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方知创业难 巾帼吐心声

　　一
　　废旧麻袋厂的改建修缮工作，在高远看来，算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改建的难度不亚于建一个新厂。他给温州针剂瓶厂打电话，要求派一个专业技术人员来厂指导建设工作，温州方面答复即日派技术人员前去。
　　他和姜远宏商量了凭用建设方的事，姜远宏说：“咱这工程是改建和新建相结合，用不了大的工程公司，只能用像市房产处那样的修缮单位来完成。”于是，二人去了清北区房产管理局下属的房产处，找到了余主任。余主任找来了房屋修缮队长，队长欣然接受了修缮任务。高远和修缮队长商量，在温州技术员到来后前去现场查看。
　　温州技术员两天后到了，高远去火车站接迎，并拉了修缮队长到现场，听取了温州技术人员的规划。高远一行人在厂内转了一周，温州技术员把所要新建的、改造的一一说明。包括有主车间、锅楼房、氧气库和其他仓库。职工宿舍和餐厅在二期工程解决。修缮队长做了详细记录，为预算做依据。
　　事情安排妥当，高远把温州技术人员在自己的酒店安顿下来，并让吴梅给以生活照顾，账目记在针剂瓶厂账上，将来一并结算。又和姜远宏做了分工-----姜远宏任仓山镇药用针剂瓶厂厂长，并负责前期的建设任务。并让姜远宏招募一名有建筑经验的基建科长。
　　姜远宏说：“厂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负责全面协调工作。”
　　一个破旧厂修缮起来是何等的不宜，拆拆扒扒修修补补，像女人补衣服一样，费尽心思。还要新建仓库和锅楼房，好不容易俩月过去，已经是隆冬天气了。高远和姜远宏忙着招募行管人员，招募培训工人，忙的不亦乐乎。接近年关，高远委派新任供销科长前往温州进机器设备。厂里还新买了四部车——两部大型货车和两辆中型货车。新旧机器二十台在新年后开始运转，第一批原材料已从山东运回——第一车成品瓶也运往益民药厂。一切进行的如此紧张而快速，出人意料。但高远竭尽全力储款也力所不及，瓶厂时不时的出现经济断血现象，而急需输血。
　　高远冥思苦想解决资金问题，但还是捉襟见肘，无奈又想到了欧阳主任和益民药厂，有难时还是要放下面子来求人家嘛，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给欧阳主任打电话说：“救急如救火呀，还要你出马才行！”
　　欧阳主任问：“救什么火呀？说得吓人！你来高新区办公室和我说清。”高远挂了电话，开车去了高新区。到了高新区办公室，高远如实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欧阳主任，让欧阳主任给益民药厂董事长做工作，把所有欠款付清，来应付自己眼下的困难。欧阳主任说：“你等着，我和鲁董事长联系好了给你电话。”
　　高远说：“我现在就回去，在酒店等你们。”欧阳主任点了点了头，高远开车返回了清江大酒店。在路上，高远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些，万难之中总是欧阳主任为他排忧解难，他从心底里感到慰藉。他希望益民药厂能在困难时期伸出援手，这取决于欧阳主任和鲁董事长的感情分量。他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而且是一条狭窄的小道，维系着他的生产命脉。
　　接近中午，欧阳主任和鲁董事长开着两辆车来到酒店，这无疑让高远心里有所寄望。高远上前双手握住鲁董事长的手，好像在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迫切的逃生欲望，让他紧紧地抓住鲁董事长的手真切地说：“鲁董事长真是我的活菩萨，你一到我的一切都充满光明。”
　　鲁董事长好像会意高远的意思，笑着说：“我明白兄弟的处境，听欧阳主任说了大概情况，知道了你的困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这点事又让我到酒店来，太不好意思啦！”
　　高远说：“弟兄们就是没事，也应该常聚聚吗，何况你帮那么多忙。”高远把欧阳主任和鲁董事长送到包间里，让服务员泡好茶，他给张志学、陈浩和丁大伟打电话前来陪客。午宴间，高远和张志学轮番给董事长敬酒。
　　鲁董事长高兴地说：“高远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有啥困难说出来。”
　　高远苦笑一下说：“眼下工厂开工月余，资金短缺，入不敷出。进货都是现金结算，工厂运作出现问题。”
　　鲁董事长听完笑了笑：“说的我明白，知道你开厂也不容易。明天你去药厂，我让财务把你的货款全结了，你看如何？”
