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狼子野心，催马边疆

　　上一章说到小世子尼塞合不勒格德看到一个比他大好多的小男孩正在拿着箭射站成一排的小仆人头顶上的柿子。这些柿子才刚结不久，比成熟的桃子大不了多少，至少还要过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熟透，现在青绿青绿的，拿在手里硬邦邦，咬在嘴里苦涩涩，大人自然连看都懒得看，但是在孩子们眼里，这些圆圆的小东西刚好成了玩物。于是乎不顾娘亲和大妃娘娘侍女们的拦挡，一群熊孩子把小柿子洗劫一空。然后，头脑聪明的长世子阿布什就想到了这么个练习射箭的好办法。
　　小世子虽然还不怎么会说话，但是特别喜欢找比他大一点的孩子玩，孩子本性嘛。于是颠颠地蹒跚到长世子跟前，这时候他的奶娘也追到他了，奶娘一手牵着小世子，向阿布什深施一礼：“参见长世子。”
　　阿布什知道她是庶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按下心中的不快谦卑地道：“免礼。”
　　小世子有样学样，也向长世子鞠躬道：“参见长世子……”
　　奶娘赶紧纠正：“这是兄长。”
　　“参见兄长。”小世子奶声奶气的称呼，给旁观的侍女们心都萌化了，可是长世子因为有人打断了他的游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偏偏这个不懂事的弟弟还非要拽着他的衣角，一口一个兄长地粘着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趁没人注意的空档一个忍不住，将这个烦人的小家伙推倒在地。小孩子哇哇哇的哭声让后面跟来的娘亲揪心地疼。奶娘刚刚还担心地盯着孩子们手里的箭，怕他们不小心伤到小世子，没留神孩子摔倒了，她赶紧抱起小世子，并一边哄一边轻轻地帮他拍掉身上的尘土。阿海闻声赶来，话没出口先给了阿布什一个嘴巴，声色俱厉地斥责阿布什：“你这个孽子，玩心那么重，连弟弟都看不好，真是讨打！”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小世子他娘身份摆在那里呢，那可是大汗的心头肉啊，岂是咱们娘们惹得起的？
　　阿布什心眼再多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晓得他娘亲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反正长这么大小，今天头一回挨娘亲这么重的打，就是因为那个小孽种：你给我等着！心里升起腾腾恨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偏不让它流下来，狠狠地咬紧牙关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还不快给小世子跪下赔罪！”不管阿布什的满脸委屈，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宝贝，阿海又一次怒吼道。不料她的吼声没有吓到自己的儿子，却把小世子吓得哇哇大哭，一叠声地喊道：“娘亲，娘亲，德儿怕怕，娘亲呜哇……”阿奴冲过来，一把抱起心肝肉，摇晃着哄道：“德儿不哭，德儿乖，德儿不哭……”又是软语安慰又是指指花指指蝴蝶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好半天小世子才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看着不远处刚才被孩子们追得落荒而逃正躲在桃树枝上的猫咪。
　　“姐姐恕罪，妹妹不是有意的，妹妹教子无方吓到小世子，还请姐姐责罚。”阿海此时脸上对阿布什的怒意全然被恐慌所代替，满脸泪痕地跪地求饶。就在此时，她的裙摆上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此刻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既知自己教子无方，还不带着你的儿子快滚，还等什么？”
　　“是是是，大汗教训得是，臣妾这就带着阿布什滚……”
　　“慢着，阿海教子无方，惊吓幼童，着褫夺其‘悔嫔’封号，降为‘贱人’，从即日起在自己的宫里闭门思过，无诏不得自由出入！”
　　“大汗息怒。”阿奴赶紧把小世子递给奶娘，作势就要跪下。
　　“她们母子忘了尊卑，差一点把本汗的爱子吓坏，爱妃不用替这个贱人讲情！”葛尔丹赶紧扶住阿奴，一改脸上的愤怒表情柔声道。
　　“大汗不能这么说，妹妹见德儿摔倒，已经狠狠教训过长世子了，而且还一个劲地让他赔礼道歉，小孩子家哭哭闹闹实属正常，大汗若再追究，可就是您的不是了。”得知她的宝贝儿子在大汗心里如此重要，阿奴暗自高兴不已。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得理不饶人可不是她阿奴的性格，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汗把阿海母子打入十八层地狱，那她这个“贤妃”的名还要不要了，一众姐妹可都盯着呢。再说了，她的德儿就是那天上的月亮，那得众星星捧着才能彰显其与众不同，若这些小星星因为一点小事吓得远离她的德儿，那不是让自己的宝贝月亮黯然失色了么？
　　“爱妃不用替这个贱人求情！”看着心尖爱子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小脸，葛尔丹余怒未消。
