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跑官心无寄 送儿异国行

　　一
　　欧阳主任主任近来办事一反常态，过去总不想麻烦别人，怕别人说闲话，说自己拍马屁或者想攀高枝。这次书记在清江五桥开工典礼后，对书记拉背场后所说的话有点上心。他认为酒后吐真言是人的本性，把书记的提示思考了很长时间。书记上次所说的，决定权在省里，欧阳主任也有点相信，但书记提一个副秘书长不是没一点话语权。他想着和书记的同床之谊，不如一搏或许会有好的结果。他打定了主意，给丁副省长打了个电话，说明要去看他的意思。丁副省长在清江任市委书记期间，对他的印象不错，关系也很好。这么多年虽然联系少了，但根据上次给高远帮忙的情况，他认为丁副市长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丁副省长听欧阳主任去看他，也欣然答应了。欧阳主任办了点山货土产，第二天就去了省城。
　　正好今天是周六，欧阳主任没惊动司机，这些事最好还是一个人保密。他自己开上车，在金秋的早晨去了省城。到了省城已接近中午，欧阳主任知道，周末丁副省长是不会上班的，就直接去了家里。他把车开到丁副省长的别墅门前，在花木围绕的别墅区内找了个车位停下，坐在车内给丁副省长打了个电话。丁副省长接到电话非常高兴，说自己一直在家候着。欧阳主任下了车，把两袋子土特产提在手里，走到丁副省长别墅前敲了两下门，一个女佣开了门，接过欧阳手中的包裹，把欧阳主任引到客厅里。
　　丁副省长满脸微笑着上前与欧阳主任握手说：“来就来了，还拿这东西干嘛！——我自从离开清江多年就没回去，多少老同事见的少了，有时候见一个也是匆匆而别。”说着把欧阳主任让到沙发上，女佣给他泡了茶。丁副省长不到六十的样子，头发花白，身材魁梧，说起话来大腔大调的，中气十足地对欧阳主任说：“你这次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事，不然你不会亲自来找我，小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说完爽朗地笑了一下。
　　欧阳主任笑了一下说：“老书记还是不减当年的精神，对问题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你说的不错，就是有关紧的事找你。”
　　丁副省长说：“已经中午了，咱们边吃边谈。”说话间厨师已把菜端了上来，丁副省长夫人和一个孙女十岁左右也坐在桌上。欧阳主任边吃边聊，说到清江市换届的事上。
　　欧阳主任说：“这次换届要退下来一个副秘书长，我想是个机遇，想争取一下，想让你……”欧阳主任不再往下说了，丁副省长也就听明白了。丁副省长脸色凝重地说：“换届的事由当地领导推荐，省委组织部考核才能定下来——我听现任清江市委书记说，对你的工作能力非常肯定，你最好让他推荐一下，我这里给组织部打个招呼，双管齐下才行。”
　　欧阳主任说：“你说得也是，你知道我这人很少求人，这次我也是想托你帮忙，尽量争取一下，希望你在能力范围内出手相助。”
　　丁副省长点了点头又说道：“下面的推荐也很重要，你回去见一下书记看他的想法，我再去省委组织部说一下，但不敢保证组织部的人完全听我的。”欧阳主任看丁副省说这样的话，觉得有些不太肯定，只是官场话而已。吃完饭喝了一杯茶，不想耽误丁副省长休息，就告辞返回清江市。在路上他想着自己的从政生涯，觉得自己过于保守，乐于现状。与一些同僚相比，同样起步却差距极大。有人就地升职，有人调离升职，唯独自己在原地打转。人到中年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得失，寻一个阳光灿烂的去处。他觉得今天来省里这一趟有点太迟了，和丁副省长的沟通晚了些，也许丁副省长不会把话说的那么肯定，留有回旋余地。他把希望寄托在丁副省长身上，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
　　欧阳主任平时性情稳妥，今天忽然变得有些勇猛，开车也变得快了起来，眼前的东西瞬间变成了身后的弃物。他想着，人生不过二三十年的风光，不能辜负剩余的年华，这才是欧阳主任现在最迫切的心情。车开到清江市已经很晚了，他到家里桂芝还在看电视，见欧阳主任回来问道：“这么晚，还没吃饭吧？”
