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5 集（5）

　　岳米清醒，扶妈妈靠床头坐起，端水给妈妈喝。
　　岳黄莲：我不渴，你叫杜良拿笔和纸来，我有话，要他记下来。
　　岳米喊：杜良，下来！
　　杜良下来，岳米扶妈妈靠床头坐起。端水给妈妈喝。
　　岳米：拿笔和纸，妈妈有话，要你记下来。
　　杜良：记？
　　岳黄莲：我知道好日子才开始，过日子要防背运。这一回我差点憋了气。一闹，街坊还有谁家不知道？我以后没脸面出门了！我有话，杜良你记下，我哪一天突然蹬腿。
　　杜良急中生智，打开唱机，播放出贝多芬的《命运》。
　　“命运的敲门声”。
　　杜良：妈，你听。我和岳米陪你听。你要想开一些。您看，那100个福，您一分也没享哩！好日子在后头，我和小米会一直在您身边。
　　《命运》第四乐章。胜利舞曲辉煌欢乐。
　　岳米被音乐和杜良的话语感动，揩着泪水。
　　岳米：妈妈，您等着抱小宝宝吧！我提前告诉您，我在单位分了房子。装修好以后，您和我们一起住。
　　岳米拿出钥匙给妈妈看。岳黄莲接了钥匙，品评着。
　　岳黄莲两行热泪：我还是把后事交代好吧！
　　
　　15-34：福来街日、外
　　唐隆背着画夹，在人行道上急匆匆地走着，碰撞了一行人。那人恶狠狠地回撞他一下：急什么？奔丧去？
　　唐隆：对不起！我妈妈病了！
　　唐隆走过四季香饭馆，门前围一堆人，“阿炳”坐在椅上拉《二泉映月》。（他认不出“阿炳”是季洪福）
　　唐隆探头望着人圈里：（独白）做点善事，求妈妈不要出事！
　　他往“阿炳”身上递了一张钞票，急匆匆地离去。
　　
　　15-35：楼梯上日、内
　　楼下无人。唐隆进了家门，看看屋里物品，二楼有人说话。他踏上楼梯，楼梯又窄又陡。他一脚踩空，摔在楼梯上，正好磕着鼻子，流血。
　　
　　15-36：二楼日、内
　　岳黄莲靠在床头上立“遗嘱”，杜良记录着。
　　岳米听到楼梯上有响动：谁呀？
　　唐隆应声推门进入：妈妈！
　　岳黄莲：媳妇呢？你一个人来！
　　唐隆：她也喝了酒，晕晕糊糊的，睡了。
　　岳黄莲：唐隆，你坐下。我讲几件事，你也听。
　　唐隆：什么意思？
　　岳黄莲：安排后事！
　　唐隆：不！妈妈，您不会……
　　岳黄莲：放心，妈妈不会寻短见。看着你们，医生，教师，会计，解放军，干事，局长，党支部书记、厂长，都有出息了，妈妈苦一辈子，值得！妈妈不想死，要好好地再活一回！
　　唐隆松一口气，笑了。
　　岳黄莲：早说，好防万一！头一点，我死了，这房子留给唐隆。他去农场，太苦，太远，受了委屈。他要为唐家接香火。其他姐妹三个生活比他好，都不要跟他争房子。
　　岳米：我同意。
　　唐隆：妈妈，我争取尽快调回来，尽尽儿子的孝心。
　　岳黄莲：第二点，我死了，把我抬回老家红军村，跟你们父亲埋在一起，去阴间陪伴你们父亲。
　　唐隆掉泪：妈妈，不讲这些。我们刚刚祝您长生不老！
　　岳黄莲：人总归会死！第三点，我一生没做过亏心事。受尽了折磨，怨人也没用。人世间，总是有人折磨人，有人受折磨。你们姐弟妹四个，女婿，儿媳，还有你们的后代，都要靠自己的心劲和力气吃饭，多为囯家出力！
　　岳黄莲讲完，杜良也记完了。
　　杜良：（含泪）妈妈，好日子刚开始呢。
　　岳黄莲：下次全家团聚，你念给大家听。
　　唐隆：妹夫，妹妹，你们两个上去休息吧，我来陪妈妈，给她画一幅肖像。
　　
　　15-37：阁楼日、内
　　杜良、岳米上楼，进屋都往床上一躺，长叹。
　　杜良：妈妈指望下次团聚宣读“遗嘱”，说明她对生活充满美好希望。咱俩加油，大家还是要团结起来。
　　岳米：大家都服你，信任你，你可不要骄傲。
　　杜良：我们陪大姐、哥哥他们去公园逛逛，聊一聊，要力争你们和好。
　　岳米：不可能！你别浪费时间。
　　杜良：我觉得大姐也病态，心情太抑郁，心里负担重。这种人，需要倾诉、发泄，需要有人倾听，有人做她的出气筒。充分发泄，对她有好处……
　　岳米娇嗔地：杜政委，让我睡一会行不行？
　　杜良吻吻岳米，让她睡好，盖上毛毯。
　　岳米想起什么事，起身下楼去。
　　
　　15-38：二楼日、内
　　岳米走进二楼房间，看唐隆给岳黄莲画肖像。
　　岳黄莲满面笑容，神态慈爱、安详。
　　岳米：画的比照相好，拿个像框装起来，挂在这屋里。
　　唐隆：放心，我会精细描绘出妈妈的幸福神态。
　　岳米：你早点回旅馆，邀大姐、大姐夫到外边吃个饭，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和杜良陪你们四个逛公园去。
　　唐隆：妈妈呢？
　　岳米：我们晚辈先交流、沟通，还是要和好，团结。
