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许久精图谋弯道超车

　　恒通商混是半年后拿到沙矿经营权的。渤海市根据上级的有关文件，对生光集团经营的迷河沙矿进行了整改，通过环境检测、资产评估，对沙矿进行了重新招标，整个过程透明公开，恒通商混最终击败几个强劲对手中标。
　　欧阳普和许久精又艰难地完成了一项“光荣任务”，欧阳普经过章镇宽和柳部长这两件事，除了有些筋疲力尽外，行事作风似乎有些改变了，渤海市的处级以上干部，都明显感觉到了这点，最起码，欧阳书记不再整天虎着个脸，开会时，还时不时地开个玩笑。
　　欧阳普有一次单独和许久精吃饭时，感慨万千，一顿饭说了不下十句“官场有风险啊！”。
　　许久精虽然也很心累，但他还没像欧阳普那样有危机感。许久精累的高兴，他认为这所有的累都是为他准备进入市常委付出的。他常常对自己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没贪污国家一分钱，没收别人一分礼。许久精自忖贪污腐败的事找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小女儿的事让许久精很是头疼。许久精的小女儿今年参加了高考，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勉强过了二本线，想要进个好学校很难。而且，他的女儿十分喜欢教师这个职业，非师范专业不报。许久精问过女儿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诉许久精，他女儿的成绩别说是考不上省师范大学的师范专业，就是渤海学院的师范专业也很难考上。
　　许久精明白，在中国要说最公平的事，非高考莫属，他这个副市长，对女儿的事无能为力，师范大学别想了，还是看看渤海学院吧！他想到了渤海学院的党委书记田光春。
　　田光春在许久精面前，早就没有了过去的傲慢，两人地位的逆转，让田光春见了许久精始终笑容可掬。许久精也为田光春处理了几件棘手的事情，除了吃过田光春一次饭，没收田光春一分钱的礼。就算那次田光春带了一名青春靓丽学生妹，许久精也只是吃饭为主，委婉地拒绝了田光春的“好意”。
　　许久精的电话打进来时，田光春正在召开夏季高考招生会议，见是许久精的电话，立刻冲正在发言的高院长点了一下头，急急忙忙到休息室把电话打了回去。
　　“许市长，您怎么有时间打电话了？”田光春用一种献媚的腔调问，别看许久精不在面前，他的脸上依旧媚态十足。
　　“田书记呀！高考期间找您，肯定是为孩子高考的事了。”许久精用调侃的语气说。
　　“许市长，谁家的孩子？考了多少分？”
　　“别人家的孩子还用我管吗？是我四姐的女儿，刚过二本线。”许久精没说小女儿是他的孩子，一家人对外都说是四姐的女儿，户口也在四姐的户口簿上。
　　“考得不错哦，要是不嫌弃咱们学院，随便来。”
　　“那谢谢田书记了，是这样的，孩子坚决要报师范专业，能上咱们学院的师范专业吗？”
　　“许市长，进了咱学院的大门，上什么专业，还不是您说了算吗？不过，咱们学院的师范专业不咋地，我建议让孩子上咱们省的师范大学，那可是培养教师的名校。”
　　“田书记，师范大学不是一本学校吗？”
　　“许市长，是这样的，河东师范大学虽说是一本大学，但这个学校也招收非师范专业的二本生。”
　　“非师范专业的二本生？我有点不明白了。”
　　“许市长，您听我说，”田光春明白许久精心里的疑惑，他解释道：“先让孩子报考师范大学的非师范专业，一学年后，我就能把孩子调到师范专业。”
　　“田院长，要把握吗？不行的话，还是报咱们学院来个稳的吧。”
　　“许市长，我明白您的担心，这样吧，我同学在师范大学当教务处长，我联系他一下，尽快给您个答复。”
　　“那行，您问问您同学吧，也别太为难了，实在不行，就报咱们的学院。”
　　“好的，许市长，我现在就问，我今天早晚给您个答复。”
　　田光春果然说话算话，晚上给许久精带来了好消息。
　　田光春电话里告诉许久精，根据上年的招生名次，他外甥女的成绩被师范大学的二本专业录取都很难，但田光春的同学说，既然许市长外甥女的分数能够投档二本专业，他就能保证该生被师范大学录取，报志愿时，一定要把师范大学排在第一志愿，报专业要报比较冷门的，如小语种等，而且一定要服从调剂，孩子进了师范大学的校门就好办了。田光春的同学打保票说，第二学年，孩子进入师范大学的师范专业稳稳的。
　　许久精非常高兴，和田光春商量去省城答谢他同学。田光春一口回绝，说这是小事一桩，让许久精不要放在心上。许久精心里啥都明白，田光春是不会让他花钱的，他欠着自己好几次情。不过，田光春一再嘱咐许久精，孩子的第二志愿一定要报渤海学院，这样就是双保险了。
　　许久精眼里最大的事就是仕途，这不光是对他本身来说，也包括他的子女。田光春已经打包票了，他小女儿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到渤海学院教书。许久精甚至在心里已经为自己的小女儿规划好了仕途——大学毕业，学院教书，进校团委，团委书记，副院长，院长。　　
