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73

　　73、回家乡有感（一）
　　在1970的春节，我和母亲是在四川宜宾度过的。当时是冬天，北方已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正处在战备的紧张时刻，防空的警报演习声时有响起。而在我的老家四川却是山清水秀，明媚的阳光，一派祥和的气氛。
　　当时，我们在坐火车经过秦岭的时候，我无不为解放后五十年代修建的宝成铁路感到震撼。火车在经过秦岭的高山时，那隧道一个接着一个的，桥梁也是一座又一座的，在宝成铁路线上竟有隧道三百多座，桥梁一千多座，可想而知，在当时的条件下，工程是多么的艰苦，在建设的过程中曾经打穿了上百座大山，填平了数以百计的深谷，我们国家能够在当时把宝成铁路惯通真是不容易。
　　我们在成都转车的时候，当时的成都火车站还在郊区，由于国家当时还处在困难时期，成都火车站还是一个很简陋的车站，候车室就是一个大棚，里外通风，冬天的气候，还感到里面有点寒冷，而且当时还处在搞文化大革命阶段，治安也不太好，管理制度也不建全，小偷也很多。有时我在铁路边上看到那些装卸工人，在火车上装卸货物的时候，那简直是野蛮装卸，特别是他们在装卸一箱箱电影胶片的时候，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很令人生气。他们把那一箱箱的电影胶片从汽车上搬运下来的时候，那不是在搬运，那是在往下面扔，一些胶片从箱子被摔出来之后，撒落一地，也没有人们去过问。
　　而在距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挖了很多的壕沟，那是当时备战用的，因为在当时我们和前苏联的关系搞得不好，曾经发生了珍宝岛战役，国际形势也处在紧张时期。
　　我们坐车进城后，来到了人民南路的广场周边游玩，那一带饭店很多，我特别喜欢吃那里的抄手和燃面，还有很多的美食。
　　在那宽广的人民南路广场的正面，耸立着一个巨大的毛主席召手的塑像，在毛主席塑像后面，修建有一个巨大的建筑物楼房，它当时是毛主席的红太阳展览馆，在展览馆的顶上是一排漂亮的霓虹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远远看上去，上面清楚地显示出一排红色的大字，上面就是当时的林彪副统帅的手迹：
　　“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
　　在展览馆正面左边的墙上，一幅巨形标语引人注目，上面是毛主席的头像，下面是写的毛主席语录：
　　“四川大有希望”。
　　但是几十年以后，我又来到这里时，已经是大变了样，红太阳展览馆如今成了科技馆，毛主席的塑像依然还在，不过，建筑物上曾经有林彪写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几个大字的霓虹灯如今看不见了，已经是被四川科技馆几个大字所代替。前面曾经是宽阔的马路广场，已经是被一些商家占领。
　　我们从成都到宜宾坐的是慢车，而且火车当时也没有几趟，终点站只到宜宾的金沙弯，也许是往南的铁路当时还没有修好，在中途每一个小站都要停，那些小站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了，不过我们还能品尝到沿途那些小贩们给我们提供的四川小吃。
　　我们到宜宾后已经是晚上了，当时在文革期间宜宾修的金沙江铁路桥已经建好，在桥上的铁路旁，设计有宽宽的人行道路，不管是白天和夜晚，为了安全，上面都有解放军战士站岗，白天行人能通过大桥，晚上为了怕人搞破坏，则人们禁止通行。
　　我的小舅舅在火车站接到我们以后，在去南岸他们家时，就是要过金沙江大桥的，因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当时舅舅不知他们在哪里找了一条小船，我们才顺利地渡过对岸。
　　在那个时候，虽然国家解放了多少年，但在舅舅农村家里还是很貧穷的，当时我的小舅舅家里条件还算是好的，住的是瓦房，他在解放后1954年时候，初中毕业就当了兵，当时他有文化，在部队首长准备提他干部时，他却提出来要回家，如今他想起来就后悔。不过后来他在给我说到这段历史时，他说在那时他们在云南当兵是很辛苦的，土匪很多，部队经常有任务，有时他们的哨兵在野外站岗时，莫名其妙地被土匪杀害了。
　　而在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的家里则住的还是过去的草房子。但是，不管是草房还是瓦房，经常能看到蛇的光顾，真是叫人令人生危。
　　晚上，由于条件有限，我和舅舅同睡一个屋子里，而且还是在同一张床上，同一张被子，两人一头一颠的睡觉。我在山西的家里一个人舒适惯了，来到这里后真是叫我感到很不习惯，幸亏母亲来四川时带来了被子和用的东西。
　　更使我不习惯的是，在硬硬的床上面，铺的毛毯你们猜猜那是什么样子的，那要和出土文物相比，简直是没有什么两样，那毛毯一片片破的简直是和对达起来的一样，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毛毯，用了多少个世纪了。不过，母亲好像是在这里过惯了这样的生活。
