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欺上门来
作品名称:谁在师大歌罢浮华 作者:一苇渔舟 发布时间:2020-07-08 08:11:44 字数:3101
她想起了温尔雅跟她随便说起的一句玩笑话,当时两人正在闲聊陆宗复出——轨女研究生的事吧,温尔雅说如果发现钟继东出——轨一定要第一个通知她。
她会通知,但不是现在,等查清楚钟继东跟姚晶晶的关系后,她一定一字不漏、据实以告。
回到律所,蓝青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调查钟继东与姚晶晶的关系。
师大本周到东苕召开中层暑期学习会。一大早,人们提包拉箱从各楼各幢中走出来,慢慢汇聚,浩浩荡荡地走向小区的大门口,三辆大巴正在这里静候。
学校的领导和中层一走,师大的中心随之转移,云巢山居的日常生活失去了往日微妙的等级差,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唯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家里少了一半威严,想吃冷饮、想玩游戏、想去游泳的心就迫切了起来。
师大的大巴向东苕而去,东苕开往吴城的中巴上,陈国琴将一条腿圈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温兆瑞来喝个喜酒匆匆走了,儿媳温尔雅跟儿子不欢而散,家门都没进就回了,打电话问儿子,儿子告诉她没戏,别想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笔钱,她怎么能不想呢。她后来想了想,再是亲戚,托人家办事,亲自上门才显得真心实意。所以她亲自行动,坐中巴赶往吴城儿子家,想当面再请温兆瑞帮忙。她觉得以自己温尔雅婆婆的长辈身份、以一院医生的老娘身份,以故友的妻子身份亲自来说,应该是给足温兆瑞的面子了。幸好温兆瑞刚退休,人脉还在,要是隔上几年他还真不一定帮得上忙了,不过到那时,自己儿子肯定有了更大出息,靠儿子就更靠得住了。
陈国琴走进云巢山居的时候还比较早,小区里勤快点的人家正买好菜准备回家,看到这位五六十岁的大妈穿着红艳艳的连衣裙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满脸是汗地疾走,不由多看了两眼。
其实在村里,陈国琴长得算是年轻的,她底子本就不错,又爱打扮,最近这十年也没干什么苦活重活,人又会来事,能说会道,在村里也算是一个角色。虽然今天裙子的颜色有点过,但总体还算得体。
温尔雅送儿子上围棋课去了,陈国琴十分有力的敲门声把正在擦地的汪立方吓了一跳,如今连送快递的人都十分有礼貌,这么大声敲门的真不多,她洗净了手快步过去打开门一看,亲家母陈国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上虽然堆着笑,但显然对她这么久才来开门有些不悦。
“汪大姐,正干活呐,我家大哥也在吧?”陈国琴蹬掉凉鞋,穿着丝袜就开始往里走。
“陈大姐,我刚擦了地呢,小心滑,快换上。”汪立方拎着拖鞋追上去,话还没说完,陈国琴就脚下一滑,幸好她年轻时走惯山路,年纪也还不算大,关键是底盘也稳,否则哪里稳得住。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正在书房看报的温兆瑞。
三位老人坐在客厅和和气气地聊起了天,从温煦聊到沈敏慧,从温尔雅聊到钟继东,再聊到在座三位的日常,再聊到陈国琴带来的防暑药材、家里的出息等等,自然就聊到了这房子上。
“大哥大姐,你们应该早就听说了,我家有间小房子要拆,这本来是件好事,但镇里给得实在太低了,人家差不多大的土地面积就给十万,我们家盖着房子,结果只多给六万。这是当年民强给他父母盖的房子,当初我们家条件不好,房子盖得小,但再小也是房子啊,如果这么低的价格给了镇里,我以后怎么向民强交待,好歹是他从部队回来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陈国琴说得真真的,事实上,这房子是钟民强盖的,当时是陈国琴说想养兔子才盖的,真正的用途是方便跟现在的丈夫偷——情,所以盖得离村子有点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偷——情的事还是让公婆知道了,她恼羞成怒,干脆把老俩口赶到了这间小房子,儿子白天要上学,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在家办事。
温家老夫妻只晓得她与公婆不睦,把两位老人赶到了这间小房子,并不晓得当初盖这房子的真正用意。“陈大姐,我早就离开云间了,现在已经退休了。镇里有镇里的规矩,你家的房子、面积都到现场去看过的,每家给多少拆迁费是要放到台面上来的。”
