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三十二章 寿阳之围

　　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和胡彬率领的禁军，分别从陆路和水路北上支援寿阳。听到晋军北上支援寿阳的情报后，秦军对寿阳发起了猛攻，寿阳城危在旦夕。守将立马派出使者向朝廷请求援兵。使者在路上遇见胡彬率领的禁军，将寿阳告急的情况汇报给胡彬。胡彬得到情报后，立马召开了会议。
　　“寿阳危在旦夕。各位说一说，我们应该是立刻赶过去救寿阳，还是等待与刘牢之将军汇合后一起北上。”胡彬说道。
　　手下的将领发表各自的意见。他们说得似乎都有道理，这让胡彬难以下决定。这时候，他注意到一名叫桓伊的将领。这位桓伊不仅出生名门桓家，还曾经与谢玄一起打败过秦军。对于缺少与秦军作战经验的胡彬来说他的意见就是金口玉言，桓伊也意识到这一点。
　　“属下以为主力军应该留下来与刘牢之将军汇合。将军可以先派一支轻骑支援寿阳，但是不要与秦军正面交手，只需要不断地骚扰秦军。这样秦军的攻城的力度就能下降，还可以鼓舞守军的士气。”桓伊说道。
　　胡彬听了后觉得有道理。他准备采纳桓伊的意见。这时候，司马道子的亲信茹千秋站出来说话。
　　“我不同意桓大人的做法。所谓‘兵贵神速’，我们如果等刘牢之将军汇合后再北上的话，那么寿阳就有可能失守。”茹千秋说道。
　　“茹将军担心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们手里只有五千人。据探马来报，秦军有两万五千人。我们就这样去支援，那么就是飞蛾扑火。”
　　“这古今中外，以少胜多的多者多着了。人家做得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那么茹将军一定是胸有成竹呢？”
　　“不敢当。不过，在下确实有一条对策。”
　　“哦？那在下洗耳恭听。”
　　“我们可以把辎重放下岸，然后轻装上阵，用最快的速度支援寿阳，打他个秦军措手不及。”
　　“茹将军，虽然你的想法不错，但是那也是要冒险的。这水师在江河中行驶和骑兵在平原上行军不同。万一寿阳在我们抵达前失守，那么水师也只能顺江撤退。如果此时秦军埋伏，断了后路，那么就是瓮中抓鳖。”
　　“在下以为这寿阳城城墙牢固，不会那么容易被攻下。况且我大晋水师强于胡狗，没有那么容易被断了后路。只要顺利与寿阳城的守军汇合，那么寿阳城就多了五千人的守城兵力。这对守寿阳是非常有利的。”
　　两个人争论起来。其他将领们也参和进来，一些人支持桓伊，一些人支持茹千秋，双方各持一词，难分难解。胡彬听了后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桓大人，这次的成败关系到我们禁军的名声，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茹千秋说道。
　　听了茹千秋的话后，胡彬下了决心了。
　　“茹将军，这次胜负不仅会影响到禁军的名声，还影响到朝廷的生死存亡。怎么能因为贪功而误国？！”桓伊说道。
　　“我觉得茹千秋的话有道理。”胡彬说道。
　　大家听了后注意到胡彬。桓伊想劝胡彬改变主意，但是胡彬却抢先说话。
　　“我想眼前当务之急是要解寿阳之围。我们早一天到，寿阳就多一分解围的希望。即使我们没办法打败秦军，只要坚守到朝廷的援军到就行。我决定按照茹千秋说的，把装有辎重的船只留下来，剩下的战船立刻启航支援寿阳。至于留下来的人就等着与刘牢之将军率领的陆路军汇合，然后一同北上在寿阳与我们汇合。”胡彬说道。
　　尽管桓伊仍然想劝说胡彬，但是胡彬心意已决，无论谁说都听不进去。最终他决定率领禁军的主力北上，留下少数老弱病残与刘牢之汇合。会后桓伊忧心忡忡，而茹千秋却得意洋洋。在中军帐外，王国宝毕恭毕敬地和茹千秋说话。
　　“茹将军，您真是诸葛孔明再世啊。”王国宝笑眯眯地说道。
