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别把爱放弃（14）

“随着生理的不建全，他的心理在自卑中渐渐的向畸形方面发展，自私的占有欲、偏激、狭隘的心态在他的心里开始滋生，当没有外界的刺激时，他这种畸形的心理就像病毒的携带者处于一种潜伏、休眠状态。一旦有了外界诱因的刺激便会爆发，使他的心理彻底的扭曲、变态。由于韩一鸣的伤残，不能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他始终处在自卑的状态，尤其在心理上特别的忌讳‘性无能’方面的事情，这种逃避的心态应该说是符合情理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其人格上的自尊，而那些生理方面有残疾的人会把这种自尊看的更为的重要，一旦知道别人知道自己的缺陷并被嘲弄的时候，他们也会更容易激怒而采取偏激的方式保护自己或报复对方。作为韩一鸣来讲，‘借种传宗’正是刺激他的诱因。他的伤残而无法完成生儿育女的事情，才迫使其父母想出了愚昧的借种传宗的办法。如果没有‘借种传宗’这一事件，也许他们两人会平淡的度过一生”。
　　“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借种传宗’事件，他们两人会过一生而不发生问题？”叶秋涵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一个性功能丧失的人，娶妻成家可以说是一种梦想，冯丽华能够嫁给他，对他这个生理有残疾的人来讲无疑会使他感激不尽。因此，韩一鸣会非常的珍惜。而冯丽华怀着报恩的心情嫁给韩一鸣，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牺牲的心理准备。她会面对和承受今后生活面临的问题”
　　“既然韩一鸣珍惜来之不易的婚姻，为什么却要虐待冯丽华？冯丽华有了各方面的心理准备，却要杀死韩一鸣而又自杀呢？”叶秋涵仍然有些不解。
　　“这就归结到‘借种传宗’这个问题上来了”。林卓凡不厌其烦的解释着。“‘借种传宗’把韩一鸣有些淡忘的生理缺陷带来的自卑感又唤醒，‘借种’再次暗示了韩一鸣生理缺陷，更加加重了他这种自卑感。虽然他自己不能去‘传宗接代’，但他仍有男人的自尊，所以，他内心深处却不愿接受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发生性关系的事实。在这种心理支配下，才有了他在夜间窗外偷听的场面。冯丽华发出的兴奋的声音让他感受到了男人被羞辱的痛苦，冯丽华因生理上的亢奋儿显露的幸福与欢愉，却是韩一鸣无法给予的，因此，在韩一鸣的内心里一直有着对冯丽华的愧疚感。尽管有这种愧疚，却不会希望别的男人的替代而做出补偿的。现在，冯丽华情不自禁而发出的声音，这在韩一鸣听起来，无疑的是对他的嘲弄和鞭打。内心的愤怒和痛苦焚烧了那份‘珍惜’和‘愧疚’之情。于是，在韩一鸣扭曲的心里，滋生了仇恨和报复的种子。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采取报复，是因为韩一鸣屈服在‘传宗接代’的旧习之下。一个心理扭曲、变态的人，他的性格中有着常人无法相比的执著，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激。他实施报复的对象首先是自己的妻子冯丽华。他采用了对冯丽华身体上的虐待的手段来折磨冯丽华，以发泄自身生理缺陷带来的自卑和痛苦”。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冯丽华有心理准备，最后还是杀死韩一鸣这个问题，我所说的心理准备是指生理方面，具体的说就是男女间的事情。她在明知韩一鸣的缺陷而嫁给他，是出于报恩的心态，她愿意牺牲自己的青春和身体。在‘借种传宗’的闹剧中，她既承受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折磨，也体验了一个女人肉体和精神上的快乐和幸福。韩一鸣给了她前者，跛脚男人给了她后者。在韩一鸣不断的折磨下，她爱上了那个跛脚男人。冯丽华采用吃避孕药而无法怀孕的方式求得与跛脚男人见面的机会。