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上）

　　1夜内韩国烧烤城
　　【西服革履的佐藤仁次郎，径直向孙小梅和钱大旺走过来。
　　【孙小梅忙礼貌地起身。
　　孙小梅：你好，佐藤君！刚来还是要走？
　　佐藤：刚刚进门，便发现了你们。
　　孙小梅：怎么样，一块用餐？
　　佐藤：这位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先生？
　　孙小梅：他是我的客户。
　　佐藤：原来你们正在谈生意。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昧。孙小姐，祝你们有个好胃口，再见！
　　孙小梅：拜——
　　【佐藤仁次郎十分礼貌地离开了。
　　钱大旺：（有些着急地）小梅，你都快把我给气……气蒙啦！你怎么能向他介绍说，我是你的客……客户呢？
　　孙小梅：那你说我该怎么介绍？
　　钱大旺：起码也要说是个朋……朋友吧？
　　孙小梅：这怎么可以随便乱讲呢？此时此地，朋友的概念是恋人，先生的概念是丈夫，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钱大旺：我真的就只能做你的客……客户吗？
　　孙小梅：做我的客户有什么不好？你想啊，我是花好月圆人际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始终恪守着公司的章程。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使你如愿以偿。假如你不是我的客户，我还会恪守着公司的章程吗？还能使你的要求如愿以偿吗？
　　钱大旺：可是我要求做你的朋友，你并没有使我如……如愿以偿呀？
　　孙小梅：钱大旺，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然你要后悔的。
　　钱大旺：我知道你有男朋友，那又怎么样？他就是你的丈夫，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嘛！我就死……死不同意朋友就是恋人的说法儿。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还……
　　孙小梅：要照你这么说，我只有答应跟你做朋友，才能代表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喽？
　　钱大旺：不不不，你听我说啊，我并不是主张恋人和朋友可以混为一谈。去年有位美……美国小姐，见了我就说，请做我的“Sweetheart”（情人）吧，我很坚决地对她说——“No”！
　　孙小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呀？不就是做个情人嘛！你叫她做你的媳妇试试，看她能不能跟你来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钱大旺：都……都什么年代啦，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
　　孙小梅：傻了巴叽的，白白送上门的西餐你不吃，后悔了吧？
　　钱大旺：扯远啦！扯远啦！怎么跟你谈话，说着说着老……老是跑题儿呢？
　　孙小梅：钱大经理，那你究竟要说什么呀？
　　钱大旺：唉，真要是跟你能随……随心所欲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就好喽！
　　孙小梅：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可以随心所欲的事儿！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这句古训，你老爸没有告诉过你？
　　钱大旺：没有，还真没有告诉过我。我倒觉得越成人越自在，你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2夜外街道
　　【孙小梅和钱大旺漫步在街灯下。
　　孙小梅：噢，那我替你分析一下。没成人那会儿，你爹妈老是把你当个孩子看。这儿也不许摸，那儿也不许碰，就差没把你锁在笼子里了。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又当上了公司老总，有了点儿瞎折腾的权力，于是你就觉得比当孩子那会儿自在多啦！可是你呢？眼下刚过上几天自在日子，就又鬼催似的想交女朋友。可你就不想想，玫瑰虽然好看，却混身长满了刺儿。挤进“围城”里的人，逃出来之后，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的？
