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姜得水去见班主任
作品名称:心理咨询师 作者:百里庄重 发布时间:2020-10-17 06:39:28 字数:4990
电视台大楼伫立在一条比较宽阔幽静的街道上。路的一边是挺拔优雅的法国梧桐树,另一边是婀娜妩媚的合欢树。街道两旁边的高楼大厦,商场,银行,餐馆,舞厅,职业介绍所,超市和生意畸形地兴隆的拍卖行,全都张灯结彩,高悬着“庆祝十一”之类的大字装饰。不知是哪一家别出心裁的商行带头,今年又出现了往年未曾有过的新花样:一条条用崭新的五彩灯结连成的长长彩带,居然代替了红绿彩绸,从雾气弥漫的一座高楼顶上垂悬下来。
几声拖着长音的轿车喇叭,惊动了满街行人,也惊散了一群抢夺烟蒂小学生。这时,电视台门前花圃里小喇叭,传出一个女人的颤音,正在播放。
这天下午我要接待两位女性朋友,她们是昨天通过电话预约的。
这是一名女高中生和她的母亲。
她们来到我的咨询求助室后,通过自我介绍后,母亲径直走向茶几旁的椅子,并在那里落坐,而女儿,左顾右盼之后,在长条沙发上坐了下来。
母亲上来便问我:“我是叫你记者,医生,主任,咨询师,还是心理专家?”
“其实你叫我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对思路,解决你思想心灵深处的钥匙,打开心灵纠结之处,对么?”
母亲哈哈一笑:“对着呢,对着呢。”
你看,这孩子她总是说自己的脸两边不对称,说右半边鼓了起来。可我怎么也看不出来。你仔细看看,是这样的吗?
我观察了那女孩儿一眼,并没发现她的脸有什么不对称,但我并未表态。母亲又说:领她看过几家医院,医生都说脸没有什么毛病,有人建议带她咨询求助一下,因为本市还没有专业的门诊心理咨询机构,我才找到你们电视台。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哦,她都让我愁死了。
在母亲讲述的过程中,女孩儿一直半低着头,双腿并拢,十指缠来绕去,不看我,也不看她的母亲,好像说的不是她。
我试着让女孩子开口说话,于是向她提了几个平常的问题,比如在哪个学校读书,上几年级了等等。
女孩子说她在市民族中学,正读高二。接下来,我让她说说自己的感觉。
女孩子说:“最近以来,她每天要照很多次镜子,每照一次都让她胆战心惊,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右脸在一点点的往外生长,已经明显跟左脸不同了。”
“你觉得明显到了什么程度?”我让她描述得确切一些,详细一些,并举例说明。
女孩子想了一下,说:“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好,反正……反正……反正左右脸不对称,不均匀,一看心里就发慌。”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最近不到一个月吧。”
“你觉得这个问题能够影响到你的学习吗?”我问她。
“那当然了。”女孩子说:“我觉得右边脸发热,发涨,在一点一点儿的肿高,怕别人看出来,只好随身携带着小镜子,想起来就照一下,看看肿成什么样子了。有时,在课堂上想起来,也忍不住要拿出镜子看看,弄得课也听不好,也无心听老师讲,还怕被老师发现。”
停了少许,女孩子接着又说:“班里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发现了她上课照镜子的秘密,说她人长得不怎么样,还那么爱臭美。”说得她特别心烦意乱,就更没有学习的劲头了。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女高中生。她长相虽说不是十分漂亮,但还是挺秀气,很可爱的,身材也适中,看上去没有什么让她感到特别自卑的地方。她才十八岁,丝绒般的黑眼睛对谁都特别显得温柔,像西班牙姑娘的瞳子,水汪汪的光采把眼眶填满了。说话的时候,那个古怪而细长的小鼻子老是在翕动。不长的头发,一张怪可爱的脸,皮肤很平常,搽着薄粉,粗糙的线条,有点儿虚肿,神气像只受伤的小猫。
她的眼神比较单纯,不像是那种特有心计,或经历比较复杂的女孩子。
我询问了一下她的学业状况,这一回,又是她母亲抢着替她回答,说她在高一的时候学习成绩还可以,在班里能数到前十名左右。因为市民族一中升学率很高,老师常说,只要在班里学习成绩能排在前二十名之前者,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然而,上了高二之后,她的学习成绩就滑到了中下游,这样下去,能不能考上本科都成了问题,我们都为她发愁。
我望了一眼女孩子,在她母亲说到她的成绩时,她的头又低了下去,十指不停绞绕着衣服的一角。
“你在班里有比较好的同学吗?”我问女孩子。
“嗯,有,不是很多,但有三四个比较好的女同学。”
“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对劲儿,这事儿跟她们说过吗?”