　　舒心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快，眨眼又是一年的春天，大家都怀着好奇的心情寻找春天。在这莺啼燕语的明媚春光里，许久精和大伙一样也在寻觅，不过，他寻找的不是春天，而是未来的仕途。他的心思不在春天，而是在数月后的秋天，因为秋后又到换届时。
　　许久精从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那里，获得他进入市常委的可能性八成以上，但没有人给他百分百的保证，这也包括副省长崔清来的看法。许久精的心一直处于忐忑之中，去年临近春节，沟壑市港口发生的特大爆炸事件，又让他的心变得惶恐起来。
　　沟壑市做为油田基地，又是沿海城市，拥有一个大型港口是必然的，可事就出在这个大港口上。由于大量的成品油和天然气罐堆积在港口的物流仓库里，防火就成了沟壑市领导、特别是主管副市长头疼的事，大会小会，掐着耳朵强调安全无小事。可往往是怕啥来啥，刚进腊月，港口发生了大爆炸，仅消防官兵就牺牲了五位，这是河东省有史以来发生的最大安全事故，省委省政府震怒，处理了二十多位有关人员，市长记大过，主管安全的副市长被撤职，降为科员使用，随后召开了全省安全会议，李省长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到现在还在许久精的耳边嗡嗡作响。许久精也是主管安全的副市长啊！事故处理结果刚出来的那几天，许久精半夜里做梦被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他梦到事故发生在渤海市，被处理的是他，他爷爷和父亲被牛头马面押着，到他办公室大哭，由于他出了事，列祖列宗都从天堂被赶到了地狱，他的孩子们也被开除了公职。
　　官场处处有风险啊！许久精感叹道。其实，类似的事对许久精来说并不陌生，他在安东城管局长任上时，就因为强拆发生过安全事故，不过，那次事故，不长眼的平力生给顶了大雷，他在高人的指点下，自动辞职，不仅平安度过危险期，还获得了高升。
　　幸运会不会永远眷顾自己呢？许久精最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办法既让自己能升官又没有危险性，是许久精眼下最迫切的事。
　　植树节过后的第三天，周远来到了渤海市，受他同学恒通商混总经理吴凯强的委托，邀请欧阳普、许久精到海鲜城吃顿便饭。欧阳普和许久精都愉快地答应了邀请。
　　别说是在市委书记眼里，就是在许久精看来，吴凯强和他的恒通商混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周远的缘故，别说是吃饭，就是和市委书记、副市长搭个话都很难。
　　饭局是晚上举行的，地点在海鲜城的二楼贵宾室。周远特意叮嘱吴凯强，把贵宾室周围的几个房间清空，不要受闲杂人员的打扰。饭店就是为赚钱开的，只要吴凯强多给钱，别说是清空周围几个房间，就是将整个海鲜城包了都行。
　　许久精到的时候，欧阳普和周远已经在房间等着了，两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谈兴正浓，吴凯强毕恭毕敬地在外间候着，正时刻留意两人面前茶水的多少。吴凯强见许久精进来，诚惶诚恐地打了声招呼，许久精微笑着点了点。
　　“许大市长，您真是贵人腚沉，我和欧阳书记都等您好久了。”周远和许久精握了握手，开玩笑地说。
　　“怪我，怪我，欧阳书记通知我时，我正在新平县考察安全生产情况，没及时赶过来，等会儿我自罚一杯。”许久精歉意地说。
　　“和您开玩笑了，当然是工作为主，安全无小事。”周远边示意吴凯强上菜边对许久精说。
　　“哈哈，我看我们的许市长是被沟壑市的事故吓着了。”欧阳普调侃道。
　　“我的大书记呀，能不担心嘛，那可是真刀真枪往身上削啊！”许久精似乎很认真地说。
　　“两位领导，还真别不当回事，真要是出了影响很大的事件，谁也救不了。”周远很严肃地说。
　　“对，现在舆论力量太强大了，稍微有点过分的事，就会被传到网上。”欧阳普无不担心地说。
　　“好了，好了，那都是个例，平常小心点就是，咱不说这个了，凯强，别忘了上只澳洲龙虾呀！”周远笑呵呵地说。
　　“有，有，吃海鲜不上龙虾还行？”一直很尴尬的吴凯强搭话说。
　　菜很快摆满了桌子，除了龙虾，还有鲍鱼、梭子蟹、海参等硬菜，满满一大桌子，别说是他们四个人吃，再加四个人，也吃不完。
　　四个人今晚酒兴都很高，没人喝红酒，面前都倒上了满满一杯子飞天茅台，在周远的示意下，吴凯强让两名女服务员退出了房间。周远首先发言，感谢欧阳普和许久精在沙矿这件事上对吴凯强的照顾，感谢渤海市的领导对自己集团公司的厚爱，期待和两位领导今后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周远说完，将杯中酒喝去足有半两。