　　“大汗息怒，大汗若不肯饶恕阿海，臣妾便不起来。”阿奴到底还是跪下了。
　　“大汗息怒，姐妹们好不容易来本宫这里赏花叙旧，大汗却一怒之下将阿海降级，知道的说是阿海母子的不是，吓到小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奴妹妹不懂事，把小世子宠上了天，别人半点忤逆不得呢。”公主本不欲多管闲事，无奈一来这事发生在自己的“逸梅轩”，二来阿海人虽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手却不由自主地转动着腕上自己送给她的镯子。这分明就是在向她求救。终究不过是因为小孩子的事情，因此就让阿海彻底消失实在有些不妥。况且其余的妃嫔又没有儿子，若果真如葛尔丹所吩咐的那样这后宫里岂不是阿奴一人独大了？那怎么成！所以看着满地尚未来的及成熟的小柿子，蓝齐儿到底还是忍住心中的不快为阿布什求情了。
　　“求大汗息怒，饶了悔嫔姐姐这一次吧。”众妃嫔见庶妃娘娘和大妃娘娘都为阿海求情，遂哪怕只是装腔作势也都异口同声道。
　　“哼，今日看在众人都为你求情的份上，本汗便饶过你，若再有下一次，绝不轻饶，滚！”别人也就算了，他的阿奴和蓝齐儿都开口了，看来今日这贱人还惩罚不得，葛尔丹只好作罢，他一摔袖子，阿海识相地拽着阿布什的衣襟抬腿就跑。
　　待众人散去之后，忍无可忍的箫儿才气得咬牙切齿道：“公主何必为长世子求情？依奴婢看，刚好让大汗教训他一顿才是，您看您的花花草草像遭了土匪似的，七零八落的难看死了。还有那些娘娘们，自己院子里不好看，也见不得别人好看么？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爱惜咱们的劳动成果。”
　　“多大点事，瞧把我的箫儿气的。”公主脸上嘲讽的一笑，“这些哑巴物什种种看看也就算了，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何必如此珍惜呢？”春天来了，这就意味着无休无止的侵略马上就要开始了，就算再怎么爱惜，这些花花草草还能陪她们多久？
　　果然不出所料，每当春暖花开风轻云淡的季节，葛尔丹马上命令属下打点行装，准备侵略，这次也不例外。他可不是一味贪恋温柔乡的主儿。当然，今年这个年虽然因为转场过得忙碌了些，不过还算是比较充实的，至少他了解了自己的心，这心里此刻被一个叫“蓝齐儿”的小女人塞得满满的。只是至今为止还未能一亲芳泽。所以这次出征，毫无疑问，他又把小女人打包带在身边。这样才放心嘛，否则此行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的，这么久的时间见不到心上人，那怎么能受得了呢？其余几个妃嫔不是葛尔丹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会晓得大汗心中所想，不然准会跟她们的大汗闹着也跟去不可，怎么能容许那个女人独占她们的大汗？不过还是在心里嘀咕着大汗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哪点就不如她了，大汗一出征就把我们留在家里？阿海更不必说了，肯定气的要死，阿奴倘若知道大汗此刻心里的变化，不晓得会不会还那么淡定？葛尔丹带着队伍、带着蓝齐儿走了，后宫里留下那些各怀心事又一致羡慕嫉妒恨的女人们。
　　公主也很无奈，如果有的选，她才不要跟着那个恶魔走，战场上硝烟弥漫风尘仆仆不说，那些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充满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是不忍亲眼目睹，可是她别无选择呀。
　　队伍浩浩荡荡走了数十里，看看天快黑下来，葛尔丹跳下马背命令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看着身边骑在马背上一脸倦容的公主，不由得有些心疼。伸过手去准备将她接下来：“爱妃辛苦了，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还好。”公主面无表情淡淡的回道。小女人一路上都是这副样子，她的心事他焉能不知？不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自己去争去夺，爱妃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待等他的江山安稳之后，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宫娘娘的她肯定会对本汗佩服得五体投地。
　　“爱妃，在宫里有那么多女人，本汗不得不应付她们，现在本汗只带了你一个出来，所以今晚……”
　　“所以今晚大汗有很多事要筹划，就不用陪本宫了。”她说“本宫”，明显的又将自己疏远了。唉，女人啊，实在是让人头疼。
　　遭到公主拒绝，葛尔丹面上有些不悦，但也没强求，正如她所说，自己今晚确实有很多事要做，既然她赶着要把自己往外推，那就刚好忙自己的去。不知为何，阿奴的话不经意地在耳边响起：那个大清国公主都和您大婚这么久了还想保持清白之身，别是有所图谋吧？
　　大汗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不干脆收了她？她可是您的女人啊……
　　心神不宁的四处转了一圈，又召集将领们研究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以及作战方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