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沙漠中的骨头

　　干当官的一番话不无道理。他也想走捷径。
　　“竹杆，好像只有你对当官最有兴趣，一谈论这事，你就说话了。”史记名也注意到了干当官的行为，“你看老表，同样是农家子弟，他的想法就不一样。”
　　“俺跟他不一样。”干当官说，“他可以自己做主。”
　　赖德全苦笑道：“我能做主什么呀！我能自己做主，早退学去赚大钱了，还会卧在学校里浪费人生中精力旺盛的青春年华呀！知道我父母是怎么说的吗？”
　　想父母的嘱咐，赖德全摇头苦笑。
　　“我爸说，甭管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毕业之后当不上镇长，就回来当个村长，反正大小是当官。我妈说，村里的大学生都当官，你也不能落后，当不了村长，就当一个村主任。你看村主任当三年都建造了楼房，能发大财。”赖德全说完，拿眼望着干当官。
　　赖德全又想跟高付凤分手那一幕。
　　两个在学校的小竹林前约见，面对面坐在方石桌前。赖德全毫无预料，见高付凤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担心地问道：
　　“小凤，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讲？你倒是说呀。”
　　高付凤瞅了赖德全一眼，又垂下眼帘，望着石桌面，沉默了五秒，轻声说：
　　“我们分手吧。”
　　闻言，赖德全感到五雷轰顶，痛不欲生，摇摇欲坠，差点儿从石凳上跌坐到地上去。扶着石桌面，问：“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我想嫁一个当官的家庭，有利于我考中公务员后就职升官。”高付凤心里愧疚，不敢瞧赖德全的脸色，偷瞟了赖德全一眼，又垂下了视线，像犯错了一样。
　　“我也是大学生，也能考公务员，将来未必不能当大官，你怎么能因为我家是农民背景就瞧不起呢？你要从政当官，完全可以自己努力，一步步高升嘛！现在说分手，是不是言之过早？万一我当上公务员，政绩突出，又遇贵人，高升要职呢？”赖德全想挽救，想说服她。
　　“我等待不了那么久，找个对象的老爸是镇长以上的官员，我可以少奋斗十几年。”高付凤激动地说完，起身离去。
　　“就你这思想，你能当好官吗？你好好反省一番！”赖德全直起身，向着她后背大吼，“你是嫁给男人，还是嫁给权力？！”
　　“为了俺们有希望当官，这次活着进入沙漠，也要活着走出沙漠，大家精神一些，赶紧走路，争取早早穿越过去。”干当官鼓励大家。
　　才走了十几里路，史记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开始喘息。四人一边走，一边谈笑，倒也不那么觉得累。双腿着实有疲惫，精神上却是欢喜，兴奋。
　　“也不能走得太快，我们的速度跟体质均衡，比散步快一秒就好。”保苍生接下话茬。
　　史记名望了望黑着脸的天空，垂下头看黄里透白的沙粒，说：“已经走累了，要慢些走，要不在前面坐下来休息几分钟。”
　　赖德全举目四顾，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一条条沙丘重叠在一起，不见一片绿叶，前后左右看不到生机，完全走进了死亡区域。
　　“不能坐下来，必须走下去，可以骑在骆驼背上，”赖德全抬头望着天空，“这天气怪得很，不见太阳，也不下雨，还没有风，是不是有些反常？”
　　史记名说：“这是最好的天气，一旦起风，我们不死也会被吓走半条魂。”
　　“趁着这种天气，我们别停顿，等找到水源，或者树丛，再坐下来休息。”干当官说。
　　保苍生取出地图，看了一眼，说：“竹杆，等找到水源至少还要走三天三夜，我们往西走，去大西海水库。”
　　赖德全取出罗盘，看着罗盘的指针，说：“我们没有偏离方向，一路走下去，也要不了多久能到达目的地。”
　　保苍生走在最前面，赖德全紧随其后，然后是干当官，史记名落在最后面。每人牵着一匹骆驼。
　　史记名往脸上揩了一把汗水，又从背包里取出水包，喝了一口变得温热的水。
　　骆驼身上驮着食物和行李，在阴天之下的沙漠，似乎没有一丝儿疲惫，依然很精神地跟着他们前进。
　　驼铃清脆地响着，像滴水的声音，让人忘记了口渴。四只驼铃此起彼伏地响着，像四个交谈的人一样有节奏，赶走了许多孤独和寂寞。
　　四人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在干燥的沙丘上移动，渺小得像几只小猴子一样。那呈现出来的条形影子，一会儿在沙丘上，一会又下了沙丘。反反复复，来回循环，像一根链条，紧扣在一起，也像牵手的人墙，彼此连成一片。
