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意外找到一点蛛丝

　　糖糖并没有走，他去了附近的水暖商店，买了新的下水管道，准备去老人家里。走到半路，他又折回来了，他想，这次去老人看到他又回去了，肯定不会给他开门了，这样倒不如请店里的老板跑一趟，请他帮老人的水池的下水管换一下。
　　他到了店里跟老板说了情况，并将老人的地址告诉商店老板。店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张堆满笑容的脸，给人很亲切的感觉。他看了糖糖写给他看的老人地址说：“她家啊，唉，一个老婆子也挺不容易的。小伙子你是她家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她还有你这么一个亲戚。”
　　糖糖听老板这么说，心里暗暗高兴。他想，说不准老板也很熟悉这个画中的背影，于是他拿出画对老板说：“老板，你跟这老人很熟吗？那请你帮忙看看这个背影，你认识吗？”老板仔细端详着糖糖手里的背影，半晌摇摇头：“不认识，要是有个正面像或许还知道是谁。”糖糖听着老板的话，心里失望了半条街。但很快他想起店老板刚才说过的话，他应该会了解老人的家庭状况，于是他赶紧问：“老板，我从你刚才说的话中觉得老人家里是不是没有其他人了？”老板看了糖糖一眼，叹了口气说：“唉，老人固执哦，其实她还有个儿子在城里，儿子来接过她好几次，要把她带走，可是老人不肯。”
　　“老人家年纪大了，肯定不习惯城里出门换鞋、进门换鞋的习惯。比如我父母吧，他们也总是不肯跟我们一起到城里生活。”糖糖觉得老人的现状就是目前生活中绝大多数空巢老人的体现，因为老人们自己各方面的原因而不肯随自己一起生活，造成生活中多了很多独自生活着无人照顾的老人。
　　“不是。”老板又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啊？”糖糖不解地问。
　　“老人是想念女儿和外甥，所以坚持在家里等。她总是说，她不在家了，万一女儿和外甥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老板说话时的声音里有几分悲凉。
　　“那有什么，老人可以告诉她女儿和外甥，让他们一起去她儿子那里，全家在一起多好。”糖糖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至于老人这么坚持孤身一人守着空空的家。
　　“老人也想这样，可是她只能想想哦。”
　　老板越说糖糖越迷糊，他着急地问老板：“老板，你可以不可以将故事讲完啊，你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是故意在掉我胃口啊？”
　　“好，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老板从柜台里拿了一张小板凳递给糖糖，自己泡了一杯茶，扬扬手中的茶杯问糖糖，“年轻人，要给你来一杯吗？”糖糖摇摇头，谢过老板。虽然他也爱品茶，但此刻，茶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很着急老人家的故事。
　　老板吹了吹茶杯里浮在水面上的几片未浸泡过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说：“她女儿走了，跟她外甥一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是……”糖糖听了老板的开头，刚想提问，老板用眼神示意他不用着急，继续道：“她女儿可是我们镇所有人最值得学习的榜样，好人啦。我们都为她骄傲。”糖糖还想问什么，看了店老板一眼，什么也没问。
　　“几年前，哦，不，应该有十几年了吧。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老人的外甥和一个同学偷偷溜到河边游泳，老人的女儿下班回来没看到孩子，就到处找，可是她找遍了全村也没看到孩子的影子；她也打了很多同学家的电话，也没问到结果。倒是知道有一个小名叫狗子的同学跟他一块的，她想到有同学跟他一起，突然就想到村子不远处的一条不太深的小河。
　　“前几天孩子跟她说过，想学游泳，说班上好多孩子都会，她当时就一口否决了。当她像疯了似的赶到那条小河边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在水里翻腾了，她儿子不会游泳，那个会游泳的孩子好像遇到什么情况，一直被她儿子拽住，她儿子使劲哭喊着那个同学的名字。她看到这个情景吓坏了，看看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河，急了，她也不管自己不会游泳，一个飞身跳进水里，她拼命划到孩子身边，帮儿子往岸边拖那个同学。而那个同学不知被吓晕了还是怎么了，整个人就软在水里。
　　“你知道吧，那时候，又急又怕又不会水的母子两个手里还拽着一个孩子，水不是一直把他们往下拖吗？她儿子毕竟小，很快就没了力气，她让她儿子放手，自己拼命将那个孩子往岸边拖。好不容易将那个孩子送到岸边，自己要再回去接自己的孩子，而这时正巧有村里几个男人从田里回来，经过小河边，看到这个情形他们也吓坏了，赶紧跳下水。可是这个时候却看到母子俩先后沉下水，后来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他们。老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她实在无法接受一下子失去两个至亲的痛苦。唉，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
