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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作品名称:月光下的金柳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20-07-19 16:11:05      字数:4205

  3
  
  柳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紧怕惊动了蝴蝶。就这样,让蝴蝶立在自己的肩上。蝴蝶用爪感触着柳儿的肉体,有几只爪在坎肩最细的布料上,柳儿感觉特别痒,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蝴蝶飞了起来,开始在房子里起舞。
  蝴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来到她们两个的照片前,舞了一会飞出窗子,太阳的光线随之进来,照在屋地的瓷片上,屋子里的光线飞溅。光线扑到她们的结婚照片上的时候,透过光环,柳儿变成一朵花,一点一点地开放在一棵树下,金锁成为一棵树,直溜溜地,树冠葱郁茂盛。
  刚结婚时,那是多么的甜蜜而美丽,自己像白雪公主一样,轻轻地坐在金锁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闻一种特有的味道,幸福地感触从未有过的甜蜜。他的手如同魔幻大师,走过每个地方,那地方就产生刺激,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整个身体也开始升起,轻轻地飘在空中。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接触过的男人只有金锁,从他身上看到男人的肌肉,男人的亢奋和男人的另外一面。以及一个女孩子变成一个女人,都在金锁的眼前完成,使自己变成女人,变成母亲。如今,自己这美丽的少妇,一天天地独守空房,想起金锁,想起俩个人的世界,好多夜晚难以入睡,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唤。
  有时候,自己站立在窗前,聆听夜的静谧,夜的美丽,特别是月亮清亮而美丽的晚上,就能感觉到月亮轻轻地走下来,照射在自己的身体,随后轻轻地走,移着小步,折射得窗帘上的小金鱼活蹦乱跳,溅起的水滴落下来,变成一颗颗金豆,还滚动着在闪光。
  月光如水,思绪如潮,翻动着的心一会飞上天,在云上飘荡一会又落下来,想去找金锁,却不知方向,他到底在哪里?新疆在什么地方?
  云不断地在变换,月亮不断地在走动,婆娑的树影和墙外路上人的说话声,给夜抬高了身价。仿佛,夜不是夜,是人生里的一面镜子,这面镜子里有着无数辉煌岁月,也有甜蜜和幸福,更有艰难和困苦的日子。
  月儿在房子转了一圈,在镜子上抖擞了一下精神,在空中反转了一下变成一个人,像金锁又不是,不知她是谁,轻轻地走到柳儿床前,俯身亲了她一下,然后将她抱起来。
  柳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神秘,从未有过的幸福,舌头像旋风一样进来,手像带着电一样让她麻木,她抖动着身体,心开始彷徨,开始游动,直到雷电轰鸣,猛暴的雨柱冲来,她惊慌地大叫起来,才知道是梦,摸着汗津津的身体,像雨中的花朵带着露珠。
  她自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黄土,以及黄土里无端冒出的庄稼,以及黄土里生存的人。蓝天,白云,树木花草,这些东西就像谁画上去的,墨迹始终没有晒干过,连记忆都湿漉漉地。