　　他们走了几个小时，实受不了，都骑在骆驼身上，缓解双腿的疲劳。
　　保苍生带来了几瓶黄道益活络油，遇到腿痛，就往腿上擦抹，药效奇佳，起到了缓解疼痛的作用。
　　他们来到一段下坡路，保苍生止步不前，大声说：“看，前面有一根骨头。”
　　赖德全赶步走前，果见两米外有一根骨头，走过前去，拾起一看，表面有些发黄，局部也磨得圆润，这是受到沙粒的摩擦和温度的烘烤。
　　赖德全捏着骨头在身上比划起来，说：“是小腿上的骨头。”
　　史记名凑头过来，见赖德全压根儿没有恐惧，说：“我们之中，数老表不信邪，不怕鬼，死人的骨头也敢拿在手里，还拿自己的身子比划，若有残余的鬼魂，肯定要附体作孽。”
　　干当官也不相信鬼魂，却也有一分畏惧心理，毕竟生活在中国这片多色的、神奇的土地上，什么邪门故事没有听说过。干当官没有作声，细细地看着骨头，想着它的出处。
　　保苍生问：“怎么只有一根呢？老表，你也太武断了吧，凭着你那么比划一下，就知道是人骨吗？说不定是狮子的骨头。”
　　赖德全瞥了保苍生一眼，淡淡地说：“是什么骨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动物来过，那么，可以推测到久远的年代，这里是有生命存在。”
　　干当官说：“应该是人骨，我们再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骨头。”
　　“还有宝贝，古人身上少不了有钱，有装饰的金银首饰，玉器瓷器……”史记名马上想到古董。
　　“你没在梦游，也没有喝醉酒。”保苍生马上截住了史记名说下去。
　　“也能理解土豆求财心切，想一想之前在陕西捞了许多的古董，那里也是尸骨遍地，如今触景生情，难免怀念。”赖德全浅笑着说。
　　“就算没有古董，我们总可以幻想一下吧，不能掐灭了内心的希望。”史记名无所谓地笑着说。
　　干当官未语，在附近走着寻找，却没有找到骨头。突然，他眼前一眼，一点星光入眼，赶步过去，挖开热烘烘的沙粒，竟然是一只戒子。外表光滑，金光闪闪。在手里掂了掂，比一般金属沉得多，估计是金戒子，这才笑着说：“土豆说的很有道理，你们看，这就是古董。”干当官举起戒子，晾在空中。
　　“我的乖乖，老天怎么只眷顾你呢。”史记名睁大了眼，盯着干当官手里的戒子发愣。
　　赖德全和保苍生都吃了一惊，扭身转头，望着干当官。
　　谁能预料史记名一句痴言竟然成了真话。赖德全暗道，恺掉几，真邪门，土豆竟然成了半仙，一语道中。
　　保苍生抓了抓头，尴尬地说：“土豆，你今天走运，竟然被你猜着了。”
　　“我嘞个去，这叫走运呀，竹杆才叫走运，宝贝都落在他手里，我都想骂老天不长眼。”史记名一脸不甘心。
　　赖德全淡淡地笑着说：“土豆，这是有缘才可得的外财，你也别妒忌，赶快找宝贝吧，说不定值钱的古董埋在沙粒下面。”
　　“一大片沙粒，怎么找得到呀，若要翻一遍这片沙丘，到天黑也翻不完。”史记名急躁，来回转圈，寻找古董。
　　赖德全和保苍生也各自走开，希望有所收获。干当官收起戒子，继续寻找古董。
　　四人走向四个方向，方圆十米内都找了一遍，却再也没有任何收获，连第二根骨头都没有找出来。这一切让人想不通。
　　累了一阵，四人聚了一起，擦干净脸上的汗水，继续赶路。
　　“竹杆，我好歹提醒了你，是不是该给些报答。”史记名还惦记着那只戒子。
　　“你想怎样报答？”保苍生接下话。
　　干当官向来沉默，不急不躁，想着怎么应付史记名。
　　“这个嘛，看你的心意喽。”史记名含糊不清地说。
　　赖德全一想，土豆有时候财迷心窍，贪心不足，却也不会忘恩负义，大声说：“我们立个规矩，在沙漠中，谁拣到宝贝就是谁的，不再像上次那样按劳分配。”
　　“那小艳怎么办呀，她得不到宝贝。”史记名挂念潘惊艳，也是出于两层意思，一方面着实出于替她争取利益，二来也是借她来说眼前的事。
　　“我不会忘记给她好处，至于你们嘛，可以自行安排，毕竟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宝贝，谁也说不准，即使她跟来了，也未必有收获。”赖德全直白说道。
　　“土豆，你好歹也是官二代，家里殷实，跟我这个农二代要报答，是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不过，我们好歹住一个寝室，也是前世有缘，走出沙漠，到了皮山县，我请你吃科克铁热克葡萄。”干当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