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风吹云散，乌云渐开

　　大家看着王子强出了院门，佘梦赶紧问糖糖：“后来怎么，店老板告诉你什么故事了？”
　　“老人原本有儿子，有女儿，还有一个外甥，是一个幸福的人家。后来……”糖糖也从桌上拿了一张面纸，扫了一下眼睑，定定神，开始跟大家讲店老板告诉他的那个故事……
　　“啊？怎么会是这样？多好的人。”听糖糖讲完这个故事，佘梦边抽泣边说。
　　“这个故事我曾听过，我是从电视上看到的，那时候省里都有领导来关注这件事情了。”刘柳听了糖糖讲的故事，想起曾经听到过这件事，广播报纸都有报道过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有提到老人的事情；也有人说，老人拒绝任何采访。当时大家都觉得老人心里承受不了，要崩溃。这件事挺轰动的，可是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平时谁会想起这件事，而又有多少人关心这个老人。
　　她想起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如今却依然活在想念中，心中深深地疼，她喃喃道：“那时候，报道说，她会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的。人们虽然跟老人一起悲伤，但幸好她还有儿子，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就把她忘了，没想到，真没想到。”
　　佘梦听刘柳感慨，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便抱着刘柳的肩膀说：“哪天我跟您一起去看看老人家好吗？”
　　“好。”刘柳点点头，佘梦问糖糖：“哥，可是，这件事跟你的画好像没关系吧？”糖糖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还想去老人那里寻找踪影，我觉得老人应该会知道什么。”
　　“真的吗？”佘梦从糖糖的故事里没有听到一丝老人可能提供信息的苗头，她不知道糖糖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也不能肯定，但我的感觉告诉我，应该是。你忘了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比如……”糖糖突然想起佘梦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知道了，不要比如了，要得意你那次得奖，我却失败的事。”没等糖糖说下去，佘梦已经知道糖糖要说什么，她急忙打断他的话。糖糖看了佘梦一眼，佘梦此刻小脸通红，额头冒汗，忙说：“我不说了，不说了，美女，息怒。”佘梦听糖糖这么说，才露出笑脸说：“这还差不多。”
　　刘柳听着兄妹俩你一言他一语，刚才担心王子强的深情舒缓开了。宫田还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着王子强烹饪的美味。突然，糖糖想起了王子强，他忙说：“哎呀，不知三一叔叔怎样了？出来了没？我去看看。”说着往院子走去。
　　而此时的王子强正蹲在厕所里，红肿着双眼，他的脑海经过糖糖的故事风浪颠簸的船仰马翻，那让他一触碰就心碎的过往，是他这辈子无法忘却的伤。他像一个内心脆弱的女人，轻轻洗着鼻子，抽泣着，眼泪已经枯寂。是啊，十多年来，他流过的眼泪仿佛流进了那条小河，小河里装着他的悲伤，他的心房。
　　“叔叔，叔叔，你还好吧？要去医院吗？”糖糖急奔过来。王子强扶着墙壁站起来说：“没事，放心，我没事了。”糖糖看着憔悴不堪的王子强上前扶住他。两人出了厕所，进了院子，王子强说：“糖糖，我想去房间了，碗筷就麻烦你收拾一下。”糖糖说：“没事，收拾碗筷本来就是我们的事，只要你在家，你都抢着干，你一直不给我们机会，呵呵。感谢叔叔给我们机会，您都休息休息，早点睡觉，累了，明天就不要去上班了。”糖糖扶着王子强进了房间，给王子强铺好床，关了房门就走。
　　“糖糖，等会。”王子强喊住糖糖。
　　“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吗？”糖糖看着王子强问。王子强本想问糖糖会不会再去老人那里，请他带些钱给老人，他很担心老人，想拜托他帮着照顾老人；可是转念一想，他能这样拜托糖糖吗？万一糖糖问他怎么认识老人的，跟老人什么关系怎么办？想到这里，王子强说：“哦，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父母最近生意怎么样？我也没时间去帮他们，你们兄妹就多费点心了。”糖糖听了王子强的话，笑了，说：“没关系，父母那边很好，有我们呢，你就放心吧。我看你身体也不好，自己多休息，好好照顾自己。”王子强点点头。
　　当他回到厨房的时候，刘柳已经回房间了，佘梦在洗碗，宫田在帮忙。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糖糖靠着厨房的门框想着回家以后发生的一切，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前画的背影是谁还是没有半点眉目，该怎么办？父亲的双腿治疗不知结果如何，总是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事；而且，他和佘梦肯定不能长久待在家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工作。
