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煮酒论英雄（下）

　　挖掘机带着轰鸣声倔动着土地，几十个工人在工地里穿梭忙碌。郑奇伟看着施工现场这一片忙碌的景象，不住地交口称赞。
　　“老陶，还是你有办法！张副市长卡住不批的事情，你一出马就搞定了！”
　　陶成业的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陶某也只是凑巧在徐书记那里讨了个差事儿，所幸徐书记对这个项目高度重视，我们的报告才得以过关呐！”
　　“不管怎么说，这项目能动起来，就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吴劲松快步走了过来：“郑局！陶总！你们都在呢！”
　　陶成业笑着说道：“哟，吴馆长，在忙什么呢？”
　　“嗨，临走的时候，碰上两个经营户过来谈工作，给耽误了！”吴劲松一看工地现场便叫了起来，“嚯！这么多人呐！陶总，徐书记刚一表态，你就动起来了，你这效率挺高的嘛！”
　　“咱们呐，就得像徐书记说的那样，要有长州的创新精神和长州的工作效率，才能取得长州的发展成果嘛！”
　　“高见！高见！”
　　吴劲松凑近郑奇伟，压低了声音。
　　“刘氏兄弟刚才缠着我，非要见你一面，你去还是不去呀？”
　　郑奇伟想了想：“刘氏兄弟？中成贸易公司的刘伟和刘畅？”
　　“就是这两人！还在办公室里面候着呢。”
　　陶成业看了看郑奇伟和吴劲松的交头接耳状。
　　“郑局、吴馆长，我公司还有点事儿，就先回了啊。工地上我会安排林助理经常过来看看，咱们回头找个时间再聚。”
　　“那也好，陶总，慢走啊。”郑奇伟转过头继续面对吴劲松，“你觉得……有这个必要？”
　　“估计是为殡仪馆采购招标的事儿，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有收获呢。”
　　郑奇伟轻轻点了点头。
　　“嗯……这冯成忠走了，有些东西也是该换换主人了……走，去看看！”
　　
　　郑奇伟和吴劲松刚一跨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刘伟和刘畅便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哟，郑局、吴馆长，你们回来了！”
　　郑奇伟撇了撇两人，又看了看吴劲松。
　　“这两个人……是谁啊？”
　　刘伟满脸堆笑。
　　“我是中成贸易公司的负责人，我叫刘伟，这是我弟，刘畅。咱们公司是专做殡葬仪器设备的。”
　　郑奇伟歪着头想了想：“以前……来过吗？”
　　刘伟忙不迭地点头：“来过！来过！”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还和您见过面的！”
　　“是吗？什么事儿来着？”
　　“当时是来和您谈殡仪馆设备采购的事儿。”
　　“怎么……没什么印象啊？”郑奇伟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刘伟紧跟上去，小心翼翼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给郑奇伟递上了一支香烟。
　　“郑局，您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可不敢忘了啊！”
　　郑奇伟吐出一口烟雾，将自己隐藏在了烟雾之中。
　　“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啊？”
　　“当时您说，殡仪馆一直都有一家固定的合作商，暂时不好做调整，叫我们以后再来。”
　　“既然这样，那今天到这儿来，所为何事啊？”
　　刘伟笑了笑：“郑局，您看这殡仪馆和陵园都已经拆旧换新、改天换地了，有些东西也得变变了吧？”
　　刘畅走上前，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刘伟。
　　刘伟微笑着说道：“郑局，我们专门做了一份产品的报价书，请您过过目。”
　　刘伟将文件夹轻轻推到郑奇伟的面前。
　　郑奇伟伸出手，将文件夹的封面向上轻轻挑开，看了看。
　　文件夹里面象征性地夹着几张纸，面上却是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
　　郑奇伟缩回手，文件夹的封面又合了上去。
　　“中成贸易公司……刘总是吧？”
　　“别别别！在您面前哪敢称刘总啊！您叫我小刘就行了。”
　　“这个……你也应该知道，东山殡仪馆是国有性质的殡仪馆，很多事情还得集体研究才能做决定，包括吴馆长在内的意见也是相当重要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和吴馆长再研究研究，有消息再通知你，好不好？”
　　“没问题！没问题！您怎么说都行！那我们就不打扰领导的工作了，咱们回去静候领导的指示！”
　　刘伟站起身，笑着向郑奇伟和吴劲松点了点头，和刘畅走出了办公室。
　　吴劲松走到郑奇伟的对面坐了下来。
　　郑奇伟问道：“这两人……你觉得怎么样？”