　　唐隆：也行。我们和好了，再一起陪妈妈去玩。
　　
　　15-39：阁楼夜、内
　　杜良在屋里走来走去。
　　（独白）所谓合家欢乐，和谐美满，多么复杂，多么短暂！如果我和岳米建立的小家庭也这样，面对现实问题，谁都不想承担责任，谁都只怨别人，这样的小家庭还需要吗？
　　岳米从卫生间出来：明天，我先去办公室请个假，装修房子。
　　杜良：好事，抓紧！
　　岳米搂住杜良：我们根快有自己的家了！
　　杜良：家，不仅仅是一幢大而宽敞的毫宅，也不仅仅是富丽堂皇的内装饰，还有必不可少的的天伦之乐。
　　岳米：少背书！准备安新家吧。
　　杜良：安家，通常要保证三代同堂有欢笑、有安全感。这是我为之奋斗的短期目标，看来就要实现了。
　　岳米：你有功劳！我越来越觉得你办事效率高。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能断。无形中，你已成了我家的中心人物。
　　杜良：应该庆幸我们没有分手。
　　
　　15-40：人行道上夜、外
　　路灯明亮，行人稀少。
　　杜良和大姐夫在人行道上漫步，静静无声。他们走远了，又踅返，看到树下有条长椅，坐下去。
　　杜良：大姐夫，战场上的情况，我对岳米没有这样详细讲。您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有切身感受。我是参加工程部队，除了炸弹，也没更多危险。我跟岳米也不多说炸弹。
　　大姐夫：让她们轻松一些也好。
　　杜良：说实话，在外边，盼着早日回来。在家里，就想多赖几天。
　　大姐夫：这很正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在那“一时”到来之前，好好珍惜和平时光，珍惜和亲人相处的日子，也正常。
　　杜良：我有事托付您。我可能要再上援越抗美前线。中央、毛主席内定：只要美军的地面部队敢越过十七度线，我军就兵出越南，把纸老虎打回它老家去，那可要短兵相接，刺刀见红。全军挑选了六个野战军，己进入高度战备状态。我们T军是之一，E师打头阵。一声令下，立即出动！
　　大姐夫：十七度线的事，我们内部有传达。财政上也有要求。
　　杜良：我们作好出兵准备，越敢跟它刺刀见红，美军越不敢过线。
　　大姐夫：你放心，如果你去保卫十七度线，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岳米。
　　杜良：我正要托付您。我还得在Ｅ师多干一段时间，岳米还得一个人照顾她妈妈，我帮不上她。如果我有意外，更得靠您和大姐帮助岳米，照顾好我丈母娘。妈妈一听说打仗就担心，紧张，老病容易复发。请您不要把我的托付向岳米和妈妈透露。
　　大姐夫：你放心吧，如果战令下达，你只管轻装上阵，我等你归来！
　　
　　15-41：门口晨、外
　　岳黄莲清早起来，开门。门缝里掉下一封信。她犹豫了一下，捡起来。抬头望望楼上，听听动静。把信搁在饭桌上。
　　
　　15-42：阁楼日、内
　　唐丽、唐隆、杜良、岳米都坐在屋里。
　　杜良手里拿着信，很遗憾。
　　杜良：岳米，你念吧。
　　岳米：你作家不念，书都白读了？
　　杜良：好，我念。（信）
　　
　　杜良、二妹、弟弟、小米：
　　实在抱歉，我们不辞而别了！
　　请你们多多原谅你们大姐，她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也请你们原谅我，我没有帮助好她，对她体谅不够。
　　这么多年，你们大姐一直在内疚、痛悔、自责中生活。儿女一天天长大，她的精神负担更加沉重。她早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心里认错，就是嘴硬！哪怕只承认她幼稚，她也不会开口。
　　这次回家，她确实想跟你们和解。她也希望求得妈妈宽恕，希望妈妈搂着她，像小时候一样亲她，爱抚她。
　　我一直认为，妈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人物。如果我们的母亲是坏分子，那世上还有好人吗？如果这样的母亲还过不上舒心日子，那么，这个世界就出了什么毛病，需要整治整治才行！
　　杜良，我记得你的托付。我们一家人，一定会珍惜这和平幸福时光。
　　
　　杜良泪眼模糊，拭泪。
　　岳米：接着念呀！
　　杜良：没有了。下边只有大姐夫署名。
　　唐丽：大姐夫水平高！
　　唐隆：大姐夫对大姐够体贴了！
　　杜良：失败！他们不辞而别，标志着我失败了！
　　（第15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