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作品名称:天堂里的炼狱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20-09-15 10:50:36 字数:3650
鹿哥是个奇人,自打那一次我们深谈许久,至后来他果真往“越南女婿”的方向拼命努力着。为此,我还不止一次调侃他为“越南首富”,因为他把越南女人说的就跟买个椰子似的那么容易,仿佛真的如首富一般,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在首富眼中,人跟货物的确没什么分别,什么价钱干什么样的活儿,什么价钱办什么样的事儿,这本来就是首富该有的样子嘛。
只是长时间不联系了,我还真就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完成他的夙愿,去了越南。我想应该还没有吧,毕竟他那个时候就说还要在北京干两年,现在还没满一年呢,攒下来的钱想必还不够给未来的岳父岳母盖一间像样的房子,只够盖个活动板房的。
而我,却依然故我,还是一个人在社会上游荡,从北京到苏州,按歌词里写的,“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渴望爱情,却始终找不到真爱,或许纯粹的真爱本来就不存在,又或许属于我的真爱人家心里却压根没有我,只是把我当成是个过客。想到这儿,就真的呜呼哀哉喽,若非思想偏执而厌恶墨守成规,保不齐我也会像鹿哥似的,当一回“越南首富”。
“大师兄”和“二师兄”又跟我聊了几句,但见我脸色不是太好,话也不是太多太贫,就随手把烟头掐灭,回到工作楼了。
“他们还要加班啊?”佳乐问。
“当然啦。”我说。
“加到几点?”佳乐问。
“我也不知道,没问。”我懒懒地说。
“你倒是问问啊。”佳乐说。
“等明天再问吧。”我毫没心情地说。
这个时候,崔若涵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嘴里面还嚼着东西,洋溢着一脸的满足感,幸福感。
王博瞧之,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尤其是当看到崔若涵手上拿着的东西时,就更加不高兴了。不过他脸上呈现出来的不高兴似乎又意味着无比高兴,因为他似乎看到了足以使他兴奋的东西——槟榔。
“你干什么去了,害得我们等你好半天。”王博责怪说。
“买东西呀。”崔若涵说。
“买槟榔去啦。”我说,因为我也看到了崔若涵手上的槟榔袋子。
“是啊。”崔若涵说。
“你今天中午不是还说戒掉槟榔了嘛,怎么还吃呢?”我问。
“被他害的。”崔若涵指着王博,无可奈何地说。
“被他害的?”我愣了愣,盯着王博看了好久。
“这个事儿我知道,大哥,他们俩在下午的时候一直在一起来着,王博动不动就拿出手里的槟榔勾引崔若涵,一回两回,崔若涵没动心,三回四回,崔若涵动心了,再也忍不住了,就吃了一颗。结果……”佳乐说。
“结果瘾头犯了?”我看着崔若涵,又是皱眉头,又是苦笑的。
“嗯。”崔若涵只能暗暗悔过自己定力尚浅。
“别说没用的,你中午说过,以后再买槟榔,我全都拿走。”王博笑着说,伸手就抢崔若涵手里的槟榔。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崔若涵怎么可能以这种方式就把槟榔拱手让人呢,自然得奋力保护,一个侧身,便护住了手里的槟榔袋子不被王博抢了去。
我从佳乐口中得知,崔若涵手里的槟榔可比中午的时候王博买的那袋槟榔还要贵些,王博买的是二十块钱一袋的,崔若涵手里拿着的却是三十块钱一袋的。
“我勒个去!就这一小袋槟榔,三十块钱?”我惊呼。
我吃惊不已地看着槟榔,以及拿着槟榔的崔若涵那张被王博早已惹得动了气的红脸。
“乖乖,真他妈贵呀。”我不禁感叹说。
“你以为呢。”佳乐说。
“看样子,我不吃槟榔是完全正确的选择。”我暗自窃喜地说。
“这话怎么讲?”佳乐问。
“我怕倾家荡产呗,还能怎么讲。”我苦笑说。
我们四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回到了宿舍。
在回宿舍的途中,佳乐向我指了指昨天夜里我们俩去的那家陕西面馆的招牌,说了句,“下回再也不去了。”
“怎么呢?挺便宜呀,一碗臊子面才十二块钱,还搭辣椒油,搭醋,搭蒜头呢,多合适啊。”我说。
“你就知道便宜!”佳乐说。
“废话!十二块钱一碗我能享受享受,二十块钱一碗我可享受不起。”我说。
“那家不好吃,不正宗。我还真希望二十块钱能在这边吃一碗正宗的臊子面呢。”佳乐说。
“既然这家不正宗,改天你再带着我去水盆羊肉那家尝尝,看看那家的水盆羊肉正不正宗。”我笑说。
“合着我请客啊。”佳乐冷冷地说。
“这话说的,你向我介绍你们家乡的特色食品,你不请客谁请客啊。”我说。
“那这样好不好,要是不正宗,我请,要是正宗的话,你请,你看怎么样。我让你吃到了正宗的水盆羊肉,你请客没毛病吧。”佳乐说。
我冷笑一声,说:“有毛病,不怎么样。”
“这还有毛病啊?”佳乐问。
“当然啦。你想啊,这水盆羊肉究竟正不正宗,反正我是不知道,我又没吃过,全凭你说。你说它正宗它就正宗,你说它不正宗它就不正宗,我怎知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倘真你说了假话,说它是正宗的,我不仅花了钱,连正宗的水盆羊肉都没吃到,岂不赔大发啦。”我分条析理地说。
“你咋心眼这么多呢。”佳乐说。
“没办法,就这么多心眼还混成现在这样了呢。倘一点儿心眼都没有,怕是想要活这么大都难。”我以一副久历浊世的哲学家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