　　“刘氏兄弟是殡仪馆外面的老经营户了，平时也经常见面，据我的观察……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奇伟略微一思索，将文件夹递给了吴劲松。
　　“这个你先收着。钱不是最重要的，人才是主要考虑的因素。这两人再考察考察，回头再做决定。”
　　
　　段风丽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巡视组转过来的最新材料。
　　“真是没想到，赵长海刚刚才躲过一劫，在停车场这起案件当中他又出现了！”
　　沈永捷淡淡地笑了笑。
　　“赵长海这个副市长虽然不分管经济工作，可他手中有特殊的权利，不管哪个行业，他都能插得进去。”
　　段风丽冷笑了一声：“我倒想看看，这次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赵长海在这个案子里面还是若隐若现，不过这次的目标要大得多，有整个交管部门参与其中，赵长海要想躲，没上次那么容易了。”
　　段风丽合上材料，看了看沈永捷。
　　“诶，我问你个事儿，那天晚上，你……没事儿吧？”
　　“哪天晚上？”
　　“哎呀！就是吃火锅那天晚上！”
　　“哦！那天晚上啊！挺好啊，菜不错，环境也好，以后可以再去！”
　　段风丽叫了起来。
　　“哎呀，我没问你菜和环境，我是说孙赫！他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永捷笑了笑：“也许……他说的是实话呢。”
　　“什么实话！我看就是疯话！”
　　“不管是什么话，反正都已经说过了，想那么多干嘛。”沈永捷站起身走开了。
　　李晶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你们俩去吃火锅了？”
　　段风丽扭头看了李晶一眼。
　　“耳朵挺灵啊！这都能听见！”
　　李晶把头凑了过来：“你们……是不是准备旧情复燃呐？”
　　段风丽又叫了起来：“什么旧情复燃，孙赫也在呢！”
　　李晶吃了一惊：“啊！孙赫也在！这是唱的哪出啊？你们摊牌了？”
　　段风丽把眼一瞪：“你管我！我爱唱哪出唱哪出！我问你，你男朋友呢？”
　　李晶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还是先唱好你自己那出吧！”
　　
　　孙赫环抱着双臂，站在施工现场办公室的窗户前。
　　不知怎么的，工程机械的轰鸣声和施工工人的吆喝声，总让他联想到室内房屋的装修场景。
　　陶成业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老弟，你来了！”
　　孙赫转过了身：“你效率挺高的嘛，几天不见，这东山都已经变样儿了！”
　　“徐书记亲自指派的工作任务，谁敢怠慢呐？再说，咱也想快马加鞭地为长州的建设做点儿贡献嘛！”
　　孙赫笑了起来：“你要是有一官半职，一定能得到徐书记的赏识！”
　　陶成业的笑却显得很诡异。
　　“有没有那一官半职，哥不关心，哥只想知道，你对那房子还满意吗？”
　　孙赫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口，压低了声音。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房子我看过了，户型、环境那都没得说，可我去中介公司查过这楼盘的报价，怎么也得超过三百万吧！我哪来那么多钱！付了首付，能不能装修都是个问题。”
　　陶成业熟练地把手一挥。
　　“嗨，我以为啥事儿呢！房款的事儿哥来给你想办法，包在哥身上！”
　　“老陶，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成业抬手止住了孙赫的话。
　　“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房子一年前是一个生意人抢下来的。当时为了支付房款，还占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买了房也没敢装修啊。现在生意是越做越黄，流动资金也越来越紧张，所以才决定把这房子给卖了。”
　　“江海湾的房子那么抢手，随便一转手也能赚点儿啊。”
　　“这个我比你清楚，他现在做生意亏得厉害，还欠着银行的贷款，哪还有时间来炒房啊！况且，这业主跟我熟，我跟他说过了，这房为我兄弟再留两天，银行那边我已经替他打过招呼了，给他再宽限几天。”
　　“老陶，你的意思是……”
　　“你呀，再等几天，在他银行贷款到期前再和他谈谈价，他那套房炒不起来的！没准儿还能亏一点儿让给你呢！”
　　孙赫略微一思索：“行吧，那就试试看！老陶，这事儿你费心了！”
　　“咱哥俩说这个干嘛！老弟，你的人生大事儿解决了，哥也就放心了！”陶成业把头凑近孙赫，“哥向你打听一事儿，东山这三百亩地，政府当时征地的费用是多少啊？”
　　孙赫想了想：“这块地虽说是在城乡接合部，但毕竟也是在主城六区的范围之内，市里面的征地费用好像也不低啊。我记得……好像是每亩二十万。你打听这个干嘛？”
