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泰华饭店是青城最豪华的饭店。在泰华饭店消费的大多是一些外国人和青城的达官贵族。饭店是一座法式风格的庭院式建筑，半圆形盔顶凉亭，白色大理石柱子，拱形门洞。饭店共五层，三层以上是客房，舞厅设在一层大堂西侧。
　　舞厅为两层阁楼式，一层有宽敞的舞台，靠墙三面环廊，二层设观众台。舞厅内灯光昏暗，歌曲柔缓，赵昀泽四人随着穿金色制服的侍者走到一层靠里的座位坐下。
　　悠扬轻缓的华尔兹响起，梁公子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邀请白璐，白璐把手搭在梁公子的手掌上，二人滑入舞池。
　　齐玥姗看赵昀泽，赵昀泽端着咖啡杯靠在椅子上，表情淡漠地望着舞池。“漠然，不跳舞，你干嘛要来舞厅？”齐玥心生怨气。
　　此刻，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走到齐玥姗面前。“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男人说。
　　“可以！”齐玥姗看都没看清男人，一伸手和男人滑入灯光闪烁处。
　　齐玥姗没心思跳舞，她是想气赵昀泽。“你不跳，有人请我跳，我看你吃不吃醋。”齐玥姗边跳舞边扭着脖子观察赵昀泽。
　　让齐玥没想到的是，赵昀泽仍然表情淡漠，嘴角还浮上一抹嘲笑。“笑，你觉得好笑吗？你是笑我愚蠢，还是笑我轻浮？”齐玥姗恼了，撇开燕尾服男人往座位走。
　　“唉，你，”燕尾服男人看齐玥姗头也不回，小声嘀咕道，“你这个人。”
　　赵昀泽还真不是在嘲笑齐玥姗，他在嘲笑自己。他望着眼前华衣锦服的男女想起了梅素和那些为吃喝奔波的人们。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些裹挟在外国人中的男女不顾国家动荡，百姓死活，成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有些可恶。而自己成天喊着爱国、民主，却也在这些人其中有些可笑。
　　齐玥姗走回座位坐下，推了一下赵昀泽问：“怎么了？又想谁呢？”
　　“没想谁。”赵昀泽回答。
　　“没想谁，为什么这么对我？”齐玥姗盯着赵昀泽问。
　　“我怎么对你了？”赵昀泽问。
　　齐玥姗说：“你不在乎我？”
　　“不在乎你？”赵昀泽莫名其妙，“我没有不在乎你啊。”
　　“你就是不在乎我！”齐玥姗生气地说，“你不邀请我跳舞也就罢了，看着别的男人带我跳舞你还无动于衷，你就是心里没我。”
　　“嗨，你不是就想跳舞吗？”赵昀泽觉得齐玥姗矫情，起身拉起齐玥姗的手说，“走，我带你跳！”齐玥姗被赵昀泽带着滑向舞池。
　　赵昀泽有些心不在焉，二人刚滑进舞池，他就接连踩了齐玥姗两脚。“你？不跳了！”齐玥姗甩开赵昀泽的手往回走，待赵昀泽反过闷来，回到座位，齐玥姗已经离去。
　　此刻，华尔兹曲终，梁公子和白璐回到座位。白璐看看左右问：“昀泽兄，齐玥姗呢？”赵昀泽没好气地回：“刚走。”
　　“刚走，什么意思？”白璐问。
　　“耍大小姐脾气，不跳了。”赵昀泽回。
　　“那你怎么不送送她？天这么晚，多不安全。”白璐说完看看梁公子。
　　梁公子推着赵昀泽说：“去吧，快去追她。”
　　“好，那我先走了。”赵昀泽去追齐玥姗，追到大堂看到齐玥姗正站在饭店门口往回看。齐玥姗看到他，转身出了饭店。赵昀泽赶紧追出饭店，齐玥姗坐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嗨，你！”赵昀泽气得脑袋发胀。他在饭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叫了一辆黄包车，说：“丁香街三号！”
　　“无理取闹！”赵昀泽坐在黄包车上气还没消。齐玥姗以前也犯大小姐脾气，但还讲理，最近简直是胡搅蛮缠。女人都嫉妒，梅素住进来齐玥姗不高兴，这他理解。但齐玥姗也太过分了，逼着他赶梅素走不说，还硬说他变心了。他？赵昀泽心里一震，他想起晚上梁公子在洗手间和他说的话，“你只是不承认罢了，你爱上了梅素。”
　　“我真的，爱上了梅素吗？”赵昀泽回到丁香街3号，上到三楼的时候还在问自己。他想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没有开灯，梅素的房门半掩着，光线从半开的门中射出来，使客厅的一切变得朦胧。赵昀泽推开梅素房门，梅素没在屋，微风吹过，落地窗纱帘摇曳透出一个飘逸的身影。赵昀泽走了过去。
　　梅素正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眺望青城的夜景，赵昀泽走进露台她没有回头，只问了一声：“回来了？”
　　“回来了。”赵昀泽回了一声，也趴到露台上往外看。他看了一会儿侧头看梅素。梅素披了一块披肩，长发飘飞，凝神远望，那样子很美。
　　“我曾经想到过死，那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梅素缓缓开口。赵昀泽一阵心痛，有了一种想拥抱梅素的冲动。
