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珠联璧合

　　诗曰：
　　千峰郡阁望嵯峨，红日城头飞雁过。
　　落木萧萧秋风劲，白云苍茫金色多。
　　山连秦岭盘三晋，水隔中原化九河。
　　回首蓟门高坡地，芦花荡里唱渔歌。
　　话说郑鸣玉等人随着店主人，一路朝墨仁轩裱画铺走去。那老板非常热情，也很健谈。通过细聊，方知那老板姓何，原来是一位落第的秀才，官没有的做，就只好开起了饭馆了。这何老板有文化，为人厚道，生意做得很红火。何老板闲暇时喜欢舞文弄墨，收藏许多前朝的古董和名人字画。何老板是墨仁轩裱画铺的常客。
　　董卜一笑道：“老先生，这墨仁轩听起来好像是经营书画的啊？那袁先生怎么会在墨仁轩的呢？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何老板笑道：“小哥说的不错，这墨仁轩就是一家裱画铺，不过，这墨仁轩裱画铺可不简单，真有一段奇闻呢。”
　　马立身笑道：“老先生，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您老就说一说这墨仁轩的故事好吗？”
　　何老板笑道：“好吧。”于是何老板就慢条斯理的述说起来了。
　　何老板顿了顿继续笑道：“事情发生在一九零三年三月初，大画家齐白石的好朋友夏午诒从西安到京谋求差事，邀齐白石相伴同行。途径顺德府的漳河时，在岸边游玩时，偶然发现水里有一块长方形的石头，表面好像是很光滑的样子，齐白石便将其捞起了，准备做磨刻字刀用。待捞起起来仔细一看，根本不是石头，却是一块年代久远的汉砖。齐白石无意间得到了稀见的珍品，心中非常高兴。齐白石在顺德府游玩一番，齐白石发现这顺德府人文荟萃，古迹众多，而且离京城不远；齐白石一看这里没有一家裱画铺，只有几个会裱画的人，在四乡各处，来来往往，应活做工。齐白石年轻的时候，曾经跟萧师傅学习过裱画，有一门好手艺。于是齐白石就和几个裱画师合作在顺德府北街租了一座官家空置的旧府邸，开了一家裱画铺。这就是现在的墨仁轩裱画铺的来历也。”
　　李文敬笑道：“老先生，后来如何成了照相馆的呢？”
　　何老板笑道：“事情是这样，齐白石随好朋友夏午诒到了京城之后，就在京城租了店铺，卖画刻印章，以后就在京城定居了，顺德府的墨仁轩裱画铺就让本地的几位裱画师傅经营打理了。去年，袁先生和他的徒弟到顺德府创业，租了墨仁轩的一个门面开了一家照相馆。”
　　且说郑鸣玉一行且说且走，约一袋烟的工夫，来到一座石桥前，何老板笑道：“诸位朋友，过了石桥，右转，过一条街那里就是墨仁轩裱画铺了。我还要去茶叶店买茶叶，就在这里分手好了，来日再会。”那何老板说罢，就走了。不提。
　　郑鸣玉和众弟子走过了石桥，穿街过巷，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一条长街。街道两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排排店铺。走不几步，便到了墨仁轩裱画铺照相馆了。郑鸣玉一行来到店门前，郑鸣玉仔细一看，四间房子连着一起成了照相馆的门脸儿，在照相馆的门口有几棵法国泡桐，绿油油的；门额上悬挂一块朱字匾额，上写着墨仁轩裱画铺照相馆；门两边各有一个大玻璃橱窗，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尺寸和各种风格的照片，有室内艺术照，外景照。墨仁轩裱画铺照相馆店面的装修还是十分豪华气派的，很合郑鸣玉的胃口。
　　郑鸣玉他们进到店里一看，最南边的两间房的门是关着的，靠北墙那里摆了一张桌子是收款台，有一个小伙子正在那儿忙活；挨着他们的那间房就是照相室，最北边的那间房子为暗室，用来洗相片的；再过去就是待照区，也是接待区，有一把老式的沙发椅和一张实木茶几，茶几上有几本画报、杂志。门面装饰得整洁亮堂，店员一个个穿戴齐整，干净麻利，有模有样，青一色的长衫、白袜子、大分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且说郑鸣玉他们刚进来，这时从里间走出来一位长相十分俊美的青年非常热情的笑道：“你好，先生，请坐。先生来照相的吧？请这边稍候。”说着，让郑鸣玉他们坐下喝茶。