　　听了店老板的讲述，糖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两个字“好惨”。
　　“是的，被她送到岸边的那个孩子，后来被村民送到医院，当时因为肚子疼造成在水里昏厥。那个孩子后来才知道为了救他，他的同学和妈妈都失去了生命，他的全家到老人家里赔罪，请老人原谅，并保证以后他们就是老人的亲人，一定负担老人今后的生活，为她养老送终。老人拒绝了，她说，那是她女儿和外甥的命，她也会以他们自豪的。”
　　“怎么会是这样？好伟大的老人家，太可怜了，为了救人家的孩子，送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糖糖自言自语。
　　“那请老板赶快帮我去装吧，谢谢了。”糖糖眼里有泪，他用近乎央求的语气对店老板说。
　　“好的，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不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老板起身的同时问糖糖。
　　糖糖点点头道：“可以。”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老人家的？我刚才就好奇了。”店老板皱着眉头问。
　　“这画上的背影曾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那时候我在镇上的小学上学。那次，放学后，奶奶接我去晚了……”糖糖将多年前发生的那一幕一一说给店老板听。店老板听着糖糖的故事，将糖糖手中的背影画又拿过去，仔细端详着，糖糖目不转睛地盯着店老板，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店老板看了半天，还是摇着头说：“我看了半天，说实话，还真有点眼熟，可是让我说出个谁谁谁来，我还真想不起来。或许曾经到我店里买过东西，因为到我店里的顾客太多了。”店老板再次无奈地将画还给糖糖，起身拿着糖糖买好的水管对店老板娘说，“我去刘老太那里换给水管。”说着出了门，跨上门前停着的一辆旧摩托，摩托发出拖拉机般“突突”的响声。老板对糖糖说：“小子，你要一起去吗？”糖糖看着店老板，心想有店老板一起去，老人家不会不让我进屋去吧。于是，他说：“好嘞！”说着坐上店老板摩托的后座。
　　很快就到了老人的家，糖糖让店老板在前面，他躲到门边，等老人开了门他再进去；要不然，万一老人看到他，连店老板都被她拒绝了，那该怎么办？店老板会意地笑笑：“没问题，看我的。”
　　店老板顺利地敲开老人的门，店老板进了门，不等老人开口问，就主动笑着说：“大妈，我听说你家水池的下水管坏了，我来帮你换个新的。”老人看着突如其来的店老板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子，示意店老板进屋。店老板站着却没动，他感觉身后的小伙子怎么还没进来，回头看来看。谁知，老人问：“怎么不进来？还有人来吗？”
　　门外的糖糖听老人说话了，便鼓足勇气跨进问笑笑说：“奶奶，还有我，我又来了。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我，可是我是和店主大哥一起来的，他安装水管需要我搭把手。”糖糖说完，害怕老人再赶他走，急忙问店老板，“大哥，你说对吧？我们是一起的。”店老板听了糖糖的话连连点头。
　　老人动了动嘴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店老板和糖糖。糖糖偷偷地对店老板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一个“耶”的胜利手势。老人领着他们往阳台的水池边走。
　　店老板熟练地拆卸已破裂的水管，正准备换上的时候，老人问：“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家水池的下水管坏了的？不会是我家两个孩子给你托梦的？”店老板听了老人的话，愣住了，片刻他指着糖糖说：“大妈，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可以放下了，你总是这么折磨自己可不行。这个水管是这位小帅哥告诉我的。”
　　“奶奶，对不起，我很想帮您做点事情，可是总不知道能帮您做什么，所以，刚才看到水池的水管坏了，就……”糖糖低着头不敢看老人的脸，他害怕老人又赶他走。谁知，这次老人不但没赶他走，还默默地走到厨房，给他们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然后，又默默地坐到旧的发白的沙发上发呆。
　　糖糖偷偷看着老人，轻声对店老板说：“大哥，我怎么感觉老人不对劲，她眼睛红红的，肯定哭过。”店老板也看了看老人说：“自从那件事情后，我听说她的脑子受到刺激了，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哭，而且什么人劝也没有用。刚开始还有邻居来劝她的，可是她老骂人，渐渐也就没人来劝她了，唉……”店老板动作麻利地装好新水管站起身说，“好了。我走了，你呢？”
　　“我也走，下次再来试试。”糖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跟着店老板跟老人打了声招呼，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