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下）

　　14日，内，胡志海家。
　　这是一个渔村现代化的房间。
　　胡志海在小床上合衣而卧。
　　画外音：胡志海！
　　门帘一挑，蓝倩东张西望地走进来，看见胡志海睡在床上，便来到床边掀开被子。
　　蓝倩：胡志海，你还没睡够呀？
　　胡志海一把拽过被子，死死地把头蒙上，却把屁股露在了外面。
　　蓝倩照着胡志海的屁股狠狠一巴掌：我叫你睡！
　　胡志海忽地翻身坐起来：干什么你！
　　蓝倩：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没出息，你想把脑袋睡扁啦！
　　胡志海把被子抱在怀里，颓丧地：一大帮人闹事，偏偏停了我的工，为什么？！
　　蓝倩：为什么？因为你是候双喜的黑干将啊！
　　胡志海用拳头照脑袋狠狠一捶：我他妈晕了头，干了这么件没屁眼的事儿！他候双喜煽动罢工，我怎么就跟着他瞎跑呢？
　　蓝倩：我看你跟弱智也差不了多少。上学那会儿，你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如今进了机场，老毛病一点没变。
　　胡志海：我哪儿知道候双喜没安好心？这个烂脚丫的，自己没得好，害得我也跟着吃瓜落儿。我说蓝倩，停职不会开除吧？
　　蓝倩眯着一只眼睛用两个手指比划着：就差那么一点点。
　　胡志海哀求地：蓝倩，滕总是你姐夫，替我走后门说个情吧！
　　蓝倩：你想得倒美！只怕你没复工，连我也下岗了。其实，你不会来个机场停职，你不停工吗？
　　胡志海生气地：你有神经病？！停职和停工，还不是一码事！
　　蓝倩振振有词地：你怎么一阵阵犯傻呢？我表舅在渔港的夜排档练摊儿，正缺一个掌勺的，愁得他呀没着没落，你正好顶上！
　　胡志海：我不去！
　　蓝倩哄着胡志海：哎呀老同学，权当帮帮我表舅的忙嘛！他一雇到合适的人，就把你替下来，好不好？再说啦，你在家里闷出病来，花钱吃药不说，人也遭罪呀1
　　胡志海把脑袋摇了又摇：不行不行，村里有多少双眼睛！我不去机场上班，却去夜排档打工，丢不丢人？
　　蓝倩火了：丢你的脚后跟！什么年月啦，不会赚钱才丢人呐！大丈夫能屈能伸，给夜排档打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当年，人家卓文君和蔺相如，不是也一块开过大排档吗？
　　胡志海噗哧一声笑了：你真能胡诌白咧，那是卓娅和司马相如开酒馆！
　　蓝倩大笑起来：快拉倒吧！卓娅是苏联大英雄，什么时候嫁给司马相如啦？
　　胡志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用小木棍敲着蓝倩的脑袋：半斤八两，一对大笨蛋！
　　蓝倩被敲得直眨巴眼睛，接着眼珠突然乱转起来，又一下子逗住了。
　　胡志海一愣，慌忙丢掉木棍：蓝倩，蓝倩，你怎么啦？
　　蓝倩的身子晃了晃，好象要倒似的，慌得胡志海连忙一把扶住。
　　蓝倩趁势去搔胡志海的胳肢窝：我叫你敲！
　　胡志海只顾得躲闪，一不小心，一屁股坐进了盛满水的大木盆里，水花四溅。
　　蓝倩开心地笑弯了腰。
　　
　　15日，餐，某饭店。
　　一辆轿车驶到饭店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走出工商银行信贷处长崔淑芹。她中等的身材，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过早地发胖了。她很精明，也很泼辣。
　　饭店门口的红帽侍男为崔淑芹拉开大门，她便匆匆地走了进去。
　　
　　16日，内，饭店包厢。
　　蓝羚独自坐在已经摆上冷菜的饭桌旁，不时地看看手表。
　　门开了，崔淑芹一阵风似地走进来。
　　崔淑芹：老同学，你又发财啦？
　　蓝羚笑着站起来：我要真发了财，就不请你到这儿来啦！服务小姐为崔淑芹沏上茶水。
　　蓝羚：上菜吧。
　　服务小姐应声而去。
　　崔淑芹点上一支香烟：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蓝羚：我的一笔生意叫你给搅啦！
　　崔淑芹故作惊讶地：我？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蓝羚：我问你，康德夜总会的那笔贷款，你为什么给卡掉啦？
　　崔淑芹：这可不关我的事。行长说，上边有文件，凡属宾馆、饭店、歌舞厅一类的贷款，一律严格把关。
　　蓝羚：严格把关，并不意味着就不准办。
　　崔淑芹：这倒也是。
　　蓝羚：那就请你高抬贵手吧！
　　崔淑芹：你承包了那个项目？
　　蓝羚：不然找你干吗？
　　崔淑芹：那可是块肥肉啊！
　　蓝羚笑了：你想吃回扣？
　　崔淑芹大笑：蓝羚，如今到处打贪官，你成心叫我蹲大狱呀！
　　服务小姐送上海鲜：请问，用什么饮料？
　　崔淑芹：泸州老窖！
　　蓝羚忍不住笑出了声：崔淑芹啊崔淑芹，如今当了官，还是那个泼辣劲儿！
　　崔淑芹也笑了：跟那帮臭男人打交道，学不了好！
　　服务小姐为崔淑芹斟上白酒，又要为蓝羚斟。