“我几次问过她们,可是,她们说,看不出来啊……我想她们是在安慰我,哄我开心,没有和我说实话。”
“除了觉得脸在肿,你还有别的感觉吗?”
女孩子抬起右手捂在脸上,说:“有时候会感觉到疼。”
“有时候?也就是说,并不是总在疼。对吧。”我问她:“一般什么时候疼呢?”
“当我从镜子里看到它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些疼,也不是很厉害的那种。”
但她不存在口腔方面的问题。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女孩子似乎想了想,摇着头说:“我也说不太清楚,好像是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疼。”
“不看镜子时呢?”
“不看到镜子时,好像没有疼过。”
“你现在就把手拿下来,感觉一下,还疼吗?”
女孩子听话地放下手,飞快地瞥了母亲一眼,说:“有点儿。”
母亲眼里果然流露出无限的担忧,感到无可奈何。
不大一会儿,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我示意,今天就先谈到这里。我对女孩子说,你的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下次最好你单独前来,不用母亲陪同。女孩子看了我一眼,表示同意。
我又让母亲单独的留下片刻。女孩子走出房门后,我对她的母亲说,女孩子的问题还不能立即下结论,但她坚持认为自己的脸在向外生长,这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信号,可能是焦虑感引起的某些强迫性症状,也可能是更为严重的精神类疾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她内心的情况和想法。
女孩子的母亲显然吃了一惊,她问:“你是说她会得精神病?”
我说:“根本没有这么严重,但决不能掉以轻心,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咱们都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女人,少女时期少女盼望什么……”
“下次你让她自己来吧。”我对女孩的母亲说:“如果谈心谈得及时,沟通到她内心里结症,问题还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女孩子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走了。
我并不是吓唬她,女孩子如果对自己的“肿脸”坚持怀疑,而那张脸又确实不存在任何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就是她的认知了。至于出了什么样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了解真实情况并深入分析,心病还需心药治嘛。
早上九点多钟,姜得水接到卜岩老师打来的电话,他正在办公室翻阅查看一本材料。放下电话后,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班主任老师对他讲述了女儿米粒的近期所发生一系列的近况,他听了着实吓了一跳,实吃了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小米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真如老师所讲的,逃课,泡网吧,学抽烟,在加上早恋——这不成了街上的那些打扮另类约小太妹了吗,这还了得!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班主任老师向他询问,自从暑假过后,家里和她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促使改变一个女儿的行为,和思想的转变?
姜得水努力回想着,暑假,就是刚刚过去的那个漫长的夏天,莫非是那件事,让女儿米粒有所感觉了吗?
姜得水能够回想起来的那件事,是他最近的一次荒唐行为:是行为,而不是情感。那样的事与感情一点关系都不沾边儿。
是那天晚上,他只不过是跟要好的朋友们一道去了洗浴中心,只不过是让自己的身体在水汽弥漫之中放松了一回:如果仅仅是在水气中放松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对于一个政府公务员只不过如上超市买菜一样方便而已。问题是,这次的放松有些太过于彻底,他放松到进了躺在女人的怀里:确切的说,放松到了允许女人扑进了他的怀抱。当然,这个女人是陌生的,年轻的,貌美的,漂亮的,性感的,而且还是职业的。至于她是谁,她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从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那儿来的。
这对姜得水来说,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体验。公正地说,作为男人,他还是比较严谨的,尽管他跟所有的结婚多年的男人一样,对自己的妻子有些审美疲劳,对围城之外的女人有着绮丽的幻想和持续的渴望,但身为政府机关的一个年轻英俊处长,拈花惹草的事,他还是不敢轻易而为,他明白,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但男人确实是一种求新寻奇的动物,没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只跟一个女人。那天在洗浴城,他没有有效的约束自己。客观上讲,是因为老婆出差多日,他又是跟交情不错的好友一起活动,不便搞特殊脱离集体:主观上讲,也是和出自内心的不甘,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偶尔享受一下生活,也是应该的。
姜得水原谅了自己的行为,并以为,也能成功瞒着自己家的女人。然而事与愿违,姜得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事情过去没多久,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了问题。这是令人无法启齿的问题。霉病——性病。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样子竟然是那么可怕。像一只下山的饿虎张牙舞爪的要吃了自己。
要命。病没有得到身上,只是说说而已。一但这病落到自己的身上,那真是要命了。更为可怕的是,老婆出差回来后,他们还有过几次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这样一来,纸终于包不住火了。家庭的战争一触即发,那些天,姜得水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即要悄悄跑到专科医院为自己治病,又担心老婆跟他大打出手。那时正值流火的七月,他的心却日日紧缩着,身体在发冷,浑身打颤,没有一点力气,战战兢兢地,头上冒着冷汗,虚飘飘的。
后来,家庭大战没有炽热地爆发,却是以冷战的形式表现出来。
老婆刁艳华不给他好脸色。他只好跟老婆分居而住。老婆刁艳华并没有盘问他什么,请他讲出事情的一系列发展过程,这比打他一顿,骂他一回还难受。
他只好冷静地搬进了那间为来客准备的小卧室,并向家人(女儿)解释说,他睡觉不喜欢主卧室里开着空调。他说这话时并不看他们,他们也不看他,他和老婆刁艳华两人仿佛心知肚明,只是在女儿面前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难道说,这件事没有逃过小米粒的眼睛?