　　钱大旺：听你的口气，你好像鼓吹独……独身主义？
　　孙小梅：我可不管什么独身主义不独身主义，关键是要活出个品位来。
　　【钱大旺在长椅旁停下了脚步。
　　钱大旺：那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个什……什么样儿的？
　　孙小梅：想套取情报是不是？
　　钱大旺：我就是随便问问。
　　孙小梅：那你先说说，你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是个什么样儿的？
　　钱大旺：你说怪不怪，想得就是你这个样儿的！你呢？
　　孙小梅：我吗？（嫣然一笑）你猜猜！
　　钱大旺：（腼腆地笑着摇摇头）那……那怎么好意思说呢！
　　孙小梅：不好意思说，就打个哑语嘛！
　　【钱大旺多情地用笔在手心上画了一个自己的漫画肖像，忐忑不安地展示在小梅的面前。
　　【孙小梅毫不犹豫地在“人头”上划了一个大问号。
　　
　　3夜内文化宫音乐酒吧
　　【付春江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付春江：人到了钱总这个年纪，总是要走桃花运的。
　　陈思思：桃花运？（轻蔑而又苦涩地一笑）我看他是着了魔啦！
　　贾美珍：男人嘛，遇上漂亮女孩儿，往往身不由己。再加上女孩儿有点手腕，有几个男人能过美人关呐。
　　付春江：贾经理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像钱大旺那种人，天生是个花花公子，钱多的不知该怎么花。捧个小姐玩玩，也是很正常的嘛！
　　陈思思：哼，你可看错了他！钱总为了讨孙小梅的欢喜，竟然不顾本公司的利益。宁愿自己赔本，也不肯亏待了“极乐鸟”。你们没有看见，在情意绵绵夜总会，钱总为了保护孙小梅，差点儿没跟阎三炮抓破脸皮！
　　贾美珍：阎三炮是谁？
　　【陈思思忽然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顿觉失了身份，便有点厌恶地瞟了一眼贾美珍，没有回答。
　　【贾美珍自感没趣，颇为尴尬，付春江忙替她解嘲。
　　付春江：阎三炮是情意绵绵夜总会的老板，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东北大汉。
　　贾美珍：钱总还没有成家？
　　【陈思思不屑一顾地站起身来。
　　陈思思：失陪啦，再见！
　　【陈思思头也不回地向音乐酒吧的门口走去。
　　贾美珍：这个家伙也太傲气啦！
　　【付春江伸手去拉贾美珍。
　　付春江：甭理她，咱们跳咱们的。
　　【贾美珍一下子甩开了付春江的手，径直去追陈思思。
　　
　　3夜，外，文化宫音乐酒吧。
　　【陈思思孤独一人醉薰薰地走出了音乐酒吧的大门，顺手招来一辆出租汽车。她刚拉开车门坐进去，便见贾美珍追了过来。
　　贾美珍：陈小姐，让我送送你吧！
　　陈思思：不必了。
　　【出租汽车载着陈思思扬长而去了。
　　贾美珍：哼，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一肚子醋没地方倒！
　　【画外突然伸出一双手臂搂住了贾美珍的腰，把她吓得一激灵，慌忙回头去看，原来是付春江。
　　【贾美珍嗔怪地挣脱开付春江的手臂。
　　贾美珍：你吓死我啦！
　　付春江：你为什么对陈思思这么感兴趣？
　　贾美珍：哼，你别猪八戒倒打一耙！分明是你恨不得啃人家一口，倒说是我对她感兴趣。
　　付春江：乖乖，我想亲的是你呀！
　　【付春江左右看看没有人，便一把抱住贾美珍，将个嘴巴拱了过去。
　　【贾美珍好不容易挣脱开付春江的纠缠，然后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返身向音乐酒吧的大门跑去。
　　【付春江赶忙尾随着追去。
　　
　　4夜外电影院
　　【周婷婷孤独地坐在电影院的高台阶上，望着万家灯火。她望着望着，不由得黯然泪下。
　　
　　5夜外茶楼门口
　　【一辆富康轿车停到茶楼门前，车内坐着贾美珍和付春江。
　　贾美珍：你怎么把我送到这来了？
　　付春江：因为今天是咱俩特殊的日子，你摸摸这儿……
　　【付春江顺势抓过贾美珍的手按到自己心口上。
　　付春江：跳的厉害吧？
　　【贾美珍造作地抽回自己的手。
　　贾美珍：我不也是一样。
　　付春江：到里边稍微休息一下，好吗？
　　贾美珍：我看这样不好吧，太晚了。
　　付春江：走吧走吧，咱们只待一小会儿。
　　【贾美珍不情愿地随着付春江钻出轿车走进茶楼。
　　
　　6夜外小院
　　【周婷婷站在自己小屋的窗口内向外张望，她听到院门的声音，忙离开窗口，随之灯也灭了。
　　
　　7夜，内，小院堂屋。
　　【孙大年和乔仙芝兴匆匆地走进堂屋。