　　高远高兴地站起来说：“董事长，有你这句话今天就是喝醉也值了，解决了我眼前之忧，我从心里感谢你！”高远端起酒一饮而尽，又给鲁董事长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和董事长碰杯，二人一饮而尽。接下来几个同学轮流给董事长敬酒，鲁董事长喝的满头冒汗，兴致未减。
　　瓶厂困境得到了暂时的缓解，欧阳主任也情绪高涨，和鲁董事长连喝几杯。鲁董事长也醉了，高远安排在养生中心，给欧阳主任和鲁董事长几人做了服务，到晚一帮人才离去。
　　晚上高远还是不能入睡，经济危机虽然暂缓，但只是杯水车薪。从长远计，如要打破困局，还需要得到政府方面的支持。从哪里运作呢？这是一个费脑筋的事。他想起姜远宏在看守所说的话------必须做好书面文章，得到国家的资金支持。借鸡下蛋的道理谁都知道，从何下手如何运作是摆在眼前的事。
　　夜里烦躁的心情影响了玉兰的睡梦，妻子玉兰闭着眼睛生气地说：“你睡不下也让别人难受，明天我还上课不上！”高远干脆起身披了件衣服坐到客厅了，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他思绪万千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张志学岳父，在省里是个不小的官，管哪项事情还不甚了解。具体操作姜远宏应该驾熟就轻，因为他在基层干过，应该知道操作流程。他费神的思索着，有时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些念头。后悔当初不该买这个烂摊子，以至于劳心费神划不着。一会他又转弯一想，大丈夫岂能偏安一隅！身上平添一些力量。他想了一会，捋顺了自己的思路，一篇文章已经胸有成竹，思绪也趋于平缓，慢慢的昏昏欲睡，就进屋上床，一觉睡到东方日出，市井沸腾。
　　一早姜远宏就打来电话，说有重大事情商量。高远不敢耽误，没吃饭就开车前往针剂瓶厂。到了针剂瓶厂办公室，姜远宏向高远回报说：“给益民药厂刚送的那批货，出现质量问题被退了回来了。经查验是原材料的问题，生产暂且不能进行，这事怎么解决还要你决定。”
　　高远想了想说：“如果是原材料出了问题，那就要找山东厂家，要求按合同赔偿损失，退回不合格产品，重新进原材料或更换厂家。”
　　姜远宏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咱们去材料库看看材料再做决定。”
　　高远说：“好吧。”就和姜远宏一起去了库房。到了库房，仓库保管员拿出一捆玻璃管查验，果然管上有不少瑕疵，而且有些管变形严重。高远喊来供销科长问明情况，并对供销科长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让他立返山东与厂家交涉退货，再拉货回来让工厂复工，并协商赔偿问题。事情安排好后回到了厂办公室，高远给姜远宏说了向上要款的具体想法。要求姜远宏先做好书面文章，最好让企业办主任协办。
　　姜远宏说：“等原材料问题处理完，车间复工，我就着手办理。”交代完事，高远返回了市区。
　　高远开车行驶在回市区的路上，又想到了张志学这个关系必须用。高远这几个同学都是感情甚密，用之得心应手。尤其张志学，虽然对别人有点雁过拔毛，但对自己和几个要好同学还算不错。他心中有点急不可耐，就给张志学打了个电话。
　　张志学接住电话就问：“高总，有啥指示呀？”
　　高远笑着说：“给你看紧点，省得你干坏事，所以给你打电话看你在干什么。”
　　“干坏事？我是干坏事的人吗！，你找我才是没好事呢。-----你来吧，在办公室等你。”张志学说。
　　高远到了清北区规划局，直接上到张志学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张志学在，高远不拘细礼直接坐下说：“我想了想，有个大事还是要你出马才行。”他盯着张志学看是什么反映。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张志学看着高远问，想猜透高远的目的。
　　高远说：“厂子开起来了，但资金周转是最大问题。这麽大的缺口，找谁借也不是办法。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到政府扶持。我知道你省里的关系，还想要你出马才能搬动。”
　　张志学深思了一会笑着说：“我说你高总人小鬼大又盯上我了，原来是这事。”
　　高远看着张志学一脸正板地说：“这次赖也赖上你了你说咋办！”
　　张志学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就舍得我这一身肉了。”
　　“好，一言为定！老高我今天高兴，你选地方咱们消遣一次。”高远高兴地说。
