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车座慢慢传来一声慵懒的呓昵声，声音珠圆玉润，犹若林籁泉韵。听得江婧瑶纤眉直跳。
　　“呵呵，小懒虫，起床了。”江勇宠溺地笑着，继续说道，“快穿上鞋子，姐姐在外面呢。”
　　“爸爸抱我下去......”车里传来一声少女清清亮亮的声音。
　　“好......你先把鞋子穿好。”
　　江婧瑶心底冷笑着，手里的手提袋拽得更紧了。就比我小一岁，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撒娇，果然是个废物，死不足惜。
　　不一会，江勇就从车里探头出来了，只是怀里多了个可人儿。
　　江诗茹和江婧瑶相貌至少有七分相识，她们同时继承了江勇那高耸的鼻梁和俊朗的面庞。江诗茹皮肤白皙，为了今天回老家见姐姐，还特意穿了一件格子A字裙。裙子下的腿修长白皙圆润，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上身一件洁白且画着唐老鸭的T桖，胸部鼓鼓囊囊，发育极好；柔顺的长发披在双肩，发梢微微带点卷；秀脸上带着圆框眼镜，眼角的那颗泪痣历历在目，更增添了她清纯娇弱的气息。
　　相比于江诗茹，姐姐则显得寒酸很多了。
　　江婧瑶上身纯白T桖，下身一件五分短裤，而且边边角角还隐隐约约有线头露出；头发也是一如既往的短马尾辨，手脚还隐隐显现出荆棘所擦的血痕，只是没江勇没注意到这些。
　　江诗茹似乎比半年前更美了，几乎已经将半年前那份稚嫩从身体上剥离了。
　　江勇对江诗茹是典型的公主抱，他一只手臂放在江诗茹的背后，另外一只胳膊伸到她腿弯处。这样也最省力，也让江婧瑶没想到的是，爸宠溺江诗茹已经宠溺到这种地步了，他从来没这么抱过自己。
　　江婧瑶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嫉妒江诗茹，但她马上一笑而过，跟个将死之人置什么气。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也不害臊。”江勇假装皱着浓眉，笑着抱怨了一句，但话语之间却是满满的宠爱，“好了，快下来，姐姐就在这里，快叫姐姐。”
　　江勇扶着江诗茹背部的手臂小心的上抬，另外一只手臂下降，轻轻的把江诗茹放在地上，就像放下一件珍贵的瓷器。
　　江诗茹穿着女士黑色小皮鞋的双脚一沾地，突然就看到江婧瑶站在自己面前，明亮的大眼睛的瞳孔猛然就收缩了一下，显然刚才跟江勇嬉闹时，江诗茹没注意到江婧瑶。
　　江诗茹反应过来，马上就拘谨地小声叫一声：“姐......”她叫完之后，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江婧瑶，静静地等着江婧瑶回答。可左等右等，江婧瑶一直没回她，江诗茹也不尴尬，因为这都在她意料之中。
　　江勇原本的笑容消失在脸上，浓眉一皱，不怒而威的气质顿生，小声训斥到：“妹妹叫你呢，你不回答？”
　　江婧瑶性情虽然倔强，但她识时务，因为怕自己的性情坏事，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勉强开口，只“嗯”了一声。
　　江勇看着江婧瑶这样，没好气的准备开口，还想训斥两句。
　　江诗茹看在眼里，马上就抱着江勇的手臂，甜甜地说道：“爸，姐，我们快点进去吧，奶奶在做饭了，我肚子快饿扁了。”
　　“好，看看奶奶做了什么好菜。”江勇笑着轻轻的摸了摸江诗茹的头发。
　　江诗茹间接帮江婧瑶解了围，但在江婧瑶眼中却变成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这江诗茹安的什么好心。
　　
　　“奶奶！”江诗茹一如既往的嘴甜，见到奶奶立刻就叫出了声。
　　“呀，茹茹回来啦，快来，让奶奶抱抱。”奶奶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把江诗茹软软香香的身体抱在怀里。
　　“妈，半年不见，您身体还好吧？”江勇把水果放下之后，跟奶奶寒暄起来。
　　“好好，看到你们比什么都好！”奶奶由衷地笑着。她知道江婧瑶和家里人有矛盾，但她年事已高，不想管那么多，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孙平平安安就开心了。
　　“咦？巧霞怎么没回来？”奶奶的视线绕过江勇。
　　江勇刚准备解释，江诗茹瘪着嘴抢先道：“妈妈最近好像很忙，晚上要加班到很晚......所以这次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是的，最近公司有些财务问题她要处理，抽不开身，所以这次我们就先回来了。”江勇笑着摸了摸江诗茹的发梢，“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婧瑶的中考，考完我们就把她接上，去省城读高中。”
　　“是吗，那太好了！”奶奶惊喜到，她的视线看向站在旁边的江婧瑶。