“我跟你再没法聊了。”佳乐说。
在我和佳乐侃侃而谈的同时,王博和崔若涵那边也进入了精彩激烈的争夺战,战利品就是那一袋价值三十块钱的槟榔。
王博一口咬定槟榔得归他所有,因为崔若涵立誓戒掉槟榔,况且还无故违背誓言,理应将这一袋槟榔作为赔偿交给自己。
但崔若涵可不这么想,首先,我虽然下定决心立誓戒掉槟榔,但并不是与王博发的誓,属于“自我矢誓”,与你王博无关;其次,我与你王博既无赌局之争,亦无彩头之约,我只是输给了自己,何故以我之亏换取你的心满意足呢;最后,更何况还是你王博在班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我,害得我重拾旧嗜,半途而废,我又怎能心甘情愿,将槟榔拱手奉上呢。
不过好朋友毕竟是好朋友,纵然面子上争得是脸红脖子粗的,但一经推搡三两,随之相视而笑,也便顿化作春风,同吃起槟榔来了。
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方子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摆弄手机。我们跟他打声招呼,他回了句,仍继续摆弄手机。
我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会不会是因为张光明的那句“今天通通不计工时,不算工资”的话刺痛了心。还是说他对于博众精工厂之所谓自动化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见解呢。
老实说,在今天这个“义工班”里真的干了一整天活儿的貌似除了我就是他,只有我们两个是被张光明从调试区派到组装区之后就一直跟着老师傅干活的,而如佳乐也是在下午的时候才开始跟着老师傅干活。方子俊这家伙干起活来真的很用心,比我还要用心,我时而还要跟“二师兄”扯扯闲皮,逗逗乐子,这家伙是真的一门心思专注于工作,这一点,我是万分佩服的。
只是就我看来,组装这一块显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跟小时候照着图纸摆出指定形状的积木是一个道理。当然了,我这么说未免太自以为是,不拿自动化当干粮了。
有一说一,我这心里面对于张光明那句“今天通通不计工时,不算工资”的话也是感触颇深,所以我得打电话跟小康好好唠唠。
还行,这个时候小康并不忙,当我问完问题之后,他的回复也是极快——别听张光明胡说八道!按合同说话,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今天你们就可以获得工资,这个事儿他张光明说得不算。你应该知道,张光明是在给你们施加压力,考验你们,别信他的,信合同。
我欣慰地挂断电话,并露出微微一抹苦笑来:“我知道该信合同,但合同不是一式两份的正规合同,而是只有一份的非正规合同,并且还交到你们中介公司手上了,我该怎么信?”
幸亏我对这种事情有了一定经验,在签订合同之后,把盖着中介公司的章和我的名字的合同拍了张照,保存在手机里,不然我还真怕说不清楚呢。
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个社会上伪君子太多,真小人太少,真君子就更稀缺了。看脸是分不出小人和君子的,只能自己多留个心眼,多一份谨慎,面对合同尚且抵赖呢,更别提所谓君子协议了,简直如镜花水月,想想念念便是。
我把适才跟小康的通话与佳乐讲了,佳乐听着,自然欢欣不已,工作嘛,就应该有工资赚,不然谁还做工啊。
“我就知道,张光明是吓唬人的。”佳乐说。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干一天挣一天钱。”我苦笑说。
“工人嘛,就这样喽。”王博一边嚼着从崔若涵那儿拿来的槟榔,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说着。
“是不是抽烟的时候嚼槟榔特别舒服啊?”我问。
“何止舒服,简直舒服极了。你要不要试试啊,胖哥?”王博说。
“还是算了吧,瘾头这东西可不能太多,太多对身体可就没什么好处了。”我苦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得好,‘槟榔加烟,法力无边’,两个都是兴奋剂,两个兴奋剂加在一起就是双重的兴奋剂;甚至一加一大于二,变成三重,四重兴奋剂。你想想,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王博似已如痴如醉,飘飘然地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除非我面前站着的不是你,而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漂亮小丫头,我兴许会尝试尝试这双重,啊不,三重、四重兴奋剂的威力。”我笑说。
“真要是有二十岁的漂亮小丫头,还什么槟榔,什么香烟啊,小丫头不比双重、三重、四重兴奋剂更管用啊,十重兴奋剂都不止!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美女勾魂一笑,鸡儿活蹦乱跳’。”王博笑说。
“哈哈哈哈,这话,没毛病。“我说。
几个正当年的大男人,不谈论女人,又该谈论什么呢?总不该满嘴理想信念吧,我们自知没那么伟大。况且如鹿哥之立意,我们要为人类的繁衍做出自己应尽的贡献,可遗憾的是,目前尚无女人让我们为人类社会贡献出自己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