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上）

　　1 日，外，古玩市场停车场。
　　【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刚走下轿车，孙小梅的手机响了起来。
　　孙小梅：（打开手机）请问，哪一位？
　　
　　2 日，内，白云峰居室。
　　【白云峰手举着电话筒在打电话。
　　白云峰：小梅，我是白云峰，我想跟你谈谈。
　　
　　3 日，外，古玩市场停车场。
　　【孙小梅举着手机边走边说话。
　　孙小梅：我现在正忙着呐，没有工夫！
　　【孙小梅说完，“叭”地合上了手机。
　　佐藤：不是乔奶奶吧？
　　孙小梅：不是！
　　【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向古玩市场里走去。
　　
　　4 日，内，白云峰居室。
　　【白云峰将电话筒“叭”地扔在电话机上，抓起桌子上的花瓶往门上掷去。那花瓶碰在门上，顿时被摔得粉碎。
　　【白云峰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5 日，外，古董旧货市场。
　　【热热闹闹的市场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的人群里，走来了贾美珍和付春江。
　　贾美珍：我说付春江，你瞧这市场乱哄哄的，有什么好逛的？
　　付春江：我就喜欢这种气氛。
　　贾美珍：像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来这里买破烂货呢？
　　贾美珍：我的大令，这可不是什么破烂货！跟你这么说吧，这里卖的虽然看上去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可在内行人的眼里，那可都是发家致富的宝贝疙瘩。碰巧遇上一件卖主看走眼的东西，你慧眼识货，抓住了就能赚上一大把。所以，我对这里是情有独钟。过上一段时间不来这里逛逛，就好像犯了大烟瘾似的，浑身的不自在。
　　贾美珍：我完全理解这种心情，过段时间不去跳蚤市场遛遛，我也是心里痒痒，浑身的不得劲儿。
　　付春江：这叫各有所好，嗜痴有癖嘛。
　　贾美珍：你才吃屎有屁呢！
　　【付春江忍不住大笑起来。
　　【贾美珍也由不得跟着笑了，又下意识地看看手表。
　　贾美珍：哎，该吃午饭啦！
　　付春江：我请你吃烤鸭。
　　贾美珍：噎——死！
　　【付春江和贾美珍亲亲热热地向前面走去。
　　【从市场的另一头，信步走来了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
　　孙小梅：佐藤君，你约我来古玩市场，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佐藤：我早就听说北京的古玩市场特别热闹，因为忙没有时间来。今天也算是心血来潮吧，冒昧地请你陪我来逛一逛。
　　孙小梅：你懂古玩吗？
　　佐藤：其实我也是门外汉，不过是瞧瞧热闹。
　　【孙小梅忽然眼睛一亮，她发现了付春江和贾美珍。
　　孙小梅：既然不是想来抠点什么，那咱们就可以随随便便地瞎转悠啦。
　　【于是，孙小梅有意识地引导着佐藤仁次郎，暗暗跟踪着付春江和贾美珍。
　　
　　6 日，外，春江饭馆。
　　【饭馆门口，摆放着一个音箱，正播放着流行歌曲。
　　【一个喜笑颜开的人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他是饭馆老板，名叫侯喜财。饭馆门前，不断有人往来。侯喜财不住地点头哈腰，殷勤地往店里拉客，却没有人肯进。
　　【贾美珍和付春江东走西顾地双双而来。
　　【侯喜财一眼望去，就料定他们在找合适的饭馆，便连忙迎了过去，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口音与贾美珍和付春江搭讪。
　　侯喜财：二位，一瞧咱们就有缘，屋里请！
　　【付春江犹豫地站住了。
　　付春江：美珍，就在这儿吃？
　　贾美珍：（嗲声嗲气地）你不是答应我吃烤鸭吗？
　　侯喜财：太太，您还真找对了，我们这儿就有果木挂炉烤鸭！
　　【付春江怀疑地打量着店面。
　　付春江：你这店也卖烤鸭？
　　侯喜财：当，当然！味道保证不比全聚德差！
　　【贾美珍闻听，由不得撇嘴直笑。
　　侯喜财：太太，您还别笑。我要是说谎，您掀我的店，拆我的灶，揪我的耳朵游街！
　　贾美珍：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太太？
