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的日本情缘

　　我应该属于那种，到哪里都能交上一两个所谓的知己的人，在日本当然也不例外了。虽然算不上知己，但是有了关心我的朋友，也挺开心的。
　　有朋友曾经跟我说过，我的笑容很能感染人，我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过了，但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再苦再累，那都是瞬间的事。过了那会，什么事也不是事。成天乐呵呵的，生活将我磨练成了女汉子，日本的生活修炼着我的内心世界。
　　最近的日子，觉得时间像火箭般，离我们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有些秘密，也就自然而然浮出水面，着实吓得我不轻。
　　今天下班后，我在机台上，擦机器，打扫卫生。唐爱梅笑眯眯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蹲在我的左前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我被她看得慌了神。
　　“你怎么了啊？有话要说啊？”我从地上拿了扫把扔给她。
　　“边干活，边说。要不然等会小岛来，见你在玩，肯定会说你的。”我擦完机器，打开下水道盖，拉过垃圾筐，准备继续干活。
　　“我说，这樱桃小嘴真是性感呢。这眯缝着的小眼睛也挺好看……”唐爱梅一边扫地，一边还不忘了注视我、评价我。这让我心里开始打起问好：“她今天怎么了啊？吃错药了？”
　　我停下手里的活，准备好好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谁知，我的一个小眼神，就被她看穿了，她笑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刚听说的。”
　　“什么秘密？”我更加好奇了。
　　“刚才我在后面的车间洗大白菜，正好遇到了卡瓦慕大桑，你知道吗？他说八期生要走了，他很舍不得。我们就问他，为什么舍不得你们，你猜猜他说什么了？”唐爱梅看着我，憋着要笑的表情。
　　“不知道。”我摇摇头，希望她快点说出结果，我们好赶紧打扫完卫生。
　　“他说他舍不得小恬。”唐爱梅说着，坏坏地笑。
　　“瞎说。”我听她这么说，对她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真的，他自己说的。我们问他，是不是喜欢八期生的某人，他笑着说喜欢小恬。他从你们刚来没多久，就喜欢你了呢。”唐爱梅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让人不得不信。
　　可是听了她的话，却给我带来了难堪，我在想着明天我该怎么面对卡瓦慕大桑。假如不知道这个秘密，多好，那样我会很坦然的面对他。可是，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下班后，回到宿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思绪开始漫天飞舞。
　　想想我到日本也快一年了，对卡瓦慕大桑最深刻的记忆，应该就是他那张没有笑容的，胡子拉碴的脸。有时候我也很郁闷，为什么日本男人都喜欢装酷，整天都吊着个脸，几乎看不到笑容。
　　以前六，七期生都还没回国时候，卡瓦慕大桑偶尔，也和我们研修生一起做事。她们跟他混熟了，也会时不时跟他开个玩笑。记得，那时候我才到日本。
　　有一次七期生肖云问过他，有没有妻子。他笑说，有。问他有没有孩子，他摇头。在日本时间待长了，也就能了解一些日本的，对我而言属于奇闻怪事。
　　日本很多男人不结婚，过着单身的日子。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会给你一个无奈地表情。
　　想想卡瓦慕大桑，其实对我还真不赖，只是我从来没感觉到而言。
　　他应该算是车间里的小管事吧。我们研修生不懂的，或者不清楚的事情就去问他。他是个急性子，如果我们问的问题，没有表达清楚，他会指着前面，让你带他到现场。然后，我们像个半哑巴似的边指划，边做着动作，一遍遍地说着，直到他懂了为止。
　　记得有一次，看着他多变的神情。我忍住想笑，不好意思笑，憋得满脸通红。他以为我生病了，虽然我的日语也不是很差，但是，我容易激动，一着急，就激动；一激动就忘了词，然后就开始结巴。那次，也是原本想请他帮我个忙，搬个筐的，可是当他来到我跟前，我楞是把那个“筐”的日语单词忘了，好不容易，比划着抬筐的动作，让他明白了；却又忘了该搬到某地去的日语单词，我那个急的，直跺脚。
　　而他却看着我变化着的动作和表情，也跟着丰富了脸部表情。害得我不急了，反而想笑，想笑又不敢笑。
　　他就问我：“小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听了又急了，直摇头。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幸亏此刻周姐的出现，才扭转了尴尬的局面。周姐笑着数落我：“让你们平时好好练习日语，不肯。这会窘了吧？”
　　我对周姐和卡瓦慕大桑红着脸笑笑，转身去了另一个车间。
　　唉，一直以来我的日语水平可是让唐爱梅羡慕嫉妒恨呢，怎么到了某个接骨眼上，却掉了链子。好在卡瓦慕大桑知道我们的日语就这样了，所以肯定不会笑话我的呢。
　　卡瓦慕大桑其实还真帮过我一次，只是我一直没往某些方便想而已。
　　一天，上班后，我没看黑板上的工作程序，凭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开始备料。哪知道，工作程序被修改了，我全做错了。日本人上班后，看到我做的事情很是不满。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我闯祸了，所有产品必须返工，这个错误对日本人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看着周围人惊诧的目光和日本人喋喋不休的咕噜，我知道，我死定了。今天是卡瓦慕大桑负责，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做足挨骂的准备。“管他呢，反正他说话我也不懂。”我安慰着自己。
　　九点，卡瓦慕大桑准时到岗。看着乱成一团的产品，怒火冲天地吼：“谁干的？”我胆战惊心地从人群中移出。
　　“恬さん（小恬），你……”我低着头，听到他欲言又止，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你骂我好了，你不骂我，周姐知道了也会怪我的。”我在心里嘀咕着，其实真希望他能大骂我一通，那样我下次才能长点记性，小心做事，不能再犯错了。希望这消息不要传到周姐那里，否则…….