　　郑鸣玉笑道：“你好，我是保定府玉光照相馆的郑鸣玉，这几位是在下的学生，我们此来是专门拜访袁先生的。”
　　那青年人朗声笑道：“师父，保定府的郑师父来访。”
　　话未落音，从南屋里走出一人。郑鸣玉仔细一打量，此人二十七八岁年纪，青衣布鞋，身高有一米七八左右，不胖不瘦，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目光深邃，面容清秀，皮肤白皙，长得非常斯文，看那容貌，好个清朗才俊。但见：
　　白肤胜霜雪，乌发似墨染。
　　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泉仙不若此，神应无此形。
　　一日插翅去，凤翱于三清。
　　此人不是哪个，正是京城摄影名师袁文林。
　　且说那郑鸣玉和袁文林二人乍见，四目相对，各露笑容。不觉一种久逢知己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也。二人也不言语，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原来这袁文林当年在同生照相馆学艺期间，也与那彭正明相识，也曾经得到过彭先生的指点，袁文林和彭正明二人是亦师亦友；后来，也耳闻彭先生收了一个叫郑鸣玉的好弟子，袁文林对郑鸣玉的技艺和人品也是很佩服。
　　书中代表，这彭正明和袁文林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几十年之后，彭正明已经年老力衰了，孤苦无依。当时生活无着落，袁文林就做了一些松香给彭先生，松香是用来修版的好材料，彭先生就是靠卖松香换取一些生活费的。
　　此是后话，一笔带过。暂且按下不表。
　　初次见面之时，袁文林赠郑鸣玉一幅《溪山高隐图卷》。此图画是大画家王原祁的大作。大画家王原祁，明代崇祯十五年，江苏太仓王氏家族又添了一名男丁，此人就是清康熙朝有名的大画家王原祁。王原祁，字茂京，号麓台、石师道人，清初山水画家，清初四王之一，王原祁与吴历、恽寿平合称清初六家。王原祁在顺德府任县任职四年，也是王原祁绘画史十分重要的四年，在此创作大量的书画作品。如他的《溪山高隐图卷》，这件作品为纸本墨笔，纵约一尺，横约三寸。上面有王原祁的题识：“溪山高隐图。时甲子仲春为云壑道兄写于诸阳官署之荫碧轩。王原祁”。钤（白文）“王原祁印”和（朱文）“麓台”印章。又题：“是卷与云壑有夙约，戌亥二载相聚渚阳，公余即出此遣兴，吏事靴掌，时复作辍。今云壑寿母南归，为之尽晷穷膏，十月告竣。中间未免多荒率之笔，或以古法绳之者，取其意不泥其迹可也。麓台又识”。
　　根据画卷上的题跋可知，此画是为友人云壑而作。全图开合起伏，兼取黄公望、董源、巨然、米家云山诸画法，笔墨隽秀、风格雅逸，是王原祁中年的杰作。同时也反映出王原祁在繁忙的吏事中，不废画学，用二年之功完成该画卷。不提。
　　公元一九三二年，郑鸣玉和袁文林二人带着董卜一、李庆福、梅超群、高锦秀、李文敬、李文一、马立身、郑伯纯、郑崇镖、何玉珊、王可尼众弟子在顺德府合伙开了一家照相馆。名字仍然叫玉光照相馆。
　　郑鸣玉、袁文林二人志趣相投，都立志壮大摄影事业，一见如故，遂成莫逆之交。
　　郑鸣玉和袁文林二人是情同手足，郑鸣玉年长为兄，袁文林为弟，董卜一、李庆福、梅超群、高锦秀、李文敬、李文一、马立身、郑伯纯、郑崇镖、何玉珊、王可尼对这两位师父非常尊敬，皆持弟子礼。不提。
　　且说顺德府玉光照相馆成立不久，郑鸣玉和袁文林为了更好地开展业务，二人和众弟子一商量，取出一些银子，将原来的墨仁轩裱画铺又重新装修了一下；同时玉光照相馆又新添了十几台拍照用的新布景，这些布景都是日本千代洋行和八千洋行代制的。在布景上下了很大功夫，费尽心思。有的还将拍摄场地从室内搬到了室外，包租园林开办照相馆，并备有文房宝玩、书画琴棋各种道具。常见的背景图像有水畔风光、湖面景色、建筑室内、庭院楼阁、建筑外景、中式园林、亭台楼阁、山水树木、梦幻云景等样式。
　　另外，汽车、飞机、摩托车等形象也出现在民国时期的照相馆布景中。
