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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借酒作妖

作品名称:谁在师大歌罢浮华      作者:一苇渔舟      发布时间:2020-07-15 09:27:58      字数:3078

  同学们知道,每天跟汪老师一起的女生是她女儿,而他被认定为特困生,不仅如此,汪老师还常让温尔雅给他送早饭,更让大家认定了这一点。他为此苦恼了很久,想跟妈妈多要点生活费,结果他妈总是不给,他才慢慢接受了汪立方的这种特殊关照。
  温尔雅一开始对他并不待见,大概觉得自己父母对他太好,让她吃了味,所以虽然给他送早饭,中午面对面吃,却从来没给他过好脸色。改变应该在高二吧,她数学不太好,汪老师批评得她哭了,他说自己数学不错,说不定可以帮她。她被汪老师硬逼着向他请教,两人才慢慢有了开始。他在前,她在后,她一直在努力追上他,两人还一起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当时,按他平时成绩应该不难,但对她来说却不容易。
  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她终于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在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他是本硕连读,她是中文,后来又转到了教育学专业。为了能跟他在一起,从进校门的那天起,她就立志考本校研究生,只要是他有实验课,她都会雷打不动地在他实验室外面的草地上学英语,只为了他有空时临窗而望就能看到她。
  大学四年,虽然学业很重,但有她时刻陪伴,他并不觉得有多辛苦。她如愿考上研究生,憧憬着仍可以在一起三年,却一不小心有了“第三者”,在要和不要之间,他们有过不小的争执。汪老师知道后,果断提出让他们结婚,生产前,还给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专门从东苕乡下请了个保姆。毕业找工作,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同城,天遂人愿,他们一个在吴师大,一个在吴大附属第一医院。在外人眼里,他们无论外形、学历、工作都很相配,他们也一直这么觉得,但堤溃蚁穴、气泄针芒,他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温尔雅打开衣橱,看一排排挂着整整齐齐、长长短短的衣服,最终挑了一件茱萸色的长裙换上,对镜化了个淡妆,带上手机出了门。
  菁菁校园,到处都是年轻的身影、年轻的声音、年轻的脸庞,她和他也曾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校园里,其实是没有去处。
  江沅湘的运动比较有规律,每周必须保证有一次慢跑、一次球类和几次器械,他不太喜欢在运动场上转圈,所以宁愿开车跑到震泽湖边的公园绿道上来跑步。
  八九点钟的湖畔,夜凉如水,明月清风,很适合跑步。江沅湘将车停好后,做了五分钟热身,又在手机上设定了时间才开始慢跑。
  公园沿着堤岸的方向曲折而行,塑胶跑道在公园的花草树木中逶迤,花木深处,一个女人甩着包踉跄前行,把本就狭窄的步道几乎全占了。
  江沅湘正在听音乐,慢下步子从侧面绕过去时,一股酒气让他皱了皱眉。
  明明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他感觉不对,突然转身。
  明月之下,果然是她。
  他摘下耳机,立在不远处,看她半醉半醒、半退半进。
  “尔雅。”人已在前,她却恍若未闻。
  “尔雅,你喝酒了?”他站在路中间,挡住她的去路。
  路上有两个人跑了过来,他扶着她靠边让路。
  “知道我是谁吗?”江沅湘轻轻拍拍她的脸。
  她抬头认真看了看说:“不知道。”
  “我是江沅湘。”看来是又没戴眼镜,他无奈再次报上自己的大名。
  “江老师,哈哈——为什么每次我倒霉的时候都会遇上你呢?”她一转头就哇地吐了出来。
  江沅湘本能地后退,遇到一个醉鬼,难道他不倒霉?
  幸好边上花花草草多,污渍并没有溅开来。他嫌弃地把自己的毛巾解下来递给她,她一把扯过去,因为用力过猛又是一个趔趄。
  温尔雅胡乱地擦了擦,把毛巾扔给了他,结果没扔准,掉地上了。他看了一眼,想想车上还有,就顺手捡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如果只是酒气,那至少还干净,醉后呕吐,那味道就不怎么好了。江沅湘有洁癖,忍着气味问:“好点没?”
  “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温尔雅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说。
  