　　“一郎，带几个人将产品推走返工，恬さん（小恬），你也去。”卡瓦慕大桑吩咐着。我疑惑地用眼角余光瞄了周围人一眼，眼角扫到卡瓦慕大桑的表情，跟打雷前要下雨的天气般，阴沉沉的。
　　“恬さん（小恬），你下班后，来办公室找我。”我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心里祈祷着卡瓦慕大桑千万别告诉周姐。其实我的祈祷也只能是自欺欺人了，车间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周姐能不知道吗？
　　就等着周姐来找我了。我心里做好道歉认错的准备了。
　　下班后，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进了办公室，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办公室的其他日本人告诉我，他刚出去。我郁闷地出了办公室，打算去车间外散散心。心里真是闷，恨自己的不小心，恨自己的太马虎。不知道周姐会怎么样说我了，好担心呢。
　　我从车间后面的樱花林经过，看到卡瓦慕大桑背着手，在树林里来回踱步。我悄悄滴准备从他身边溜过去，熟料，被他逮了个正着。
　　“恬さん（小恬），你怎么没去找我？”卡瓦慕大桑一脸正经，看得我心慌慌地。我慢吞吞道：“我去过了，你不在。”
　　“过来。”他对着我招招手。
　　我朝樱花林走去，几瓣花瓣正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卡瓦慕大桑的头上，跟他的头发混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竖立着，跟小丑似的。
　　我“噗嗤”一笑，竟忘了等会要受罚。可是，他没有说话，递给我一本工作程序打印本。瞬间我明白了他的用意，对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以后小心。”身后响起我能懂的一句日语，我对他笑了笑，却看到他嘴角扬起一抹笑。
　　接连好几天心里总是像有只小鹿般，看到卡瓦慕大桑就乱跳，但是仅此几天而已，因为我已经当他是害怕我下次再犯错误，连累了他罢了。
　　我每天也提心吊胆的，等着周姐找我谈话。可是，一周过去了，又一周过去了，周姐不但没找我谈话，而且上班途中我也见过几次周姐，她只是对我笑笑，没有要批评我的意思，我以为她是忘了，我庆幸自己的幸运。
　　殊不知，过了很久以后。某一次，跟周姐的聊天中，我得知，周姐那天晚上已经打算准备找我。可是，下班前，卡瓦慕大桑找到了周姐，希望周姐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批评我。这事情他有很大责任，因为他的计划没写清楚，而且我们到日本打工也够不容易的了。
　　周姐毕竟还是站在我这边，她知道日本人都不去追究这件事情了，她何必为难自己人呢。她也没想到卡瓦慕大桑会这么袒护着我，这是她真的没想到的，她觉得认识他很多年了，也经历过这么多期研修生。以前也有人在他手上犯了错误的，也没见他这么包容。虽然没有小岛那么严厉，但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研修生的，她也觉得我很幸运。
　　但是她还是决定找机会，跟我说说此事。让我做事认真点，尽量少犯错误。这次只是遇到卡瓦慕大桑值班，要是其他人，估计我的日子就没那么容易过了。
　　听着周姐的话，我心里真是对卡瓦慕大桑满满地感激，谢谢他对我的帮助。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是认真了再认真，我不能再给他和自己带来麻烦了。
　　时光飞逝，樱花已经谢幕，我们也快结束日本生涯。临近回国的日子里，大家忙着和日本人合影留念。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吃完饭，我在食堂准备眯一会。唐爱梅悄悄告诉我：“卡瓦慕大桑在樱花林里等我，说找我有事。”当我来到卡瓦慕大桑身边时，卡瓦慕大桑伸出手做了个“OK”的动作。我莫名地转身，却看到唐爱梅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这么漂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