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这辈子跟定了你

　　郭平跨前一步双手扶住要下跪的岳父雨天堂和岳母范菜花说：“爹娘，不可以，我是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下跪的，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千万别老把我当外人，咱不是一家人了嘛？”
　　郭平的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乡亲们都频频点头，议论纷纷。
　　雨山也上前扶住爹娘说：“哎呀，还不快让连长到屋里坐，他昨天都忙了一天了。”
　　郭平瞪了一眼雨山小声说：“你别老叫连长，让人家听到不好，叫我名字。”
　　雨山一挠头皮为难地解释道：“不是，连长，我这一下子改不了口，要不我以后悄悄的叫，保证不让别人听到，行吗？”
　　郭平呵呵一笑说：“那你就叫我妹夫，这最合理。”说完扭头问雨花：“雨花，你说呢？”
　　雨花灿烂地笑了，她上前一手挽着郭平，一手挽着雨山边走边俏皮地说：“我看这样吧，哥在家里就按照他的意思叫妹夫，回部队还叫连长。”
　　雨花一家几乎就这样被全村的乡亲簇拥着来到了家里，一进院子，只见舅公左老万不是啥时候来了，大概是年纪大了，没有去村口迎接，而是直接进了院子坐下等郭平的到来。
　　郭平一见这长老，马上觉得一定是雨花家里的长辈，就主动上前蹲下对左老万说：“爷爷，你好，我叫郭平，是雨山的战友……”
　　话未说完，直脾气的雨花接过了话题：“舅公，这就是你老人家为我选的姑爷，你看看满意吗？要是不满意呀，咱就退了，都听你的。”
　　范菜花慌忙打断了女儿的话：“雨花，你这丫头，老没正经的，怎么敢在舅公面前说这样的话，真是该死。”
　　“娘，雨花和舅公开玩笑呢。”，雨山安慰着娘。这时舅公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当我老糊涂了是吧，我一准看中了这孩子是个好小伙子，还想来诈我，哼哼。”舅公的话让满院子的人都乐了，他自己也咧着缺了门牙的嘴舒心的笑了。
　　左老万欣喜地上打量着郭平，满心欢喜寓于言表，嘴里嘟嘟哝哝地说：“这回好了，咱家的大闺女有福气了，瞧这小伙子多精神，这是咱雨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啊，老天爷开眼呐……”
　　郭平拉着雨花来到老人两旁坐下，把两人的手放到他手里说：“舅公，我一定会照顾好雨花的，您老放心吧。”
　　雨花一语双关地说：“就是，舅公，以后啊我就跟定他了，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说完挑衅似的撇着郭平，目光里的话郭平全懂，他沉思不语。
　　雨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忙拉了拉雨花悄悄说：“雨花你干啥，我们是军人，随时都有任务，哪能像你说的那样老跟着，那还不乱套了吗？”
　　雨花不依不饶地说：“呵，就你们是军人，我不能也和你们一样去当兵吗？反正这是那位女首长答应我的，回去后我就去找她，也去当兵，而且就是要和你们在一起当兵，谁也别想拦着我。”
　　“雨花你真是倔。”雨山那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
　　郭平见一旁的家人都紧张地望着雨花，忙笑着对大伙说：“雨花只是开个玩笑，哪能那么容易当兵，何况她还是女的，别听她瞎说。”说完对瞪着眼睛要接话茬的雨花使了个眼神，雨花这才发现舅公、爹娘，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已经前来道喜的左邻右舍都在望着自己，尤其是娘，已经满眼是泪了，她知道自己的嘴又惹祸了，忙上前安抚娘和大伙：“哎呀娘啊，我就是开个玩笑的，人家部队哪会要女的，你别担心啊。”
　　范菜花抹着眼泪说：“雨花自打你哥参加渡江船运队，随大军渡江受伤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后来他干脆去当兵了。现在你哥和姑爷都在队伍上，你要是再去当兵，你让娘可咋活呀？”
　　郭平拉着范菜花的手说：“娘，都是我不好，雨山是为了掩护我受伤的，他现在部队进步很快，你就放心吧。”
　　雨山跪在爹娘面前真诚地说：“爹娘，当兵前我一直跟着爹和舅舅下湖捕鱼，还在南京城里拉过黄包车、干过厨子，也算吃尽了苦。可是当我参加了渡江船运队后，跟随着咱连长一起训练、一起渡江，我第一次感到我是为自己活着，活得很实沉。打过长江的时候，许多和我一样的战士就牺牲在我眼前。连长在已经受重伤的情况下，咬牙坚持带领战士们打掉了敌人的碉堡，为江摊上成千上万的部队打开了通道，哪是我救他呀，分明是他用命换取了大伙的命。你说，这样的部队，这样的人能不值得咱跟着拼命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连长去当兵的原因，请爹娘原谅。”