　　【杨翠娥为二位老人的归来忙前忙后。
　　孙大年：你去种植园找我，还真帮了大忙，要不然还回不来呢。
　　乔仙芝：我是放心不下你，要不我才不去捣那个乱呢！
　　孙大年：你说说，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大老马的贼船，是不是小梅捣的鬼？
　　乔仙芝：是你自己动了心，别往孩子身上推。再说啦，帮助大老马把花种好，也算是协助政府扶贫了，有什么不好？
　　孙大年：我是怕清白了一辈子，临到老了，沾上了铜臭气。你瞅瞅，社会上一下子钻出来那么多贪官污吏，还不都是让“糖衣炮弹”给闹的？
　　乔仙芝：你就尽管去植物园干吧。捅破大天，你也成不了贪污犯！
　　孙大年：那倒是！我已经跟他们讲好了，不许谈钱。我去帮他们，完全是为了给咱们中国人争口气！唯一奢侈的是，我去柳庄植物园，他们得派车接送。这倒不是我摆谱，是路太远我走不动啦！
　　乔仙芝：这怎么能算是奢侈呢？让他们派车接送，蛮合理的嘛！
　　孙大年：老大媳妇已经跟大老马达成了口头协议，要共同开发、管理那个植物园，而且还给植物园挂上了“极乐鸟”的名字。看起来，老大媳妇是想要大干一场啊！
　　乔仙芝：如今赶上了好时候。甭说是她，连我都想大干一场！
　　孙大年：我是被逼上梁山无可奈何，你就算了吧。
　　乔仙芝：我说老头子，你还别拱我火。赶明儿我就真的给你蹦跶蹦跶，叫你看看当年的工会主席，如今还能放出多大的光彩儿！翠娥，你过来。
　　【杨翠娥来到乔仙芝身旁。
　　乔仙芝：（压低声音）婷婷晚上吃饭了吗？
　　杨翠娥：（悄声地）她今天回来的很晚，说是跟同学在外面吃过了。
　　【乔仙芝忧心重重地走到婷婷的门前侧耳倾听。
　　
　　8 夜内茶楼
　　【贾美珍和付春江坐在优雅的茶楼内，贾美珍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付春江：贾经理，你怎么了？
　　贾美珍：你今天是不是疯啦？
　　【付春江显出一副十分懊悔的神情，自嘲似的笑着。
　　付春江：唉！自从你进了文化宫，我一见到你，不知为什么这心里就由不得直噗嗵。刚才也是情不自禁，懵头懵脑地冒犯了你，真是太浑啦！
　　贾美珍：你也用不着骂自己。像我这么没品味的女人，也值得你那么忘情？
　　付春江：贾经理，说句老实话，你真的太让人着迷啦！用“勾魂摄魄”来形容你的魅力，一点也不过分。
　　【贾美珍心中窃窃自喜，而表面却又装出一板正经的样子。
　　贾美珍：付主任，咱们可都是有家室的人！
　　付春江：唉，别提啦！我家那个黄脸婆，能赶上你的一个小脚拇指头，我就知大足啦！跟你这么说吧，只要我一迈入家门，就好像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叫我侍候她，咱没什么话说，谁让她是我的老婆呢？可是她整天像个河东狮吼，稍不如意，就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你说说，谁受得了呀！
　　贾美珍：所以你就想在外面找风流？
　　付春江：不是找风流，是找温柔。结了婚的男人移情别恋，往往都是老婆给逼的。
　　贾美珍：说来说去，倒是做女人的不是啦？
　　付春江：女人跟女人可大不一样！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媳妇，打死我也不会去外头找相好的。
　　贾美珍：得了吧，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付春江：不好我能那样吗？
　　贾美珍：行了，别说了。
　　付春江：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贾美珍：我该回去了。
　　付春江：再坐一会儿嘛！
　　
　　9 夜外狗尾巴胡同
　　【那辆富康轿车驶停到胡同口的尽头。
　　【贾美珍刚要推门下车，被付春江一把拉住，眼巴巴地瞅着贾美珍。
　　付春江：美珍，能给我一个安慰吗？
　　【贾美珍瞅了瞅付春江，然后一伸脖子，将脸凑过去。付春江顿时欣喜若狂，狠狠地在贾美珍的面颊上吻了一下。付春江刚想去抱贾美珍，被贾美珍一把推开了。
　　贾美珍：就这一次，听见了吗？
　　【贾美珍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又“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了。
　　【付春江见贾美珍匆匆远去，便一踩油门开车离去。
　　
　　10夜外小院
　　【贾美珍悄悄地溜进了院子。
　　
　　11夜内小院堂屋
　　【孙小山和杨翠娥隈在乔仙芝的身旁，正在看电视连续剧。
　　【贾美珍一脚迈进了门槛。
　　贾美珍：小山，你怎么还不睡觉？
