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三十四章 夜袭洛涧（上）

　　刘牢之等人得到情报后，通宵地研究破敌之策。尽管夜深了，但是他们却思考着行动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以及相应的对策。
　　“好了，差不多这样。我想我们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夜深了，你也该去休息了。”何谦说道。
　　“如果你累的话，你先去睡吧。我还得想一下。”刘牢之说道。
　　何谦看到刘牢之如此认真后，他也没有再劝说了。几名将军们就这样在黎明的黑暗中挑着灯火思考着各种方案，尽可能完善行动计划，确保夜袭的成功。
　　天明后，刘裕等人醒过来。他们像往常一样进行晨练，然后吃早餐。按照军规，通常情况下，有半个时辰供将士们吃早餐和休息。刘裕像平时一样吃完早餐就到营地外透风，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刘道规。刘裕看到经过上次残酷的厮杀，刘道规似乎失去了对军功的兴趣。刘裕也察觉到了弟弟的这一变化。
　　“还在意昨天的事啊？”刘裕说道。
　　“我才没在意了。”刘道规说道。
　　“还说不在意，别忘了我们两个小一块长大。你那一点心思，我还看不明白。”
　　“哥，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说实在的话，我确实体会到哥，你们的艰辛。我想你也是经历了很多，所以才会面对生死也能冷静。”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也差一点像你一样因为妇人之仁而差一点丢性命。”
　　听了刘裕的话后，刘道规感觉有一些惊讶。这时候，他看到有人走过来。刘裕也察觉到了，他转过头一看是昨天他们救的那名少女。刘裕开头看了后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女子见过军爷。”少女行礼道。
　　“姑娘别这样。”刘裕说道。忽然他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刘裕说道，“啊，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女子姓胡，名道安。”
　　“胡姑娘好。你这是……”
　　“我昨晚在难民营里找到了亲戚，打算去投奔他。离开前特地拜谢军爷救命之恩。”
　　“胡姑娘别这样。倒是我们昨天没吓到你吧。”
　　这样刘裕和胡道安也聊起来。刘道规看到自己哥哥恢复原来的样子后心里也安心下来。聊了一段后，胡道安告别刘裕，离开军营。
　　“这么好的姑娘，你这小子怎么不把她纳为小妾啊。”
　　刘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刘毅。
　　“你一大早又胡说什么？”刘裕说道。
　　“什么我胡说什么？怎么怨我耽误你谈情说爱？走啦，我们要集合了。”刘毅说道。
　　“还没到那个时间吧。”
　　“五十户长叫我们集合，说什么是上头的指示。”
　　这样刘裕等人又集合起来。不过，这次集合和平时不一样，整个队伍都化整为零，不同队伍的人聚在一起，刘裕、刘毅还领到了战马和铠甲，这超过了他们这些低级军官的装备标准。听何无忌说这是上面的安排。在这样的安排下，檀韶、孟英等部下也被调到其他部队重组。虽然刘裕等人不知道上头的目的，但是他们明白近期有重大的行动。
　　当刘牢之在准备行动的时候，被围困在八公山上的禁军们则在苦苦地等待救援。檀韶的堂叔檀凭之就是其中一人。因为粮食已经吃完，士兵们都挨饿，只能靠挖野菜来充饥。只是山上的野菜也难以满足这么多人，所以很多人只能喝泉水勉强充饥。檀凭之提了一瓢水过来。
　　“来，兄弟们喝口水。”檀凭之说道。
　　几名士兵过来喝水。可是一名士兵却无动于衷。
　　“兄弟喝一点吧。”檀凭之说道。
　　“这水就算了，我这肚子里都是水，再喝都会吐出来的。”士兵说道。
　　“兄弟，我看刚才一批人采了很多野菜，还打了几只兔子。我想一会儿就有饭了，说不定还有肉了。你再忍耐一下吧。”
　　“别想多了。那些兔子都是给那些当官的，野菜也是先满足那些御林军。像我们这些平民出生的能分到菜羹就不错了。”
　　檀凭之听了后也不由得感慨。虽然他们也都被归到禁军，但是这些禁军原本大部分是官宦子弟为核心，像他们这样平头百姓出生的待遇确实比御林军差了很多。
　　“兄弟，别这么想，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坚持到解围。别忘了，我们的家人还等着我们回家了。”檀凭之说道。
