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驱僧

　　王母点点头，她因为女儿这个样子，心存怨念，不想和董连声说话，因此就和连采儿商量：“采儿，我准备了一些扬州特有的水果点心，也一起拿到船上去吧。按照我们的规矩，要拜月的。”
　　连采儿自然点头，她见下午王母回来的时大包小包拿了很多，就知道她也是大方的人，本来如果自己等人不参与，肯定是人家一家三口在这家小院子里过节，说起来虽然自己雇了大船，却是打扰了人家，于是说道：“阿姨，您太客气了！我们安排的晚宴里也有点心。”
　　王母笑道：“这里边有蓉蓉喜欢吃的东西，我都是去饭店给她定的。她喜欢吃老牌坊的蜜枣！”
　　连采儿笑了笑：“阿姨，你不知道，那个叶大师也是很会做点心的。我在船上准备了厨房，随时可以让他露一手呢。等姐姐制完香就让他出手。”
　　王母并不知道她口里的叶大师是何许人也，可也懂连采儿的实力和眼力，既然她说请了厨道好手，那就不会差。她笑着解释：“吃什么倒是其次的，在我们扬州一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传统，我们自己吃倒在次要，主要给月亮公公上供。”
　　王母边说边拿出她带回来的东西，果不其然除了几份点心之外，就是菱角、嫩藕、莲蓬、柿子、石榴等物，还有一盘鱼，她继续讲着关于中秋节的风俗：“这中秋拜月供品里子孙藕是必不可少的，你们看我请来的这条藕，藕节多芽，枝芽完整，象征着子孙延绵不断。”说到这里，她故意看看女儿，王蓉自然是听不懂母亲说什么，但看她看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次慈爱，也不由眼圈发红，松开董连声的手过去揽住母亲。
　　王母从前过中秋都有点发愁女儿的归宿，这次虽然看见她和董连声卿卿我我，心里反而有点舍不得女儿，她也有点鼻子发酸，但又不能掉下泪来被连采儿耻笑，就偷偷抹一把鼻子，才说道：“不但是这些水果，还有月宫供，就是围屏灯、小风灯、小香斗什么的，这是我今天在东关街买的。昨天那些点心也拿来。还有，准备了一点好茶叶，”她说的是董连声带过来的那一些。
　　连采儿一直笑语盈盈看着王母，她能觉察出这个母亲一些无法言表的情怀，既希望王蓉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却又不愿意她离开自己，于是开玩笑道：“阿姨。蓉蓉姐以后出嫁了也在扬州，等你将来给她看孩子呢，我估计蓉蓉姐姐也一定能生个小姑娘，长得像她，就是，就是…….”她想说不再是聋哑人，但话到嘴边又担心刺激王母，因此并没有说出来。
　　王母很喜欢这个女孩的善解人意，她笑着说：“一会儿我们就实验一下，瓜州有风俗就是摸秋，让蓉蓉闭着眼睛在我们这包裹里随手一摸，看看她抓出来的是什么！人家都说要是中秋之夜能摸到东西，就会怀孕生子，最好是南瓜，因为南和男同音，就是说要得男孩；如果要是采到扁豆，那就是女孩了。因为扁豆和女孩的眉毛相似，我这里准备了一些白扁豆，那就是让蓉蓉夫妻两个白头偕老。”
　　连采儿自然知道王蓉的厉害，她的嗅觉很容易就能区分出南瓜和扁豆，这种属于送分题！她兴高采烈打手势把这些转述给了蓉蓉姐姐，王蓉马上害羞起来，捂着脸跑到大门口，这个时候路路不知道从那里跑了出来，使劲在王蓉面前摇着尾巴。王蓉低头想抱抱路路，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微变。
　　董连声早就听明白了王母的话，看来这门亲事已经差不多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从心里感觉，他是很喜欢王蓉的，但就是自己的身体依然不能让人完全放心，连采儿说过，他必须要去世界屋脊求一种香来做药引子的，他刚要说话，不想王蓉忽然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对着连采儿打手势：“那几个红衣喇嘛守在街巷口上，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还有那只动物也在那里。”
　　连采儿吓了一跳，这才忽然想起老和尚寂空的事情，他们应该是跟踪董连声来到了瓜洲镇，原以为他们会无功而返，显然这次红衣喇嘛下定了决心要有点收获，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找到了王蓉家，毕竟瓜洲镇并不大，打听一个人相貌似乎不是难事，另外自己的车也停了巷子口，他们会不会从那里也能联想到什么呢？
　　“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撵走！”连采儿看着王蓉，这几个喇嘛在这里的确是个威胁，他们现在已经把董连声当做了嫌疑人，弄不好就要诉诸于武力，另外今晚董霖浩也来瓜州，万一再和他们不期而遇可就不妙了。