　　陶成业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
　　
　　曾丽敏站在餐厅里，指挥着几个服务员的工作。
　　“把龙虾往右边儿靠一点儿，对！对！这样好看一些！”
　　袁方舟轻轻地走了进来，曾丽敏笑着迎了上去。
　　“哥，你来了。”
　　袁方舟看了看四周。
　　“工作时间还是称呼职务比较好，省得别人议论。”
　　曾丽敏笑着回应道：“知道了，袁总。”
　　袁方舟问道：“纪委和监委的人还来过吗？”
　　“徐书记不是已经作出指示了吗？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这几天的营业情况怎么样？”
　　“每天只有两万左右，和以前相比，下滑得挺厉害。”
　　“还是只有散客吗？”
　　曾丽敏点了点头。
　　“我们的团体客户大部分都是政府机关的订餐，现在都还没动静儿呢。赵姐已经通知广州那边，把那些名贵的品种都延迟发货了。”
　　袁方舟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徐书记虽说已经作出了指示，但要层层传递到下面，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我们得想办法加快这个进程！”
　　“那你说该怎么办？”
　　“挨个通知以前的团体客户和大客户，就说从明天起可以正常用餐了。只要纪委和监委的人不来添乱，就得尽快恢复到以前的营业水平。”
　　“知道了，哥……不，袁总！”
　　袁方舟看了看曾丽敏。
　　“你暂时还得把大堂经理这个职务兼任一段时间，做事小心一点，记住了！”
　　
　　方利山将身体倚靠在办公椅上，轻轻摇晃着椅子。
　　“大志啊，你说上次咱们已经透过风了，这陶成业和刘松林之间是存在不法交易的，纪监委那边儿怎么还是没动静儿啊？”
　　王大志歪着头想了想。
　　“兴许是因为巡视组驻在长州，转了不少案子过去吧，纪监委的人可能也忙不过来。再说了，方总，上次咱们也只能说是暗示，还算不上正式的举报。”
　　方利山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那要怎么做才算正式举报啊？”
　　“起码得有一份书面材料吧，要不，电话举报也行，现在就算是匿名举报，纪监委也会受理的。”
　　“电话举报？不行不行！他还能查到我电话号码呢。书面举报……我总觉得还差点儿火候。你想啊，刘松林敢公开以低价把那块地卖给陶成业，那说明早就想好了说辞的，咱要没点儿有力的证据，材料递上去，纪监委也不会感兴趣的。”
　　王大志不住地点头：“说得也是。”
　　“诶，叫你查的那神秘屋，查得怎么样了？江海湾最好的户型，就这么空置了一年，既不住人也不转手，凭我的直觉，这里面绝对有文章！”
　　“那神秘屋我一直盯着呢，房产中介我都去打听过了，据他们说，是开发公司给物管公司下达了命令，对业主的信息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儿消息，所以……”
　　方利山不耐烦了起来。
　　“你别管房产中介怎么说，就说说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和小区的一名物管员搭上关系了，不过这几天还在休年假，等他休假回来，我立马去找他。只要对他略施恩惠，不愁弄不到这里面的信息。”
　　方利山坐直身体，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
　　“行，就这么办！我就想看看，这篇文章里面到底有没有陶成业和刘松林的名字！”
　　
　　谢志文其实很不想回到这个家。和陶成业一样，他也觉得这个家太静，静得不协调，静得有些可怕，静得留不住人。
　　确切地说，有人跟没人是一个样儿。
　　不过，谢志文打开门走进客厅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呼唤了两声。
　　“慧容！慧容！”
　　没人应答。
　　谢志文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里面的那个谢志文正神采奕奕地接受着一个女记者的采访。
　　“在长州有这样一句戏言，你要问长州的国资委主任是谁，可能很多人答不上来，可如果说起著名的摄影家谢志文，那一定是家喻户晓！”
　　“过奖了！”
　　“谢主任，我们都知道您的身份挺特殊的，您既是政府部门的一个高层领导，同时也是一名资深的摄影家，长州的各大论坛经常转载您的作品，就连很多户外广告，也经常采用您的作品作为广告的背景画面。”
　　“这还是要感谢广大网友和摄影爱好者对我作品的喜爱和肯定，如果没有他们，我想我的作品也不可能在这么多的地方被大家所看到和欣赏。”
　　“谢主任，您今年的个人摄影展不久之后就要在香港开展了，不过，听说几年前您就已经在国外有过类似的作品展出了，是这样吗？”
　　“是的，两年前，我就已经在新加坡举办过一次个人的摄影展。我的作品在新加坡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和肯定，这对我也是一个很大的鼓励，所以今年，我决定再次举办个人的摄影作品展出。”