　　“回家？你认为我们还回得去吗？我想等待我们的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我们全部都得战死在这荒山野岭，另一个是我们向秦狗投降，然后被带到北方一辈子为奴。”士兵说道。
　　其他士兵听了后也面面相觑。檀凭之看到大家的士气都低落下去。
　　“不会的！我相信我们能打败秦狗的！”檀凭之大声地说道。
　　“你别做梦了。要不然，你到时候会更痛苦。”士兵说道。
　　“我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相信我们能打败秦狗。实不相瞒，我两个堂侄在北府军里当兵，他们说这北府军有多厉害。四年前，秦兵来犯，我那大侄子就跟着北府军抵抗秦军。那时候，秦军也是大举南下，但是北府军的将士们却奋起反抗，打败了虎狼般的秦军。尤其是我那侄儿的头儿，好像叫刘裕的，非常厉害。你别说他有多厉害，他一个人激战秦军猛将都颜，还在涂中包围战中一个人杀了好多个秦狗，还打死了一个都尉。”
　　“你说刘裕？我听说谢玄大人也很赏识他。”
　　“对，就是那个刘裕。我侄儿们就在他部下干活。”
　　“那你侄儿们一定很厉害啊。”
　　“哎——我们大晋厉害的人多得是，所以我们就相信孩子们，更应该相信自己们。”
　　听了檀凭之的话后，士兵们的士气恢复了一些。虽然檀凭之这么说，但是檀凭之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
　　
　　洛涧西岸
　　为了应对刘牢之可能发动的夜袭，梁成加强巡逻。其弟梁云亲自视察士兵们巡视的情况。他巡视到一半，发现两名站岗的士兵在打盹。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梁云呵斥道。
　　那两名士兵听了后慌张起来。梁云从他们的样子认出是新兵。这样的问题，梁云在巡视中发现很多。他回到中军帐后，向兄长汇报此事。
　　“我明白了。这两天会去整顿一下军纪。”梁成说道。
　　“这些新兵非误我们的事情不可。”梁云说道。
　　“这也没办法的事。这次伐晋，我们为了增兵征了不少新兵，他们要适应战场还要一段时间。”
　　“可是这刘牢之随时都可能会打过来啊。他可不会等我们。”
　　“你也不用担心太多，我们的兵力毕竟是比他们多五倍。那刘牢之应该是勇将而不是蛮将，在没有把握之前应该不会贸然行动。如果真遇到事，我们这些老兵们就要勇敢上前弥补新兵的不足。”
　　“哎——也只能如此了。”
　　
　　洛涧东岸
　　当梁成兄弟警惕时，刘牢之的部队也悄悄地靠近洛涧。原本双方仅仅相距十里，所以没有多久部队就来到了洛涧岸边。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被秦军察觉，部队没有点燃火把，将士们只能在黑暗中潜行，这让那些新兵很难适应。不仅是新兵，就连刘裕这样的老兵也因为不习惯骑马夜行，吃了不少苦头。
　　“这晚上骑马还真不习惯。”刘裕说道。
　　“刘裕，给我安静了！”何无忌说道。
　　刘裕也知道现在是在执行任务，所以也就闭嘴了。只见大部队停了下来，刘裕听到了水流声。他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河流，他心想前面就是洛涧，再往前就是秦军的阵地。他想战斗很快就要打响。果然，部队开始排兵布阵。因为他所在的骑兵队位于中军，所以没有动，而步兵部队就行动起来。刘裕在弓兵队中看到了檀韶，只见檀韶跟着弓兵队走向河岸。
　　在黑夜中，刘牢之观察着己方部队的动向，还有对方的动向。他看见己方部队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对方没什么动静，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让何谦坐镇中军，负责大部队的指挥，自己则带领骑兵队打算同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这时候，斥候报道部队完成了排兵布阵。刘牢之示意，传令兵将其命令传递下去。不久，两翼的弓箭手行动起来。他们张弓搭箭，准备放箭。之后，军官发号指令，前排的老兵们先放箭。一时间，一排排箭簇射向秦军阵地。这些老兵经验丰富，即使是在黑暗中，隐隐约约也能找到目标。虽然无法像白天那样做到百发百中，但是仍然给秦军造成伤害。
　　“敌袭！”
　　“我中箭了！”
　　“盾牌手快来啊！”
　　秦军阵地开始出现骚动。
　　这时候，晋军后面的弓箭手们一排一排轮流地放箭。为了给敌军制造混乱，刘牢之让弓箭手们朝不同的方向放箭。一时间，交叉的箭雨飞过夜空，落入秦军阵地。因为昏暗，秦兵们不知道晋军弓箭手的位置，感觉对面站着大量弓箭手，一时恐惧心蔓延，秦军阵地出现了一些混乱。刘牢之看了后，感觉到了冲锋的时刻到了。
　　“点燃火矢。”刘牢之说道。
