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诗茹从她开始记事起，她便没有爸爸。她也总会在睡前问她妈妈——张巧霞，为什么同学都有爸爸接送上学，而自己只能由司机李叔叔接送？爸爸去哪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巧霞总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江诗茹：爸爸是喜欢学习好的孩子，等到你什么时候学习成绩能考上班上第一名了，爸爸听到一高兴，马上就回来了。
　　刚开始江诗茹信以为真，总是认真学习，却总差了几分，但之后会更加努力，争取早日见到爸爸。可随着年龄增加，江诗茹从深信不疑开始变得半信半疑，她小小的脑袋里开始怀疑妈妈是不是在骗她，她是不是没爸爸？
　　江诗茹读小学时，开始有同学欺负她。她因从小缺乏父爱，性格很懦弱，对暴力忍气吞声，不敢告诉家长和老师，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但是这并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就此罢手，反而看到江诗茹软弱，更助长了他们气焰，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江诗茹。
　　所以江诗茹总害怕去学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江诗茹三年级。
　　在江诗茹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张巧霞亲自去学校去接她回来，看她出校门时，立刻蹲下身兴高采烈地把她拉到怀里，抱紧。
　　“茹茹，你马上有爸爸了，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在江诗茹有限的记忆中，今天的妈妈似乎尤为的开心，本来秀丽端庄的脸加上笑容满面，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妈妈在高兴之余，不由得狠狠地亲了亲江诗茹光滑的脸蛋。
　　“爸爸？”江诗茹有点茫然道。
　　“对，爸爸。那个能送你去上学的爸爸，能把带你举过头顶的爸爸。”张巧霞温柔地看了看女儿如宝石般的双眼，伸出手将江诗茹飘在额前的秀发别在耳弯处，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问过妈妈爸爸怎么不回来吗？爸爸现在看茹茹这么优秀可爱，所以爸爸打算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江诗茹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因为她有些怕生。从来没见过爸爸，突然出现陌生人，说这是她爸爸，她有点不知所措。
　　“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了......”妈妈抱歉地笑了笑，以为她迫不及待了，便安慰道，“茹茹要耐心点哦，给爸爸点时间，爸爸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等爸爸处理完，就能接我们回家了。”
　　“好......妈妈，我能等爸爸回来。”江诗茹小声地说。
　　妈妈见江诗茹进如此乖巧，心情激动地又亲了江诗茹几口，闹得江诗茹嘟着嘴不满抗议着。妈妈亲着亲着泪水就慢慢溢出眼眶，江诗茹看到懂事的用小手擦了擦妈妈的脸蛋。
　　“妈妈不哭哦，茹茹在这里。”
　　妈妈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整理好仪容：“茹茹，妈妈没事，妈妈只是太激动了。”
　　在这一个星期里，江诗茹脑子不断幻想着，爸爸到底长什么样呢？
　　她忍不住拿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跟想象的爸爸做对比：会不会长得动画片里那种大胡子叔叔，没有头发，反而一条长长的胡子，就好像头花和胡子的位置对换了似的。噫......我才不喜欢那种大胡子叔叔，胡子长得都能赶上我的头发了。江诗茹赶紧甩掉这个影像。
　　江诗茹又幻想了几个她喜欢的动画片人物，可每一次的想象都无疑增加了她对新爸爸的期待。
　　终于等到见面的那一天，妈妈把江诗茹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开着车驾驶到一处独栋别墅门口。
　　江诗茹还没下车，就被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从车里抱出来。
　　江诗茹吓了一跳，挣扎着要从怀抱里下来。
　　张巧霞也从司机位出来，看到此景，笑了一下，走到江诗茹跟前，安慰她。
　　“茹茹，抱着你的是你爸爸。”
　　江诗茹停止挣扎，仰起头，好奇地看着男人的脸。
　　江勇英俊的脸略带沧桑，但这并没有让他的英俊减分，反而更使江勇成熟。
　　刚才江勇远远就看到妈妈的车驶了进来。他看见江诗茹的那一刻，似乎刻在骨子里的血脉一下子就觉醒了，都不用妈妈介绍，一眼就认定这是他女儿。他立刻就跑过去，把江诗茹从车抱起来，狠狠拥在怀里。嘴上不住地颤抖着说：“女儿......我的好女儿......爸爸回来了。”
　　这就是爸爸的怀抱吗？太好了，我终于有爸爸了。
　　“茹茹，叫爸爸。”妈妈凑到江诗茹小巧的耳朵旁轻声提醒道。
　　“爸......爸爸。”
　　“诶......我的好女儿，爸爸在这.......”江勇看着江诗茹的眼睛，温柔地回应着。
　　“女儿，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江诗茹。”
　　“嗯！好名字，妈妈取的吧？”
　　江诗茹见新爸爸夸奖了自己的名字，开心地笑了一下，脸蛋上两个酒窝一下子就显露出来，显得小人儿更加可爱。
　　“对！妈妈取的。”江诗茹坚定地回答道。
　　“不错不错，妈妈取的名字真好！”江勇转过头赞许地看了看妈妈。妈妈看到老公夸自己，不由得开心极了。
　　温存了一段时间，江诗茹似乎注意到大门口站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她看了看爸爸，又疑惑地看了看门口的女孩。
　　江勇立马反应过来，对着门口的女孩招了招手，叫到：“婧瑶，过来。”
　　随后又对怀里的江诗茹解释道：“她比你大一岁，是你姐姐，以后你会和姐姐一起生活，一起上学。诗茹，想不想和姐姐一起啊？”
　　江诗茹很高兴自己有姐姐，刚准备回应，这时旁边的张巧霞说话了：“江勇，你准备让你的大女儿也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江勇似乎不喜欢张巧霞的这番话，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我女儿？”
　　江诗茹也感觉到江勇的语气不对，很自觉地小声对江勇说道：“爸爸，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去和姐姐玩。”
　　“好，和姐姐玩开心点。记住了，姐姐叫江婧瑶。”江勇笑着把江诗茹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江诗茹的背，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江诗茹走远之后，张巧霞接着江勇的话继续说道：“江勇，你不觉得瘆得慌吗？她妈妈刚和你离婚，还是因为我。现在我还要跟她住一块......”
