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次交错 第十七章 梦幻奇异

　　第十六章再次交错
　　没想到这些年不见，萧的生活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转变得让他始料不及，简直无法接受!曾经是一个多么阳光向上的好姑娘，羡煞了多少同龄的少男少女！她的纯真，她的甜美，她的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又温暖又欣喜，又有点沾沾自喜的小优越感。想想小时候萧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所给予自己的最真诚的关切，至今仿佛就在眼前；那只最温暖的套袖，一下子又出现在脑海里，那是一种怎样的情谊啊!
　　本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磨砺，他觉得那些往事，那些曾经的苦辣酸甜，都会随着流逝的时光渐渐消没于无形，淹没于时代大潮中化为乌有，顶多留作心中的一个印痕，就像一颗铆钉，一段颓墙，一棵枯树的断桩，记号而已。
　　但是，当从女同学那里了解了萧的这一切，萧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煎熬，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站在高坡上，久久地凝望着远方，默默无语。附近建筑工地嘈杂的声音，天上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都丝毫引不起耳膜的鼓动。他就那么站着，沉默着，呆呆痴痴的，如一尊木雕。
　　此时此刻，他的心海里热浪翻腾，无名火苗噌蹭往上冒，随时都要喷薄而出。他紧紧地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液流溢下来，他紧握拳头狠狠击打自己的头部，他要把这无名怒火狠狠地发泄出去，好让自己严重失衡的心灵平复下来。
　　这都什么世道，为什么让这么好的人如此多灾多难!这是什么天命，为什么让这么多的不公降临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对于这样一个至亲般的人儿竟能一去不回头，多年渺无音讯，连个纸言片语也不曾留给对方!是自己太自卑吗，是自己太懦弱吗?都不是，其实真正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严重自私在作怪，心中只有自己；别人的感受，包括父母和至亲，都只是一些附庸从属，假设当初……
　　他不敢想下去了！
　　不能等了，抽个时间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个胜似血亲的知己，零距离地了解她的生活近况，倾听她的心声；问问她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求，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这样想了以后，趁着一个休息日，他简单打理了一下行装就出了门。今天特意找出一身比较朴素的衣服，他想，这样着装见到萧后，可能彼此间落差才不致太大，使萧不致于太尴尬。今非昔比了，虽说自己仅仅是一名退役军人，一个普通医生，但国营医院的待遇毕竟有很好的保障；而萧却不同，下岗职工，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可想而知，萧的生活处境是怎样的不堪。
　　
　　出了家门，他本想提前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放弃了。一则他怕萧知道是他后直接拒绝，往后更不好联系了；其二也是想突然出现在面前，也算给萧一个不算惊喜的意外。这样的重逢或许能刺激一下彼此体内的儿茶酚胺，兴奋一下彼此的脑神经或许是好的。
　　按照女同学提供的线索，他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顺利到达萧的居所附近。
　　他逐渐放慢了脚步，心中忐忑不安，又犹豫不决起来，他实在拿不准见到萧后彼此相对的那种情景。
　　想必自己如今的情况，萧应该知道一个大概。上次同学聚会萧没去，会不会也与自己有关呢?想到一个小时候时常关顾的穷小子，突然之间以“成功人士”的身份出现在面前，让自己这个曾经自视甚高，而今却一落千丈的故人情何以堪！或者自从离家参军，不辞而别，连个音信也没留给人家，萧的内心早把自己恨透了！不管什么原因，萧不想见到自己，这个不是没有可能；又或许是自己杞人忧天，自作多情，在人家眼里，自己不过是茫茫尘芥一分子，普通得连个符号都剩不下，自己实在是多虑了。这样看来，自己真的有点神经质，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他就在那条窄窄的胡同里踯躅徘徊，目光迷离，像一个旅途迷路的外地人，以至于引起街道大妈的狐疑警觉，以异样的眼神盯住他。心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呀，若看穿衣打扮倒不像个外地流浪汉，但看这人那眼神，觉得怎么那么怪呢！而且来来回回走动着，都好几趟了，莫不是个外地流窜犯，至少也是个精神异常的人！
　　要不就报警，让警察去处理?大妈想了想觉得不妥，算了，先上去问问再说，或许人家有什么疑难未决的问题也说不定。
　　“喂，那小伙子，你找谁?”
