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二

　　《第十七章》
　　周六晚上组织洗澡，上百号人的澡堂全是光着屁股的新兵。萧光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一个礼拜没洗澡，本能地就将衣服脱了，因为还卡着时间，只能洗发水、沐浴露同时挤，三分钟搞定，五分钟集合完毕：带回。
　　洗完澡后，萧光感觉浑身舒爽，像是成了仙。以前洗澡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如此享受之感，回来后熄灯，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周日发手机，才两个小时。萧光领到手机，手都是发抖的，他对手机从未如此珍惜过，仿佛手机散发着光芒。领了手机的人蹲在一个角落，各干各的事情，沉浸其中，那种忘我感，像是在吸毒品。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就要交手机了，仿佛啥也没玩到，就打了个电话。
　　班长喊道：“交手机了。”
　　“妈，我们交手机了。别老是别老挂念着我，先挂了。”
　　“爸，你要照顾好身体，我在这边都挺好。”
　　“叔，等我出去就看你，到时候去你那玩。”
　　“姐，你和姐夫别吵架了，我要交手机了，先不聊了。”
　　各种告别，各种不舍，似是一场场生离死别，只想多聊一会儿。
　　班长不耐烦地重复道：“交手机了！”
　　“马上马上，正在关机。”
　　“就交，这就交。”
　　“这不交了嘛？”
　　前一秒拖延，后一秒立马服服帖帖。
　　下午大扫除，所有人在和家里人通了信后，又充满了新的活力。
　　晚上例常开班务会，总结一周的工作。
　　之后的日子便如此一周循环。
　　《第十八章》
　　一月后，队里组织新兵去小店购买生活物资。这时的萧光早已弹尽粮绝，在这之前，到处蹭洗发水、沐浴露，甚至是牙膏。
　　进了小店，萧光如进桃源，准备屯一个月的货。藏了一个月的馒头，萧光这时才算发现了零食的美味，像是半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等要集合带回，所有人这才不舍结账。经过这一番购物，新兵们满载而归，超市搬空了一半，像被打劫了一样。
　　不久便是中秋节，晚上班长把全班人组织在一起开茶话会，所有人都把今天买的零食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班长开讲道：“一家不圆万家圆。大家也别太想家，在部队里好好干。”
　　萧光敏感察觉到：经过这次茶话会，又要进入新的贫困期。于是留了些后备存粮，以待不时之需。
　　果然，中秋节后第三天，赵斯可怜巴巴的问萧光道：“小光，你还有什么吃的不？”
　　“有啊，怎么了？”萧光装糊涂问道。
　　“分我点呗。”
　　“谁叫你茶话会时全给交了出来。”
　　“我当时就一时痛快嘛，谁知道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就剩一桶泡面。”
　　“泡面也行。”赵斯已经饥不择食了，一拿到泡面，赶紧去加了开水，等待美味。
　　这时杨文闻着味道进来道：“什么东西这么香？”见了泡面后道：“赵斯，你居然有存货。”
　　“不是我的，是小光的。”赵斯立马甩锅。
　　“小光，给我一桶呗。”杨文立马软了起来。
　　“就最后一桶了，大家一起吃吧。”萧光无奈道。
　　这时毕凡进来道：“我操，你们在这里偷偷吃泡面。”
　　“嘘。”三个人齐声道。
　　“算我一个。”毕凡立马抢了过去吃了一口。
　　“别吃完了，给我留一口。”赵斯回抢道。
　　“喂，我还没吃呢。”等萧光反应过来，总算是抢到了一口。
　　《第十九章》
　　自从教完捆背包以及紧急集合后，班长终于可以有的玩了：从此紧急集合代替了磨被子。
　　班长开心，紧急集合，三分钟到位，讲故事；班长不开心，紧急集合，三分钟到位，罚蹲姿。有人犯错，全班紧急集合，三分钟到位，听训诫；没有人犯错，全班紧急集合，三分钟到位，没事了，去恢复内务吧。
　　每次集合完毕，班长都说：“我这是为你们好，我会害你们吗？”
　　毕凡心里嘀咕：你不会害我们，但你会折磨我们。
　　紧急集合，毕凡永远是最后一个，为此吴信息屡试不爽。
　　有一次，毕凡没来的及塞鞋，直接把两只鞋的鞋带绑了起来，挂在脖子上。
　　吴信息见了，训斥道：“我们人民军队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你这样子算什么回事？衣服扣错扣子，背包松松垮垮，他妈的还把鞋子挂在脖子上，你怎么不把盆扣在脑袋上？真是打起仗来，你他妈的就是去凑人数的，连个炮灰都不是。”
　　回来后，全班都笑的要死，刚恢复完内务，只听到外面一声哨响：“全班紧急集合！”
　　《第二十章》
　　北京的冬天格外的冷，特别是到了晚上，被磨得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就像块木板一样，只得在被子上多盖点衣服。
　　南方的风中夹杂着水分，吹在脸上像是人的抚摸；北方的风中夹杂着沙尘，吹在脸上像被刀刮了一样。
　　萧光在北京经历了生命中最冷的冬天，那种干冷是他在南方从未体验过的，有时候鼻子里面直接掉出血丝，不是鼻血的那种。
　　去澡堂洗完澡回来，头发便已经结冰了，为了身体热起来，班长总是组织跑步带回。
　　训练间隙，大家凑在一起取暖，那情形似是回到了孩提时代。但只要哨声一响，所有人员立马回到本位端正站立姿势，本能与纪律的切换不需要时间。
