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结局

　　靳亦说完后就回到了座位上，弘子总结说，靳亦是我们的小弟弟，过去是，今天还是。因为最小，在南湖师范学院读书时，他说大家把他看作小屁孩，特别是女同学，还公开叫他小屁孩，使他心里很不爽。
　　靳亦说，他那时好爱读文学书，主要是喜欢读小说。他比较了一些小说家的作品，发现凡是本着内心写出来的，就都是较好的作品，如果是主题先行的，一定没有读头，他没说自己后来喜不喜欢写小说，只说过如果现在谁还在写小说，那一定是患有精神病。
　　他说他和任一戈在师范学院编印过一本《名家关于爱情、友谊及其他》的小册子，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印了300本，就卖出了1本，其余的做了厕所里蛆虫的覆盖物。
　　靳亦说，他和任一戈一个寝室睡了一个学期，和任一戈有过争论，当时来说，靳亦的观点冠冕堂皇，然而，今天见面，再谈起当年的争执，靳亦不得不佩服任一戈的预见性了，如今就是个“钱”社会，一切全凭钱解决，没钱就寸步难行。
　　靳亦对师范学院的老师留有深刻的印象，他说他研究过那些老师，研究来研究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全是装腔作势，然后一一例举都有哪些老师具有这个特点。
　　后来，靳亦自己也做了老师，自然也是感慨良多，特别是他举了一例，就是王庆熙的例子，这是个个案，也是个典型例子，那个王庆熙应该是个先天性的坏人，到哪里都会带坏别人，祸水就会流向哪里，刚过了18岁，就因为恶贯满盈被政府枪毙了。
　　我们都说完了，再没人要发言了，时间过去了七八个钟头，长这么大我们还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会，尽管时间长，我们却无倦意，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是做报告，我们是在说新鲜事，每个人的说辞都是别人的新鲜事，百听不厌。
　　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天亮后我们就去睡觉，十一点钟的时候，大家再聚在一起照个相留念，然后吃一顿丰美的中餐就解散了，大家相忘于江湖。
　　那么，趁着天亮前我们再跳一会儿舞吧，你对舞也好，独舞也罢，总之一句话，大家唱起来跳起来，先把场地收拾好，唱他几支歌，然后就跳舞，把自己跳累，跳出三只手，跳出矿泉水，洗澡睡觉！
　　弘子的话就是冲锋的号角，大家照他的安排开始动作起来，有人在收拾桌子上的辅食，有人搬桌子搬台子，有人扫地，障碍物被一一清除掉，大会场就空旷起来，我们这群老同学就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靳亦拉着我的手，林小诗走过来打断靳亦的手，站在我和靳亦之间，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靳亦的手，靳亦说，小诗大姐姐，你不再叫我小屁孩了吧，你拉着我的手，是不是爱上我了？林小诗说，你再过30年也还是个小屁孩，你永远是我的小弟弟，我是要拉柳条的手，至于你，就是一个衬托，我爱的是柳条，不是你这个小屁孩。
　　靳亦侧着头对我说，柳条你听到了吗，林小诗是在调戏你，你想啊，既然爱你，为什么没嫁给你？林小诗说，你这小屁孩不要挑拨离间，我嫁给了他还能爱他吗？
　　这时候，弘子叫了起来：林小诗你起歌啊。
　　林小诗清了一下喉咙就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
　　我们来尽情欢乐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同学们绕着圈在跳跃，唱完了第一支歌，邓山花接着起第二支歌《同桌的你》：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
　　谁把它丢在风里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
　　我也将有我的妻
　　我也会给她看相片
　　给她讲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啦啦啦啦
　　
　　第二支歌唱完了，杏花接着起第三支歌《我们都是好孩子》：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第三支歌唱完后，路桂香接着起第四支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
　　摇摇头说这太神秘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
　　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