　　江婧瑶早就知道了，去年过年江勇回来就跟她说了，但当时她不可置否，江勇也就当她同意了。当然，江婧瑶不同意又如何，江勇决定的事，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反对。
　　江诗茹在江勇和奶奶旁边蹦蹦跳跳的，同时也对奶奶嘘寒问暖，江婧瑶看在眼里，总觉得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多余的。她吸了吸鼻子，放下水果，默默地往后院走。
　　后院是一条十米宽的河流，水流平缓，船舶随处可见，远远望去，似乎没有尽头。而此地的居民，早年在没有自来水的时候，就将此河奉为母亲河，世世代代以此河为生，捕鱼，捉虾，甚至是养殖。
　　江婧瑶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河边一块沙地，陷入深深地回忆中，那是江勇暴怒时提着她丢到河里的地方，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姐......吃饭了。”不知过了多久，江诗茹的声音从江婧瑶背后响起，声音依然清晰甜美，只是明显带着一丝谨小慎微。
　　江婧瑶皱了下眉，没转过来，也没回答。
　　“姐。”
　　“……”
　　“姐？”
　　脚步声慢慢近了，江诗茹正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慢慢靠近江婧瑶，空气中那栀子花香也越来越浓郁。
　　“姐，吃饭了。”这次的声音非常清晰了，这次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谨小慎微，其中反而还隐隐带着笑意。江诗茹的发香开始在江婧瑶鼻腔里四处萦绕，并且江婧瑶总感觉有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弯处。
　　江婧瑶疑惑地微微转头，立刻就看到了江诗茹略带笑意的清秀脸颊——江诗茹居然贴在她耳边说话！
　　“滚开！”江婧瑶低吼到，手臂猛然伸出，把江诗茹推出一米远。
　　江诗茹踉踉跄跄地站定住，鞋子在水泥地上踩的哐哐作响，脸上的惊惧一闪而过，声音带着疑惑不解：“姐？”刚才姐都没反对自己靠近，现在又是怎么了？
　　江婧瑶阴沉的看了一眼江诗茹，绕开江诗茹，进门了，留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的江诗茹。江诗茹鼻子酸酸，有些想哭，她努力地吸了吸小鼻子，拿下眼镜，手背揉了揉眼睛，努力将悲伤赶走。
　　这么多年，姐从来没待见过自己。
　　
　　“婧瑶，给你爸爸倒一杯啤酒。”
　　奶奶做完最后一道菜，端到桌子上后。看到江勇酒杯空空，而坐在江勇对面的江婧瑶仍然无动于衷，于是小声提醒道。
　　江勇此时也没动筷子，也正是等着江婧瑶，看她主不主动。刚才江诗茹懂事地拿着啤酒瓶就想帮江勇倒一杯，但被江勇的眼神制止了。
　　江婧瑶似乎没到听到奶奶说话一般，依然没有任何想拿起旁边的啤酒瓶的意向；不仅不拿，反而还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块放在嘴里吃起来。
　　餐桌上的气氛随着江婧瑶的那一筷子鱼肉瞬间变得尴尬且凝重，现在三个人的眼神全盯着江婧瑶。江勇脸红一阵白一阵，更是死盯着自己长女的动作。
　　“婧瑶！”奶奶暗暗地叫了一声。
　　江婧瑶脾气太像年轻时候的江勇了，倔强、不服输，但也目中无人。江勇突然感觉很悲哀，小时候的江婧瑶根本不是如此。这都怪自己，都是自己一手照成的这一切。但他不后悔，至少现在还有个失而复得的可爱小女儿——江诗茹。
　　空气中不仅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也蕴含着人与人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江婧瑶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吃着。江勇在旁边看得越来越不耐烦，也越来越不满意江婧瑶那“洒脱”的样子。他并非想喝啤酒，只是想看江婧瑶是否懂“规矩”。
　　就在江勇准备开口训斥之际，坐在江勇斜上角的江诗茹突然又提前开口了。
　　“爸，姐应该是饿了，就让姐好好吃饭嘛。我给爸爸倒酒......”
　　江诗茹赔着笑从凳子上站起来，秀娟小手抓住瓶颈，另外一只手托住瓶尾，给江勇满满地倒了一杯啤酒。
　　江勇有些沉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满意地喝了一口之后，又沉闷地看了看对面的江婧瑶，随后把江诗茹的凳子拉到他旁边。
　　江婧瑶在江诗茹说话之际，只是微微抬头看了江诗茹一眼，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就餐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