  江沅湘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借酒麻痹自己,心不由酸楚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吧?上次把她丢下,这回把她气哭,下次还会把她怎样?她就这么承受吗?承受不了就借酒消愁吗?“车那有水,我扶你过去。”
  他不敢把她扶进车,怕她还要吐,就近扶到了车边的长椅上坐下,又开车拿水过来让她涑口:“涑一下吐掉,别吞下去了。”
  温尔雅听话地涑口,等他说可以喝了才喝,喝完了又开始哽咽。
  “好点了吗?”江沅湘本想将她扶扶好,结果手刚碰到,她就倒了过来。
  实实在在地抱着她,虽然酒气浓烈、醉态横生,真真切切地抱着她,江沅湘的胳膊有些僵硬,内心却无比柔软,比此时天际的月光还要温润,比湖畔的夜风还要和缓。
  “好什么好,不会好了,我要离婚。”她说完又开始哭,即使光线不明,她头发散乱、眼神空洞、脸色憔悴、言语凌厉,真是毫无美感可言。
  但江沅湘的心却更痛了,她本应美好如斯、不惹尘埃,如今却掉在泥里、陷在潭中,一身凄凉,无法自拔。
  而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帮她。
  “你——不想离?”听她的口气应该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不想离,你没见我绿云罩顶了吗?我恨不得杀了他。”她抹了抹泪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要这么对我。”
  “尔雅,你很好。”她哪里不好?在他眼里,她哪里都好,只是他没有资格对她好。
  在爱的人眼里,是无限放大的优点,是忽略不计的缺点。在不爱的人眼里,你的优点和缺点都在,只是与他无关。
  “我不好,他说我太有计划太有目标,但如果我没有计划,怎么跟他考同一所大学,如果我没有目标,怎么陪他读研。他说我有严重洁癖,可如果他不当医生不爱干净,我会有洁癖吗?如果他不说我戴眼镜不好看,我会习惯看谁都模模糊糊,让人家说我高冷吗?”她一字一句地责问,他越听越心痛,假如她坚持戴眼镜,那么自己无数次从她身边经过,她一定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吧。他当年多么心高气傲,努力了那么多次,发现她无动于衷,才不得不黯然离开,哪晓得她根本就没看清过自己这个人,更何况那颗爱慕的心。
  “尔雅,也许他不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江沅湘心里再苦闷,却也还要劝她。
  “笑话,连他很多同学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对他的爱真是个笑话,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个大笑话。”温尔雅仰天而笑。
  江沅湘等她笑过之后,握住了她的手,凉得像浸在冰水中的玉,不由握得紧了一些,想把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传给她。“至少真诚相爱的那段,不是笑话。”
  “谁说的?吃过花生米吗?你一粒接一粒地吃,结果吃到这盘的最后一颗霉掉了,让你反胃得想把前面所有吃下去的都吐出来,我现在就是这样,恨不得把前面吃的都吐出来。”温尔雅一副恶心的样子,但这回是心里恶心不是胃里恶心。
  “我没吃过那么多花生米,所以——”
  温尔雅没等他说完就接了口:“没尝过最好,尝到了那真叫没世不忘。”她的情绪又开始回落。
  江沅湘看她埋头饮泣,俯下身低声劝慰。“咬一口不对赶紧吐了就是,你今天吐过了,就说明把那颗霉花生吐掉了。”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吐了没用。”
  江沅湘想搂住她但又觉得不合适:“那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温尔雅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复他,让他绿云罩顶,让他吃到最后一颗霉花生。”
  江沅湘觉得她应该是还醉着没醒,或者没完全醒。“你这么恨他,要这么——报复他?”
  “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她的逻辑还在。
  “那你——”江沅湘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那双绝望的眼,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你愿意吗?”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的脸逆着月光,她应该看不清,但看她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江沅湘只能当她是喝多了,镇定地说:“尔雅,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她坚定地说。
  “那你认得我是谁吗?”江沅湘站了起来,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我知道啊,你是江沅湘。”温尔雅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又软倒在他怀里。“你——不愿意?”
  两个人靠得如此近,再加上她喝了酒之后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能动弹。
  “我愿意。”看着月下那张仍然让他怦然心动的脸,他飞快地回答,生怕自己说得慢了她反悔。
  “哈哈,我好开心啊!”她为能报复别人大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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