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我可真是个混蛋！我一个多年来的孤家寡人，除了母亲，连女人的腰都还没搂过呢，在与室友一同去超市的过程中想什么性啊，爱啊的，搞的我自己都头昏脑胀裤裆壮的。
　　“你怎么了这是？”佳乐关切地问。
　　“我有病！”我的回答就是这么干脆。
　　“啊？什么病，可别吓唬哥们。”刘猛惊呼。
　　“不会是发烧了吧？”夏羽书说。
　　“是，发烧了，烧得还不轻呢。”我冷冷地说。
　　“别介，大哥，可别闹啊，现在可正是关键期啊。”佳乐说。
　　“瞎说什么呀，你以为我得了新冠啊。净闹！”我说。
　　“你不是说你发烧吗？”佳乐说。
　　“心里面烧得慌，难受。”我说。
　　“吓死我啦。”佳乐拍了拍胸脯，说，“我还以为你脑袋发烧了，掩饰真脑袋发烧，赶紧去医院。”
　　“咋不吓死你呢。”我冷冷地说。
　　“你这人，不仅有病，而且还没良心，我关心你，你还这么说我。”佳乐责备我说。
　　我也知道自己不够理智，连忙道歉，当然道歉的时候没显出低声下气来，就是朋友之间最简单明快的一声“对不起，理解啊，别跟病人一般见识啊”这么一句话，倒把他给逗乐了。
　　我们还真就不知道超市的具体位置，直到碰见一个一手拎着大瓶饮料，一手拎着零食，嘴巴上叼着一根香烟的哥们，这才打听出来超市的所在地在另外一栋宿舍楼的一层。
　　听这哥们说，这厂子里面的超市很多，平均每两个宿舍楼就有一个超市，每两个车间就有一个超市，而且超市的规模还不小嘞，且还是指定的当地连锁超市，但有一样，不卖香烟不卖酒，想要买烟买酒得出了厂门到外面买去。
　　我、佳乐、刘猛，我们哥仨彼此相望，甚感狐疑。“为什么不让卖烟酒啊？”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而后我又添了一句，“烟和酒的利润多大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是公司安排的，公司的规定里面就明确指示不允许员工在上班时间抽烟喝酒，可能跟这个有关吧。”这哥们说。
　　“胡闹嘛这不是，上班时间不允许喝酒这事儿很正常，谁都能理解，怕影响工作，哪有上班时间不允许抽烟的呀，纯粹是在放屁！”我恨恨地说。
　　“可以抽啊，但是要在休息的时候抽，工作的时候一律不让抽。”这哥们苦着脸说，“可一天下来休息的时候毕竟太少了，上午九点到九点十五，就十五分钟，中午十一点半吃饭，十二点十五五就得回车间上班去，这才四十五分钟，下午三点到三点十五，还是十五分钟，晚上五点到五点四十五吃饭时间，又是只有四十五分钟，你们算算，一共才能抽几根烟啊。”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公司不想让你们在上班时间抽烟喝酒，所以在跟超市的合作中直接把香烟跟酒水给关了，想要抽烟喝酒就得跑到厂外的超市去买。”我说。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说了，我得回去了，这一天下来，太累了，腿都软了。”这哥们腾出一只手来，香烟继续叼在嘴里上，空出来的这只手不住拍打着后脖颈，意在缓解颈椎上的重压。
　　我们别过这哥们，来到位于３号宿舍楼一层的超市。进去一看，好家伙，规模还真就不小呢。而且不光有超市，超市隔壁还有一家种类齐全的蔬果超市呢。
　　果不其然，如那哥们所说，一进门的收银台后面的柜台上看不到任何一种品牌的香烟，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也看不到任何一种品牌的香烟，而这些原本属于香烟展览区的位置全都被另外一种零食占据——槟榔。
　　我不止一次听说过江浙地区的人十分热衷于槟榔，这东西也快要从食品领域高升至瘾品领域了。在我看来，槟榔这东西就是瘾品，跟茶、酒、盐、糖、香烟是一个性质，会上瘾的。
　　我们四个兜兜转转，他们或是买了面包、方便面，或是买火腿肠、零食。而我只是买了一包袋装锅巴，外加一个中瓶的茶饮料，我认为晚上吃这点儿就已经足够了。但当我出来面对收银台时，我看到了一根根在旋转烤箱里辗转翻滚的，红通通的，看上去很有食欲的烤肠，索性狠下心来买了三根。与此同时，我又买了一个线长三米的公牛牌插排。烤肠一根才两块五毛钱，真的不贵，五线城市的家乡一根还得两块钱呢，从五线到一线只贵了五毛，便宜透了。但是这个插排却一点儿也不便宜，足足花了我将近七十块钱，还差一块多就七十了。我看了看，公牛牌插排上应该只有红色的公牛标志，可这个插排上面不仅有红色的公牛标志，还有一张大拇手指头大小的贴着“合格证”三个字的红签。
　　“这是啥意思？”我在付款的时候向收银员问了一嘴。
　　“什么啥意思？”收银员忙着给我所购之物扫码计算总额，随口回了句。
　　“我是问这个合格证是啥意思？”我说。