　　冬天训练比夏天训练麻烦在穿衣方面，穿得薄，出去得冻得要命；穿得厚，训练了一段时间就出汗，里面湿湿的特难受。
　　为此，萧光作词一首，名为《破阵子·新训记》，其词为：
　　千里赴戎国都，入伍三月忙碌。
　　大汗湿透两层衣，滴在地上如下雨，训练无闲期。
　　秋分霜降冬至，寒风刮脸刺骨。
　　里外四件还不够，瞬间变凉直哆嗦，真他妈冷啊。
　　《第二十一章》
　　似乎只要是个男人都喜欢枪，萧光也不例外。
　　那天萧光终于摸到了梦寐以求的枪，这是他感觉最新奇的事情。握住枪的握把的萧光，比摸到女人的胸还要高兴。
　　枪发到每个新兵的手中，班长看着这群不曾见过枪的新兵稀奇的样子笑道：“怎么样？拿到枪，开心吧。”
　　“开心。”毕凡笑呵呵回道。
　　“开心就好。”吴信息笑着拿出哨子吹了一声。全体立正站好。吴信息严肃道：“举枪，蹲下。”全班人员将枪高高举起，立刻蹲下。
　　几分钟后，杨文的手开始发抖。班长见了郑重其事道：“既然喜欢枪，就要承受它该有的重量，我希望你们能将枪的重量牢记心中，因为它就是你们的第二生命！”
　　蹲完解散后，赵斯小声道：“我再也不想见到这枪了。”
　　“那你之前还老盼着发枪。”杨文挖苦道。
　　有了枪就要站岗，萧光就这样开始了晚上站岗的生活。
　　站岗的时候，旁边的人坐着睡觉，萧光却在背理论，因为这是萧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必须拔尖。他也只能靠着这项在班里立足，否则真的很难存活下去。
　　经过一系列的基础训练，终于迎来了考核。
　　理论考核之前，队长下了指示:这次理论考试成绩决定了你们能不能过个好年。
　　这指示一下来，全队新兵那可是到处埋头背理论：上厕所被理论，打饭间隙背理论，晚上加班两三点背理论。萧光混入其中，感觉不到优越感:一群大老粗，背个理论也这样拼命吗？他这时才理解衡水中学的军事化管理为何那么有效。
　　萧光想到:要是他们上学能这么用功，个个都是清华北大。
　　考核过后，萧光正式成为了一名列兵，为此萧光特意做诗一首以作纪念，其名为《北平六月间》，其诗为:
　　还记儿提羡军装，
　　保家卫国本领强，
　　五湖四海聚京都，
　　千军万马笑昂扬。
　　《第二十二章》
　　“你听说了没，我们队有个人跑了。”赵斯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在宿舍里议论。
　　“谁呀？”
　　“好像叫李里。”
　　萧光一听到这名字，立马引起注意。
　　李里与萧光在同一个队，李里的班长特别变态，喜欢摸班里人的下体。李里班长每次摸李里下面时，李里总是躲开，这引起他班长的不满。
　　李里班长喜欢玩一个游戏:全班人集合，将帽子收上来，取出一个帽子放在一边，剩下的帽子往远处扔去，让全班人去捡。第一个捡到帽子的作为胜利者，把自己的帽子领回去，结束游戏；最后一个没捡到帽子的去冲圈，冲回来后与剩下的人一起继续接下来的游戏；游戏一直进行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李里总是那个没捡到帽子冲圈的人，在他看来，他班长这种行为就像是扔飞盘让狗去叼回来一样特别屈辱。正因如此，萧光总是能看到李里在操场上冲圈。
　　何为冲圈？冲圈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必须跑回来，否则再跑一圈，一直冲到在规定时间内跑回来为止。
　　有一次李里被抓到使用智能手表，他班长问他是谁的，李里义不出卖战友，说是自己的。他班长勃然大怒，直接操起四十五码的拖鞋，扇了李里四五十个耳光。当天晚上，李里就不见了。
　　等到公安局把李里抓回来，萧光再见他时，李里的脸已经红肿，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脸上四十五码的鞋印。
　　队里给李里记行政看管一周。
　　等到李里出来，萧光去看望。李里见着萧光笑道:“小光，你来了，我刚好做了一首打油词，你看看。”
　　萧光接过稿子，题为《山坡羊·军营感悟》，其词为:
　　训练如牛，生活如狗，呼来唤去还挨揍。
　　干部训，士官罚，搞到最后新兵苦。
　　满腔热血付诸东流，忙，新兵累；闲，新兵辱。
　　萧光见了这词担忧道:“你也太悲观了吧，我们作为新兵经过艰苦的磨练是正当的，你这样容易误入歧途。”
　　李里笑道:“我怎么就悲观了？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把你当人的时候，你还是个人，他们不把你当人的时候，你连狗都不是。”
　　“李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咱们别这样行不行？”萧光继续安慰道。“不管怎样，都是一种成长嘛，不要带有抵触情绪，你应该在这件事中反思自己的错误。”
　　还没等萧光说完，李里吼道:“他妈的，我被他搞成这样，还要反思我的错误？我要考学，当军官，回来搞死这群龟孙。”
　　“你可别想不开，这是条不归路，再说了，等你考学后，毕业回来，这些人早已经不在了。”萧光劝道。
　　“古人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真要是能当连长，我也不读这破书了。”李里气愤道。
　　“你注定是要碰壁的。”萧光最后无奈道:“不管怎样，祝我们好运吧，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