　　欧阳主任舒了口气说：“马不停蹄哪有时间吃饭。”桂芝不敢怠慢，慌忙去厨房做饭。不多时一碗香气浓郁的烩面做好了，还有两个小菜。欧阳主任自己倒了一杯五粮液边吃边喝，非常惬意。这时间桂芝早已把洗澡水放好，等丈夫吃了饭洗澡。
　　桂芝忙完后坐在沙发上关心地问：“见了丁副省长看有点希望没有？”
　　欧阳主任不想提及此事，非常淡漠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往上爬的人大有人在。”吃完饭洗了澡，时间已经很晚了，欧阳主任躺到床上就打起鼾声来。
　　星期天欧阳主任本想多睡一会，但手机却忘了关了。铃声惊醒了他，他拿起一看是高远打来的。高远电话里说：“今天清江南岸广亿广场开工奠基，你来捧捧场。”欧阳主任除非是高远这样的打扰，除此之外他不会应允。欧阳主任说：“我可能要去的晚些，你们先安排。”放了电话继续睡下，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来吃了饭，开上车晃晃悠悠地去了广亿广场。广亿广场工地上彩门伫立着，欧阳主任把车开到工地彩门前，高远和姜远宏上前迎接，礼仪小姐已经站好欢迎队列。鞭炮响起，锣鼓喧天。高远和广亿集团公司职员站在幕前，还有一些单位领导、朋友前来祝贺。
　　欧阳主任明知故问低声说：“今天看来没上次隆重，有点广告宣传的意味。”高远笑了笑说：“上次是公司成立，这次是开工典礼，当然是有区别的。”高远礼貌地把欧阳主任让到主席台上，主席台下摆了两排桌椅供来宾休息。典礼开始了，姜远宏和建筑公司经理；高远和欧阳主任分站两旁。
　　高远宣布：“广亿集团公司广亿广场小区正式开工建设。”姜远宏和建筑公司经理剪断彩带。锣鼓喧天，礼炮响起，惊天动地如同新婚大喜。高远和欧阳主任，姜远宏和建筑公司经理走向工地拿起铁锹，在灰线内锹了土，象征开工的意义。
　　典礼结束后，高远在清江大酒店设宴招待来宾，气氛十分热烈。吃过午饭，欧阳主任没有多留，让小刘司机拉着回家休息，想再补一觉。欧阳主任这两天困乏，睡得很沉，以致有人敲门都没醒。桂芝听到敲门声起床开门，惊讶道：“是王娇弟妹呀，今天这稀客，你可很少来我家里呀！”原来是张志学爱人，桂芝未曾想到，看王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慌忙倒茶，问道：“弟妹来肯定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王娇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大事，想找欧阳大哥说句话。”王娇脸色有点难看但也猜不出是什么事，桂芝就进卧室推醒了欧阳主任。
　　欧阳主任翻了个身问道：“是王娇呀，有事吗？”
　　王娇说：“大哥，是我，想找你说点事。”欧阳主任坐起来定了定神，下床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来到客厅坐下问道：“弟妹想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吧，不然不会亲自来。”
　　王娇说：“也没什么大事，其实也是我的家务事，本不该来打扰，只因你和志学是同学，我才来打扰你——我心中有解不开的疙瘩，让你帮忙解开。”
　　欧阳主任看了一眼王娇，也猜不出是啥事，就说道：“你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你解开。”
　　王娇说：“大哥你也可能早有风闻张志学外边有女人的事。”
　　欧阳主任说：“这我可真的不知道，咱不敢信口胡言。”
　　王娇说：“那可能大哥你工作忙，没有人给你传闲话。今天我给你说说张志学鲜为人知的事。你是他的同学，又和亲大哥一样，他会听你的——咱市里有一个小学，学校里有一个招聘教师叫刘慧芬，教的是音乐，长得苗条也有几分姿色。听说刘慧芬在歌厅朋友聚会上和志学认识的，那姑娘是音乐学校毕业的，歌唱得好。和志学唱了一首赢得了全场的掌声。唱歌结束后俩人互留了电话号码，从此俩人经常联系。从出入歌厅，到出入酒吧宾馆，后来发展成情人关系。”
　　欧阳主任疑惑地问：“那你是怎么发现呢？”