当韩一鸣知道冯丽华至今不怀孕的原因后，他的憎恶之情不断的膨胀，而使他那变态的报复心理呈巅峰状态。他在殴打、折磨冯丽华的时候，忍不住向冯丽华发出了杀死跛脚男人的信息。冯丽华可以忍受自己肉体、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残，但绝不允许自己爱的人受到伤害。于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杀死了韩一鸣，同时，她为偿还韩一鸣的救命之恩，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林卓凡回答完了叶秋涵提出的问题。
　　林卓凡讲的，叶秋涵听着都入神了，她知道林卓凡是一个睿智、深谙人的心理并在其他方面也多有涉猎，但从没有听他如此的把问题透彻的推理、分析，就像亲身经历一般。内心的敬佩之情全部转化成对林卓凡的爱意。不由得说道：“卓凡，你是我真正的偶像”。
　　“那你就给你的偶像一万倍的爱吧，好让他爱你一万年。”林卓凡笑着回答，他的回答诙谐而又真诚。
　　林卓凡的话，叶秋涵听着好激动，她想亲吻林卓凡。可是林卓凡正在驾驶，她无法去吻他。叶秋涵激动中对林卓凡说道：
　　“卓凡，我见到了那个跛脚的男人，又一个凄美、感人的故事走进我的采访镜头”。
　　“那你就把这个感人的故事在讲给我听。”林卓凡一边驾驶着方向盘，一边听着叶秋涵所讲的故事。
　　
　　第八章
　　
　　冯丽华死后，在处理冯丽华后事上，韩氏家族内部出现了分歧。同情冯丽华的，认为该把冯丽华与韩一鸣葬在一起；但大部分人认为冯丽华杀夫有辱韩氏家族的名声，老韩家的坟地里绝不能埋有这样的女人。而冯家，却认为嫁出的女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死亡的，自感羞耻而不愿掺和这件事情。冯丽华的母亲在得知女儿惨死后，也因急火攻心，心脏病复发而亡，冯家更没有人管处理冯丽华的后事了。最后的结果是把冯丽华草草的葬在一块偏僻的荒场。
　　跛脚男人听到冯丽华的死因，悲痛的心让他在无人的地方哭泣。虽然在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只有十几次的接触，但爱却在每个离别后的夜晚滋润着思恋的心。他们之间谁也没有向对方表白过爱的言语，但内心的爱，散发的信息却在相互间传递。爱，在畸形、痛苦的时空滋生，便会更加的强烈和真诚。跛脚男人来的每一次，冯丽华新增的疤痕都会让他的心痛苦的滴血，无能为力的软弱让他鄙视自己。他无力来摆脱冯丽华被摧残、被蹂躏的痛苦命运，他只能把爱给她，让她在短暂的相聚中感受这份爱。
　　冯丽华走了，为了她爱的人不受伤害。为了报恩，她可以忍受肉体、精神被摧残的痛苦；为了报恩，她可以放弃女人的自尊去接受“借种传宗”使人格蒙羞的侮辱。但为了爱，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
　　面对着葬在荒场冯丽华的孤坟，跛脚男人那年轻的心却在痛苦中战栗。他没有任何财产可以变卖，去为爱的人立一块墓碑，他恨自己的贫穷，恨自己的无能。在痛苦中，他想到了流淌在身体里的热血。
　　两个月后，跛脚男人那张清秀的脸，变的苍白没有血色。
　　而一座墓碑却立在了冯丽华的坟头，墓碑上没有碑文，却有跛脚男人的血凝聚的爱。
　　“你怎么会见到那个跛腿男人的？”当叶秋涵讲到跛腿男人用卖自己身体里的血，为冯丽华立碑的时候，他的心里既有对发生这样事情的沉重，又有着对跛腿男人的几分尊重。
　　叶秋涵找到那个跛腿男人的时候，是在冯丽华的坟地。坟头上的土是刚刚的培上去的，虽说是冬天，但坟头却全被细细的土层覆盖住，不见一块冻了的土块在上面。这细细的土，是跛腿男人用镐把冻土块凿碎碾压后才这样的。他穿的有些破旧，跛着脚正在用钢镐在冯丽华坟的四周刨着冻硬的泥土。叶秋涵走过去，见他脸上的汗水往下淌着，苍白的脸还有些稚嫩。叶秋涵问他，还要刨土干什么时，他告诉了叶秋涵，春天到来时，他要在坟地的四周种上一片菊花，冯丽华活着，他不能保护她，现在，他可以永远的守护在她的身边了……。
