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村里的小新闻

　　午饭后，周振东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回到房间，从衣柜顶上将那只从城里带回来的行李箱拿下来，找来一块抹布，将箱子上的灰尘擦去，打开衣柜，麻利地将自己的衣服叠起来，再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一盒包裹着的象棋，这棋是上次单位举办的象棋比赛时获的奖励，他蹲下身子，将象棋抱着怀里。
　　柳兰花站子房门口，看着周振东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一声不响地退出房间，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自言自语道：“除了老孙以前曾经喜欢和周振东下棋的人，还有满脸麻子的张长富，有了。于是柳兰花兴匆匆地小跑步地往张长富家赶。
　　张长富家院门半掩着，柳兰花推开门，探头问：“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没有人回答，‘汪汪’却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一黄，一黑两只胖嘟嘟地小狗奔到柳兰花脚跟前。
　　柳兰花又大声问：“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还是没人回答，柳兰花准备推门而入，两只小狗却拼命对着她大叫。
　　柳兰花看了两只小狗一眼俯下身子说：“小黄，小黑，你家主人呢？”
　　这时张长富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问：“谁啊？”
　　柳兰花忙回答：“张村长，你在家啊？”
　　张长富无精打采地说：“昨晚打麻将，来了16圈，半夜才散局。早上没睡成，下午吃过饭，实在困，就眯了会，哦，帅帅妈，找我有事？”
　　柳兰花开门见山地说：“你现在还下棋吗？记得以前你可是最喜欢下象棋的，帅帅爸也最喜欢和你下象棋。”
　　张长富点点头，眼睛也没睁开，站着东晃西晃地说：“嗯，那早是过去式了，怎么了？”
　　柳兰花将周振东回来后的一番折腾说给张长富听，她说老周退休回来了，在家闲着没事，我就想找人跟他下象棋，这不，我想到了你。
　　张长富听了柳兰花的话，也想起从前跟周振东下棋的事情，他感慨道：“是啊，其实，老周是我下象棋的师傅哦，那时候做生产队长，节假日，只要老周回来，我就喜欢找他下棋，其实象棋这玩意，我还是在城里看到的，有一次去城里走亲戚，看到街边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他不知道干嘛，围了一群人，心想，那些人干嘛的？凑上去才明白，那些人中间有两位手拿圆形的东西上面还写了字，象，马，炮，他当时很纳闷，又不好意思问，怕自己一张嘴就被人骂土包子，又不好意思问亲戚，所以憋了很久，回家后，一次看到老周和帅帅在院门前也摆弄这东西，才凑上前，蹲着看了好一会，最后我的心思被老周看出来了，他问我会不会，我说，不会，他问我，想不想学，我连连点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有多开心啊。后来只要老周在家，我都会早上，下午去你家跟他下象棋，尤其春节，我都是你家常客了，还蹭过你们家好几顿饭。”
　　柳兰花笑笑说：“蹭饭我还真不记得，没多大事，不就多一双碗筷嘛。只是，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下象棋了？”
　　张长富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哦，你看，咱村现在还有谁有这个心思下象棋，都喜欢在麻将桌上弄几把，运气好，还能捞个几百上千的，多刺激。”
　　“哦，打扰了。”柳兰花失望地离开了张长富家。
　　晚上，周振东想来想去，想不通柳兰花白天干嘛去了，便决定问问她，柳兰花说：“为了挽留你，我想帮你找个下棋的伴儿，可是我失败了，你走吧，想去城里就去吧。”
　　周振东觉得很惭愧，自己的一番折腾，让柳兰花也跟着不安了，连忙道歉：“对不起。”
　　柳兰花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答应你回来，现在把你困在我身边也没有意思，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你走吧。”
　　“我，我……”周振东听了柳兰花的话，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柳兰花自言自语地说：“我不常去他们前面村玩，只知道村里打麻将成风，不知道真的已经成疯了。
　　周振东看着柳兰花，觉得她的自言自语不正常，吓坏了，忙说：“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柳兰花说：“你不走，难道要我每天对着你这张苦瓜脸吗？我可不想，你还是走吧。”