　　“哦，我找萧。”
　　“萧？就是那个苦命人？”
　　“是的，您认识她？”
　　“哎呀，邻里邻居的，谁不认识谁！”
　　“咦？”一愣神儿的工夫，大妈似乎又起了疑心。
　　“刚才过去的那个女人不就是萧吗！”
　　“刚才……”
　　好像是有个女人从身旁经过，人显得疲惫和衰老，精神状态十分颓废，让他一下子没认出来。
　　“哦，多年不见了，没认出来，您瞧我这记性！”
　　说完，他一拍脑门儿，懊悔不及。忙向大妈说了声谢谢，便急匆匆地追赶过去。
　　他一路追到胡同口，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萧的影子。
　　第一次拜访就这样轻易错过了，他心里那个悔啊！
　　初次拜访，无果而终，颇让他郁闷不已。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一定找机会去完成。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准备再找机会拜会故友时，一个突然的命令改变了他的计划。
　　按照上级指示精神，单位定期组织医疗队支援边疆。这次本来没有他，临时有位医生家庭突发变故，而上面又催得急，为了不影响支边工作大局，医院领导找到他，希望他以讲政治的高度，服从大局，代替那位医生前往西北边疆，为那里的人民提供医疗服务。
　　作为曾经的军人，多年军队大熔炉的锤炼，养成了良好的组织纪律性，骨子里的责任感使他无法拒绝，因此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利用简短的时间准备了援疆的必备物品，就与其他同事一起出发，踏上了支边的旅程。
　　他们一路上风尘仆仆，几经周折，到达援疆目的地——戈壁滩上一家当地医院。说是医院，由于条件简陋，就跟内地城市一家普通门诊也差不多。这里自然条件恶劣，遍地黄沙，交通十分不便，缺医少药，给当地各族人民看病就医带来极大困难。他和他的同事们克服了水土不服和高原缺氧等不利因素，很快融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在艰苦的环境下进行着忙碌的工作，常常累得筋疲力尽，使他无暇顾及家庭和其它，因此他把自己与萧的情感纠葛暂时隐在心中。
　　他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既然无法顾及，干脆暂且忘却，否则越发烦乱，不仅于事无补，而且给正在进行着的援疆工作带来不利影响。这一点，他十分明白。
　　有时候，工作不忙时，他也与同事一起走出工作地，到戈壁滩上去欣赏领略自然风光，看看蓝天白云，看看骆驼和羊群，籍此放松一下绷紧了的脑神经。更多的时候，他会独自一人漫步在荒沙野外，走累了便坐在一块岩石上，遥望远方，静静地想着心事。他会想起父母家人，想起战友、同学，希望他们都能健康平安，事事顺利，一切如愿；当然，最让他心痛的还是自己那位多年不见的儿时同桌，他一生中的挚友——萧。
　　唯愿上天眷顾，使她迎难而上，战胜一切艰难困苦，消除一切烦恼，迎来一个美好的明天。
　　今天是十五，月亮升起来了，只是没有往日透彻明亮，周边云雾迷朦。可能嫦娥寂寞太久，想起伤心的过往，心里烦闷，也在独自伤怀惆怅吧。
　　萧，此时此刻，就让这颗愁心伴着月儿飞到你的身边，聊表寸心，寄托一丝思念之情吧。衷心希望你尽快走出困境，迎来阳光明媚的未来！
　　
　　第十七章梦幻奇异
　　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那个破败的家，一阵眩晕袭来，她无力地躺卧在睡床上，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今宵夜色很美，月光如洗，照彻天宇，清风徐来，送来阵阵凉爽；月儿弯弯，像一条小船在天河里荡漾。月神嫦娥翩然起舞，唱着美妙无比的天籁之音，引来无数的喜鹊载歌载舞，为一个古老的神话即将到来而欢欣鼓舞。
　　为了迎接这场一年一度的重大盛会，仙子早早与同伴整装打扮一新，身披霞光霓裳，乘着和暖的东风，翩然起飞，你追我赶，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而去。
　　突然间一阵眩晕袭来，接着是腰脊锥心地疼痛，强健美丽的羽翅无来由地节节断落。仙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不自主地坠落下来……
