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悄悄远行找老乡

　　今天上班的时候，中途休息。几个七期生谈到了分到其他地方的同伴，说到的地方有我们熟悉的名字，也就是我们八期生一起，在国内学习日语的时候的一个女人。听说她们是做盒饭的，经常有些剩下的蔬菜，我挺羡慕她们的，不用买菜可以省下一大笔钱。而我们不管菜和米，油盐全是自己掏钱买，还有是从家里寄来的干货。
　　上次好像听六期生说过，她们原来常去，每次那里的老乡都能分点蔬菜给她们带回来分，虽然说不是太多，但是也够分一人吃一两顿，而且她们每天都有菜吃。于是，七期生和八期生一行十来个人，也想去一趟，我们商量好了，下班后就去。
　　但是这个地方离我们的工厂很远，而且，我们的行动必须保密，不能让周总和周姐知道了。否则，我们会被批评的。在这里打工，有一个规矩，就是不允许我们之间互相联系，或许是怕我们在这里不听话，不守规矩吧。
　　我们也很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周总和周姐不允许我们有联系，到了机场我们打散了，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就像我和嫣儿一样，来了这么久，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很想联系，只是不知道怎么能联系到她。
　　联系就更不用说了，是不可能的。要想知道对方的消息，好像只能从周姐口中了解点什么，但是，也只是皮毛。她只会告诉带给我们好的信息。但是，真的没办法阻止我们见面的计划。
　　下班后，我们迅速回到宿舍。放下饭盒，每个人都换成一个大包。仿佛此行必定满载而归，出发。虽然说同在爱知县，但是却不在一个市，这个地方离我们很远，好像要穿越三个市才能到达她们那里。而且日本的红绿灯也很多，每个路口都必须停止等红灯，没有人闯红灯，我们更要遵守交通规则。
　　七期生有人认识，她们走在前面，我们八期生跟着后面。骑在前面的人，不时地喊着后面的人，生怕我们跟丢了。
　　我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不指望拿菜回来，就当出去散散心，打打酱油，反正在宿舍待着也无聊，这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虽然那里没有我很熟悉的人，但是有个所谓的“同学”呢，我就扛着这面小旗子，跟她们一起出发了。我很乐意同行的，算是来个日本夜游也不错。
　　这时候，六期生刚走，九期生还没来，楼上就剩下我们11个人。一人一辆车，大部队在黑夜里穿行在日本的街道上。时常响亮的国语在日本上空回荡，我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聊着，仿佛这次的出行就是一次丰收的盛况；而且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异国他乡，就像在国内的某次夜游似的开心。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程，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过了多少红绿灯，终于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
　　“是这里吗？”有人问。
　　“应该是吧，我们进去看看吧。”七期生许红花说，“我记得上次来好像是这栋小楼。”
　　我看着眼前的三层楼房，明显就是一户民宅。我们将自行车停放在楼前，根据楼梯口的指示箭头，从左边的侧门直接上了二楼。我们刚上了一个楼梯，就听到二楼传来了很亲切的国语方言。
　　“耶，耶，对了，就是这里了，没错。”许红花乐了。我们也跟着心情舒畅了起来，希望这次我们很幸运，能打包一些蔬菜回去就好了。
　　“咚咚”七期生戴大琴走在最前面，听说这里有她的老乡，我想应该她今天收获不小。我这里没老乡，也就没其他什么想法了，也就不指望那个跟我们一起学习日语的“同学”了。
　　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诧异后兴奋的笑脸。
　　“你们怎么来了啊？”她热情地将我们请进房间。
　　在她们互相关心着对方的生活状况时，我偷偷地参观着她们的宿舍。
　　跟我们差不多，一个客厅。冰箱，微波炉，煤气灶。
　　卫生间不大不小，被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房间，一个房间里住了两个人。另一个房间了住了三个人，八期生就一个人在这里。她看到我们很是兴奋，也挺意外。没想到我们能找到这里，来这里快半年了。她第一次见到家乡人。因为其他几个都是另一个县城的，而工厂里也就只有她们五个中国人。人少了废话也就少了，大家团结一致，快乐健康最重要。