　　董连声也看出有事，问连采儿：“出什么事了？”他下定决心从今晚开始学习手语，不然自己和未婚妻交流要经过别人，那真是太别扭了。
　　连采儿原本不想说，但看王蓉很是着急，就把事情也告诉了王母和董连声：“我们暂时不要出去。有几个来自于尼泊尔那边的番僧盯住了三香丸。他们应该是用那只叫丹姆的猞猁发现的。那东西有灵性。”
　　董连声一下子脸色就变了，那玩意儿在东关街悦来客栈前他是见识过的，至今心有余悸：“那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就躲在家里，不去船上了？”
　　连采儿很鄙夷的看他一眼，心里替王蓉叫冤，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没有胆量的大哥呢？
　　王母不知道事情原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采儿简单解释几句，王母马上明白，她说道：“这不容易吗？既然他们是凭借味觉找到这里，那我们再用味道把他们引开不就完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连采儿，她明白解铃还需系铃人，王母这个主意很好，她说道：“就是这个主意。”转身打手势给王蓉：“蓉蓉姐，你想办法给我弄点三香丸的香味。”
　　王蓉自然照办，又见采儿从自己背得包里取出一物，轻轻插装几下居然成了飞鸟的形状，她笑嘻嘻的把王蓉给自己的香在鸟身上涂抹几下，然后按动开关，这鸟儿居然真的扑扑闪闪飞了起来。采儿叹口气介绍道：“我把他们引开两个小时，然后这鸟儿回到船上找我们。这几个喇嘛也没错，就是想找回他们的东西罢了。阿姨，这三香丸制作起来是不是特别麻烦？怎么他们如此看重这种香？”
　　看鸟儿在空中盘旋几下就飞走了，它飞得很慢，高度也不高，估计采儿担心会被猞猁忽略。王母答道：“我听我奶奶说，在青藏高原圣湖每四年有一个斗香大会，天下所有香道高人都拿着自己制成的香去比赛，我们王家也曾参与过二次，但那里都是佛香天地，我们自家制得香缺乏那种通神界法力底蕴，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就连斗香大会的预选赛资格都进不去就被淘汰了。天下所谓十大名香也都是在这种斗香大会上被评定的。而到最后杀到决赛资格的香都具有通三界的资格，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话说为什么选在圣湖边斗香，就是因为绝好的香焚化之后，圣湖内能显示人的前生后世。”
　　连采儿“啊”了一声，她以前真不知道青藏高原竟有个斗香大会，就好像华山论剑一般，问道：“阿姨，是不是三香丸就是在斗香大会上的冠军啊？那几个番僧就是想通过三香丸看他们自己的前生后世？”
　　王母摇摇头：“应该不是冠军，这几年我和蓉蓉都足不出户，很少参与香道中的事情，谢馥春谢家倒是参与过一次斗香，但他们回来也是三缄其口，可见也和我一样知道我们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
　　只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听谢暖父亲谢璞老师介绍过斗香大会的情景，那是三年前了。说那届斗香大会最好的香是一个蒙古族少年拿的线香，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的一点燃圣湖居然变了颜色，并且风起浪涌，几位评判的老僧都说那种香会唤出魔神。三香丸的确也是圣香，但制作太难，需要的原料必须要有雪原最高处的莲花，因此才称之为三品莲花香，这种香不能通神，但能救人。四年前一共制成十二粒，除了传到中原的这几粒，恐怕那些都已经在高原泯灭了吧，否则你刚才提到的人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扬州。”
　　王母一番话说得连采儿和董连声都有点心驰神往，原来世界上居然有斗香大会呀，连采儿下定决心一定去看看，尤其是那种能看到前生后世的香对她诱惑力太大了：“阿姨，明年就有斗香大会了，我能和蓉蓉姐姐一起去看看吗？”
　　王母楞了一下，显然她没考虑这个问题，她别有用意的看一眼董连声，意思很明显：明年可能王蓉的行踪就要和这位采儿嘴里的“大叔”商量了。连采儿则是看一眼王蓉，看她聚精会神嗅闻着外边的动静。
　　王蓉看采儿看自己，微微一笑，打个手势：“那些人果然走了，他们去往了瓜州古渡。不过仍有一个人站在巷子口上，那个人换了衣服，应该不穿那身喇嘛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