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杜夫人出场

　　舒丽雅被杜夫人看得有些毛，笑了笑说：“我去给您沏茶。”
　　“不用了，”杜夫人说，“我今天没事，过来走走。外面是新招的接线员？”
　　“嗯，”舒丽雅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花名册递给杜夫人，“总共8名，正在培训。”
　　“哦，”杜夫人翻看着花名册说，“你真有心，把她们的大概情况都记在后面了。”
　　“谢谢您！”舒丽雅解释道，“这样管理起来方便。”
　　杜夫人翻看完花名册，随手放到桌上，站起身说：“你忙吧，我到别处看看。”
　　“杜夫人，”舒丽雅赶紧起身，陪着笑说：“我帮你介绍一下新来的人，免得她们再见到您时，慢待了您。”
　　“那就麻烦你了。”杜夫人笑道，随即和舒丽雅走出小屋。
　　舒丽雅引着杜夫人来到培训室，向众人介绍完杜夫人后，又从左到右挨着座位分别向杜夫人介绍。当舒丽雅介绍到梅素时，杜夫人心中一震，这个女人好美！婉婷那丫头一口一个狐媚，看样子是嫉妒的。不过，婉婷的下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个女人是男人都会被她迷住的。
　　杜夫人从培训室出来，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就走出小楼，走出电话公司，坐上一辆黄包车回了家。
　　她要好好想想，晚上怎么和丈夫谈。
　　
　　杜宅坐落在津汗街。一座不大的花园洋房，尖顶、廊柱、雕花露台，典型的欧式建筑。
　　午后，太阳开始西移，小楼的影子也挪到了东面。随着东侧的花草，水池，鹅卵石小径一点点被那片阴影淹没，庭院里那块最美的风景也越发清凉、幽静起来。
　　两个孩子还在午睡，杜夫人溜达到离水池不远的藤椅上坐下。
　　对面西府海棠树下的秋千在微风中摇曳，那是春天儿子闹着让丈夫挂上去的。后来她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在这里和丈夫坐会儿，边喝茶边看奶妈带着两个孩子荡秋千。
　　杜夫人把目光从秋千上移开，环顾四周。
　　这座小楼是她和杜希思结婚时父亲当作嫁妆送给她的。那时杜希思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手里没几个钱，和母亲、弟弟一家住在鼓楼东街的一所院子里。
　　杜希思祖上在青城也算富户，他爷爷那辈开始没落。到他父亲时就只剩下鼓楼东街的那个院子了。他九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靠着出租房子的钱供他和弟弟读书。杜希思创建电话公司的钱百分之九十是庞家出的。当初庞老爷子往出拿钱时说：“这钱，一半是借你的；一半给我女儿。”第二年，庞老爷子见电话公司赚了钱，便说：“那借的，就不用还了，算我入股吧。”所以说，杜夫人才是电话公司的大股东。但她考虑到杜希思的感受，推说自己不会管理企业，推选杜希思当了董事长兼总经理。但杜夫人并不是对电话公司撒手不管，她除了经常从哥哥那里了解一些情况外，还会不定时地到电话公司走走。由此杜希思在感激她的同时，还有些怕她。做事谨慎，从没闹出过什么绯闻。
　　杜夫人对杜希思很了解，她知道杜希思想什么，要什么。以往每当她对杜希思的某些作为有意见时，从不正面交战，只是轻描淡写地暗示几句。前段时间杜希思有意招个女秘书，试探了她几句，她微露反感，杜希思便不再提了。
　　可这次？杜夫人在见到梅素的那一刻就知道杜希思这次是想先斩后奏了。如果真是那样，她现在就必须跟杜希思表明态度，否则木已成舟时她再把梅素赶走。不仅会和杜希思撕破脸皮，还会被人骂成嫉妇。
　　杜夫人坐在藤椅上想了好一会儿，才缕清了自己的思路。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赶紧起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杜希思这两天的心情很好。新招的接线员正在培训，庞熠东去府南西街那边盯着交换机的最后调试了。晚餐也很让他满意。杜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他最爱吃的清炖牛肉、奶油桂鱼，席间夫人又陪着他喝了两杯法国红酒。