　　侯喜财：我侯某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人最准。瞧，您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与众不同。打老远走来，就勾住了我的眼珠子。你们要是肯赏光在这儿就餐，一定会给我这小店蓬筚生辉。
　　付春江：噢，真的吗？
　　侯喜财：瞧先生您浑身带着一股财气，没错儿！
　　【付春江抬头看看饭馆的招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付春江：这“春江”二字，与我倒也有点缘分。
　　侯喜财：您瞧怎么说的！
　　贾美珍：里面有雅间吗？
　　侯喜财：有，有，二位请！
　　【侯喜财连忙撩开门帘，把付春江和贾美珍让进了饭馆。
　　
　　7 日，外，春江饭馆。
　　【佐藤仁次郎在一个古董摊前看得津津有味。
　　【孙小梅躲在一边注视着春江饭馆。
　　
　　8 日，内，春江饭馆。
　　【付春江和贾美珍随着侯喜财走进饭馆，由不得四下里扫视着，里面竟然没有一个顾客，这正合付春江和贾美珍的心思。
　　付春江：店堂虽然不大，倒也干净。
　　侯喜财：在这里吃饭，你们一百个放心。本店视顾客为上帝，严格把住病从口入。先生太太这边请！
　　【付春江和贾美珍随着侯喜财向雅间走去。
　　
　　9 日，内，饭馆雅间。
　　【付春江和贾美珍双双落座，侯喜财连忙递上菜谱。
　　侯喜财：二位，请点菜。
　　【付春江接过菜谱，又殷勤地递给贾美珍。
　　付春江：你来！你来！
　　【贾美珍从付春江的手里接过菜谱，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冲侯喜财用手指频频点着菜谱。
　　贾美珍：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四个菜够啦！
　　【老板娘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两个盖碗茶。原来，这里是一家西北风味的夫妻店，老板娘也是一口地地道道的陕西话。她分别将盖碗茶，慢条斯理地放在付春江和贾美珍的面前。
　　贾美珍：烤鸭快不快？
　　老板娘：（由不得一愣）烤鸭？
　　侯喜财：（赶忙接过话茬）快，快，当然快啦！（转向老板娘递个眼色）快去准备上烤鸭！
　　【老板娘欲言又止，一转身走出了雅间。
　　
　　10 日，外，春江饭馆。
　　【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信步向饭馆走来。
　　孙小梅：（别有用心地）佐藤君，该吃午饭啦，我们就在这家饭馆用餐吧。
　　佐藤：哈依！
　　【孙小梅顺手取出手机，揿动着号码。
　　
　　11 日，内，出租汽车。
　　【孙长发边开出租车，边将手机举在耳边打电话。
　　孙长发：喂，哪一位……小梅呀，有什么事吗……古玩市场的春江饭馆……好，好，我马上去接你！
　　【孙长发一打方向盘，改变了行车的方向。
　　
　　12 日，内，饭馆操作间。
　　【老板娘正在帮着厨师配菜，侯喜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侯喜财：孩子他娘，你怎么还待在这儿？
　　老板娘：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侯喜财：赶紧去准备烤鸭啊！
　　老板娘：你可真会找乐子！咱们这个狗食馆，啥时候烤过鸭子？
　　侯喜财：榆木脑袋！榆木脑袋！咱们赚的是烧菜钱，烤鸭不会去全聚德买吗？
　　老板娘：人家要是想吃法国大菜，你去哪儿买？巴黎？
　　侯喜财：我说孩子他娘，你就别跟我磨牙啦！如今饭馆挨着饭馆，都在抢顾客，我也是给逼得没法子嘛！
　　【老板娘赌气从腰上扯下围裙，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老板娘OS：侯喜财，又来客人啦！
　　【侯喜财答应一声，也赶忙走出了操作间。
　　
　　13 日，内，春江饭馆。
　　【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在靠窗的饭桌旁坐了下来。
　　【侯喜财赶忙殷勤地拿着菜谱奔过去。
　　侯喜财：二位，谢谢您们的赏光，用点什么？
　　【孙小梅也不答话，顺手接过菜谱翻看着。
　　佐藤：老板，先给我们上啤酒。
　　侯喜财：好，啤酒就来！
　　
　　14 日，内，饭馆雅间。
　　【付春江和贾美珍在津津有味地品茶。
　　贾美珍：这茶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嘛！
　　付春江：（颇卖弄地）这是西北风味儿的盖碗茶，不但生津止渴，养目提神，而且有很高的营养价值。想当年……
　　贾美珍：（撒娇地一翻白眼）又是想当年！你给我记住了，自打认识我，过去权当没活过。