　　周振东走到柳兰花身边轻声说：“明天我跟老孙去钓鱼，你不是想喝新鲜鱼汤吗？”
　　柳兰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周振东：“真的？”
　　周振东认真得点点头：“真的，你看。”
　　早饭后，柳兰花从橱柜顶上翻出已经落满灰尘的钓鱼竿，用抹布抹去灰尘，递到周振东眼前，说：“喏，那次儿子去德国出差，听说你要退休了，怕你回来没事做，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钓鱼竿，还没拆封，象棋也给你买了一盒。”周振东看着柳兰花手中的钓鱼竿心里一热，感动儿子想得好周到。
　　柳兰花想起还没有跟老孙约好，说：“我去跟老孙说说，让他明天早上来喊你一起去，他知道哪里鱼多。”
　　周振东笑笑，看着柳兰花，觉得自己只有依了她，她才能安心，他觉得柳兰花就是一个固执的老太婆，他又不会钓鱼，坐那浪费半天时间，现在不去不行了，真不懂，干嘛非逼迫他去钓鱼。
　　很快，柳兰花回来了，笑嘻嘻地说：“我跟老孙约好了，明天早上七点半，他来喊你。哎呀，明天有新鲜的鱼汤喝了，期盼好久了。”
　　周振东像没听到柳兰花的话，没吱声，低头扒拉着收音机，“各位听众早上好，这里是调频989，津西广播电台，现在是整点新闻…….”京剧换成新闻，柳兰花继续洗衣服，周振东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听新闻。
　　整个下午周振东不是看电视就是听收音机，要不然就是院子里转圈，还好帮兰花收过一次衣服，打过两桶水，半天才被打发了。
　　晚饭后，柳兰花边收拾饭碗边说：“等会我去隔壁邻居刘老太家串门，上次刘老太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没去看她呢，你去不去？”
　　周振东坐在沙发上调电视节目，头也没回：“不去了，你代表我去问候一下。”于是他将电视锁定在体育频道，电视里播放象棋大师谢云和周熠对弈的现场，他眼前一亮，赶紧三下五除二冲了澡坐到电视机前。
　　两个小时后，柳兰花哼着小曲从刘老太回来了，轻轻推开院门，堂屋里还亮着灯光，周振东一个劲地说：“高手，她走进堂屋。”
　　柳兰花看到周振东还没睡觉，打算跟他聊会天，问：“老周，还没睡呢？你知道吗？我刚听他们说王三好像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周振东眼睛没离开电视屏幕：“哦。”
　　柳兰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周振东倒了一杯水，递给周振东：“给，你好像对这件事没兴趣哈。”周振东接过柳兰花递来的水杯，将电视音量调小了，说：“这家伙肯定又干坏事了？以前就总听你们说起他怎么犯事的。”
　　柳兰花告诉周振东，王三这小子整天闯祸，王老五也真伤透脑筋了，拿他没办法。周振东说这应该是老王惯的，他问柳兰花王三是不是跟帅帅同龄？柳兰花说，好像比帅帅大一岁。
　　周振东想起七八年前，老王给他托人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电线电缆长上班，好像没干多久就被辞退了，
　　柳兰花说她也听说过这件事情，好像听说偷厂里的铝丝卖。还不是一次两次，而且还勾结外面的社会上地痞流氓打架斗殴。
　　周振东觉得这孩子没管好，他认为孩子就得像一颗树苗，从小就得给他把腰杆子绑直了。柳兰花让他小声点，这话被人听到了，人家会说的，会说就他周振东教子有方。
　　周振东得意地笑笑说：“当然，你看看，咱家两个孩子，多优秀。”
　　柳兰花瞄了他一眼说：“唷，脸皮蛮厚，你的功劳？”
　　周振东逗着柳兰花：“我的功劳有一点点，你的功劳最大，但也是咱周家的功劳。王三这下又为了啥事？杀人放火了？”
　　柳兰花叹了口气说：“那倒不至于，现在全村传的沸沸扬扬，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到田兰兰家拿帅帅托她带给我们的东西时，看到她家的那条大黑色狗吗？那是兰兰弟弟小兵专门给她妈妈买的导盲犬，她妈眼睛不太好，又没人在家照顾她，就想给她买条导盲犬，听说是参加过导盲犬比赛得了冠军的狗，花高价格买回来的，你注意了没有，那导盲犬真的很机灵，那天，田兰兰妈妈不是还夸它的，比小孩子灵敏，很通人性。你知道啊，好像还有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娜娜。”
　　周振东说：“是啊，狗好像真的很机灵，我们刚进门它就盯着兰兰妈看，她点点头，它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从房间将我们的包裹叼出来，交给兰兰妈的，我当时还特别羡慕，开玩笑说，等我回家也买一条养养。怎么了？”
　　柳兰花叹了一口气：“唉，王三那不务正业的家伙，将这大狗偷了。”
　　周振东：“怎么偷的？我那时不是看到她家有个大狗笼吗？他怎么下得了手的？那么大的狗笼子谁能搬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