　　店里面的三面墙体全是幕布。一面是白幕布，放下来还有红幕布和蓝幕布，这些都是人物肖像或工作照用的。在当时的年代是需要这些颜色做背景的，因为背景可以通过幕布修改颜色。事先询问顾客对于照片的用途便于使用不同的幕布；另外两面墙全是预设的风景画，上面有很多轴承，轻轻一拉绳子就下来了，想要什么样的风景作为拍摄背景就拉下那幅来。人们站在画面的前面，照片上看起来就像真在那个地方一样。
　　从此玉光照相馆的名声越来越大，业务也越来越好了。
　　且说郑鸣玉这次到顺德府，亲自去拜访袁文林，邀请他来玉光照相馆共同创业。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袁文林被说服，担任了玉光照相馆的经理，成就了一番事业。
　　这两人的关系后来被人概括为“没有袁文林就没有郑鸣玉，没有郑鸣玉也就没有袁文林”。
　　郑鸣玉在当时摄影界有许多新思潮，袁文林坚定地支持。二人神交已久，在墨仁轩裱画铺晤见，真是如逢故人，欢苦平生。这些诗作记录下郑鸣玉与袁文林两人之间的友谊，也充分表现出摄影家对顺德府的山水恋怀和感慨，后人有诗赞曰：
　　师徒杯酒同登楼，万里山河留千秋。
　　紫气东来吹大陆，月照岳色满邢州。
　　一点光影春花夜，顺德府里佳话留。
　　试向天涯寻知己，几人能并玉林游。
　　这一日，郑鸣玉和众弟子讲学。郑鸣玉笑道：“古人云，无论作诗作文，或作画刻印，均须于游历中求进境。作画尤应多游历，实地观察，方能得其中之真谛。古人云，得江山之助，即此意也。作画但知临慕前人名作、或画册画谱之类，已落下乘，倘复仅凭耳食，随意点缀，则隔靴搔痒，更见其百无一是矣。只能常作远游，眼界既广阔，心境亦舒展，转以颖敏之天实，深邃之学力，其所造就，将无涯矣，较之株守家园，故步自封者，诚不可以道里计也。关中夙号天险，山川雄奇，收之笔底，定多杰作。现在摄影一道，也是如此。”
　　郑鸣玉又笑道：“我们的照相馆业务发展的很快，你们的摄影技术也日臻高明。不过，现在社会发展更快，我们不能够固步自封啊。特别是你们几个，一定要有自己的专长或特色，摄影是一种文化，更是一门艺术，我们一起努力，把摄影做成一种事业。我有一个愿望，我想穷一生之力，将我们国家遍布各地的古迹名胜留下一批完美的影像作品，以流传后世。所以，我想带你们一起去外边采风。你们意下如何？”
　　董卜一笑道：“师父，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技艺已有小成，可是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我们听师父的安排。”马立身等人也是齐声赞成。
　　袁文林笑道：“我们玉光照相馆的收入很平稳，正好发展新的业务。我们大伙分分工，一部分人在家里做日常工作，一部分人出去采风。咱们守成、创新两不误。大伙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俗话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简短捷说，郑鸣玉和袁文林同众弟子又反复研究、讨论了几次，做了周密安排。袁文林带着董卜一、李庆福、梅超群、高锦秀、李文敬、李文一、马立身、郑伯纯、郑崇镖、何玉珊、王可尼在店里经营业务，郑鸣玉外出采风。不提。
　　就这样，从一九三二年夏历十月初起，玉光照相馆顺风顺水地到了一九三六年。不料，就在这时，风云突变，玉光照相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打破了往日的平静。一群艺人走上了一条颠簸流离的道路，历尽了人间的甘苦，留下了一段不可忘却的历史。
　　从这一年开始，郑鸣玉和袁文林带着董卜一等弟子开始了他们人生中最为艰难壮阔的远游。过临潼，上华山，遊长安，渡渭水，走秦岭，夜宿古庙，客居汉中，离乡背井，艰苦跋涉。游历了名山大川、名胜古迹、结交了名师挚友、达官贵人。通过游历，郑鸣玉、袁文林和他的弟子们眼界大开，影艺精进、人脉广蓄，使得现代的摄影技术传遍了祖国大地，特别是在汉中一地更是留下了许多传奇佳话。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书到这里，暂告一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