“大哥,我也不容易呐,民强年轻轻地走了,把我们孤儿寡母一丢就不管了。我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呀!”陈国琴开始卖惨,眼泪说来就来。
汪立方把纸巾递过去,眼睛却忧虑着看着丈夫。
温兆瑞坐在那里并不接话。
陈国琴的说辞是前几天早就想好了的:“这么多年,我们娘俩不知道被村里人欺侮了多少次,幸亏遇到了大哥大姐,要没你们,我跟继东说不定在村里活不下去了。大哥,这回拆房子,镇里给的钱真不多,我想多争取点,也是为了继东和尔雅着想,想少给他们添点麻烦。其实啊,这次拆,我也打听了不少消息,都是猫有猫道,蟹有蟹路,私下里都在想办法找门路,你是正直人,哪里晓得底下这些人明一套暗一套。大哥,你可是云间的老领导,现在在位的还不都是你的徒子徒孙,你说话他们敢不听?你不刚退休嘛,余威肯定还在,只要你打个电话就行,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陈大姐,我有我的原则,这辈子不论在部队还是在地方,自认为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工作上一辈子没干成什么大事,也就这点能说道说道了。大姐呀,我的家还在东苕,你就给我留点脸面和名声吧,我还要在东苕过生活呀。”温兆瑞为难地说。
“大哥,算我求你啦,你不看在我的面上,那你看在我儿子你女婿的面上,看在你女儿我儿媳的面上,看在你那早早去了的战友我苦命的丈夫民强面上,帮帮我这个忙。我不说要三五十万,只要你找了人打了电话,哪怕没成,我也绝不怪你绝不再烦你行哇?”陈国琴的大嗓门已经引得邻居们再一次竖起了耳朵。师大刚风平浪静,中心又刚转移,大家正愁这日子平淡泛味了呢。
“陈国琴,我温兆瑞这辈子没乱用过公权力,没给任何亲戚朋友批过条子开过后门,难道退休了反而没了原则没了党性?镇里给你的补偿款已经高于别家,你别得寸进尺,还是尽早见好就收吧。”温兆瑞的怒气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我们家是军属、烈属,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家,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忘了我们民强是怎么牺牲的吗?”陈国琴虽然哭得厉害,说起话来竟仍十分流利。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军属、烈属,军属、烈属不是应该更为国家着想?民强牺牲后,你已经迫不急待另嫁他人,严格来说,你早已不是军属、烈属,你没有资格。”温兆瑞早就看不惯她老拿这说事,干脆直接点穿。
偷听的人本以为这个女的占了大义,没想到还有这一说。
“我怎么不是军属、烈属,我可没跟人家结婚,我现在还是钟家人。”陈国琴说的也是事实,她并没有跟现在的丈夫领证。
剧情又翻转,偷听的人听得更加津津有味。
“没领证就不算?你那叫事实婚姻,你们生的孩子都要上大学了,你抵赖有用吗?”温兆瑞又扔出一个炸弹。
温尔雅在楼道上就听见了动静,开门一看,果然婆婆正在撒泼。汪立方赶紧将温煦带离。
陈国琴刚进门时口口声声说来看孙子,现在她根本没心思理孩子,趁着门开,一只脚进一只脚出靠在门框上开始嚎啕大哭。
“你们温家当官的欺侮我们小老百姓啊,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啊,欺侮我们乡下人啊。我亲自上门、做低伏小请你们帮忙,你们为了自己的名声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呀。”陈国琴边哭边骂,边骂边哭,楼上楼下的领居隐在楼道上下偷听,这样的热闹,在师大也是难得一见的。
温尔雅秀才遇到兵,完全无能为力,只好打电话给钟继东,让他赶紧过来。
有好事者借着安慰劝说实则打听跑了过来,陈国琴巴不得有人来,温家人不是好面子好名声嘛,她就要大势宣扬,让他们在这里彻底抬不起头。
“妈,你让她哭嚎,让她喊冤,正好让大家听个清楚。”见婆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派,温尔雅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邻居们、同事们听清了事情原委,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同情起温尔雅来。
“看这斯斯文文的温家,当年是怎么选的,竟然跟这样的人家结了亲,脸都丢光了。”
“看他家女婿客客气气的,没想到摊上这么个娘。”
“什么样的娘又没得选,什么样的婆婆还是有机会睁大眼睛好好选一选的。”
“你看温尔雅一点声音都没有,完全拿这样的婆婆没折。”
“我们师大人啊,怎么可能跟这样素质的人一般见识,真要较上劲,不是自己掉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