　　张志学平静地说道：“去你那里不是什么都有吗，难道钱还让别人挣。”
　　高远有点不乐意地说：“算了算了，我哪里去不得，正和玉兰闹别扭，去了找气受，还是另选地方吧。”
　　张志学思考了一会，说：“去清南区阳光洗浴如何？
　　高远说：“喊上陈浩和丁大伟一起去。”
　　张志学说：“你联系吧，这是你请客。”
　　高远拿起大哥大给陈浩和丁大伟拨了电话，俩人听说是去养生馆就欣然答应，不多时也到了阳光洗浴，陈浩见到了高远和张志学先调侃一番：“高总现在是发了财，该放点血了。”陈浩抢先说话。
　　高远看着陈浩苦笑一下说：“吹喇叭的怪高兴，不知人死的冤不冤，你也照顾点我的心情。”
　　张志学说：“今天你承情应该承我的情，高远请我，是我让他喊你们的。”
　　陈浩反驳道：“张局你啥时候有这出血筒子，你重色轻友还能想起弟兄们呀！”
　　张志学瞟了陈浩一眼说：“闭上你这张破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着话四人先进了洗浴室，接着洗脚按摩，半俗半色的和小姐们逗乐自不必说。各项做完后，每个人都身净毛光一脸红光，在休息室躺着闲谈了一会，高远和张志学邻床。
　　张志学凑到高远耳边附耳低语说：“这次你算找对人了，我老岳父就是省工业厅副厅长，专管企业，有可能帮上忙。可以试试，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高远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都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张志学说：“那你准备好资料，提前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蹚一下路，”
　　高远说：“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开始准备。”几个人说说笑笑侃了一会，
　　高远说：“咱们找个酒店少喝一点，吃了饭回家休息一会。”大家一起去了酒店，吃了饭各自离去。
　　
　　二
　　这个周末非常冷，天上像要下雪似的彤云密布，东风带着哨子呼啸着。大嫂从乡下过来，因为已怀孕俩月，怕村里人看出来，就想在高远家住下。大嫂来了以后，玉兰把一肚子苦水向大嫂倾诉了，高远进门还看到玉兰在抹眼泪。见高远回来才停止了诉苦，也不理高远。小龙放学回来见了大妈，喊了一声大妈就去做作业去了。
　　大嫂见高远回来嗔怪地说：“你又欺负弟妹了，看你用那人就是给弟妹添堵。
　　高远不以为然地说：“人家是来给我帮忙的，她心胸那么窄有啥办法。”
　　玉兰恼怒地站起来说：“你是存心气我，啥人用不了非用她不可！”说着话，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大嫂给高远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高远开门走进卧室，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玉兰气不打一处来，哭着说：“嫌我们碍事我们搬回去住，眼不见心不烦，你那怕咋疯我也管不了。”
　　说着进了屋收拾衣服和日常用品。高远看玉兰收拾东西也不阻拦，他知道大嫂来了在酒店住也不方便，玉兰回去住，省得和吴梅像两只斗红眼的鸡。
　　高远从室内出来对大嫂说：“回去住也可以，在这里没有家里方便，也避免人多嘴杂。”
　　大嫂点点头说：“住家里最好，有时间我开导开导她。”说话间玉兰已收拾完东西，喊上大嫂和儿子一起下楼。高远也跟了下去，打开车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开上车把他们送了回去。
　　家里一切照旧，搬出去一年多，玉兰每逢星期天回来打扫一次。室内仍然整洁干净，物品摆放有序。大嫂进厨房要帮玉兰做饭，玉兰说：“大嫂你坐下，没啥收拾的。晚上煮点粥，我再去饭店弄俩菜就行了，明天再到市场买菜。”高远看他们在厨房收拾，开车出去在饭店烧了四个菜，买了油条带回来。虽然两个人还在别扭，，但高远如释重负一样，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安顿好家里，吃过晚饭给瓶厂供销科打了个电话，询问原材料退货问题。
　　姜远宏接住电话说：“高总你放心，供销科长已去山东并回了电话。山东方面已收回了劣质原材料，合格原材料正在路上，估计今天夜里能到家里，不影响明天复工。”
　　高远听了放下心来，又对姜远宏嘱咐道：“你抓紧企划书和企业报表以及各种材料的组织，近期我准备去省里找人活动政府支持资金的事。”
　　姜远宏说：“已经找人在做，估计三几天时间就完成了，不会耽误你的行程。”高远挂了电话，又开车去了“清江大酒店，”吴梅正在给大堂经理交代事情。
