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阎素素母子和杨戟一道，慢慢走出豆腐店。
　　杨戟说道：“大小姐，今日走了这么些路，想必小公子很累了，不如，在下去雇辆驴车送你们回去吧。”其实，除了担心他们母子累了走不动之外，杨戟更担心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在盯着大小姐母子，坐在车子里可以让他们暂时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和注意。
　　阎素素不置可否，她看着儿子，柔声道：“珑儿，今日累了么？还能不能自己走回去？”
　　珑儿一挺小胸脯，骄傲地说：“娘亲，珑儿不累，珑儿可以自己走回去。”
　　阎素素笑了：“好样的，珑儿真棒！那么就一起加油，走回家去。”说着，母子俩便高高兴兴地挽手前行了。
　　杨戟无可奈何，只得紧紧跟在后面。
　　三个人慢慢走出市集，往罗村走去。今日的天气还是不错的，初冬的阳光，淡淡地洒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很舒服。
　　珑儿仍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车马，每一件事物都是那么有趣。
　　走了一段路，阎素素转头看看杨戟，忽然问道：“杨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豆腐店的？”她当然不可能相信他是偶然到豆腐店才遇到他们的，也更不相信他是李忠特意拜托来寻找他们回家吃饭的。说实在的，李忠对杨氏叔侄并不是太放心。杨氏叔侄是近一年前才突然出现在罗村的陌生人，并非罗村本来土生土长的村民，无论如何都要留点心眼的。平日里李忠虽然与他们平静交往，但他从来也不会透露自己夫妇及阎素素母子的半点事情。
　　杨戟愣了半晌，低声说道：“在下看到大小姐一个人带着小公子出门，实在有点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这倒算是一句实话。只不过，他为何对他们母子不放心？阎素素盯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么说来，你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了？”
　　“是的，大小姐，所以……”杨戟欲言又止。他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那名军官在他们进入豆腐店之前就已在暗中跟着他们了。如果告诉了她，会不会把柔弱的她吓坏了？他有点担心。
　　阎素素心想，大概那张志和出现得比她看到他的时候更早，而杨戟大概都看在眼里了。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所以，你看到那几个官差走进店里就很担心我们，是么？”
　　杨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大小姐，在下觉得，大小姐可能已经被官府盯上了。大小姐的安全，可能会有影响。”他一脸的关切和担忧。
　　阎素素却笑道：“杨兄弟，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不偷不抢，遵纪守法，官府盯上我做什么？”
　　杨戟正色道：“大小姐，那个军官，早在大小姐进入豆腐店之前就跟在大小姐后面了。他是突然走出来的，在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是说那个张志和张都尉？他只不过刚好在这街上办差，顺便去吃碗豆腐罢了。你别想太多了。”她心想，张志和果然早就跟在后面了，只不过，不知道他是否只是出于偶然的好奇，还是因为受了凤雏的指示？如果是受了凤雏的指示，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起了疑心的？关于珑儿，他们又知道多少？
　　杨戟惊讶地看着她：“大小姐，您认得那军官么？”他稍想了一想，又说道，“嗯，在下觉得，那军官倒不象是早就在那里等着大小姐出现的。但是，当他看到大小姐后，就跟在后面了。在下很担心，便也暗暗跟着。后来，大小姐和小公子进了豆腐店，那军官却又守在店外候着，直到那婆子找了两名差人回来，他就躲在门侧看着，听了里面的说话，然后才进去的。因为那军官一直守在门外，在下不便靠前观察，也不知道大小姐和小公子在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结果，差点让大小姐和小公子受委屈了！”他一脸的懊恼。
　　“原来如此，真奇怪呀，那张都尉跟着我们干什么呢？”阎素素笑道，“不过，若不是因为他在，那么我们母子今日可能会有些麻烦呢，而阿月的事情只怕也没那么快解决。”
　　杨戟忙说道：“大小姐，请放心！在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让大小姐和小公子受委屈的！”他差点要拍胸脯了。