　　仙子跌落在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地上，周围空无一人，只有狂风裹夹着尘沙碎叶不停地向她袭来。她变得奄奄一息，呻吟不止，无助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自然界的事物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妙奇异，就在仙子失望无助的时候，恍惚之中听到一种似曾熟悉的声音：仙子妹妹，你要坚持住啊，我来救你！仙子侧耳细听，这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再听又好像风吹万物发出的怪响，再一会儿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失望地摇摇头，又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又一声“仙子”的声音传来，风似乎被这一声厉响震慑住了，逐渐刮得轻柔起来，天空也渐渐明亮了，一缕清风送来，是那样的舒缓熨帖。仙子顿觉神清气爽，体内的潜能渐渐恢复，刚才裂开的脊骨一点点愈合，断落的羽毛也一片片复原。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一下筋骨，慢慢坐了起来，轻轻揉动一下双眼，慢慢睁开，向发声的方向望去。
　　煞时，一种奇妙的景象让她惊喜万分。只见天空清爽无比，一轮月亮小船从遥远的天际向她飞来，天宫王子坐在小船上面带微笑，不停地向她招手，像电影画面里的场景一样，使她不由得不信。刚才那似曾熟悉的声音，一定出自这个英俊潇洒的王子之口。
　　可是……可是，仙子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他究竟是谁，自己认识吗？从来就没见过呀，奇了怪了！
　　正当仙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子轻盈地离开月亮小船，翩然向她飘来，轻轻地落在她的面前。
　　“小妹，你还好吗？知道你今天有此一劫，特奉天帝之命前来救你，还好及时赶到！”
　　说着，王子温情地走到近前，弯腰察看了仙子的伤情，极尽温柔和关切。
　　仙子仔细打量了王子，疑惑地问道：“您是谁？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受难，我们之前认识吗？”
　　仙子的一连串询问使王子感到隐隐地疼痛，他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温柔地说道：“我是你前世的至亲，仔细想想，还能忆起我吗？”
　　“前世的至亲？”仙子努力启动自己的脑电引擎，仔细搜索着每一条神经纤维每一个记忆细胞，从角角落落，从缝隙隐角，结合王子的相貌、声音、举止诸多方面仔细分辨，仍然锁定不了具体目标。
　　前世至亲？莫非是自己那个去世多年的丈夫？按照王子刚才说的，不是他又能是谁呢？可是丈夫生前的音容笑貌自己太清晰了，从认识到结婚，共同经营一个小家庭，整个过程中，丈夫始终是位憨厚实在不懂浪漫的老实人；一言一行都是那么地低调朴实，甚至有点木讷、羞涩，哪里有过这样的英俊洒脱，而且从刚才的声音对比也是相差甚远啊。
　　综合分析再加上直觉，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是前夫，那又能是谁呢？莫非是他？更不可能，自从旧年一别就再没见过，就算路上遇到，估计彼此也认不出来了，又何谈什么至亲！
　　仙子再次摇摇头，痛苦地低下了头。
　　“仙妹，亲爱的，时隔这些年，真的把我这故人忘得干净了吗？”
　　王子显得痛苦不堪的样子。
　　“对不起，你究竟是谁，能告诉我吗？”
　　“哎，前世轮回中，你我的宿命注定了一个擦肩而过，即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多保重吧，我去也！”
　　王子说完，轻振羽翼，飘然升空，缓缓而去，越飞越远，渐渐淡出了仙子的视线。
　　仙子直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望着王子远去的方向：“前世的冤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前来救援，又这么狠心地弃我而去，呜呜——”
　　
　　“妈妈，妈妈，你快醒醒！”女儿的声声哭泣和呼唤，把萧从梦境中唤醒。她睁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心里像针扎了一样，两行热泪奔涌而出，顺着两颊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