  记忆中的冬天很荒凉,很干燥,风也很强劲,洁白的雪,光秃秃的树木,以及一个个清净的夜晚。那个时候,月亮看上去只有黄豆那么大,略不注意就会滑向天外,星星就更小了,是个圆点。
  最让她难忘的还是柳,门前的那棵柳树,以及不远处那个池塘边上一圈的柳树。有高的;有低的;有直的;有趴的;树上还有很多鸟窝,每每到了夏季,清脆的鸟叫声在晨曦里,在她的睡梦里,也在童年的回忆里。就因为这些柳树,母亲才给她起名叫柳儿。
  这些柳树最能品出春的韵味,春的兴致,仿佛春就挂在它的枝头,春卷曲在树的叶子里,缠在柔软的枝条上,随风不断地呼喊:“春来了!春来了!”惹得鸟儿到处乱飞。
  在她很小的时候,每当春深夏初,这个季节是最美好的季节,母亲和好多女人坐在婆娑的树阴下拉家常,说些天狗吃月亮,谁家的女儿嫁了好人家,那家第二个儿子又考上大学……
  她听不懂大人的话,便干起儿童爱玩的活。有时候,抬头数着叶孔里的星星,正起劲,不知哪里钻出一股风把柳枝轻摇,星星一下子就被扫光。等她跑到柳阴外,星星瞪着眼傻笑,连月儿也咧起嘴来,笑得远处的大地有些飘渺,虚幻的让人不敢想。
  这样的夜晚几乎布满她的记忆,三五个孩子在一起听池塘的娃鼓,时不时地向水中扔去土蛋蛋,把水中的月亮弄的金光乱溅。她不知道水中的那些银片从哪里来,是不是青蛙拉出的屎,或者是母亲有意种的,让她们这群孩子蒙上虚幻的意境。
  然而,最让她想不通的是那些青柳,它似乎就没老过,弯弯的柳枝一直在门前向她召唤,好多次都想爬上去,最终一次都没上去过。
  七岁那年,村里无端冒出一个小男孩,他的手很长,不注意就会在你脸上摸一把,经常戏弄得柳儿和其他孩子即生气又好笑,却找不出他身上的毛病来。他顽皮地跳下水,打得水花溅了他人一身,一个猛扎子就不见了。
  一会儿,那头会冒出一个小西瓜,慢慢地才露出脸和脸上的眉眼。如果你站在池塘边看他玩水,他像鱼一样上下翻腾,眼神略不注意,他会从水下过来把你拉下去。
  水冰凉得使你打个寒颤,等你站起来寻他,他又在另外一头向你笑。他从不穿衣服,在水里冷的不行了才爬上来,在不远的山神庙台上爬下,暖会肚子,晒一会太阳又跳下去,惹的大人骂他,水混的连羊也不喝。
  柳儿和其他孩子都不知道他从哪来,后来慢慢地才知道他叫金锁,是邻家王妈的亲戚。谁知这个亲戚来了再也没走,永远住在这里,像柳树一样几十年也不动一步,只有影子随太阳转来转去,一直在他的脚下。
  蛋蛋问:“你打哪来?”
  他说:“我从你舅家那儿来。”
  “我舅家不是在宫河吗?”
  “我也在宫河。”说着嘿嘿笑着跑了。
  他们几个还在想宫河到底在哪里?蛋蛋知道上当了,跑起来追他,他早跑的没影了。过一会儿,他却跑回来,手里抓着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很乖,惊恐的眼神里像谁要吃了它。柳儿用小手去摸那乖巧的身体和灵活的头,感觉它心跳得非常凶,随时都会跳到外边。
  “你到哪抓的?”宝宝问。
  “我伸手就可以抓到,还用问哪里?”
  他挺挺胸脯,像只站在墙头高傲的公鸡。
  金锁和我们走进一个学校,也在一个班。他写字如同抓麻雀一样,急速地、飞快地扭上去,看也不看就合上了书和本子。
  她老想他学习和游泳、像上树一样快,一样好。谁知,他的成绩老偏离方向,把一些可用的东西遗失了,让生字缺胳膊少腿,数学加时却减了。
  
  4
  
  金锁遇到上数学,总是摸头,怕老师提问自己,于是就用书将自己挡起来,谁知老师偏偏就提问她说:“一百加一百再家五十是多少?”他考虑了老半天说:“二百五。”
  同学们哄笑了起来,只听老师说:“那你怎么算的,竟成了一百五?”
  他红着脸在吱唔,同学们都看他,他低着头,两只手在一起无聊地玩弄着,好像手没地方放,脚没地方站,要是有个鼠洞,他绝对会很快钻进去。
  他老想夏天沟里的野鸡蛋,树上的鸟窝,还有野茼蒿苔子。有时,他偏着头闷想,会突然说:“把鸟蛋放在母鸡的肚子下能孵出小鸟吗?”