　　亲兵按照命令点燃了一支火矢。刘牢之接过之后，张弓搭箭，向天射了一箭。这一支火矢划过漆黑的夜空，给晋军的勇士们指明了方向。何谦看到后，按照预先的计划下令击鼓。顿时，隆隆击鼓声传遍整个洛涧。晋军将士们知道战斗的时刻到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刘牢之举起了长枪，然后指向前方。
　　“跟我冲啊！”刘牢之大喊道。
　　刘牢之一马当先，冲向了秦军阵地，后面的将士们也随之冲锋。刘牢之的战马踏进洛涧，马蹄拍起了水花。秦兵看了后也试图组织反击。长枪兵们聚集起来，试图组建长枪阵，阻挡晋军骑兵。刘袭看到刘牢之单枪匹马冲向秦军的长枪阵后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大人小心！”刘袭大喊道。
　　刘牢之只顾得往前冲，不管后方，他看到几名秦兵持枪向他刺来。
　　“啊！”一声怒吼下，刘牢之挥动长枪。顿时，他把秦兵们的长枪弹开，然后他顺势刺了一枪。这一枪刺击毙了一名秦兵，战马从秦兵的尸体边上经过。
　　“掩护大人！”刘袭大喊道。
　　刘袭很快也冲上来，冲破秦军的长枪阵。紧接着，诸葛求和其他骑兵们也冲上来。秦军的长枪阵被冲破，许多新兵四处逃散。冲破秦军的长枪阵后，骑兵们呈“一”字散开。后面的秦兵看了后，在黑暗中无法判断晋军骑兵的数量，一眼看过去感觉无数的骑兵冲向自己，心中产生了恐惧。
　　骑兵冲锋后，步兵也不甘落后，他们跨过冰冷的河水，冲向秦军阵地。长戟兵的队伍在前，刀斧手队伍在后，冲向被骑兵冲破的秦军方阵，镇压秦军阵地。孟英、刘道规被安排到长戟兵的队伍中。他们看到秦军的阵地在眼前，孟英看见刘道规有一些心神不宁。
　　“臭小子，发什么愣！想死啊！”孟英大声地说道。
　　这时候，刘道规才反应过来。此时长戟兵的队伍正要与秦兵接触。不久，第一排的长戟兵与敌人厮杀起来。他们面对的是秦军的长枪兵，尽管被骑兵冲散了阵型，但是他们仍然还是勇敢地与晋兵厮杀起来。双方的利器不断地碰撞，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前排的战士们拼命战斗着，有几个人中枪后倒下，后面的人紧跟上去，接替他的位置，继续与敌人厮杀。刘道规看到了斜对面的中枪后倒下，站在他身后的孟英立马跑上去，与敌人厮杀起来。刘道规立马紧张起来，他自己也感到奇怪，明明昨天还想着像刘裕一样立功，还奚落了檀衹，但是现在自己却害怕起来。他看见前面的战友在拼杀着，他明白如果那名战友倒下，那么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上去拼杀。他希望那名战友不要倒下，心里十分害怕自己要上去拼杀。可是事与愿违，战友中枪后倒下了，秦兵杀红了眼，拔出长枪后，呐喊着提枪向他刺来。那瞬间，刘道规发愣了。
　　“给我上啊！”孟英呐喊道。
　　听到孟英的呐喊声后，刘道规还过神来。他看到了向自己刺来的长枪，不由分说，他握紧了枪杆。
　　“啊！”一声怒吼下，刘道规将长戟刺向秦兵。片刻后，长戟刺穿了对方，只见秦兵倒下去。
　　正当双方都杀红眼时，后面的刀斧手迂回到秦军的右翼，然后侧击秦军。秦军同时面对两面的敌人后非常吃力。乘这个机会，晋军加强了对秦军的打击。孟英看到了刘道规还有一些犹豫。
　　“别想那么多，给我向前冲就行了。”孟英说道。
　　刘道规看到战友们在奋力拼杀，从四周传来的呐喊声刺激了他的斗志，让他热血沸腾。正好他看到檀祗冲锋陷阵，杀进了秦军的阵地。刘道规看了后也不甘落后，挥起长戟向前冲去。这样秦军的阵地被压制下去。
　　面对晋军的猛攻，在黑夜中摸不清对方的准确兵力，秦军的新兵们陷入恐慌，而这种恐慌又蔓延到其他秦军阵地，导致秦军出现了混乱。
　　
　　秦军中军帐
　　梁成、梁云兄弟很快观察到秦军阵地的混乱。他们想设法控制局面，让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去组织反击，但是在黑夜中这些老兵也难以稳住混乱中的新兵，斥候不断地汇报晋军袭击的情报。一眼看上去，似乎到处都是晋军，有庞大的兵力在冲击着洛涧西岸。
　　“胡扯！晋军才五千人，哪来这么多兵力。”梁云说道。
　　“这刘牢之果然是名将，他不断地进攻不同的阵地，让那些新兵在黑夜中无法正确判断他们的兵力。厉害！怪不得王爷会畏惧他了。”梁成说道。
　　“哥，现在不是长他人志气的时候，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明白。梁云，你在这指挥部队，我亲自迎战刘牢之。”
　　“哥，你是一军之帅，怎么能去？还是我去吧。”
　　“你也别小看人。当年我跟着王猛丞相一起打败过燕国，这刘牢之算什么？”
　　尽管梁云不放心，但是他也只能祈祷梁成旗开得胜。
　　“那，哥，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就放手跟那个刘牢之打吧。”梁云说道。
　　这样梁成带着亲兵上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