　　吃过晚饭，杜夫人嘱咐王妈去泡一壶大红袍，她陪着两个孩子玩。待王妈把茶泡好，她端着茶盘去了书房。
　　杜希思正在书房看书，看到夫人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知道夫人有事要谈，于是合上书，起身坐到沙发上。
　　杜夫人把茶盘放到茶几上，斟了一杯茶给杜希思说：“我昨天路过福祥泰买的，你尝尝怎么样。”杜希思接了过去，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到杜希思对面。
　　杜希思见夫人不说话，只是低头品茶，问到：“你找我有事？”
　　“我上午去电话公司了。”杜夫人说。
　　“嗯，”杜希思一惊，怔了怔问，“你去舒丽雅那儿了？”
　　“对，我本想去德政街逛逛，走到路口想起你们新招了几个接线员，便去了电话公司。”杜夫人看了丈夫一眼说，“我在舒丽雅那儿看了她们的资料，有一个人竟然初中都没有毕业。我感到很不正常。”
　　“这！”杜希思刚要说话，被夫人一摆手止住：“你先听我说。”
　　杜夫人盯着杜希思，双眸晶亮而深邃，“我后来又看到了那个初中没毕业的梅素，就知道了你的用意。你是想先招进来，再找机会让她做你的女秘书。这，我不同意。你可以招女秘书，但不能是她。不仅是她学历太低，主要是她让我不舒服。”
　　杜夫人的话一句跟着一句，杜希思根本插不上嘴，刚被杜夫人揭穿意图时他的脸突然红了，但听到后面他生起气来。心想，什么你不舒服？让你舒服的女人会长成什么样?但既然夫人把话说得这么死，他也不能一意孤行了。于是他想了想说：“你误会了，我让她当什么女秘书？我想都没想。你不是想办女子银行吗，我是想让她以后去银行当个接待员。她字写的好，人长得也温和沉静。她是初中没毕业，但只差几个月。而且原因也让人同情，父亲突然去世，家里经济出现了问题。”
　　杜夫人并不相信丈夫的话，但丈夫这么说最好。这样避免了尴尬。
　　
　　两天过去了，闻婉婷没见一丝动静，心里憋闷得难受，上午培训一结束她就去了杜宅。杜夫人刚要吃饭，见她来了，笑道：“你啊，就不会安心上班。”
　　“安心，”闻婉婷把手包扔到餐桌上，撅了撅嘴说，“那个女人不走，我安不下心！”
　　“算了，先吃饭。吃完饭到我房里说。”杜夫人说完冲不远处的王妈说，“王妈，你再给闻小姐拿副碗筷。”
　　“表姐，”闻婉婷坐到杜夫人身边说，“你怎么还不动啊？那个梅素天天耀武扬威。”
　　“嗨，你还真是憋不住屁，”杜夫人笑道，“说吃完饭再说，你就是忍不住。那好，你说，人家梅素怎么耀武扬威了？我前天去公司，看她挺老实的。”
　　“她老实？”闻婉婷一撇嘴，“她成天地管这儿管那儿，连我有事都得跟她请假。”
　　“人家是班长，管这儿管那儿是应该的。”杜夫人说，“倒是你，说不说就不上班不好。”
　　“好了，别说我了。”闻婉婷见王妈给她拿了碗筷，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腰花放到嘴里嚼，边嚼便说，“我都饿了。”
　　杜夫人也夹了片腰花放进嘴里，吃完又吃了两片丝瓜才说：“我问过你姐夫了，梅素只差几个月就初中毕业了，而且她没坚持到毕业是因为父亲突然去世，家里经济状况出了问题。她在面试时，表现的最佳，舒丽雅和我哥都大加赞扬。”
　　杜夫人说到此，眼眸凌厉地盯着着闻婉婷，“我觉得，既然梅素已经被招了进来，你要是没抓住她什么大的把柄，还真撵不走她。”
　　“那，”闻婉婷本想问，“那我们就没办法了？”但当她看到杜夫人的表情，就没再问。
　　
　　梅素真不像闻婉婷说得那样管这儿管那儿。她很清楚舒丽雅让她当班长是想让她招人嫉妒，让闻婉婷更恨她，所以她才推辞。推辞不成她才硬着头皮干。心想算了，也不过就是打扫卫生，记记考勤罢了。
　　下午闻婉婷晚来了半个小时，事先并没有和梅素说。可当舒丽雅问她为什么晚来时，她说：“我和班长请假了。”
　　梅素顿时一愣，随即就听到舒丽雅严厉的声音，“梅素，闻婉婷是跟你请假了吗？”梅素明知舒丽雅是成心挑事，但当着那么多人她不能撒谎，只好摇摇头说：“没有。”
　　闻婉婷听罢大怒，一跺脚说：“你胡说！我就是和你请假了，柳玉娴可以证明。”说完用手指着柳玉娴，“玉娴，你说，是不是我和她请假了。”
　　“是啊，她是和梅素请假了。”柳玉娴很配合，站起身嬉笑道，“我觉得梅素记性不好。”
　　众人哄堂大笑，舒丽雅假装厌烦了似的，看了闻婉婷一眼说：“算了，下了课，你找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