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债血偿

　　王老财怕到了极处，闭着眼睛道：“人面蛊爆发之前，有个小丫头带着五千两银子来找我，她说过些日子双溪镇会乱作一团，所有人会去药王庙避难，她还说老婆婆的小孙女到时会主动找我，让我听从小不点的命令。”
　　那个用五千两银子收买王老财的小丫头，很有可能是芳儿，梅雪亭这样想着，问道：“小不点让你做过什么？”
　　王老财道：“前前后后的几次乱子，是她命我暗中挑起来的。”
　　第一次，是那封古怪诡异的信纸在空中大喊“杀妖星，除灾祸”的时候，居民们虽然惊恐莫名，但没有勇气去找梅雪亭问个清楚。
　　王老财接到命令，偷偷收买了几个臭名昭著的流氓跳出来火上加油，在几个流氓的怂恿下，一些人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跑到药王殿前，要求梅雪亭赶紧找出妖星置之于死地。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王老财的想象，他也没料到那些人会失去理智胆大包天，一起将矛头对准了梅纤雨。
　　第二次，小不点告诉他说，辛盟主的首徒宋誉已经被收买，如今正四处散播谣言诋毁他师父。
　　小不点让他再给几个臭名昭著的流氓一些银钱，联合其他的地痞无赖，带上一群疯狗似的恶人去为难辛盟主。
　　梅良辰杀人立威，为辛盟主解决了麻烦，王老财一度胆战心惊，害怕自己干过的恶事被人揭穿。
　　小不点偷偷地安慰他说没什么好怕的，暂时不需要他暗中捣鬼了，尽管安安心心住在药王庙就是，被收买的人不会傻呵呵地把他卖出去。
　　因为闹事的人太多，梅家即使怀疑有人暗中搞鬼也无从查起。
　　王家是双溪镇的大财主，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傻不愣登地去得罪他。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梅家很快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根本无暇顾及闹事的人。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罗慎钦来了药王庙，萧微疯了，梅雪亭和几个孩子焦头烂额。
　　王老财很快松了一口气，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心心住下来。
　　“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背地里使坏。”
　　梅雪亭简直快被气疯了，口中痛骂王老财，心里痛骂自己是个蠢货。
　　他从未想过巫医会安插在药王庙里的棋子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没想到王老财是另一枚重要的棋子。
　　此人白白胖胖脑满肠肥一脸蠢相，走一步，喘三喘，走三步，汗落如雨，从头到脚由里到外，每个汗毛孔都散发出蠢猪的味道。
　　梅雪亭怀疑过很多人，却从未怀疑过他。
　　这次与巫医会的博弈，梅雪亭一败涂地，被人家当成猴子耍。
　　乔雨林目光温和，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向王老财，道：“活埋梅姑娘的计划，也是那个小不点告诉你的？”
　　王老财磕头如捣蒜，哭着道：“我不想的，我不敢害人的，她拿我六个儿子的性命胁迫我。辛盟主刚刚带着解蛊丹离开药王庙，小不点就找到了我，她说辛崇善是天下第一糊涂人，我六个儿子年轻力壮，他肯定不会给我儿子服解药。只有听她的嘱咐办妥了此事，她就给我儿子解毒。”
　　辛盟主惊道：“她早料到我会把事情搞砸了？”
　　王老财道：“她当时就这样跟我说的，我不敢撒谎。”
　　梅雪亭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无底深渊。
　　如今结合所有的事情，他终于醒悟过来，辛盟主也是巫医会安排好的一颗棋子，只是辛盟主什么都不清楚，被动地成为棋子。
　　萧微刚来双溪镇的那几天，隐瞒了真实身份，因为辛盟主，她的身份被揭穿，石中玉正式登场，老婆婆也被动地成为整个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辛盟主做事一根筋，很多事情拎不清，性情执拗油盐不进。梅雪亭早有体会，却未料到他敢违背乔夫人的嘱咐。
　　活埋梅纤雨的计划显然筹谋已久，原定计划是什么，梅雪亭猜不到。但这次计划能顺利施行，辛盟主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设局之人对辛盟主了解的太过透彻，而梅雪亭从未想过辛盟主的糊涂、所谓的原则，会被人利用，成为点燃矛盾的导火索。
　　与奸诈之徒勾心斗角，他就像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子。
　　王老财小声问道：“我讲了实话，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梅雪亭回过神，一脚把他踢翻，喝道：“无耻败类，死不足惜，还有你们……”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群败类，咬牙切齿道：“灭绝人性的狗东西，我女儿为了救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人面蛊围攻药王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义无反顾上了战场，你们为了一两银子恩将仇报，活该天打雷劈的狗东西！”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痛哭求饶：“我们再也不敢了，梅老爷大人有大量，求你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梅老爷可怜可怜我。”
