向女儿利花传递了浓浓的乡情。
  利花说,如果方便,她要到祥云县城来-次,还想去看看祖籍大元乡,看看美丽的玄河、紫微河。
  再后来,利花实现了这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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