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别后的心伤

　　离姚雪莲回家的日子近了，厂里给她买的是下周一晚上的火车票。星期天的晚上，姚雪莲全宿舍的姐妹都没有加班。冉晓曼到她们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很静，只要姚雪莲收拾行李的悉索声，大家都默默地看着雪收拾行李。冉晓曼走到姚雪莲的身后，泪无声地滴落。
　　“甜妹妹，你来了？”姚雪莲故作镇定停下收拾的行李，转过身看着冉晓曼说，“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谢谢姐妹们对我的宽容和帮助。我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姚雪莲说完给大家鞠了一躬，大家愣住了。
　　“红辣椒，你别这样。”
　　“红辣椒。”
　　大家一拥而上，将冉晓曼和雪紧紧抱在一起。周一早上，冉晓曼请了假，将姚雪莲送到火车站，想着这一别或许是一辈子，冉晓曼的眼泪悄悄地滑落，而姚雪莲拖着行李也不回头看冉晓曼，只是挥挥手，径直走向站台。
　　送走了姚雪莲，冉晓曼趁着休息的时间将辞退姚雪莲的原因告诉了大家。她说她答应科长的秘密，好几次差点说漏了嘴，有人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姚雪莲，冉晓曼笑笑问，凭着姚雪莲的脾气要是她知道工厂辞退她的理由是这个，你说她那红辣椒的辣劲上来了，她能回去吗？
　　“是啊，她应该有个很好的前途的。”有人接着说。姚雪莲走后的日子，冉晓曼的心里空荡荡了许久。每当经过姚雪莲的焊接组时，她总忍不住朝姚雪莲曾经坐过的位置看一眼，虽然那里已经换了新人，但冉晓曼心里仿佛还是姚雪莲在那里低头焊接着。走过去，才发现此地已是另一个身影，心里一阵酸痛。
　　转眼姚雪莲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天冉晓曼收到一张2000元汇款单，她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肯定是姚雪莲的，姚雪莲还给冉晓曼写了一封信，信中姚雪莲告诉冉晓曼，认识她们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从她们身上她学到了包容，忍让和爱。以后的日子里，姚雪莲还给冉晓曼写过几封信，每次都不忘在信封的右上角，用红丝带编一串红辣椒粘上，她在信中告诉冉晓曼，她没有去邮局上班，而是在家里复习准备参加来年的自学考试，她相信自己肯定可以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冉晓曼在心里为姚雪莲高兴，期待她高考中榜的好消息。
　　冉晓曼给姚雪莲回信，将那个秘密告诉了姚雪莲，并希望得到姚雪莲的谅解，冉晓曼没想到姚雪莲却回复给她很多个大大的笑脸，告诉冉晓曼，她回家以后父母已经将此事告诉她了，她知道当初冉晓曼没有告诉她，其实都是为她好，她真的要谢谢冉晓曼，她说认识冉晓曼真好，希望有机会能和冉晓曼相见，冉晓曼看到姚雪莲这么说，心里的那个结终于打开了。
　　一年后，姚雪莲给冉晓曼写信，将录取通知书复印了一份，寄给冉晓曼，那时候，全工厂的姐妹们都为姚雪莲高兴，科长还让冉晓曼告诉姚雪莲，要是毕业了他们还在这家厂打工，就请姚雪莲继续回来任职，那时候就不是焊接工，肯定是焊接工程师了。
　　冉晓曼告诉姚雪莲的时候，姚雪莲竟然给科长打来电话，科长喊来冉晓曼，他们和姚雪莲聊了很久，姚雪莲告诉冉晓曼，她考取的学校一直是她心里向往的那所大学。冉晓曼听了很为姚雪莲高兴，她还对姚雪莲说，要是她们离的近，冉晓曼肯定给姚雪莲一个拥抱了，姚雪莲笑说，等以后见面让冉晓曼补上，冉晓曼说，行，如果冉晓曼忘记了，请姚雪莲主动索要，那次谈话以后，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后一次了。
　　
　　后来，小漫因为工作认真，被升职为质检部门的组长，当了小官后，冉晓曼的工作渐渐地忙了，上了大学后似乎姚雪莲也开始忙碌了，冉晓曼知道，姚雪莲终于可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她们的书信来往渐渐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断了联系，闲暇时，冉晓曼也有尝试过按照原来的地址给姚雪莲写过信，但是一直杳无音信。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冉晓曼也通过自己的努力，从工厂走出来，通过各种考试，圆了自己的文学梦，在小城一家报社工作。出国前冉晓曼曾在一个飘雨起风的日子，因为那个突然而来，搞得自己心神不宁的梦，她在网上搜一些跟工作相关的资料时，无意中一个名叫“红辣椒”的帖子跳出来，冉晓曼很烦这些捣乱的帖子，本想点击关闭，却不曾想一不小心点进了进去，这是一家寻亲网站，她心里很奇怪，怎么就进了那个网站，她想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在网站里跟着那个“红辣椒”的影子闲逛了片刻，可是看了会，冉晓曼似乎没有从里面找到些什么，那个叫“红辣椒”的人是某报社的记者，她组织了一次寻亲会希望大家报名参加，她说因为她想找一个人，找了很久了也没能找到，才想起组织一次寻亲会，冉晓曼没有继续浏览下去，她觉得当今为帮别人寻亲的人大都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再说这个寻亲会似乎与自己无关，而且这个发帖日期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她关了网页，继续工作。