  这个问题把所有同学都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像天上的云,到底从哪里来,到那里去,所有人都猜不透。
  她们的学校最初在一座破庙里,高大的玉芽树遮天蔽日,树冠上无数鸟儿在争吵,阳光依稀从叶孔中伸下来,一直摇晃。树身特别粗,有八九米高,直溜溜地,乳白色树杆上有处皮已经炸开,却很好看,树皮炸的很有规律,线条也很明显。树身下的地面上,树脚上那突暴的青筋会跑到外边,沿浅浅的地表向前伸去,便惹出一些新枝奋不顾身地冒出来,变成好多小树。
  那树身像兄弟几个缠在一起,争先向上爬,形成好多槽,这些槽像麻花一样缠绕而上,到了八九米高的地方,枝杈横生,突出的一个很粗的枝上挂着一口钟,钟里伸出舌头,尖上系着绳子,看门老头拉着绳子敲钟。
  钟声即悠远也悠长,会飘到几公里外,颤颤地波动着。另一边有两棵柏树,像个长不大的老汉。似乎,向上长一厘米都很费劲。它的头像刚出锅的窝窝头,是那样圆而尖,不知大自然如何将它修剪的,是那样成功。听说有百年了,看上去直径还没有二十公分。一个很直,一个却有点弯曲,也不高,活像两个老太太,一边慢慢走,一边说着话。
  或许,它不想那么快地长大,长高,也不想走得那么急,从清朝的衰败里走来,走在新中国的红旗里,倾听着浪潮,记忆着黑了明了的天,以及一个个岁月,和来了去了的云。
  院子是相当大了,从天井到整个布局可以看出朴实的劳动人民那颗虔诚的心,以及里面神像那怪异的动作和形象。
  北边有一排房子,那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已经残缺不全了,我们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们。听老年人说,这里是关帝庙,以关帝为主,后来不知谁又将大小诸神都请来,供奉在这里,有观音菩萨,白音菩萨,十八罗汉以及赵公明,有的说不上名字,看那笑口常开就知道是弥勒佛。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傻傻的我们对这些没有多少认识。
  听说在破四旧那会,好多的神像被打碎当肥料,上到地里,那庄稼格外的茂盛。那时也不让人去敬,去供奉,人民却和后来一样鲜活,一个个精神饱满,干劲冲天,你看那平展展的梯田,红旗渠,全国到处引水工程,都标志着一个时期的辉煌和成就。
  庙宇里的墙壁上,彩画即神气又饱满,活生生地飘在空中,祥云朵朵,彩带飘逸,面容好看地像母亲年轻时的脸,却不知谁刮去了一只眼睛,黑洞洞的如同深邃的夜空。另一只眼睛很好看了,似乎只有一只眼睛就行了,完全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
  教室在戏楼里,门是十八扇屏,上边雕刻着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柳儿老站在门前看,不知这些匠人费这么大劲到底有多大用处。但是,就是好看、典雅。
  漆皮虽然脱落了,可那些飞禽好像永远是活的,随时都有飞了的可能。可惜我们在这里没有上完二年级就搬进新教室了,里面即宽敞又明亮,桌子上的新油漆还散发着特有的香味。教室内贴着的画像也不同与戏楼,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有的教室贴着爱迪生、鲁迅。有的叫不上名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教室是两排整齐的房子,一砖到顶,中间是条马路,这条马路要是站在学校大门外看,似乎通向知识领域和科学的殿堂。
  在马路的末端,有个用水泥浇铸的圆盘,像井盖。可是,只因那根旗杆,下边是打不成井的,上面却是升旗的操场。每当星期一早晨,同学们把旗升起,抬头望着呼啦啦的国旗,就像会飞的鸽子正在起飞;也像我们中国的儿童在晨露中向前奔跑。
  学校当然很大,可以和马路那边的庙互相平衡。但是半年后,戏楼就被拆掉,迎来一排崭新的房子,里面是几家商店和药房,好像人们不是买东西就必须要买药一样。
  好些东西被人忘却后,我们学校边上还建起了幼儿园,两个打扮得极其不相称的农村妇女,领着娃娃在路上来回溜达。而且,会在树荫下走上好一段路,折回来,走进幼儿园的大门。随后能听到一首始终在唱的歌曲,声音嘹亮,童音不齐,却能将东方红唱出另一种鲜活。
  东西马路直直地通向天的尽头,连接着外界和沟底。似乎这条马路是供氧的,要不住在下面的大队和沟底的人家,随时都会窒息而死。马路的另外一头是大路,向东而去,一直通向关路。
  有时,柳儿认为这条马路是条龙,将要腾空,两边的麦田在风里就是海,一浪高过一浪。路边的高大白杨是龙的翅膀,准备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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