　　“雨山……”郭平也下跪和雨山紧紧握手，嘴里喃喃道：“我的好兄弟，是我没照顾好你……”两人抱头痛哭，在场的人都被深深感染了。
　　雨花泪眼模糊地听了哥哥的一番肺腑之言，强烈感到大哥真的变化太大了，仅仅短短半年多，大哥的思想已经完全变了。而自己的未婚夫郭平的为人她通过进一步接触，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她庆幸先生为自己找了这样一位可以终生托付的人，她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跟定他了，哪怕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
　　想到这里，雨花义无反顾地说：“舅公、爹娘、哥：我就是要去当兵，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他到哪，我就到哪儿。既然你们帮我选了郭平这个当兵的，他就是我的命，我绝不后悔，不然你们才是害了我，让我守活寡，没门！”
　　郭平没想到雨花如此刚烈，他心里不由的一阵激动，可是当他看到雨花爹娘有些绝望的神情时，内心充满了矛盾。
　　雨花含着热泪对满院子的人说：“舅公，爹娘，还有三位舅舅、舅妈，大哥、弟弟妹妹：今儿全家都在了，我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完，请你们理解我。”
　　雨山刚要阻止，郭平对他摇摇头，示意让她讲，他知道今天是拦不住雨花的，她想要干的事情谁也拦不住，雨山只能听连长的话，让妹妹继续讲。
　　雨花抹着泪接着说：“我承认，刚开始时，我对先生和你们给我介绍的这位姑爷很不满意。因为他，我们家的大哥受了重伤，还是因为他，大哥伤好了跟他去当兵了，当时我恨透他了。可是后来我从先生那里和部队派来的军医那里慢慢了解到，就像大哥说的那样，郭平，哦不，我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是个英雄，我从恨他，到慢慢了解他。这次他回家探亲，让我和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你们也看到了大哥现在的变化有多大呀，和我男人一样是个真正的爷们了。现在我可以摸着心窝子告诉大家伙，我觉得找他还真找对了人，他就是我希望找到和依靠的人，这辈子我就跟定他了，谁也别想拦住我。”
　　左老万捏着下颚上一缕山羊白胡子若有所思地说：“大闺女说的挺在理，我听出来了，你是铁了心了要跟姑爷到队伍上去，是吗？”
　　“对！”雨花坚定地说。
　　左老万起身来到郭平身边，看了他好一会问：“姑爷，老朽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倘若属于军事机密那就算了。”
　　郭平握着左老万的手说：“舅公，您老别老叫我姑爷，叫我名字，我姓郭，叫郭平，您老有什么尽管问，能说的我一定说，不能说的还望您老谅解。”
　　左老万盯着郭平问了一句大伙最担心，也最想知道的问题：“是不是队伍上有大行动，要开拔啦？”
　　雨山一听急了：“舅公，这是军事秘密，连长不能随便说的。”
　　郭平对雨山摆摆手说：“舅公，爹娘，各位长辈和亲朋好友，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部队最近肯定有大行动，我和雨山这次回家也算是和大家告别的。至于去哪里，我真的不能说。我想对大家说：我和雨山这次一走，很可能是凶多吉少，如果回不来了，还请大伙见谅，我们一定不忘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们不会给家乡父老丢脸的。”
　　左老万拄着拐杖来到雨花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雨花好生奇怪地问：“舅公，你干啥呀，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左老万拉着雨花的手，颤颤巍巍的来到郭平身边，把雨花的手交到他手里，然后郑重地说：“孩子，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雨花和你这门亲事，是郭先生和我定下的，我很庆幸没有看走眼。雨花说得对，她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和雨山要去打仗了，这时候雨花应该和你在一起，她现在是医生了，队伍上需要医生，老朽就斗胆代表雨家做个主，你带她一起走吧。”
　　说完转身问雨天堂和范菜花：“她爹她娘，你们以为如何呀？”
　　雨天堂忙躬下身子小声说：“全凭你做主。”
　　范菜花捂着嘴痛苦地点点头，雨晴和雨林赶紧上前搀扶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