　　听完叶秋涵讲述的这一切，林卓凡感到心里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把握方向盘的手也有了乏力麻木的感觉。他不想在这种激动的状态下驾车行驶，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驾驶，极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林卓凡减缓了车速，慢慢的把车停放在高速公路的停车道上。他要让激动的心情稳定下来。下了车，待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在想：爱为什么留给我们伤痛，而且是留在心里的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但每个人却不会因有这种伤痛把爱放弃。跛脚男人如此、叶玉涵如此，还有在半路上正往家赶着过年的夏雨也是如此。
　　
　　夏雨坐在火车上，起伏的心潮总是无法平静，她的思绪像幻灯片似的飘浮不定。夜里的梦在心里萦绕而挥之不去，矛盾中难于取舍是否永远的离开“卓凡心理咨询室”，永远的忘记她爱着并让她爱得痛苦的林卓凡。在挤闹的火车里，爱的寻问袭上心里。她想起了在苦恋的夜里，爱的寄托没有回应，在寂寞中记下的“千万次的问”：
你是否爱我
我千万次的问
你从未回答
我千万次的问

那怕是一个甜美的谎言
给我留作幸福的回忆

你是那样的吝啬
就连这谎言也不肯赐予
我是那样的爱你，
不眠在相思你的夜里

我千万次的问
你是否爱我
我期待着
哪怕是一个谎言
也会让我慰籍
而你，吝啬的连谎言也不肯让我闻知

我千万次的问
千万次问后的等待
却让心流浪在寂寞的荒原

　　车厢里的人虽然拥挤，但夏雨的心却是空荡荡的，红肿的眼睑仍未消退。她恨自己的痴情，也恨自己放不下的软弱。
　　火车在向夏雨的家乡驶去，而夏雨的心却依然留在她爱恋的地方。
　　
　　林卓凡重新回到驾驶室，叶秋涵见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就问道：“卓凡，你哭了？”
　　“没有，”林卓凡回答着。
　　“那你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红”叶秋涵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开这么远的车，再加上路况方面的问题，眼睛哪有不疲劳的，刚才，我为了缓解眼睛的紧张，揉了揉，不小心，用过了力才把眼睛弄红了。”
　　叶秋涵一听林卓凡的眼睛是因为这样儿被弄红，心里有些紧张，怕林卓凡的眼睛弄坏了，就说到：“我来开车，你先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没啥事的，过一会就会好的，还是我来开吧。”听林卓凡这么的讲，叶秋涵考虑自己的车技却是不怎么样就不再坚持。
　　“秋涵，我常常被当事人执着、不肯放弃但又无奈的情感纠葛所牵动，每一次都是这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林卓凡见叶秋涵不再问眼睛为啥红的原因了，就问叶秋涵。
　　“这正是我更加爱你的地方，这说明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爱心的人。一个有感情、有爱心的心理医生，才能够理解你的病人，才能够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与他们平等的交流、沟通，他们才会信任你，接受你的观点，才会在你的引导下走出缠绕在他们心里而自己又无法挥去的阴影。你是一个最优秀的心理医生，被你治愈的病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要对自己有疑惑。”叶秋涵动情地说道。
　　“是的，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阴影，当理智无法驾驭它时，心理就会出现障碍。”林卓凡似在自言自语。
　　为了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叶秋涵笑着问林卓凡：“卓凡，面对你这个心理病人，我这个心理医生还算合格吧”。