　　蓝羚：不，我要白干。
　　
　　17 日，外，机场。
　　滕景飞和郑海涛走出候机楼，向办公室走去。
　　郑海涛：景飞，陆市长很关心咱们机场，而且要把“三步走”的经验介绍出去。
　　滕景飞：咱们的改革方案，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尤其是工资制度，还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我看这样吧，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一块端出去，不能光报喜不报忧。
　　郑海涛：我也是这样想的。另外，关于开除候双喜的处分，我建议暂时不要公布出去，沉两天再说吧。
　　滕景飞：为什么？
　　郑海涛：财务经理多次反映，机场的经费直到现在也没有拨过来。
　　滕景飞：高文儒没去财政局催？
　　郑海涛：财政局老是跟他打官腔，说什么目前政府经费比较紧张，让缓一缓再说。景飞，侯副局长曾几次给我打电话，借口候双喜的身体弱，要求适当给他调换一下工作。（苦笑了一下）如今工作没调换，我们却把他的儿子开除了。
　　滕景飞想了想：好吧，就暂缓几天公布侯双喜的处分。让高文儒抓紧时间，赶快把经费跑下来。
　　
　　18 日，内，饭店包厢。
　　蓝羚和崔淑芹都有些微醉。
　　崔淑芹：蓝羚，你女儿没在身边？
　　蓝羚：在上海奶奶家。
　　崔淑芹：那可省心多了。候继江那个狗食儿子，跟他操不完的心！
　　蓝羚：就是在机场上班的喜子？
　　崔淑芹：唉，别提了，你们滕景飞要开除他！
　　蓝羚一怔：为什么？
　　崔淑芹有些发牢骚地：还不是看着他不顺眼！蓝羚，不看僧面看佛面，景飞这是何苦呢？就算孩子犯了什么错误，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啊！如今闹出个开除的名声，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
　　蓝羚望着崔淑芹，欲言又止。
　　崔淑芹把酒一口喝干：其实，我这个当后娘的，也是跟着瞎操心！
　　蓝羚：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劝劝景飞，看看能不能免了喜子的处分。
　　崔淑芹：那就麻烦你啦。不过，你可要好事急办啊！等过了这阵儿，不用滕景飞开除，我另给喜子找个地方。
　　蓝羚：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好啦！
　　崔淑芹举起斟满的酒杯：来，干杯！
　　两人碰杯同饮。
　　崔淑芹：蓝羚，康德夜总会的贷款，我一定给你使劲儿，谁让咱俩是老同学哪！
　　蓝羚又为崔淑芹斟满酒：来，为老同学，再干一杯！
　　崔淑芹：干！
　　两只酒杯又碰在了一起。
　　
　　19 夜，内，候机楼。
　　大厅里，灯光通明，不少旅客在办理登机手续，或者在托运行李。
　　陆婕绕过“货检”，来到运输部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20 夜，内，运输部办公室。
　　滕景飞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工程进度表。一抬头，看见陆婕走进来，便放下了工程进度表。
　　陆婕：滕总，你还没下班？
　　滕景飞笑了笑：眼下我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敢下班？
　　陆婕：什么事把你愁的？
　　滕景飞：陆婕，我想派给你一个苦差事。
　　陆婕冲了一杯咖啡递到滕景飞面前：不会是举着炸药包堵枪眼吧？
　　滕景飞：我想请你打着市长千金的旗号，到财政局去一趟。
　　陆婕：去干什么？
　　滕景飞：机场的经费给候继江卡住了。
　　陆婕：叫我去吓唬他？
　　滕景飞：不排除这种因素。
　　陆婕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
　　滕景飞也笑了：跟电影里学的。
　　陆婕：你以为市长千金就那么吃香？
　　滕景飞：对有些人还是蛮起作用的。
　　陆婕：这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少不了挨板子。
　　滕景飞：他不是去北京了嘛！再说……
　　陆婕：见到候继江怎么说？
　　滕景飞：尽量用模糊语言。实在不行，就说上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只要能把经费拿到手，使什么招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滕景飞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情一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候机楼扩建等米下锅，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21 夜，外，渔港夜排档。