　　阎素素看看他，点点头，说道：“正是呢。今日也好在有杨兄弟在呢，多谢你了！”不管如何，至少有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一，杨氏叔侄果然是存在令人疑惑的地方，以后要小心注意；二，张志和确实盯上她了，但不知道是否凤雏所指使；三，他们两伙人不是一路的。
　　“大小姐，在下以为，那官府不知是何存心，不可不防。”杨戟想起三个月前叔叔所说的事情，更是忧心。
　　阎素素心想，也不知道你们叔侄又有何存心？我们素昧平生，你又为何对我们母子如此在意？她淡淡一笑，说道：“杨兄弟，无妨。我认得那张都尉。他大概只是碰巧遇到我们罢了。”其实，如果真的是凤雏发现了他们母子而指使张志和在暗中监视他们，那么，他们弱母娇儿又如何能与一州之军相抗衡？如果凤雏决意要把珑儿抢走，她根本无法阻挡，而且，相信凤雏也应该早有安排了，不会让他们轻易地从眼皮底下逃脱的。所以，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切不可自乱了阵脚。也许事情并非她所猜测的那样。
　　杨戟不知道阎素素的心思，只觉得她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子，一切都只看表面现象，难怪会被珑儿他爹欺骗了！他只能苦笑，他不能违反谷中戒条而主动向大小姐表白身份，他只能回村后与叔叔杨修文仔细商量应对之策了。
　　回到家里后，阎素素对于今日在豆腐店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在路上，她也叮嘱珑儿不能告诉李公公，以免胡婆婆担心，可能下次就不许他跟着娘亲出门了。珑儿自然是一口应允的。
　　而杨戟一回到家中，就马上向叔叔杨修文详细报告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叔叔，我们应该怎么办？”杨戟忧心忡忡地。
　　杨修文默然不语。自从三个月前他发现那两个奇怪的男人（凤雏和苏彦）在暗中窥视阎素素母子，他就一直留心着，并且不久之后就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向若虚谷谷主汇报了情况，请求下一步的指示。但是，谷主所给出的答复却是：“静观其变。”杨修文不明白谷主为何仍那么镇定。
　　却说新任万宁县县令在次日晚些时候也接到了下属的报告，说县衙的两名差役不知因何缘故被关在了州牧府衙的大牢里，而州府之中也没有发下什么相关公文。县令张华心中颇有些忐忑。他刚上任一个多月，前不久才到州府之中拜见了州牧大人。凤大人言语不多，暂时无法看出其好恶。而如今却突然关押了两名小小的差役，实在令人不解。张华苦思了半日，不得其解，只能准备明日再派人到州府打听一下了，必要时，他准备亲自到州府中向州牧大人请罪，无论是什么事，至少，他都会落下一个管辖下属不力之过，所以，他不如主动一点，主动向州牧大人承担责任，他的态度如此坦荡，想必州牧大人也就不会迁怒于他，说不定，还会对他颇有好感呢。
　　当张华愁眉苦脸地回到内府中，夫人徐小莲迎了出来。徐氏看夫君脸色不太好，便关切地问道：“相公，今日公务繁忙，累坏了吧？”一面说着，一面给他递上一条热毛巾。
　　张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还行吧。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为人臣子之责啊。”
　　徐氏温柔地说道：“是，相公辛苦了。只是，相公也需注意身体才好。”
　　张华接过她手中的热毛巾，在脸上随意地擦了几下，便递给了在一旁侍立着的小婢。
　　“夫人，女儿们还小，需要你多多照顾，你呀，以后也不必常在我这边操劳了，你吩咐她们几个服侍就行了。”
　　“是，相公说的是，我知道的。孩子们如今都睡了，有奶娘看顾着，所以，我才抽空过来看看的。”徐氏温柔地说道，“相公饿了吧？我吩咐下人们在这里摆饭吧？”
　　“好，你安排吧。”张华慢慢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徐氏便轻声吩咐下人摆饭。
　　“对了，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张华忽然说道。
　　徐氏愣了一下，半晌才恍然醒觉他所说的是何事，便忙说道：“相公放心，我已经派人与那媒婆说了，礼金随那姑娘的父亲开口，总不会委屈了她。这两日也该有回信了。我也派人收拾了西院厢房了，等那姑娘来了，就住那边吧。”她的脸上淡淡地笑着，心里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忧伤。
　　“嗯，你是主母，这些事情你决定吧。”张华仍是闭着双眼，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位姑娘那红扑扑的小脸，还有那健康苗条的身段。那天他一眼看到她，他就不由地被那双明亮的眼睛所吸引了。她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小丫头，而他身为县令，居然愿意娉她为侧室，她一定对他万分仰慕并且感恩戴德的。而且，他相信她一定会为他生几个大胖儿子的，因为她是个能干的女子，那样健康壮实的身体，一定也是宜男的。以后，她就会长伴在他的身边，为他的书房红袖添香了，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