　　江勇皱紧眉头不悦地看着张巧霞，沉声说道：“你给我记清楚！她也是我女儿，你以后别再说这话；还有，小孩子懂什么？你一个成年人不会也要对一个小孩赶尽杀绝吧？”
　　张巧霞自知理亏，语气也有些歉意：“当然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小孩子现在是小......但她总有长大的一天。要是她哪天知道真相，到时候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一个小孩子会做出什么事......”可当江勇说完这句话，突然就意识到了一点：江婧瑶和她妈性格一样，内心极为刚毅，自尊心又强，这种人在受到伤害时，所爆发的能量是极为可怕的。江勇突然也觉得张巧霞说的不无道理。
　　但江勇再怎么认可妈妈的话，也不可能对江婧瑶置于不顾。他烦躁的地对妈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真有问题我来处理。”
　　见江勇这么说，张巧霞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江诗茹突然的一声哭喊，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张巧霞和江勇赶紧顺着哭喊的声音轨迹快速跑过去查看。
　　只见江婧瑶掐住江诗茹的脖子，把她按在门口的一颗大树树干上。江婧瑶原本秀气可爱的脸此时狰狞地笑着，江诗茹的脸也因为江婧瑶的手指不断用力而缺氧，变得越发涨红。
　　张巧霞气急攻心，先江勇一步跑到两人跟前，用力把江婧瑶掐住江诗茹的手掰开，然后重重把江婧瑶一推，江婧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后妈妈气愤走过来，用力扇了江婧瑶一耳光。之后就回头抱住正流着眼泪、剧烈咳嗽的江诗茹，轻轻拍着江诗茹的后背，安慰着她：“好了，宝宝，不哭不哭了。”
　　“江勇！你还说她不会做出什么事？她现在这是要掐死茹茹吗！”张巧霞愤怒对站在旁边的江勇大吼到。
　　江勇没想到江婧瑶竟然有暴力倾向，不由得有些恼火，对张巧霞的耳光也未加阻拦。等到张巧霞安慰江诗茹时，江勇快步走过，老虎钳一样的右手钳住江婧瑶的右手手腕，用力把她拖进门。
　　等拖到客厅后，江勇一脚踹在江婧瑶的腿弯处，江婧瑶也因为腿弯受力，“扑通”一声跪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响亮。
　　江勇咬牙切齿地站在江婧瑶面前，沉声道：“江婧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江婧瑶跪在地上根本不正脸看江勇。江勇更为恼怒，侧脚踹在江婧瑶的屁股上，踹得江婧瑶双膝向前摩擦了一点距离。
　　“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
　　“这没什么，我看着她可恨，就想欺负她。”江婧瑶脸上摆出无所畏惧的态度，语气也非常轻松，就好像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
　　“啪”的一声，江勇一巴掌扇在江婧瑶另外一面脸颊上。江勇可比张巧霞手重多了，不多时，江婧瑶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块怵目惊心的红手印。这还是江勇第一次打江婧瑶，要是江婧瑶不那么嘴硬，江勇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妈妈刚走没多久，你就这么闹腾？”
　　不说妈妈还好，一说妈妈江婧瑶突然站起来，大声质问江勇：“外公说你们把妈妈逼走的。爸，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妈妈逼走的？妈妈这几天电话也不打给我！我也联系不到妈妈！”江婧瑶说着说着就哭了，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妈妈走了......我也要走......我要去外公那......我不会跟你们一起生活......”
　　江勇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江婧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江婧瑶。他听到江婧瑶要走，叹了口气：“这样吧，我送你回老家，你以后跟奶奶生活吧。”
　　“好！只要不跟你们在一起，跟谁生活都可以！”江婧瑶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