　　王娇噙着眼泪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张志学经常开车去学门前接她，久而久之，我同学的一个妹妹也在那个学校教学，见过志学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有一次给她姐提及此事，说了她见到的情景。我那同学在一次同学聚会后，给我透出这件事——这还不算，还有一个朋友在大华小区，碰到张志学和一个女的进进出出，说得身形模样和我同学描述的相似。有一次我到那个学校门前盯梢，我在僻静处候着，发现了他开车接那个女的，在我赶到时车已开走了。”
　　桂芝在一旁说：“这事情也不太好说，拉个人说明不了啥，也正常嘛！——你大哥也是经常拉人吗。”
　　王娇苦笑了一下说：“嫂子，你听说我欧阳大哥有人说什么了，我这不但是别人说，而且是亲眼所见。”
　　欧阳主任说：“别听社会上那些闲言碎语，都不太真实。”
　　王娇说：“大哥你也别护着他，我知道你们同学之间的感情。我只想让大哥劝劝他赶紧收手，我不想臊他面子，那样对谁都不好。至于他不改，那我就不客气了！”
　　欧阳主任为难地说：“这些事情最难劝，又没有真实把柄，我只能把你的话带到，让他自己考虑。”
　　王娇把事情说完起身要走，对欧阳主任说道：“大哥你尽心就是，至于结局与你无关。”
　　欧阳主任起身送王娇出门说：“我遇到合适场合说他一下，看他如何解释。”王娇起身告辞，桂芝把她送下楼去。
　　清江南岸广亿广场工地已经开工，资金缺口还相当大，高远又想到了贷款问题，可吴梅还在省城给母亲治病。他本不想打扰吴梅，伺候母亲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资金的缺口还要吴梅去敲银行的门，他说服不了自己，思想不停地斗争着，是打还是不打吴梅的电话？他反复地思量着。手机掏出来又装回去，最后还是给吴梅拨通了手机。高远先问候一通吴梅母亲的病情，吴梅感谢董事长，在百忙之中还能想到关心自己的母亲。高远想问吴梅啥时间能回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吴梅从高远迟疑的话中猜到了几分意思，说道：“这两天我姐要来伺候，我就回去了。还有一事想和你商榷一下——咱们现在的广亿广场建设观念滞后，省城已是花园小区，高楼林立。既节约了土地，又容纳了大量的人口，宏达而气派。咱们这样建小高层，把好的位置都糟蹋了-----不说了，这两天回去了详谈。”高远听吴梅这麽一讲，心中仿佛亮堂了许多，也陷入了深思。过去自己是坐井观天，缺乏开放性和前瞻性，也不知道自己的开拓精神到哪里去了。他对吴梅的提示，就像一块石头投进河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高远准备去公司把吴梅的提议和姜远宏进行商榷。
　　手机响了是蔡老师打来的，蔡老师说：“明天早上把小龙送到机场，今天该做准备了，明天咱们机场见！”
　　“好，我知道了，机场见！”高远回答说。挂了电话，高远喊儿子起床，做出国前的准备工作。
　　玉兰说：“基本准备好了，衣物用品都在旅行箱内，又给他买了笔记本电脑。”高远叮嘱道：“你看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尽量考虑周全些，我去公司有点事，你在家帮他处理一下。”交代完高远去了公司。
　　高远来到公司见到姜远宏，把吴梅说的话进行了探讨。
　　姜远宏若有所思地说：“咱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这几天我也闪过这个念头——那么好的位置，应该说是在浪费资源。”
　　高远说：“既然这样，我们等吴梅回来做进一步的论证。”二人商量后，决定去清江南岸广亿广场工地看一看，见一见施工方谈一谈咱们的想法，听听他们的建议。
　　高远和姜远宏各开一辆车，顺着健康大道一路前行。金秋的清江市是菊花的盛会，路边的景观树依然光鲜照人，充满生机。车流如水，人潮似海。清江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是高远励志清江的精神支柱。他无时不想稳中求变，从机遇中索取营养。车过了清江三桥左拐，沿着清江南路向清江四桥方向而去。