　　付春江：好，好，权当我一生下来，就长这么大。
　　贾美珍：这就对啦！
　　【侯喜财端着大托盘走进来，将菜肴和啤酒摆上了桌。
　　侯喜财：二位先慢慢用着，烤鸭一会儿就上来。
　　付春江：掌柜的，生意还可以吧？
　　侯喜财：托先生的吉言，还算马马虎虎。
　　贾美珍：别吹啦，这老半天了，除了我们俩，还有谁进来！
　　侯喜财：今儿是有点邪性！可着大街有那么多人转悠，怎么就没几个闹肚子饿的呢？
　　付春江：那是饭馆开得太多太多啦！
　　侯喜财：（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得可不是嘛！都闹着下海，都在海里头瞎扑腾。可水里就那么多鱼，抓来抓去，也不知道都让谁给抓走了。二位慢用，我去催催烤鸭。
　　【侯喜财说完，转身走出雅间。
　　【付春江和贾美珍喝着啤酒，有滋有味地品尝着菜肴。
　　
　　15 日，外，烤鸭店。
　　【烤鸭店的外卖窗口前，排着长队。
　　【老板娘排在队尾，不时地看着手表，十分焦躁不安。
　　【一个狗烂儿走过来，站在了老板娘的跟前。
　　狗烂儿：大姐，时间就是金钱。你出十块，我去前边给你买。
　　老板娘：十块？
　　狗烂儿：这可是优惠价！
　　【狗烂儿忽然瞅见两名巡警走过来，赶忙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老板娘又看着手表，身不由己地向前边挤去。
　　画外音：别加塞儿嘿！
　　【老板娘不由得站住了，眼里闪出慌乱而委曲的目光。
　　【站在她旁边排队的一位老大爷，和蔼地望着她。
　　老大爷：闺女，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老板娘：大爷，我奶奶病得不行了，想吃烤鸭，我……我……
　　老大爷：原来是个孝顺孩子。我把位子让给你吧！
　　【老大爷拄着拐棍走出了队伍。
　　老板娘：大爷，这怎么可以呢？
　　老大爷：我活得还挺硬朗，有的是机会吃烤鸭。闺女，再见吧！
　　【老大爷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了。
　　【老板娘望着渐渐远去的老人，眼里闪出了泪光。
　　
　　16 日，内，饭馆雅间。
　　【付春江和贾美珍能吃能喝，四个菜眼看快要见底儿了。
　　贾美珍：都是你选的好地方，这时候了，连根鸭毛也没上来！
　　【付春江打着酒哏站起来拍了拍贾美珍的肩膀。
　　付春江：我去催催。
　　贾美珍：还是我去吧！
　　【贾美珍说着，起身来到雅间门口。她撩开门帘刚要往外走，猛地吓得收住了脚步。原来，她看见店堂里靠窗的饭桌旁，坐着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他们正在喝啤酒。于是，贾美珍慌忙把头又缩了回来。
　　付春江：怎么又回来啦？
　　【贾美珍坐回原处，下意识地抓起了筷子。
　　贾美珍：其实，不催他更好。你瞧大街上乱哄哄的，哪有这里清静。
　　付春江：老在这饭馆里待着多憋气！
　　【贾美珍不由得白了付春江一眼，然后俯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付春江猛地瞪直了眼睛。
　　付春江：真的！
　　【付春江连忙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悄悄将门帘揭开一条缝，往外面偷看。冷不防门帘被人一把掀开，吓得付春江差一点瘫坐在地上。
　　【侯喜财见付春江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
　　侯喜财：先生你……你……
　　【付春江忙拿腔作势地稳定住情绪。
　　付春江：这个烤鸭，啊？
　　侯喜财：别着急，别着急，烤鸭正在挂炉上，马上就下来。这是我送给二位的红烧豆腐，请你们慢慢品尝。
　　贾美珍：谢谢啦！这烤鸭嘛，不急着上。
　　【侯喜财赶忙答应着匆匆离去。
　　【付春江又将门帘揭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并压低了声音。
　　付春江：靠窗坐的那位小姐就是你侄女？哇，好漂亮的美眉哟！
　　贾美珍：别瞧那个丫头片子长得漂亮，厉害起来你十个付春江捆在一块也斗不过她！
　　付春江：我的天！你们孙家小院，怎么成了美人窝啦！
　　【贾美珍几步走过来，一把将付春江揪回到原处坐下。
　　贾美珍：瞧你这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是不是想会会她？
　　付春江：我……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呢？
　　贾美珍：那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