　　茹千秋冷笑着说道：“记得五五分啊。”
　　“那一定会的。”
　　“那就好。”
　　第二天，胡彬率领着禁军北上。留守的老弱病残则由王国宝管理。胡彬在北上时留下了大量的辎重，王国宝则利用这个机会贪污了一些粮草，然后将其倒卖。他想因为胡彬离开得匆忙，很容易忽略到具体的粮草数目，所以他即使贪污一些粮草也不会被发觉。
　　三天后，刘牢之的部队与禁军的留守部队汇合。这行军速度让王国宝有一些为难。他贪污的粮草只卖了三成，如果刘牢之察觉出来，那么就有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此时不是指责的时候，亲兵把刘牢之到来的事情告诉王国宝。尽管心里有一些不高兴，但是还是笑容满面地迎接他。
　　“下官王国宝参见刘将军。”王国宝行礼道。
　　“行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长官跑哪去呢？你们的大部队呢？”刘牢之说道。
　　王国宝军事会议的情况和胡彬率领主力轻装前去支援寿阳的事情告诉刘牢之。
　　“糊涂！”
　　刘牢之听了后对胡彬的行为感到愤怒。他马上派快马希望说服胡彬不要冒进。同时，他立刻下令部队北上追赶胡彬的水师。
　　经过三天的急行军，胡彬率领的水师进入了寿阳附近的水域。这个情报很快就传到秦军大营，作为统帅的苻融得到情报后命令秦军发起猛攻，希望在胡彬的援军到达之前攻下寿阳。尽管秦军发起了猛攻，但是寿阳的守军苦苦支撑着。苻融看了有一些着急。
　　“该死的！这寿阳怎么攻了这么多天还是攻不下？！”苻融着急地说道。
　　“王爷，你着急什么？”一名胡人将军说道。
　　那名将军人高马大，身材健硕，脸上露着胡人的狂野气息。他是前秦的猛将张蚝。
　　“张将军有什么良策？”苻融说道。
　　“良策？打仗还用什么良策？把敌人杀光不就行了。”张蚝说道。
　　苻融明白了张蚝的意思。
　　“能上吗？”苻融说道。
　　“我都等不及了。我的狼牙棒好久没喝晋猪的血了。”张蚝兴奋地说道。
　　苻融给张蚝下达了出击命令。听到苻融的指令后，张蚝兴奋地回营拿起自己用的狼牙棒，乘上战马后冲向寿阳城。
　　这时候，寿阳城城墙上下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秦军用尽一切方法猛攻，而晋军则死守，双方难解难分。
　　“快放箭，绝不能让秦狗们靠近！”晋军军官说道。
　　城墙上的晋军在不断地放箭。城下的秦军冒着箭雨举步维艰地前进。
　　“大人，晋猪的箭太密了。我们很难冲上去。”秦兵说道。
　　“冲不过去也得给我冲！今天之内，我们必须得拿下寿阳。”秦军军官说道。
　　当秦军进攻受挫的时候，他们从身后听到了巨大的呐喊声。那声音大如雷，听着就使人丧胆。他们一看是身穿厚甲的张蚝骑着战马冲过来，城墙上的晋兵也发现了张蚝，弓箭手们集中向他射箭。上百支箭簇射向张蚝，不断有箭从张蚝身边飞过，甚至击中他的铠甲，但是他却毫无犹豫地冲过去。当他靠近到强弩可以射穿他铠甲的距离时勒马，瞬间，那战马站立起来，尽管不知道张蚝的意图，晋军弓弩手们不约而同地瞄准他。
　　“啊！”突然张蚝对着城墙上大吼一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城墙上的弓弩手们丧胆。他们一顿乱射，根本没有精度。张蚝跳下战马，冲向云梯。尽管穿着沉重的铠甲，但是他行如猿猴，不需要手扶就能快速登上云梯。
　　“快砸死他！”晋军军官说道。
　　一名晋兵向张蚝投掷雷石，只见雷石正面砸向张蚝。
　　“啊！”一声大喊下，张蚝挥起了狼牙棒。瞬间，那雷石被砸碎。张蚝又迅速地冲向城墙，没等晋兵们反应过来，张蚝已经冲到了城墙上。
　　“快拦住他！”晋军军官大喊道。
　　晋兵匆忙地去拦截他。看到这么多人冲过来后，张蚝高兴地露出笑容。
　　“好啊，这么多人来拦截我。你们都来吧。”张蚝说道。
　　见到晋兵，张蚝就挥动狼牙棒，砸向他们。很快，他的脚下堆满了晋兵们的尸体，晋军军官看了后又恼怒又着急。