　　到了广亿广场工地，工人们已开始砌墙，竖起的卷扬机也开始试机，一排排钢管架已经竖起，搅拌机的轰隆声不绝于耳。高远和姜远宏到了工地，下了车，高远让姜远宏和建筑公司经理联系，让他前来商量事情。姜远宏拨通了建筑公司经理的电话，过了一会经理到了，把高远和姜远宏让到工地临时办公室。三人在简陋的椅子上坐下，高远说明了来意，并说明了从新规划的设想。
　　建筑公司经理说道：“今年将有不少小区开发二十层以上的高楼，未来几十层的高楼在清江市随处可见。你们看到了问题所在，现在还不算晚，要决定尽早决定。”
　　高远和姜远宏对视一下说：“明天我把儿子送走，看吴梅能否回来一趟，研究一下下一步计划。”
　　姜远宏点了点头说：“那我明天联系，这里的工程是否暂停？”
　　高远看了一下建筑公司经理，笑了笑问：“我看还是先停工吧，经理你说呢？”
　　经理挠了挠头说：“那停就停吧，等着你们商量的结果吧。”三人把事情说定后，高远和姜远宏分道而行。高远操心儿子的事回到家里，姜远宏返回了公司。
　　高远还未进到家里，就听到屋内人生噪杂，笑声不断，进门一看，原来是儿子的一群同学聚在家里。一个孩子见高远进门说道：“高叔叔，你别让小龙去国外读书了，他走了我们会想他的。”
　　高远笑着说：“他上完学还要回来的，况且你们可以打电话联系啊。”
　　另一个孩子思维敏捷，对高远说：“高叔你那是哄我们的，出了国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没有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
　　高远摸摸那孩子的头说：“啥年代了，现在交通方便，坐飞机十来个小时就回来了。”高远进到厨房，看玉兰正在给孩子们准备午餐，已经烧好了几个菜。
　　高远看了看说：“还行呀，菜烧得还不错。今中午咱们就陪孩子吃一顿送行饭，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玉兰翻了高远一眼，眼圈红红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高远安慰说：“看你这是咋了，还真哭上了，不就是去上学嘛！”
　　高远走到玉兰身边，掏出一沓餐巾纸悄声说：“眼泪擦擦别让孩子看见了。”玉兰接过餐巾纸抹了一把泪，端起盘子去了餐厅。高远也不敢怠慢，也端着两盘子菜放到餐桌上，并招呼小龙的同学们一起吃饭，六七个孩子和两个大人围成一桌，高远给每个同学一厅健力宝，自己也开了一瓶对小龙的同学们说：“小龙将去国外念书了，我以饮料代酒为他送行，并祝你们同学友谊天长地久——干杯！”高远拿起饮料和同学们碰杯喝了一口。
　　高远碰完后小龙拿过两厅健力宝打开，一厅给了爸爸，一厅给了母亲。饱含热泪地说：“爸、妈，儿子要远行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们请放心，儿子已长大，你们不要为我操心了。来，我祝爸、妈身体健康，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会在异国他乡为你们祈祷的——干杯！”
　　和爸妈碰杯后，小龙又开了一厅和同学们碰了杯说：“在学校这几年里，我有不懂事顽皮的一面，对不住的地方请大家原谅！我先喝为敬给你们赔礼了。”说完咕隆咕隆一饮而尽，同学们一起喝完。吃过午饭，小龙给每个同学一块电子表作为纪念，希望这友谊就像这时间一样永不停歇。小龙随同学们出去玩了，玉兰还在家里伤心落泪。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去异国他乡，心里有无限的不舍和担忧。她坐在沙发上正在伤感，高远走过来抚着玉兰的肩膀说：“儿子大了终究要离开的，让他及早锻炼是一件好事，我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没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吧！”玉兰止住了哭泣……入夜，他们翻来覆去彻夜未眠，想着未来——想着遥远——想着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