　　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
　　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你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
　　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
　　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
　　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如今再没人问起
　　如今再没人问起
　　
　　人们唱着唱着就松手了，然后二人一组跳起了舞，也有人走到一边歇息去了。弘子和娅女是一对组合，弘子说，娅女，你想想看，要是天花板上安着一架摄影机，人们会在那里看到什么镜头？
　　娅女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能看到什么，无非就是两个球滚来滚去，你骂了我也骂了你自己啊。
　　弘子说，娅女你误会了，我怎么是骂你呢，我实事求是啊。不过啊，我有点担心，我们这样跳舞，两个人的肚皮会不会粘在一起？
　　娅女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你没穿衣服的啊？
　　弘子说，娅女你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你说我们班里的男生没一个有你老公帅气，我们又没看见过你老公，还不是由你乱说一气是不是？他要是真那么帅气，未必还要和你结婚呀，他不感到恐怖呀？
　　娅女说，弘子你再要是胡咧咧我就不和你跳了，正因为你们谁也没看见过我老公，所以，是圆是瘪由我说了算，你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呀，你这叫做不懂套路，不该问的不要问！
　　弘子就嘿嘿地笑了起来，松开娅女的手走到一边去了。
　　跳舞的时候，黎小爱恰好就在吴月亮身边，吴月亮把手一伸，黎小爱就接过了手跳起来。黎小爱说，吴大局长你深藏不露啊！
　　吴月亮说，今夜里只有吴月亮，没什么吴大局长，你别客气。
　　黎小爱说，不是我客气啊，实在是你客气啊，你看啊，今晚上我们都说了自己，骄傲也好，不堪也好，反正是都说了。美也欣赏，丑也欣赏，可是我们看不见你，你没说一个关于你自己的字，你把自己掩盖起来，躲在乌龟壳里，为什么这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吴月亮说，我怎么没说自己呢，这全看你自己的悟性啊！我说的是官经，古今官经同一个理。我能把这本官经说的清清楚楚，就说明我是参透了这本官经的，你说是不是？
　　黎小爱说，你别以为我蠢啊，我就是想知道，你一个局长当着，一年大概是多少收入，有多少人给你送礼，你还要送多少礼出去，两品之后，你的净收入是多少？
　　吴月亮说，亲爱的黎小爱同学，你要查我的收入，就要去劳动局，我的工资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再说，我们今天就是同学聚会，不是纪委谈话对不对？
　　黎小爱说，对不起吴大局长啊，我实在是好奇心太重，你只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就行，我绝对不向外吐露半个字的。
　　吴月亮松开了黎小爱的手说，对不起黎小爱同学啦，我内急了，想去洗手间方便一下。
　　黎小爱只好放了吴月亮，她看着渐行渐远的吴月亮就要发笑，哪有这么经不住盘问的人呢，一吓唬就跑人了。
　　邓山花和圭杉是一对舞伴，圭杉说，山花同学呀，当年我真的给你写过求爱信呀，你说你还数字了，一共有5124个字是不是？
　　邓山花说，圭杉班长，写没写过你自己还不清楚呀，写了那么长一封信，相当于长篇小说里一个章节，当时读得我脑壳一箩筐大，看完了还得数字，一个个数。
　　圭杉说，你为什么要数字啊，看就是啦，数字多麻烦？
　　圭杉班长，这你就不懂啦，我当时就喜欢别人的长文啊，别人一写长文我就兴奋，因为我的作文很难超过400个字，我不知道那些写长文的人是怎样的天才，你竟然可以把爱情信写到5124字，我不崇拜你还崇拜谁呀？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和我恋爱呢，嫁给我多好！
　　就因为不吉利啊，你要是多写两个字就好了，多写两个字就凑满了5126个字，多吉利的数字，六六大顺！
　　刚才你在发言里说人活着有三大难处，我看你对男人的评价还算公允，比起电视里那些专骂男人的臭女人强多了，你认为男人好色天经地义，男人不好色就不叫男人，而应该叫太监。你还说，是你们女人培养了男人好色，男人好色你们女人要负一大部分责任，实在是公允啊。