　　我们的到来，令大舅、二舅、三舅和四娘（姨）很高兴，小舅舅一家子对我们也很好。母亲还拿出不少的钱来，给了小舅舅，让安排好我们的生活，并且还让置办了一些东西。当时在北方一些东西还是按供应的，但是在南方，在天府之国四川，只要你有钱，吃的东西什么都能够买到，我最爱吃的鳝鱼，当时才卖一元一斤，腊肉就不用说了。这里的人们很勤劳，当时在这些农村，家家都在养猪，一些人除了在自己的自留地里拿自己种的、吃不了的蔬菜喂猪外，还辛苦地担着木桶渡船过江，到城里饭店买一些泔水来喂猪，在快过年的时候，他们把猪自己宰了，然后做成腊肉吊起来自己慢慢吃，或是卖了换成钱来贴补家里。
　　我在和母亲去四娘家住的时候，那是一个大大的草房子，是在金沙江边，那房子和猪圈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睡的床后面就是养的猪，晚上猪叫的不用说，那屋子臭得我，真的使是我久久不能入眠。我四娘家里条件较艰苦，有六个孩子，母亲把从山西带来的旧衣服给了她们孩子们穿，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我们回到山西以后，她们家里大人或小孩子要是病了，母亲还是会帮助她们的，使她们渡过难关，还有我的小舅舅一家。可以看出来我的母亲是特别特别关心她的弟弟和妹妹。
　　记得在六十年代，母亲还经常让这些亲戚们以及她们的孩子们、来山西住一段时期，车票都是母亲出的，好让她们尽快摆脱贫困，在我的大妹妹从四川迁移来山西的时候，就是姨爹（姨夫）把妹妹送来的，当时母亲很高兴，让姨爹在山西住了一个月，母亲招待得很好，顿顿和父亲在一起喝酒吃饭，就和小舅舅来时一样。快过年了，在走的时候母亲还给姨爹买了不少的东西，我在和母亲送到火车站以后，看到母亲给了姨爹不少的钱，另外还给了一些钱，并嘱咐说这是给哥哥嫂嫂们的。为此，姨爹在石家庄转车的时候，还感动地给我们写了一封信；
　　“谢谢三娘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
　　可想而知在当时，四川农村生活条件是多么的贫穷，过年我们回去以后，还看到四娘穿的皮鞋还是母亲以前送给她的，不过快二十年了还和新的一样，只不过在前面打了一个补丁还在穿。
　　在小舅舅家里，条件是要好点，当时舅舅是大队的会计，他就一个小孩子，还是计划生育的模范，他有时在家里办公，我经常能和他在一起喝茶看报纸聊天。四川的茶香使我神怡，特别是宜宾的坨茶更使我上隐。舅母在过年时做的“荫米子”，和那香甜的醪糟，让我吃了更是流连忘返。
　　在他们休息之余，舅舅还带上我去了宜宾的翠屏山公园，我们上了山顶之后，能够俯瞰整个宜宾市区，它三面环江的地理位置，山下密密麻麻的街道，和整个绿色容为一体，使我感叹。我们还去了翠屏山赵一曼的展览馆，赵一曼的英雄故事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在春节的这段时间，母亲的亲戚们很多，都要叫上我们到家里去作客，我们的到来也使得这些亲戚们很高兴，他们过年给我们吃的东西，那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应有尽有，是北方远不能比得上的。特别是，我非常喜欢亲戚们给我们做得腊肉，在那段时间里，我的体重竟增加了近二十来斤，是我没有想到的。
　　有时间，舅舅带我们去了距离市区二十里左右的农村亲戚家里，当然，我们稀客的到来，也使他们很高兴，当时亲戚家里有个坐“月子”的，我也竟享受到了坐“月子”的待遇，早晨给我吃的是鸡蛋醪糟。
　　在这里住也使我开了眼界，这里饲养的家禽有些和北方不一样，它们能飞，竟然能飞的很远很远的距离。这里水田很多，亲戚们在深翻土地的时候，竟然翻出来一只很大很大的黄鳝王，真令我吃惊，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大的黄鳝。半个世纪了，我还是要感谢那些亲戚们的，他们说我在北方长大，没有见到这些东西，更没有吃到过黄鳝。我们在一起吃饭时，他们专门把那条黄鳝王烹饪好以后，当着一桌子人的面，竟然端到我的面前，那香喷喷的、家乡的味道，令我感动。
　　有时，我还在姨爹的带领下，也要去参观五粮液酒厂，在当时，五粮液酒厂在市区，不像现在五粮液厂搬到了郊区。我第一次来到厂里，就和那些工人们品尝到了刚出来的美酒，那酒的香味令我神怡，喝下去以后打出来的嗝，有一种回甜的味道。我和小舅舅还到了宜宾著名的流杯池公园里去参观，那里的环境很好，绿树成茵。在古代这里留下了很多的庙宇和三国的文化，流杯池是古人利用天然的峡谷修建成的，池呈九曲形，立有八个石凳，引岩缝清泉为流，文人墨客列坐其间，可流杯饮酒，吟诗酬唱。在流杯池旁边的石头墙上，也能看到历代的文人墨客，刻有很多著名的诗篇，我的小舅舅有兴还专门抄写下来一首诗篇，给我讲解其中里面的词语意思，里面的故事情节也令我惊叹。
　　多少年后，我还向往四川的生活，向往四川的美食，但是，我更热爱那里的劳动人民，他们是那样的善良、朴实和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