　　林卓凡被叶秋涵逗笑了。笑完后他认真地说道：“秋涵，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我现在突然间有了想改行的念头”。
　　叶秋涵听得有些突然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有了想改行的念头？难道你遇时了什么麻烦的事情”。看林卓凡表情严肃的样子，叶秋涵信以为真。
　　林卓凡的眼睛看着叶秋涵“是的，因为有一个‘秋涵心理咨询室’现在已经正式挂牌执业了，我怕再也混不下去了。”林卓凡严肃的表情没有了，接着是开心的笑声。
　　听到林卓凡的笑声，叶秋涵这时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才被林卓凡嬉耍了一次，嗔怒中，趁林卓凡不注意的时候，把手悄悄地伸过去，轻轻地拧了一下林卓凡的耳朵。然后，两人都哈哈地笑起来。
　　轿车飞快的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正如俗语讲的，“百里不通风、隔路不下雨”，林卓凡驾驶的奥迪A6行驶二百多公里时，路面上已经没有了积雪。
　　
　　夏雨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的下午2点多钟了。自情人节的中午至今，她还没有吃下任何食物，肚子却没有一点饥饿感。只是两条腿有些软，脚步显得沉重些。脚步的沉重，夏雨可以承受，而心情的郁闷和压抑却使她精疲力竭。
　　走进村口时，夏雨强打起精神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把自己郁闷的心情带进家里，不想在过年欢快、喜庆的节日让父母看到她不快活。
　　夏雨看见了自己的家门口，她把烦恼的愁绪暂时抛在脑后。一进院，她就喊道：“爸、妈，我回来了。”夏雨的父母听见有叫爸、妈的声音，像是女儿夏雨在叫，起初还不敢相信，当夏雨再次的叫爸、妈，我回来时，老两口惊喜的从屋里奔跑出来。快三年了，夏雨还是第一次回家。
　　见到父母的那一刻，万缕思绪一起涌来，夏雨叫了声爸、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紧紧的抱住了母亲，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的泪水溶和着酸甜苦辣。夏雨的母亲抱着女儿不放，她怕是一场梦，一松手，女儿就会离开她的怀抱。站在旁边的父亲也是激动不已，眼睛湿湿的，但他毕竟是父亲，父爱是深沉而不易外露的。“外边冷，进屋吧。”他对抱着不放的母女俩说道。
　　“我都糊涂了，闺女咱们快进屋里去。”母亲流着泪，一边拭去夏雨脸上的泪水一边说着。
　　一家三口进了屋里，夏雨的心立刻温暖起来。离开家快三年了，常常的在梦里与父母围坐在桌子边，吃着母亲做的饭，享受着母亲给她夹菜的幸福。
　　“小雨，你还没有吃饭吧”进屋后，夏雨的母亲没有向夏雨打听女儿在外边的情况，而是以最朴实的母爱首先关心的是女儿的温饱。
　　听到母亲的问话，心情略有些放松下来的夏雨，这时才感到饿了。
　　母亲忙前忙后的为夏雨做好了饭菜。夏雨吃着母亲做的荷包蛋，感到比在外边的任何美味佳肴都要好吃的多。家才是真正的港湾，自己在母亲面前，不用再做任何的掩饰，可以自由而放松的开放自己，让自己的心平和而宁静。夏雨望了一眼守护在一旁看着自己吃饭的母亲，她看到了母亲目光里的慈爱和对子女的爱护。那一刻，她的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讲给母亲听。可当她再看母亲的时候，见母亲慈祥的脸上已有了许多的皱纹，头上的白发也比自己里家的时候，增添了许多，心里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再让母亲牵肠挂肚的为自己担心。
　　在家的温暖中，夏雨的心渐渐的平稳下来。这时候，她感到这几天的疲倦一起向她袭来，吃完饭，在和母亲聊着的时候，头一歪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