　　高远走进办公室看到二位经理打趣说：“送走一只老虎，这山里清净了许多。”
　　吴梅抿嘴笑着说：“三只老虎跑得快，两只老虎才争呢！”大堂经理笑了起来。
　　吴梅问：“高总这麽晚来有事吧？”
　　高远说：“你算猜对了，厂里无米下锅，从你这里先抽出来二十万解燃眉之急。”
　　吴梅想了想说：“今天晚了，明早我去银行给你转去二十万。”
　　高远说：“办厂前没想到这麽难，现在深有体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吴梅说：“大凡干事业者，没有钱多的没地方花，都是拆东墙补西墙，一直越干越大，越干欠款越多，这只是开始。”
　　高远拍拍脑袋说：“真是头都炸了，厂里一百多号人等米下锅，咱还是雁在天上飞，锅里烧开水。”
　　大堂经理说：“像我们只拿工资，撑不死饿不死，每天睡个安稳觉。现在还是能者多劳，咱不眼红。”高远问吴梅近期酒店经营情况，吴梅汇报说：“近期每月营业额增长百分之十左右，从每天不到两万元，上升到每天两万多元。”
　　高远伸出大拇指夸道：“我就知道吴总经理就是不一般的，果然如此，佩服，佩服！”
　　三人在办公室说笑侃了一阵，吴梅忽然提议说：“高总平时太忙，在一起交流不多，今晚小饮一杯如何？”
　　见高远犹豫不决，就对大堂经理说：“你下去让师傅简单搞俩菜，再拿几瓶长城干红上来。”
　　大堂经理照吴梅说的话下去办好，让服务员送上来。三人就在茶几上摆开阵势，吴梅倒满三高脚杯，端起酒对高远说：“感谢高总对我的信任，更祝你的事业越来越兴旺发达。”
　　大堂经理也举起酒杯说：“高总才华横溢,事业蒸蒸日上。祝高总：“风正一帆悬，前程似锦！”三人一起碰杯喝了半杯。
　　碰杯后高远惊奇地说：“想不到小王经理还有如此文采。”
　　大堂经理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说：“说文采不敢当，可惜当年梦断考场，三分之差断了我美好前程。命运就是如此地戏谑。不说了，往事如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吴梅看到大堂经理落寞的表白，不由得有兔死狐悲之伤。本想倒一肚子苦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眶一滴泪花在灯光下闪烁。
　　她转过话题说：“为了高总的事业早日成功，我们再干一杯。”说着又拿起酒瓶倒了三杯，三人碰后慢慢地品尝。高远一人面对两个美女一起喝酒，还是第一次。吴梅开放豪爽，美艳中透着一种大气；大堂经理清纯可人，风姿卓越，秀丽中显出一种温婉娴静。在如此氛围中，高远有一种的陶醉感。但没有龌龊的想法，只是一个成熟男人走在花丛中的感觉。三人不知不觉四瓶酒已下肚，吴梅还要开酒被高远拦住说：“明天还有事情要办，留着改日再喝。”看二位女士已有醉意，就告辞回家去了。
　　春天万芳竟艳，群绿争发，一派生机盎然。高远早早来到厂里，做了一次复工前对工人的训话。到了办公室，姜远宏也刚刚到厂。八点多，副厂长已把工人组织起来站成五排，前面三排都是女工，后边两排全是男工和后勤人员。都穿着一色的仿军用迷彩装，而且经过培训，队形整齐。副厂长来到办公室对高远说：“高总，工人们已经到齐了，请总经理训话！”高远走到队列前，主要说了安全生产，以质量求生存和企业精神三点。分别剖析了三点的宗旨所在，引起工人们热烈的掌声。
　　训示完后，高远问姜远宏企划书的事，姜远宏说：“估计差不多了。”
　　高远不放心地说：“企划书和企业报表，说白了就是包装企业，得到政府的信任和支持，使之成为扶持对象，达到获取国家支持资金的目的，就这麽简单！所以要做的真实可信。”
　　姜远宏点点头说：“我明白，咱刚开始办厂，需要这笔资金。对于国家来说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对于我们而言是雪中送炭。”高远说：“咱们就去清北区乡镇企业局，看看资料完善情况。”
　　高远开上车和姜远宏一起，去了清北区乡镇企业局，找到了企业局帮助做资料的那个人。那人姓王，在乡镇企业局做统计工作。高远看了所有资料，又提出了一些问题融入资料中。主做资料的老王说：“资料基本做好，今中午就可以带走。”高远和姜远宏坐在资料室外等着，快到中午时，资料已经完结。高远让姜远宏带了礼物谢过，并付了辛苦费，拿了全部资料开车离开乡镇企业局。
　　高远和姜远宏离开乡镇企业局，给张志学拨了电话，说了申报资料已经做好的事情。张志学说：“这几天太忙了，确实脱不开身，到周日可以考虑。”高远想了想说：“也只好这样了，我周日联系你。”说完挂了电话，和姜远宏一起返回针剂瓶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