　　但“红辣椒”的名字却在冉晓曼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冉晓曼突然想起了那个四川被她们叫作“红辣椒”的姚雪莲，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应该有了和美温馨的家庭了，打拼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凭她要强进取的性格应该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冉晓曼想打开刚才的寻亲网站，想看看那个寻亲的“红辣椒”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姚雪莲，可惜的是，冉晓曼却忘了刚才打开的网址，凭记忆输入了几个都没能输正确，她看看已经完成的工作，关了电脑，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紧紧地看着窗外稀稀拉拉地风吹打树叶的声音，脑海里又闪过姚雪莲的身影。
　　“甜妹妹，甜妹妹。”冉晓曼喝了一口咖啡，想起曾经姚雪莲赖在她床上跟她分享的那个秘密。那天晚上，宿友们都加班了，冉晓曼因为有点不舒服请假在宿舍休息，姚雪莲拿了张照片过来找她，让她猜猜照片中的男孩是谁？人们都说怀春的少女最弱智，你说，她给冉晓曼看男孩的照片，冉晓曼能不知道是谁吗？但冉晓曼没有直接回答她，冉晓曼想让姚雪莲自己说，便摇摇头说，你哥哥？你弟弟？姚雪莲害羞地悄悄告诉冉晓曼，她努力考取心中的大学，有两个目标，第一，那里有他心爱的男孩，虽然她从未表白过，但是，她一直默默关注他，他去的地方就是她的梦想。第二就是她要选择好的专业，冉晓曼问她，什么专业对她来说是好专业，当时冉晓曼还逗她，考上好的大学就知足了，专业就顺其自然，她说不行，这个专业对她至关重要，如果专业不对口，她还是会坚持再读，直到满意为止。
　　冉晓曼不解地问姚雪莲，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学校的这个专业，姚雪莲有些激动地说：“这个专业是这所学校最好的专业，而他也是选择的这个专业。”小漫问姚雪莲，到底是什么专业让他们为之疯狂，姚雪莲眼里有了晶莹般的泪，冉晓曼吓坏了，不知道自己的不小心到底触动了她心底的哪个玄？在沉默了片刻后，冉晓曼看到她甩甩长发，冉晓曼知道，姚雪莲的这个动作是在掩饰，她想努力将眼眶里的眼泪收回去，冉晓曼没有递给她纸巾，她知道姚雪莲不需要，便起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此时，姚雪莲已经整理好情绪，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情绪平静了很多，她接过冉晓曼递过去的水杯，送到唇边，冉晓曼轻声说：“小心，烫。”她点点头，但她一直没说她的专业，冉晓曼也没继续追问，冉晓曼就是一个让人欢喜的女孩，很善于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直到她知道姚雪莲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冉晓曼也没问她的专业，她想那应该是姚雪莲心底的一个伤疤，不提也罢，她快乐就好。冉晓曼在后来给姚雪莲的信中，也没有提及她的专业。
　　冉晓曼心里咯噔一下，她想会不会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就是书柜里的这沓姚雪莲的信件，难道她出事了，给我托梦来了，可是，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会走进我的梦里的，怎么没有？冉晓曼摇摇头，笑着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姚雪莲是个多么好的女孩，老天爷怎么忍心残忍地对她，不可能的。
　　冉晓曼将姚雪莲曾经写给自己的信件一封封全看了一遍，青春的往事在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反复回放，冉晓曼将看完的信件重新收拾好，将一地倒出来的书重新收进书柜里，最后才将这沓信件放到书柜的角落，她想或许自己将这些信件重新看过后，心里就不会在有不安的翻腾现象了，她收拾了心情。在书柜前站了许久，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打开电脑，准备写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