　　“弟兄们别怕，跟我上啊。”
　　在军官的带领下战士们冲向张蚝。
　　“受死吧！”晋军军官大喊道。
　　张蚝冷笑了一下，然后朝着晋军军官挥了一枪。片刻间，晋军军官被狼牙棒砸成血肉模糊，他的部下看了后士气大受损。秦军利用这个时机蜂拥而上。不久，寿阳城城墙被攻占。尽管守军仍然抵抗着，与秦军进行了激烈的巷战，但是寿阳城最终还是沦陷了。秦军攻占后不久，苻融就布置兵力对付晋军的援军。为了消灭胡彬率领的晋军水师精锐，他进行了周密的部署。
　　寿阳沦陷的消息并没有马上传到正在急行军的禁军那边，胡彬还日夜兼程地赶向寿阳。为了了解寿阳的情况，他还派了快船去打探虚实。他还登上船楼，观察着淮河两岸的地形地貌。
　　“真奇怪。”胡彬不安地说道。
　　“怎么呢，大人？”茹千秋说道。
　　“淮河这一路过来不应该这么安静啊。”胡彬说道。
　　“大人所言甚是。不如派一些斥候先观察沿岸，看一下有没有秦军的伏兵。”桓伊说道。
　　“桓大人，你也太多疑了吧。这秦军还在猛攻寿阳城，哪还有那么多兵力伏击我们？况且我们在河上，他们如果要埋伏，那么我们也早该看到一两艘战船了。”茹千秋说道。
　　“茹大人，淮河支流众多，秦军完全可以把水师藏在支流中。”
　　“就是有。现在是枯水期，很多支流的水位低，哪能通大船。你总不能让秦军用小船偷袭我们吧。”
　　“好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跟寿阳的守军汇合。只要我们坚守住寿阳，朝廷的援军就会到的。”胡彬说道。
　　这时候，胡彬看到派去侦查的快船向他们开回来，他希望得到寿阳能守得住的情报。可是斥候带来的却是寿阳失守的情报。胡彬听了后大失所望。
　　“大人，我们应该乘秦军尚未立稳之际收复寿阳。”茹千秋说道。
　　“收复？人家有两万五千人，我们只有不到五千的兵力怎么收复？”桓伊说道。
　　“桓伊说得对。现在大势已去，我们再进攻寿阳的秦军只是送死。眼下我们只能先撤回去，与刘牢之将军汇合，稳住淮南防线。千万不能把淮南给丢了。”胡彬说道。
　　于是胡彬下令后军改前军，顺流撤退。当船队经过硖石时遇到了问题，胡彬看到前军的船只停止前进。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动呢？”胡彬说道。
　　“大人，前方水域出现了大量的沉船和障碍物。”亲兵说道。
　　胡彬听了后着急地看了一下。他远远地看到前方的江面露着那些旧船的船体，他明白这是秦军设置的。虽然他明白秦军布置的不只是沉船，前方有可能还有埋伏，但是那里是必经之道，船队要东去就不得不经过那里。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船队缓慢前进，避开那些沉船和障碍物。船队行动得十分艰难，因为是枯水期，船只很容易碰到障碍物，船队阵型出现了混乱。胡彬看了后很着急，他明白自己们在这块水域多待一刻，船队就多一分危险。
　　在淮河的北岸，一名叫梁云的秦军将领在观察着晋军的一举一动。在他身后有大量的抛石车。他看到晋军船队困在江中后得意起来。
　　“这些晋猪动起来还真像一群猪啊。传令下去，投油罐！”梁云说道。
　　传令兵把他的命令传递下去。不久，秦军阵地上传来了战鼓声。正好胡彬也听到了从北岸传来的战鼓声，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快离开这里！”胡彬着急地说道。
　　传令兵还没来得及传递命令。北岸的一排排抛石车将燃烧弹抛向他们。短时间内，熊熊燃烧的火球如流星雨般地抛向晋军船队。
　　当许多晋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球就砸下来。顿时，燃烧弹点燃了江面。那些击中战船的点燃战船的木板和帆，即使没有击中战船的也点燃了江面上的障碍物，甚至流到江水上的油也被点燃。秦军对晋军船队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砲击，一时间硖石一带水域被点燃成火海。