　　一艘艘渔船，整齐地停靠在渔港码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桅杆上的船旗在海风中飘动着。
　　远处黑沉沉的海面上，时而有闪着灯光的船只驶过，并传来阵阵的引擎声。
　　沿着码头的岸边，是名闻遐迩的夜排档。每个摊位都是灯火辉煌，海鲜应有尽有。
　　其中一个推位，蓝倩的表姐巧姑在高声揽客。在她的鼓动下，不断有客人入座。
　　灶前，胡志海围着围裙，正在满头大汗地掌勺。
　　蓝倩的表舅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叼着烟卷，哼着江南小调。
　　胡志海不满意地瞪了那个表舅一眼，故意把灶具敲得叮铛乱响。
　　站在一旁帮着配菜的蓝倩，走过来拍了拍胡志海的肩头。
　　蓝倩：哎，这可是赚钱的家伙，小心敲漏了。
　　胡志海：也没你这么硬赶鸭子上架的。
　　蓝倩：你可不是笨鸭子，这菜烧得多棒！我表舅说了，不会亏待你的。
　　胡志海：咱们说清楚，我可是冲着你来的，帮两天忙就走。
　　蓝倩假装生气地：你怎么这么罗嗦，烦不烦人！我姐夫那儿还在给你开着口子呢，说开除——咔嚓！就开除了。
　　胡志海：真的？我不信！
　　蓝倩：这么跟你说吧，我的表舅，也是滕景飞的表舅，这没错吧？你要是一拍屁股走人，表舅肯定要去姐夫那里告状。滕景飞一想，这个胡志海呀，在机场就给我撂挑子，跑到夜排档还是撂挑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用呢？然后在你的名字上一划圈——去吧！你就完了。
　　胡志海：就这么简单！
　　画外响起手机的声音。
　　蓝羚赶忙跑到放手提包的地方，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我是蓝倩，……嗯……嗯……好吧！我马上就去，拜拜！
　　胡志海：你要走？
　　蓝倩收起手机，眼珠一转地：我是个大忙人，你不知道？多少业务等着我去做呀！
　　胡志海：感情你们都有第二职业。
　　蓝倩：所以我也给你找了一个嘛！好好干吧，拜！
　　胡志海用手指抹了一下鼻子，留下一道黑印，又掂起了炒勺。
　　蓝倩来到巧姑跟前：表姐，我走啦！
　　表姐一把拉住蓝倩悄声地：阿倩，那个人是你的相好吧？
　　蓝倩故意诡秘地：他可是个大能人，你要是喜欢，尽管去追他，我一点儿也不吃醋！
　　巧姑高兴地：真的？
　　蓝倩：跟我相好的多了，不在乎这一个。
　　蓝倩要走，又被表姐拉住。
　　巧姑：他姓什么？
　　蓝倩：他姓胡，胡里糊涂的胡！
　　蓝倩说完，扬长而去。
　　巧姑欢喜地瞟了一眼正在掌勺的胡志海，蓦然一笑，于是冲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兴奋地放声唱起来：
　　溜溜的海鲜溜溜的菜，
　　溜溜的妹妹把店开，
　　溜溜的哥哥手艺棒，
　　溜溜的客人你就请进来！
　　
　　22 夜，外，机场。
　　夜色朦胧。
　　在淡淡的月光下，塔台安静地屹立在机场的一角，一架夜航客机，呼啸着升上天空，渐渐远去，机场又恢复了宁静。
　　滕景飞独自一人向干部宿舍楼走去。
　　
　　23 夜，内，干部宿舍楼。
　　滕景飞走上楼梯。
　　滕景飞走过楼道，
　　滕景飞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却一下子打开了。然而，门口又不见人影。
　　滕景飞不由得笑了一下，大步走入房间。
　　
　　24 夜，内，宿舍房间。
　　藏在门后的蓝倩，把门关好，迈着调皮的步子来到滕景飞跟前。
　　蓝倩：姐夫，又喝酒去啦！
　　滕景飞：谁说的？！
　　蓝倩：让我闻闻。（真的将鼻子凑到滕景飞的嘴边嗅了嗅）那你为什么才回来？
　　滕景飞往沙发上一坐：说吧，又看上什么好东西啦？
　　蓝倩：什么话！跟我姐闹别扭，看着我也不顺眼是不是？你自己说，有多少天没有回家啦？
　　滕景飞：你是来找我吵架的？
　　蓝倩坏模坏样地一笑：我的床铺借给别人了，今晚就睡在你这儿。
　　蓝倩说着，就走到床前展被。
　　滕景飞着急了，忙起身阻拦：胡闹！这怎么能行？回你的宿舍去！
　　蓝倩满不在乎地：没听人家说，小姨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滕景飞把脸一板：越说越不像话！看我不告诉你姐姐，叫她好好管管你！
　　蓝倩把手往腰上一叉：去呀！你去呀！看我姐该先管管谁！反正我在这儿睡定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干脆回家去。
　　蓝倩说完，真的钻进了被窝。
　　滕景飞哭笑不得，只好抓起制服，无可奈何地开门走了。
　　蓝倩一下子跳下床，赤脚跑到桌前，抓起了电话筒。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