　　邓山花没有接话，她看着这个昔日的班长，似乎是在研究他。
　　陈直没和老婆路桂香做舞伴，路桂香的舞伴是赵互月。
　　赵互月说，路桂香你不去和你老公跳舞，他会有意见的，他会误会我们关系的，其实，我对你也没有特殊的好感。
　　路桂香笑着说，不要紧啊，我对你也一样，也没什么特殊的好感。
　　那我们还做什么舞伴啊，解散了吧，省得你老公回去了打你。
　　赵互月你别看扁人啊，别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个样。
　　那还能有区别，别的男人是不是棒棒大一些长一些？
　　痞里痞气，流氓！路桂香骂了两句，然后笑着说，赵互月呀，我今晚上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家事，你说你对你婆娘日不晒夜不露，叫你老爷关照一下，你老爷就说公公不好关照儿媳妇，还骂你是个蠢宝，你就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后来呢，后来怎么回事呀？
　　路桂香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你的，哪有这么问人家隐私的。
　　我们是同学呀，说说又何妨？
　　我不能说啊，我要是把我老爷的丑事给说了，世人还不骂我畜生！
　　路桂香就哈哈大笑起来，她松开了赵互月的手说，你还真是个畜生，你的话语已经把你家老爷卖掉了。
　　书谐和刘香香是一对舞伴，刘香香说，书谐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今晚上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书谐说，什么是真是假啊，你说清楚点。
　　刘香香说，你说为了活下去，你就去做特型演员，把自己的漂亮老婆送给导演，这是真的吗？
　　刘香香同学，这样的事又不光彩，我能讲瞎话吗，这样的事讲瞎话要烂舌头的，要遭雷轰的！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讲呀？
　　你又不是小女孩啦，许多事情都这样，做得说不得。比如说，你去偷人了，这叫做得，但是，你不能把你偷人的事满世界宣传，这叫说不得，知道吗？
　　刘香香格里格里笑起来，书谐就说，你笑死啊，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呀就是个畜生，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乐乎，还一股脑儿设想别的女人也是偷人的，死开死开，说完，刘香香就笑着把书谐推开了。
　　林小诗这次还是选择和我跳舞，我说，按照你的说法，你的婚姻很不幸啰，那你为什么不离婚？
　　林小诗说，婚姻没什么幸与不幸，都是老天安排的，西方人说，都是上帝安排的，也不是每个丈夫全是缺点。比如我老公，他是有严重的缺点，但是也有优点呀，他的优点就是不花心，这优点实际上来自他对女性的排斥上。
　　照你这么说，你老公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正常，不正常不等于就有病是不是？
　　你说读书时你就爱我，为什么不见你说过？
　　我为什么要说呢，应该是你说啊，你如果不说，就说明你对我没感觉，你如果对我没感觉，那将是我的一辈子痛苦。
　　我们有必要重来么？
　　你这么聪明怎么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啊，比如麻将子六条，已经刻板定型了，你再去改成九条，可以吗？我把爱留在心里就好，过起日子来还有点想头，日子是麻木的，想头是甜蜜的，这就是生活的原型，过日子不能拧着。
　　你好像个哲学家啊？
　　我不是哲学家，我就是个女人，很一般的女人，充满爱心的女人。
　　你还爱我吗？
　　这要问你自己，看你的感觉，你如果感觉到我还爱你，那我就还爱着你，你如果没这感觉，那我就没爱着你。你呢？
　　我不知道啊，换个说法，我知道的太晚了，读书的时候知道你爱我就好了，毕业的时候知道你爱我就好了，现在太晚了。
　　你是不是很爱你老婆啊？
　　这个事情不好说，做了二十几年夫妻，感情稳如磐石了。
　　是啊，我们把爱留在心底吧，然后相忘于江湖。
　　终于天亮了，我们停止了跳舞，去客房休息了。
　　我一上床就睡死猪一样，鼾声肆意，在梦里老是梦着林小诗，我追着她跑，尽是南湖一带的柳林路，跑累了，两个人并肩坐在水边，把袜子脱了，一双赤脚伸进水里搅动着湖水。
　　睡到十一点钟准时醒过来，我们在政府前坪集合照相，老师和女同学排在前面，我就站在林小诗的后面，从没和林小诗一起照过相，这一次是合影，班里的师生都在，大家包围着我们，掩护着我们。
　　后来，我们的同学会五年开一次，我再也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