　　“唉……”今天的夜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佘梦听到糖糖的叹息，将没有洗完的碗筷交给孔道，拿了块干抹布，边擦手边朝糖糖走来。她问糖糖：“哥，怎么了？还在为画发愁吗？你不是还要去老人那里吗？我相信你的直觉，一定有好消息。”
　　“嗯，一定。”糖糖看着佘梦在看自己，作为哥哥的他怎么能将心里的不安传染给妹妹呢，他要独自扛着。
　　“洗洗，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要去看爸妈吗？”佘梦问。
　　“嗯，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两天没去了，也不知爸爸的情况怎么？”糖糖说着往卫生间去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糖糖脑海里一遍遍播放着白天看到老人的样子。他看到了老人眼里的忧伤，想起店老板故事里老人女儿和外甥，想象着他们的模样，渐渐地他跟着她们进入了梦乡。她应该是个面带微笑、说话温柔的女人；他应该是个大眼睛、浓眉毛，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的男孩。
　　想到这里，脑海里的两个想象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那个男孩仿佛还对着他笑。他，怎么会是他？糖糖着急地大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拉开灯，坐起来，靠着床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会吧？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的，不会的。
　　他急忙打开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几个同学群。初中同学群，高中同学群，大学同学群，甚至于高中同学群，就连那个创建不久的小学同学群他也没放过，发了一条消息：请问有谁认识王健康的，或者有谁有他联系方式的，或者知道他近况的，麻烦跟我联系，有急事找他。发完后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回复。可是他等了半天，各群里都没有回复。他觉得眼睛都酸了，犯困，这才注意到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显示为凌晨3点钟。
　　他放下手机，继续躺下，平时睡觉前他习惯关机睡觉，而现在他没有关机，他希望随时能听到同学们的回复，他相信肯定能找到这个王健康同学。躺在床上的糖糖很奇怪，刚才坐着的时候，想睡觉，现在躺下了，睡意全无，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曾经和王健康的模样。
　　王健康是他的初中同学，初一的时候开学很久了，他才从别的学校转来。刚来的时候，他的学习很差，后来听说他家的条件很好，家人给他找了很多补习班，也请了家教，可是他的成绩总是上不去。家人四处打听，说怀城二中教学质量第一，所以就找了很多关系到了糖糖所在的学校；有缘跟糖糖在一个班，而且还跟糖糖在一个小组。
　　那时候，糖糖是小组的化学课代表，而王健康的化学也是弱项，所以老师就将糖糖和王健康纳入“一帮一”小组里。王健康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好像埋藏着数不尽的沧桑，但表面却给人孤傲的形象；只有糖糖给他讲解化学题目的时候，他才会跟糖糖说一两句话，而话题总是对他来说深奥又繁琐的化学题。而糖糖也总是用老师灌输给他的理念告诉他，其实化学只要有兴趣肯定能学好的。而每次糖糖说完这句话，心里仿佛也能感染了王健康的那丝丝冰凉。糖糖常常想，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样。幸好一学期过得也快，而王健康的化学成绩在糖糖的带领下竟然有了小小的进步，这使得王健康原本沮丧的脸上有了活泼的光亮。
　　慢慢地，王健康和糖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而他乌黑的大眼睛不再迷茫，他开始跟糖糖聊游戏，聊武侠……或许男孩子从来对家庭成员漠不关心，所以，他从来没跟糖糖和同学们提到父母、兄弟姐妹。而糖糖和同学们也不问，只是，曾听同学说，一次考试完了，看到短发中年妇女到学校门口接他的，而他好像也没跟女人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真的会是他吗？肯定不是。糖糖摇摇头，这次，他是真的困了，迷糊中又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