　　面对秦军的猛攻，晋军的船队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不少战船被烧毁，许多战士被烧死烧伤。胡彬看了后非常着急，他试图指挥着船队离开这片水域，可是此时船队已经处于混乱中，他无法有效地指挥。
　　这时候，从前方水域传来了战鼓声。胡彬一看秦军的水师向他们驶来。尽管秦军水师的战船体积小，但是便于穿梭在障碍物众多的水域。他们士气高涨，指挥有度，很快在战斗中占据优势。晋军船队在火海中动弹不得。胡彬看了后心急如焚。危难时刻，桓伊站出来。
　　“大人，我们赶快弃船上岸吧！”桓伊说道。
　　“你说什么？！我如果把这些战船丢了以后怎么跟秦军作战？！那样我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会稽王对我的信任吗？！”胡彬激动地说道。
　　“大人，船没了可以再造，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这些忠义之士白白送死啊！”桓伊说道。
　　胡彬听了后仍然犹豫不决。
　　“大人，这禁军可是朝廷的精锐啊。如果在这里全军覆没的话，那么就是让皇上、王爷和朝廷丢大脸啊。”茹千秋说道。
　　胡彬看到桓伊和茹千秋都持相同的意见后就下了决心。
　　“好吧。现在也只好如此。传令下去，向南岸突围。”胡彬说道。
　　传令兵把撤退命令传递下去。在他的命令下，晋军船队向南岸突围，最终他们在一个叫下蔡的地方上岸。
　　经过几轮砲击，晋军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战船基本上被稍微，伤亡巨大，很多尸体都直接被扔到江里；即使活下来的也是士气低落，难以再发挥应有的优势。当大部队登岸后，胡彬收拢残兵。他看到了这些残兵败将后心里非常难过，也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不过，他作为主帅还是鼓起勇气来，组织残兵向东行军，试图于刘牢之汇合。可是他很快得到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报。
　　“报，前方发现秦军。”斥候说道。
　　“什么？！他们有多少人？”胡彬着急地说道。
　　“从观察到的角度看，至少有两万人。”斥候说道。
　　胡彬听了斥候的话后，心里陷入到混乱中。
　　“为之奈何？”胡彬说道。
　　“大人，我们应该向南走。”桓伊说道。
　　“桓大人，我们如果向南走，那么就离刘将军的部队越来越远。如果路上遇到秦军的埋伏怎么办？”茹千秋说道。
　　“如果现在不走。那么我们可能就会被秦军包围，全军覆没。”桓伊说道。
　　这时候，斥候带来了一个厄讯。
　　“报，一股秦军骑兵向我驰过来！”斥候说道。
　　胡彬也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看见秦军骑兵的身影。
　　“大人快走吧。”桓伊说道。
　　胡彬往四周看了一下。他注意到了西南方向有坐山。
　　“我们撤退到那坐山去。”胡彬说道。
　　“大人，我们如果坐阵那坐山，等到他们完成了对我们的包围，那么我们就没办法突围了。”桓伊说道。
　　“这我知道。可是如果在这种溃败的情况下撤退，我们也只能成为秦军铁骑的猎物。至少守住那山头，我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那样才有机会等到援军救我们。”胡彬说道。
　　晋军按照胡彬的指示，精锐殿后，让老弱病残先撤退，有序地撤退到山头。看到晋军撤退到山头后，秦军从东西两边包围了山头。面对这样的形势，胡彬也只好固守阵地，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