　　“谢主任，听说您从事摄影已经超过二十年了，这么多年以来，对此有什么感悟吗？”
　　“这些年来，我走遍了长州的每一个角落，拍遍了长州的每一幅山山水水，我把长州最美好的一面用摄影的形式展现出来，让更多的人去了解长州，去爱上长州！我经常说，摄影就是我的第二生命，摄影让我的人生更精彩，我对摄影的付出无怨无悔……”
　　谢志文正心情大好地欣赏着电视节目里面的自己，马慧容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
　　谢志文连看都不想看马慧容一眼。
　　“我都坐这儿半天了，叫你也不吱声儿！”
　　马慧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又是那些炒股票的书？看这么多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
　　“那只是补充学习，又没说看了书人人都能变成炒股专家……诶，你平时都不看电视的，今天怎么看上了？”
　　谢志文一脸的不悦：“你没看见那电视节目里面有我吗？”
　　马慧容的眼睛这才转到了电视机上面。
　　“原来你在里面……你要去香港？干嘛？”
　　“跟你说过，我要去香港开影展！你一点儿没记住？”
　　“我这几天都在看书，哪还记得你说什么。”
　　谢志文把脸转到了一边，再也不想和马慧容说半句话。
　　“那你自己看啊，我再去看看书。”马慧容转身走回了卧室。
　　
　　其实，赵长海并不清楚沈永捷是否针对自己，展开过什么特别的调查行动，可直觉又让他把沈永捷锁定为了潜在的、甚至是主要的对手。如果不能做到知己知彼，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催问关于沈永捷的来龙去脉。
　　“诶，上次叫你查的那沈永捷，找人在北京查过了吗？”
　　陶成业拿起茶几上的一颗花生，熟练地拨开了花生壳。
　　“查过了，这沈永捷以前是长州检察院反贪局的侦查处处长，后来最高检搞了个什么挂职锻炼，被调到北京干了两年，然后又去了国监委。这次被借调回长州，据说是配合巡视组和市监委搞好相关工作。”
　　赵长海摸了摸下巴。
　　“这样说来……也不算太特殊啊。不过，这小子肯定还是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被最高检和国监委相中，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被谭远牧借调回来！”
　　“不管怎么说，百盛宾馆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孙秘书告诉我，徐书记的原话就是，百盛宾馆一案到此为止！”
　　赵长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吧！想想也真悬啊！徐书记竟然当面向我追问海鲜城的事儿，搞得我是措手不及啊！还好我顶住了。”
　　陶成业的手停止了剥花生。
　　“我琢磨了一下，知道海鲜城内幕的就那几个人呐，还都是有股份的人，不可能出差错啊……”
　　“以我的职业经验，问题还是出在宾馆内部，一定有人告密！”
　　“那咱要不要派人查一查？”
　　赵长海摇了摇头。
　　“宾馆和海鲜城的事儿刚刚才冷却下来，此时不宜动兵！我这儿一动手，就怕书记又想起这事儿啊。”
　　“你想他老人家尽快忘掉这事儿，那也好办呐！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殡仪馆和陵园的扩建工程算不算？”
　　“当然算！书记在会上说了，这项工程既要展现长州改革奋进、锐意进取的精神风貌，还要把它建成为全省乃至全国原生态陵园开发的样板工程！老陶，这件事办好了，你以后在书记面前说话的分量可就不轻了。”
　　陶成业又剥了一颗花生米。
　　“赵局，我这边儿忙着，你那边儿也别闲着啊，你是市局局长，想办法破两个大案要案，书记的眼光自然就吸引过去了！”
　　赵长海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市局正为这事儿忙着呢，邱明国犯罪团伙，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五人犯罪团伙，人人都有枪，个个都心狠手辣！怎么，不会流窜到长州来了吧？”
　　“根据我们的侦测，这个团伙在半个月以前就已经进入了扬德省，目前很可能就潜伏在长州境内！我已经命令技侦部门和刑警大队满负荷运转，务必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陶成业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赵局，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赵长海也端起了茶杯。
　　“有你这句话，相信我一定能尽早拔掉这颗钉子！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