　　“但以后不会了。”梅素转过头看着赵昀泽，眸子闪着光亮。赵昀泽惊呆了，多么美的一张脸啊！
　　梅素没看出赵昀泽的失态，她又看向露台外，自顾自地讲着：“那天晚上，我站在这里，望着青城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这世界上不只我自己苦，有的人比我更难，但他们都坚强地活着。我对活着有了新的认识，活着不只是报复，活着可以憧憬，活着可以实现……”
　　“文静柔弱的她竟会这么想，真是一个奇异的女子，她的侧影真美！”赵昀泽心里感叹着，情不自禁的贴了过去。
　　“你知道吗？”梅素一扭头，差点碰到赵昀泽的脸，俩人眼神相遇的瞬间，赵昀泽猛醒，眼眸低垂，扽扽梅素的披肩说：“风有些大，你把披肩披好。”
　　梅素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微红，若无其事地说道：“是有些冷，咱们回屋吧！”说着离开露台往屋里走。
　　赵昀泽、梅素二人进了屋，都感到有些尴尬。两人胡乱聊了两句，赵昀泽便跟梅素道别回了自己房间。
　　
　　梅素昨夜失眠了。
　　露台上赵昀泽看她的眼眸燃烧着火，那种眼神她在别的男人身上见过，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巧妙地避开了。
　　梅素躺在黑色里，眼睛盯着窗外，梳理着自己的内心。她不是不喜欢赵昀泽，也不是因为景琰的伤害不再相信男人了，她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爱。
　　梅素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谁会爱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呢？若赵昀泽知道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还会那样对自己吗？即使赵昀泽还会，她也不愿意。她不能再低微屈卑地去爱一个男人，她要先独立自强，然后以一个平等的姿态爱一个人。而这些她现在还不具备，所以她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她和赵昀泽的关系一定要保持在……
　　赵昀泽来不急梳理他对梅素的感情，报馆的事已经叫他焦头烂额。
　　由于报馆经常发一些反对卖国，揭露时弊的文章，触及了青城的各方势力。报馆的一些同仁遭到了恐吓、威胁，有些黑势力帮派还扬言要砸毁报馆。这让报馆同仁有些不安，所以赵昀泽要想办法平息一下。
　　赵昀泽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找齐玥姗。
　　
　　齐玥姗自从那晚在泰华大饭店跳舞时愤然离去后，已经有好几天没找赵昀泽了。她听了白璐的劝导，要晾一晾赵昀泽。
　　舞会的第二天下午，白璐找到齐玥姗。
　　白璐一般是夜里写作，凌晨两三点钟睡觉，快中午时起床，起床后喝杯咖啡，吃点面包或糕点，稍微梳洗一下，坐到书桌前写作。写两三个小时后再吃午饭，吃完午饭才仔细地梳洗打扮，然后走出家门或去报馆、出版社，或去提前约好的朋友处闲聊。
　　白璐找到齐玥姗时，齐玥姗还在生气，见到白璐后一通诉苦。
　　白璐耐心地等齐玥姗说完，笑笑说：“你啊，就是太急，上赶着不是买卖。你想想，一直都是你在乎他，紧张他，这就把他惯坏了，让他潜意识里以为你离不开他，他是什么宝贝。其实他是什么宝贝啊，不过一个土财主的公子罢了，还是个庶出，不受待见的。”
　　白璐看到齐玥姗面露不悦，知道话已说得恰好，话锋一转说：“你呢？你比他强十万八千里。这些你心里清楚，我就不替你梳理了。赵昀泽不是傻瓜，他在这方面恐怕比你我想的更清楚，他在青城要混下去就得有你的帮助。”白璐说到此停下来看齐玥姗。
　　齐玥姗点头说：“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我越帮，他对我越不在乎，还说不说耍脾气。”
　　白璐喝了口茶说：“这就是我开头说的，你太急了。你不如晾一晾他，让他感到没你不行时，他定会找你。”
　　“晾一晾，再晾他就真跟那个梅素好了！”齐玥姗有些着急。
　　“好了怕什么？梅素能给他什么？不就是新鲜和美貌吗。新鲜早晚会过去，美貌的女人多了去了。而像你这样有钱有势力，又美貌的女人才稀有，他赵昀泽也就碰见你这么一个吧？何况赵昀泽不是一般男人，他要的是事业。”白璐说到此顿了一下，“我到有一个办法，在他还没和梅素好的时候就让他回头。”
　　“什么办法？”齐玥姗问。
　　白璐慢条斯理地说：“过几天，梁公子家举办舞会，我们就……到时候……”白璐把办法说完，补充道：“这样才能让赵昀泽尽快地看到她有多丢人，赵昀泽就会回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齐玥姗琢磨着。
　　“那你就先别理他。”白璐推了一下齐玥姗，“他找你，你也不见。”
　　“我知道。”齐玥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