　　周远带头，其他三人也不敢怠慢，酒喝得相当惬意。第二瓶茅台打开后，周远对一直很拘束的吴凯强说：“老同学，都是自己人，别那么拘谨，以后你就和两位领导常打交道了，记住一句话，努力把企业做大做强，积极为国家多纳税，为渤海市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吴凯强听周远这么说，借着多少有点的酒意，走到欧阳普和许久精面前，弯腰分别把两人的杯子端起来，敬两人一个酒。在渤海市，弯腰给别人端酒，是对别人的最高礼仪。
　　欧阳普正想喝，许久精阻拦着说：“欧阳书记，这个酒我们就别单独喝了，让周公子和吴经理陪着才行。”
　　“那行，吴经理回去坐下，咱们一块喝吧。”欧阳普对吴凯强说。
　　“这个酒，我有资格喝吗？”吴凯强看着端起酒杯的周远说。
　　“喝就行，上了酒桌就是一家人了。”周远给吴凯强打气说。
　　吴凯强这才随着三人喝了这个“意思酒”。
　　周远看了一眼始终坐着椅子边的吴凯强说：“老同学，你不是说给两位领导准备了见面礼吗？还不拿出来让两位领导看看。”
　　其实，吴凯强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送什么礼，怎么送，周远早就对他面授机宜了。
　　吴凯强从酒柜里拿出一只皮包，拉开拉链，拿出两只做工非常精美红木盒，给欧阳普和许久精面前一人放了一只。
　　“还挺重的，什么好玩的？”许久精拿了一下盒子说。
　　“许市长打开看看就是。”周远笑呵呵地说。
　　欧阳普笑眯眯地纹丝没动，许久精打开了盒子。
　　五根金灿灿的金条展现在大家面前。
　　其实，许久精早就猜到了是金条，他立刻摇着头说：“周公子知道，我见了金子害怕，我可不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欧阳普没有打开盒子，仍旧笑眯眯地不动，不过，他从许久精打开盒子的瞬间，就看清了金条的规格是一百克的。
　　“哈哈，许市长不要可不行，要不然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周远开玩笑地说。
　　周远心里和明镜似的，早就估到许久精不要，更能猜到许久精这份最后去哪儿。
　　“那我心意领了，算命的说我家里放金子不好，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都给欧阳书记吧！”许久精把盒子往欧阳普面前一推说。
　　“哈哈哈！我同学给许市长的心意送出了，许市长怎么安排，那是您的事。”
　　欧阳普瞟了一眼许久精推过来的盒子说：“别那么懒，这么重的东西还得让我替你拿着。”
　　借着金子的话题，又是一波喝酒的高潮。
　　第三瓶茅台已经下去了一多半，四人都有了酒意，借着金子的余威，吴凯强也不再那么拘束了，屁股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说，有没有不危险的职位啊！”许久精竟然把心里担心事说出来了。
　　“没有！想风光又想没有风险，哪有那么好的事。”周远摇着头说。
　　“去政协危险系数小点。”欧阳普醉眼朦胧地说。
　　“政协又没有市委常委职位，我一个副市长总不能去当政协副主席吧，那不是降了吗？”许久精摇着头说。
　　欧阳普一听，拍着许久精的肩膀笑着说：“也有做官越做越小的。”
　　周远没搭腔，给吴凯强使了一下眼色，吴凯强领会，知道周远有避人的话说，借故离开了房间。
　　“许市长，欧阳书记也不是外人，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弯道超车，直接上位市政协主席，那可是正厅级干部。”周远看吴凯强出去后，喷着满嘴的酒气说。
　　欧阳普一听，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许久精和自己一个级别的事，那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事。
　　许久精听周远这么说，瞅了一眼欧阳普说：“这也能行？”
　　“我觉得能行，虽然不如市常委有权利，但级别高半级，比市常委升职希望大，您说呢，欧阳书记？”周远探着头问欧阳普。
　　“好是好，这不是市里说了算的事，这得省里拍板。”欧阳普实话实说。
　　“事在人为，只要敢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我明天去省城，顺便和崔叔提一下。”周远十分认真地说。
　　“我肯定极力向省里推荐。”欧阳普双手摆划着说。
　　“这事有可能吗？让我考虑考虑。”许久精看了两人一眼说。
　　“还考虑啥？想想崔副省长上一个职位是啥就明白了，你们呢，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如我这门外人门清。”周远撇着嘴说。
　　许久精心里咯噔了一下，崔副省长是从省政协副主任转任副省长的，难道周远是提醒我先谋政协主席之职，再图市长或市委书记？看来明天有必要随周远去省城拜访一下崔副省长。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吴凯强回来后，明显感觉到三人的酒虽然照常喝，但已经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