　　“我们一时被迷了心窍，绝对没有下次了，请梅老爷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这些败类哭的好可怜，磕头磕的额头血迹斑斑。有人指向三个害人精，道：“我们帮梅老爷报仇，把迫害梅姑娘的刽子手剁碎了喂狗。”
　　好些人附和道：“我们帮梅老爷出口气，您别再生我们的气了。”
　　“我挖出他们的眼珠子吃下去。”
　　“我割下他们鼻子踩个稀巴烂。”
　　又有人道：“杀了王老财点天灯，都是他出的坏主意。”
　　“对对对，都怪天杀的王老财，把他做成馅饼喂给王小财吃下去。”
　　“梅老爷，我们是被他蛊惑，我们替您动手弄死他，求您别再生气了。”
　　王老财又气又怕，大声道：“你们听说有银子赚的时候谁没乐疯了？怪你们自己穷酸丢人眼皮子浅，为了一两银子就不要脸。”
　　众人抓起石子、土坷垃，气急败坏地砸向王老财，骂道：“是你不要脸，你个活该下油锅的老狗。”
　　“打死你打死你。”
　　“你个不要脸的大祸害，就该踩扁你的胖脑袋，挖出你的心肝脾肺。”
　　王老财背对着他们，怒火冲天破口大骂。他一个人如何能骂过一群人，嘶嘎难听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梅良辰紧紧皱着眉头，乔雨林面带微笑，安安静静地观赏这场骂战。
　　梅雪亭攥紧了拳头，洪钟般的声音炸在众人头顶：“闭嘴。”
　　骂声立即止歇，梅雪亭决定先解决掉三个害人精，再收拾这帮混账。
　　他重重喘了一口气，把三个害人精一一拖过来，手起掌落，打死了一个。
　　一心要救孙儿的那名老者尖叫道：“住手。”
　　梅雪亭沉声道：“有遗言？”
　　老者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颤声道：“我听到了，医者联盟的人说你女儿没死。我、我、我杀人未遂，你、你、你……”
　　梅雪亭道：“你罪不至死，我不该杀你，对吗？”
　　老者慌忙点头，道：“就算告到官府去，也不会……判我死罪的。”
　　梅雪亭把他踢倒在地，死死踩住他的头，道：“就凭你也配和我讲道理讲王法？老匹夫，你曾和秦老伯一起安慰过我，梅某对你存了敬意，处处优待处处照顾。你去药王殿前闹事，我对你，对所有人持以理解的态度。你们怪我办事不利，我也在怪自己。我的儿子和乔城主为了救人长途跋涉东奔西跑。另外两个儿子和乔夫人一起冒着风险，把你们的亲人转移到宽敞的阁楼，就为了让他们能暖和些。这个时候你们向我女儿举起了屠刀，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挑断了手筋脚筋，你们还配做个人吗，啊？”
　　以秦老伯为首的那群人回到厢房并未睡去，偷偷戳破了窗纸，一直看着外面。
　　梅雪亭一声声控诉，气恨交加，掩不住他目中的悲凉之色，秦老伯等人不禁热泪纵横，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云霄宫弟子面罩寒霜，握紧了手中兵器，恨不得一拥而上把老匹夫戳成筛子。
　　梅良辰面无表情，俯视着他，目中似有火光碰撞，随时会喷薄而出，将老匹夫烧成灰烬。
　　唯有乔雨林神情淡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知何时捡起了一枚小石子，托在袖子上，一上一下地抛着玩儿。
　　老者被梅雪亭踩得眼前发黑，涌起一丝悔意，但这丝悔意如火堆里残余的火星迅速熄灭。他道：“我也没办法，我家里就剩一根独苗，为了我的孙儿，哪怕是杀尽天下人，我也愿意。”
　　梅雪亭道：“谁也没有权利拿我女儿的命换你孙儿的一条命。”
　　老者道：“你女儿又没死。”
　　梅雪亭道：“你应该庆幸她还活着，否则我会把你孙儿带过来，让你亲眼看着他被我一刀一刀地凌迟，让你亲眼看着他变成一堆白骨，被我碾成灰踩在脚底下。”
　　老者怒道：“你他妈是个男人吗，为了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发狠，你他妈有儿子继承香火，就不管别人断子绝孙，我诅咒……”
　　梅雪亭“呵”了一声，抬起脚在他脸上踹了一下。
　　老者惨叫一声，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缓缓转动脑袋，凶狠恶毒地瞪着梅雪亭，道：“你们一个个没有好人，雪灵芝是在死人身上长出的东西，你们没安好心故意给患者吃死人肉。”
　　梅雪亭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梅纤雨曾经说过的话。
　　老者恶狠狠的，喋喋不休：“别以为我不知道，爆发人面蛊就是冲着梅家来的，你们这些瘟神给双溪镇带来灾难，杀你女儿救我孙儿天经地义！”
　　梅雪亭抬起脚，朝他心口踩了下去。
　　乔雨林大袖一挥，梅雪亭的脚尚未碰到老匹夫，被他轻轻推开了。
　　乔雨林的声音极其柔和，道：“老人家继续说，好好发泄你的不满。”
　　老者还想继续痛骂梅雪亭，一张嘴，舌头却不受他控制，莫名其妙的话冲口而出：“主子快救我，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栽赃梅家是瘟神了。”
　　他被自己吓得瞠目结舌，糊涂不已。
　　乔雨林笑道：“你主子是谁？你收了多少银子？”
　　老匹夫想为自己辩解，舌头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说不出任何话。
　　“呵呵，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看来你宁愿一死也不肯出卖主子，好吧，我成全你。”
　　乔雨林缓缓伸出脚，轻轻踏在他的心口上。老匹夫死死瞪着赤红凸出的双目，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
　　没有肋骨断裂的声音，也无其他的声音，乔雨林脚上根本没用力。老匹夫似乎承受着酷刑般的煎熬，足足折磨了一炷香的时间，身体再也不动了，仿佛一个造像诡异的石像僵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