　　付春江：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冤家对头竟然进了一家饭馆！
　　贾美珍：你还挺高兴是不是？我说不来这里，你偏要拽着我来。万一叫那个丫头片子发现咱俩在一起，非但有打不完的口舌官司，你我的好梦也就算是做到头儿啦！
　　付春江：怕什么？咱们索性来它个阴阳大裂变，我踹了家里的黄脸婆，你也蹬了你那个乌龟丈夫！
　　贾美珍：（喜出望外地）你真的这么想？
　　付春江：（信誓旦旦地）我可不愿意你永远是我的梦中情人，我要叫你堂堂正正地当我的太太！
　　【贾美珍慌忙用手去捂付春江的嘴。
　　贾美珍：别喊！叫那个丫头片子听见，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大事？
　　
　　17 日，外，古玩市场。
　　【孙长发将出租车停在市场边的停车场，下车后径直走进古玩市场。
　　
　　18 日，内，饭馆店堂。
　　【靠窗的饭桌旁，孙小梅和佐藤仁次郎又说又笑地边吃边喝。
　　佐藤：孙小姐，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一走进这古玩市场，我就看花了眼。这个地方真是太好玩儿啦！
　　孙小梅：我们这儿好玩的地方多了去啦。只要你高兴，就慢慢地逛吧。
　　佐藤：我这个人最爱怀旧，越是古老的地方，我越是喜欢的不行。
　　孙小梅：瞧你年纪轻轻的，是不是太得志啦。人家都是向前看，你怎么反而喜欢怀旧呢？
　　佐藤：沉湎在古老的幻想里，也是一种精神享受啊！孙小姐，咱们赶紧吃，还有半个市场没逛呐！
　　孙小梅：别着急，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佐藤：谁？
　　【孙长发大步走进饭馆门口。
　　孙小梅：瞧，我二叔来啦！
　　【孙小梅忙起身向孙长发招手。
　　孙小梅：二叔！
　　
　　19 日，内，饭馆雅间。
　　【正在窃窃私语的付春江和贾美珍，忽然听到孙小梅的叫声，禁不住都吓得一哆嗦。
　　贾美珍：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付春江：咱们得赶紧想法溜哇！
　　【贾美珍下意识地抬头四处张望着。
　　贾美珍：往哪儿溜？这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
　　【付春江站起来也四下里乱转。
　　付春江：还真他妈绝啦！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瞧瞧退路呢？
　　【侯喜财一撩门帘托着一盘豆腐走进来。
　　侯喜财：二位，烤鸭马上就来，我再送你们一盘麻婆豆腐！
　　
　　20 日，外，十字路口。
　　【饭馆老板娘骑着自行车匆匆而来，车筐里放着热腾腾的烤鸭。她只顾得赶路，没看见红灯亮了，险些跟一辆汽车相撞。
　　【汽车司机吓了一跳，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大叫。
　　司机：嘿！抢孝帽子呐！
　　【饭馆老板娘也吓了一身冷汗，傻傻地瞪着汽车扬长而去。
　　
　　21 日，内，饭馆店堂。
　　【孙小梅、孙长发和佐藤仁次郎边吃边聊。
　　佐藤：二叔，你老人家是来接孙小姐的？
　　孙长发：叫二叔就已经难为你啦，怎么还称我老人家？
　　佐藤：孙小姐想去哪儿，有我送嘛，怎么还要耽误你的生意呢？
　　孙长发：你说说看，咱俩跟小梅，谁更亲近？
　　佐藤：当然是你啦！
　　孙长发：这不就结啦！（举起饮料杯）来吧兄弟，我开车不能喝酒，你尽管练！
　　佐藤：练？练是什么意思？
　　孙小梅：跟干杯差不多，劝你喝酒呐！
　　佐藤：吆细！吆细！哥儿们，练！
　　【孙长发和佐藤仁次郎举杯相碰。
　　
　　22 日，内，饭馆雅间。
　　【付春江和贾美珍听着外面谈得蛮热闹，如坐针毡一般。
　　贾美珍：你说，那个丫头片子把我男人招来，打的什么主意？
　　付春江：不会是成心堵咱俩吧？
　　贾美珍：她怎么会知道咱俩在这儿？
　　付春江：没错儿，咱们跟他们泡啦！他们不能老是在那儿吃吧？只要咱俩不露头，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儿？
　　【贾美珍觉得蛮有道理，便赶忙起身将雅间的屋门悄悄关上。
　　【门刚关上，又被侯喜财推开了。
　　侯喜财：二位，实在不好意思，烤鸭还得等一会儿，我再送你们一盘小葱伴豆腐！
　　
　　23 日，外，春江饭馆。
　　【饭馆老板娘骑着自行车来到饭馆门口，气喘吁吁地下车之后，将自行车往门口一支，便匆匆忙忙地提着烤鸭走进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