　　坐在榻榻米上，听她们聊这里的生活，工作。但听她们说，她们从来不用买菜，厂里每天都有剩下的蔬菜。晚上下班，社长就让她们带回来。我的心里满生羡慕。这样她们一年下来还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家里寄些真空包装的肉类就可以了。
　　而我们基本都需要买。菜地老头送我们的菜，基本没多少人愿意吃。我们厂里生产的全是腌制品，实在没有拿回宿舍吃的可能性。
　　当她们其中有人说，到这里后，胖了好多时。我们来的人都很羡慕她们。
　　大约聊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也没人好意思问她们，有没有多余的菜可以给我们。当我们起身告别时，她们中突然有人从客厅里进房间来说：“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所以也没从厂里带什么蔬菜回来。我那里还有一点前两天拿回来的冬瓜，你们谁要？”
　　“对了，我冰箱里也有点南瓜，不多了，你们拿回去分了吧。”又一个女人站起来朝客厅走去。
　　“我应该也有，我们大家凑凑，应该够你们十一个人分的了。这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那里吃蔬菜都得买，在日本蔬菜真的是太贵了。”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对我们说。
　　她们宿舍的人都去客厅，从冰箱或者其他地方找出可以让我们带回去的蔬菜。
　　看着她们的热情，我的心里暖暖的。在这里我才看了一家人的温暖。看她们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我知道她们在这里应该是快乐的。想家的时候肯定会有，但是几率应该少了很多。当一个人心情舒畅的时候，也就排除了孤单和寂寞。
　　我们每人手里或多或少地提了点东西，回去了。告别了她们，我们重新骑着自行车，载着兴奋，羡慕，嫉妒的心情，在日本的街道穿行。
　　此时，日本的街道很冷清，路上的行人甚少，车辆也稀疏。我们依旧说笑着，但聊天的话题却变了方向。
　　终于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宿舍后，七期生全部聚到了我们宿舍，将各自拿回来的蔬菜、瓜果，倒在了地上，一人分一点点。看着眼前一晚上的收获，每个人的脸上写满失望。
　　等她们走后，我将自己的那一份给了曾秀丽。说实在的，一个人的份真的是没办法烧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成全了别人了，岂不是一件美事。
　　洗洗躺在床上，开始记录一整天的状况。想着别人厂里的免费的菜，而我们真是最不幸运的一群人。
　　厂里的咸菜虽然有时候也有多的，她们也曾有人带回来过，可是看着腌制得有点过的菜，我还真是咽不下去。
　　记得有一次，下班的时候，大白菜包装的时候，有很多不良品。（也就是袋子的印字模糊，或者装的袋子分量不足）被七期生偷偷藏了起来。正常情况下，日本人会将不良品撕掉重新包装。
　　带回宿舍，需要的就可以去她那里拿，我听她们说味道还不错，可以早上熬点稀放吃。我的好奇心迫使我也去她那里拿了一袋。看着她们吃的津津有味的，我还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我拆开袋子后，一股刺鼻的芥末直呛得我，连连咳嗽。
　　“妈呀，这还能吃吗？每次在包装车间大白菜时，只要有芥末，我的口罩会将鼻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这味道太重，我真是不习惯。真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好吃，是怎么品尝出来的。”
　　从此以后，我对厂里的腌制品真的不敢恭维了。再说也真是再也没有人，冒险往宿舍里带咸菜了。
　　我想，那次她们说的好吃，应该是介于没得蔬菜吃的情况下，判断出来的吧。
　　而我，适应能力不强。不愿意将就，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不好吃，怎么能说成好吃，口味那么重，还喊着好字。
　　用了妈妈的一句话，就是，假如我生在一九五八年，肯定得饿死了。
　　呵呵，我庆幸我出生在一个没有饥饿、没有战争的幸福年代。
　　这次的远行，给我们带来了小小的失望，蔬菜没带回来，骑车都骑得累得像狗。
　　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去她们那里拿些什么菜回来的话题了。人家有的分给我们还好，人家没有的，我们去了，还得将自己碗口的食物拿出来分给我们，我们用什么去感谢人家呢，唉……还是艰难地熬着吧，坚强地等着回家的日子吧。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