　　“合格证就是合格证的意思呗，还能有什么意思呀，意思是说这个插排是合格产品，符合国家标准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看得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女收银员对我的提问不免有嫌多此一举之慨，只是没有太过激的语言上的轰击罢了，她仍然保持着她的职业操守。
　　“可我以前见到的没有这个合格证啊。”我说。
　　“哎哟，你可真烦。我实话告诉你吧，买了它，好处多多，不买呢，就请你放回货架上。你要是认为这个产品有什么质量问题的话，你可以找相关做质量检查，然后带着小票回来找我们超市，假一赔十。”女收银员嘟嘟囔囔说，一脸的不耐烦，“后面还有好多客人呢，请你理解。”
　　我明白我的理解就是扫码付款，然后转身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我一定要揣上她递过来的消费小票，而且还要像定情信物似的保管好喽。
　　“你小子行啊，这都能搭讪两句。”
　　在我们除了超市大门，刘猛笑嘻嘻地看着我，话里有话地说。
　　“你可拉倒吧，我可没这么闲。”我冷冷地说。
　　“我看了，那丫头长得还可以。”刘猛说。
　　“嗯，可以，只要戴个大口罩子，谁长得都可以，我觉得自己也挺帅的。”我哈哈大笑说。
　　“你呀，要不是我家里有媳妇，我肯定下手。”刘猛笑说。
　　“你随意，跟我没关系，谁规定有媳妇外面不能再找啊。有权有钱的叫潜规则，没权没钱的才叫真本事呢，你说是不。”我怂恿说
　　“我跟你比可差远了，还是你来吧，我长得又不帅。”刘猛连连摆手，笑呵呵地说。
　　“嗯，要说我长得帅嘛，这一点我承认。但是呢，她，我没看上。”我自吹自擂说。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你没看上人家，你也不问问人家看没看上你。”佳乐取笑说。
　　“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我嗔怪说。
　　“不能。”佳乐摇头晃脑说。
　　“现在能不能？”我把一根烤肠递给佳乐，就差塞进他嘴巴里了，说。
　　“能。”
　　佳乐笑着吃烤肠，没道一个字的谢，只是把嘴巴闭上了。可能他觉得闭上嘴就是对我最大，最诚挚的谢意了吧。这臭小子！
　　我们很快回到宿舍，但在回到宿舍的过程中我才发现难怪夏羽书对超市不许贩卖烟酒如此不以为然呢，敢情他不是烟民，而且我从与他的只言片语的闲谈中也了解到他也不是个酒人。在我们这四个人里，他的性格最是沉闷、孤僻，我的性格则最是开朗、活泼，所以只有我能跟他聊个两三句，也仅限于两三句，因为一旦聊的多了，他脸上定会露出的不耐烦、不乐意的神色，直接就把我给抑制了。
　　我到洗手间里拉泡屎，抽根烟，顺便冲个热水澡。我拿出一个小镜子来，在热水疾冲的舒适中第一次品尝到了没有髭须的陌生与喜悦。
　　“真他妈服了，留着髭须的时候，面试接二连三的失败，可刮掉胡子之后呢，面试一下子就成功了。都说这个世界是善良为本，知识为辅的世界，谁曾想到这话简直是彻头彻尾的鬼话呢，在善良与知识前面，始终横亘着古之仪表。今之颜值的东西，善良毕竟要久品，知识务必得严查，唯有仪表才最直截了当，相亲也好，找工作也罢，就连当领导、当大官也要有仪表才行，我就没见过哪个脸上有疤，身残志坚的人当领导，当大官的，充其量就是个所谓的明星罢了。”我悻悻地感慨并自嘲着。
　　哎，活了这么久，为什么我还会相信这种鬼话呢？无论古今，还是中外，这番话都是鬼话，而我读了这么多书，看了这么多人，懂了这么多事，可还是未能一窥全貌，可见，我还不够成熟，还很无知。
　　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冲个热水澡，寄希望于经历了热水浇灌的我能够得以升华，而不是把它仅当作一次去脏解乏的快事就好。
　　从洗手间出来，站在水池子旁，点上一根烟，尽量让湿漉漉的身体上的水汽蒸发掉，免得一会儿躺在床上极不舒服。
　　我很想找个地方弹烟灰，不能把罪证留在水池子里不是。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还得把烟灰弹到蹲便池里去。不过我在寻找烟灰缸的过程中却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水表和电表。
　　连接水池子的塑胶水管子离墙的位置有一个水表，还是老式的机械水表。我试了试，我一打开水龙头，那上面的第一个红色小针就会极速地转动，直到牵引着第二个，第三个红色小针也相对缓慢地转动。
　　不止有水表，还有电表呢，电表的位置相对靠上，与水表对立，在另外一个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