　　孙小山：你跟爸爸都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乔仙芝：美珍，回头你跟老二合计合计，总不能都回来这么晚，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
　　【贾美珍也不吭声，一把拽起孙小山就往屋外走。
　　乔仙芝：（有点不高兴地）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贾美珍：妈，我如今是个经理，处处都得以身作则，不然还怎么管手下的员工？您过去当领导干部那会儿，不也是顾了大家顾不了小家吗？
　　乔仙芝：那就叫老二早点回来！
　　贾美珍：您还不知道他？有人只管坐车，不知付钱，整天竟叫他拉冤枉活儿。连车份钱都快交不上了，他不拉晚儿开车怎么办？小山，你可别恨爸妈心狠，我们也是没法子！
　　【孙小山一下子甩开贾美珍的手。
　　孙小山：那我就跟奶奶睡！
　　贾美珍：不行，明天你还要早起，你白大哥要来给你上萨克斯课。
　　
　　12晨外城市
　　【一轮朝阳映衬着正在建设之中的塔楼。
　　【一辆面包车在高架桥上奔驰。
　　
　　13晨外郊区
　　【一辆面包车奔驰在广阔的田野上。
　　
　　14晨外柳庄花卉种植园
　　【面包车在一排平房前停了下来。
　　【等候多时的大老马忙上前将孙大年从车内迎接下来。
　　大老马：老爷子，您吃早饭了吗？
　　孙大年：吃过了，吃过了。咱们赶紧干正经事儿吧！
　　大老马：好！
　　大老马热情地将孙大年请进了平房。
　　
　　15晨内小院东厢房
　　【贾美珍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在描画自己的那张脸。
　　【孙长发则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着急地在找什么东西。
　　贾美珍：这时候了，你还不赶紧出车，翻腾什么呢？
　　孙长发：我的身份证跑哪儿去啦？
　　贾美珍：在床头柜的红盒子里，找它干什么？
　　孙长发：买手机。
　　贾美珍：买手机？你得到谁的允许啦？
　　【孙长发也不答话，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方盒子。打开盖后，见里面有两本装帧精美的合同证书，便信手拿出来打开观看。
　　孙长发：咦？你跟你妈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急着把穴位都买好啦？
　　【贾美珍走过来一把将合同证书夺过去，重新放进盒子里。
　　贾美珍：这有什么好看的！
　　孙长发：你那是什么时候买的？花了多少钱？
　　贾美珍：一个六千，两个一万二。
　　孙长发：啊？你是不是有病！
　　贾美珍：你才有病呢！我这是无风险投资，你懂得什么？
　　孙长发：好好，我不懂，把我的身份证给我。
　　【贾美珍从红方盒子里取出一个身份证交给了孙长发。
　　【孙长发拿过来一看又扔了回去。
　　孙长发：这是你的！
　　贾美珍：你一个开“出租”的，摆什么阔？要买就拿我的身份证去买！
　　孙长发：买回来谁用？
　　贾美珍：当然是我啦！
　　孙长发：凭什么？
　　贾美珍：就凭我是经理呀！
　　孙长发：（蔑视地）不就是个歌舞厅的财务经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贾美珍：不服气你也弄个“经理”当给我看看。
　　孙长发：贾美珍，你还别跟我说这个。自打我懂事儿那天起，就没想过要当个什么官。老子开“出租”，图得是个自由、快活。嫌我是个平头百姓，你可以另攀高枝啊！
　　贾美珍：你可别恶心我！真把我逼急了，没你好果子吃！
　　孙长发：贾美珍，你还别吓唬我！我孙长发上辈子又不是和尚，还怕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乔仙芝出现在窗口。
　　乔仙芝：老二，正好你还没走，一会儿顺道把翠娥捎到医院，把你爸的药让她带回来。
　　孙长发：知道啦！
　　【乔仙芝离去了。
　　【贾美珍将化妆笔往梳妆台上狠命一摔。
　　贾美珍：还叫不叫人家赚钱啦！
　　【孙长发也不理会贾美珍，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16晨外小院
　　【孙长发走出东厢房，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大声叫喊着。
　　孙长发：翠娥，咱们走啦！
　　杨翠娥OS：来喽！来喽！
　　【杨翠娥匆匆忙忙地从堂屋里跑出来，追着孙长发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