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大人那么多事儿呢?
尽管病发现得早,治的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他放心多了。
不管怎么说,也得去见一面班主任老师。姜得水有些惭愧地想,自己平时对女儿的关心是不够的,连女儿在初二几班,班主任老师姓什么,叫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十一”以过,秋天很浓了。草坪依然呈现出绿色,许多肥大的叶子变了颜色,从梧桐树枝上悄然飘落,静静地卧在草地上,有着安天知命的样子。整体看上去,黄绿相间的草地很像一幅法国画家手中巨大的画稿,用的是浓墨重彩。小区里有阳光的时间比较短了,阳光也比较柔和了,接着马路边的梧桐树的叶子也黄了,树上的浆果染上了火红的颜色:古老的院墙呈现出一片凄凉的金色,小区花圃里那股小泉水又给这幅画面添上一些银光。这时候,这个僻静的小区内院子便有一种出奇的,令人伤感的魅力,它能像一望无际的风景一样,使人在感情方面得到满足。
周日的午后,卜岩老师就从家里出来了。街上很热闹。万达广场人们川流不息,大大小小的店面看上去很红火,一片繁荣盛世的新景象。但与卜岩今天的心情很不相符,卜岩无心逛街游玩,就来到了这片街心的青山花园。
秋日天空高远,很蔚蓝,明净。云的轮廓比较清晰透明,一簇一簇的,变幻成很多的形状。广袤无垠的世界,浩浩荡荡,横无涯际,朝晖夕阳,气象万千。在冥冥之中一个无形的自然大法主宰下,绵亘千载,纵横万里,一切事物与现象在其间肆意衍变发展,亘古绵廷。抬眼望,湛蓝的天空,飘浮的云朵合变幻着一幅风景,俯首看,交错的道路,熙攘的人群编织演绎着一个个人生。
卜岩今天要见姜米粒同学的家长。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姜米粒同学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前一阵还只是顶撞个别任课老师。最近竟发展为所有的老师,其中包括卜岩老师也在内。在课堂上,只要老师发现她违反纪律批评了几句,她立即就还嘴,不是狡辩就是死不认帐,往往弄得老师下不了台,在班里造成了极坏的负面影响。
关于姜米粒同学的家庭,卜岩老师了解得不是很多。她只知道姜米粒同学的爸爸是在政府机关工作,妈妈刁艳华好像是经营着一个大公司。家庭经济条件不错,她不像有些班主任老师那样,几乎可以背得出自已班上学生的家谱,谁谁的爸爸是个什么官儿,谁谁家里开的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谁的家长和市里领导某某是同学,谁谁的家长能办什么事……这也太俗了!
卜岩瞧不起这样的同事,她认为如果用老师的身份为自己讲私利,那还怎么好意思在讲台上,面对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曾在日记里这这样写道:
《老师的眼睛》
老师的眼睛
象山涧的溪流
那么清澈那么温柔
滋润着孩子们心田的沃土
培育着他们求知的种子
老师的眼睛
是百读不厌的教课书
给孩子们力量,给孩子们志趣
难忘阿,老师的眼睛印在孩子心头
老师的眼睛
象光耀的明镜
那么严正那么无私
照亮孩子们思想的宇宙
荡涤着孩子们心灵的污垢
老师的眼睛
是光芒四射的月日
给孩子们理想,给他们引路
难忘啊
老师的眼睛
永远印在孩子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