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阳站

　　这一站是华阳，去过黄思和吴堡都要经过这里，所以已经很熟悉了，而且这个地方也不是很远，但我们先还是习惯性的提前一天来找地方。
　　华阳在郭村镇一直往北的位置。以前曾去过一次，听说华阳的一种叫龙虎斗的烧饼很好吃，那时候，跟我一起上班的一个女孩就是华阳的，每次只要她回家，总是不往给我带龙虎斗烧饼，第一次带给我吃的时候，我是被烧饼的名字吸引住了，看它的外形跟普通烧饼没有区别，怎么就有了这个独特的名字。
　　女孩笑着不回答我的问题，拼命催我咬一口，我心里就想，这个烧饼到底怎么好吃，看她那满脸期待我吃了后，肯定会跳起来的样子，咬一口下去，酥脆。
　　她睁大眼睛问我：“感觉怎样？好吃吗？”我添添嘴唇，再吃一口，我发现了奇迹，笑着说：“不错，有甜有咸。”她问我：“现在知道它为什么叫龙虎斗了吗？”我恍然大悟说：“原来甜和咸一个是龙一个叫虎啊？”她笑笑：“要不然呢。”那是第一次吃那个叫龙虎斗的烧饼。
　　华阳这个地方我虽然已经认识路了，但是走了这么多交流，习惯了在收摊前，跟其他摊主打听下站的去处。摊主们基本上都很热情，知道我们两个女人不认识路，有好心摊主还会给我们画出路线图，而且有些摊主还会友情提醒我们，跟我们分享他们的交流会的经验，他们说：“像我们这样的小摊，没必要赶到镇中心，镇中心收费高，摊子多，不一定有生意，位置偏点可能会更好。”
　　我记得，前面某一场交流会的邻摊，是对卖板栗的夫妇，来自如皋，五十岁左右，一辆箱式小卡车，常年在外赶交流，对他们来说，每个交流的基本状况和走势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对我们两个小女人的奶茶摊，也给了不少建议。
　　他让我们到华阳的时候，不要挑镇中心的位置，人家半夜就去买下来了，我们去的时候那里肯定没地方，我们这种小吃摊，就待在偏远点的地方反而有生意。听了他的话，我和嫣然决定保留他的意见，到时看了现场再决定。
　　提前一天，我和嫣然就到了华阳，每次这个时候我们以为来的很早，等我们到的时候，还是街上又摆满了小摊位，我们从东到西，再从南往北走一圈，意外地发现镇中心有一块地方空着，我和嫣然像捡到宝贝，赶紧走过去跟两边的摊主打听这个地方。
　　一边是个卖服装的大棚，老板正忙着收拾衣服，将衣服挂出摊，一边还是一个卖服装的大棚，我先问左边的服装摊，摊主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他们卖的是儿童服装，女人看我进了他们大棚，急忙过来问我，需要什么衣服，多大孩子穿，我说，我不是来买衣服的，想问问他们旁边的空地怎么没人买？她听了我的话，没吱声，拧了几件衣服挂到衣架上，嫣然看女人不睬我，拉拉我，轻声说：“走，这个女人这么木头，生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看了看嫣然，笑了，我们走出童装大棚，来到右边的服装大棚。
　　右边服装大棚是一对老年夫妻，大概五十多岁，女人收拾着小摊，男人在椅子上喝茶。我走进大棚，两位老人似乎觉得我不是买衣服的，女主人也没看我，继续收拾，嫣然看看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让我不要问了，但我觉得既然来了，就问问吧，或许这真是一块闲置的宝地，不用挺可惜了。
　　我走到女摊主身边说：“打扰一下，问你一件事可以吗？”女摊主抬起来看着我，不等我说话，就指着旁边的空地对我说：“你想问这个地方吧？”我惊讶地看看她，点点头，她说：“姑娘，我劝你们还是到其他地方看看吧，这个地方是个是非之地，最好不要惹。”听了她的话，我更加莫名其妙。
　　男摊主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走到女人面前说：“干活。”女主人不再说话，低头整理起包里的衣服，嫣然看看我，拽拽我说：“走吧。”
　　我觉得越发奇怪了，年轻的女人以为我买衣服，倒是非常热情，怎么听我问她那个地方的事情就都不吱声了？我知道目前的样子我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和嫣然离开了两个大棚。继续往前面走，在镇南边的一家服装店门口，我们看到一块空地，此时服装店门关着，我和嫣然在店门口等了一会，这时我们听到旁边的摊位上有人谈论着什么事情，两人的表情都很奇怪，说着说着，还不停地往四周张望。嫣然对我使了个眼色，轻声对我说：“你靠近他们听听，我刚才好像听他们说到镇中心那块空地的事情了。”我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耳朵听力不错，我跟她站在一起，我怎么就没听到呢。
　　我往他们摊位靠了靠，只听到一个人说：“呀，你没看到吧，昨天为了这地方打的头破血流的，都说他们先到的。”
　　我心里就奇怪，那不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和年老的夫妻吗？这架怎么打起来的呢。正在我心里千千结的时候，另一个人说话了，他说：“要不是这两家打架了，那里能空出那一大块地方啊？”
　　一个人又说：“其实刚开始被小痞三占了去，那个黑子就不要惹他了，就是想要那个地方多给点钱给小痞三就好了。”
　　另一个人说：“关键是谁都不服谁，而且他们也都不听人劝，动手就是用刀砍，你说能行吗？这下好了，一个进了派出所，一个进了医院。”
　　我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是我很想问问，为什么那块地方空着，没人买。
　　这时，嫣然告诉我，服装店开门了，我们去了服装店，跟服装店老板谈了店门口的空地和水电费的问题，老板很爽快，按照最近的交流会的经验，价格和水电很快就谈好了。我想起那个疑问，我想她肯定知道吧，于是我就问她，知道镇上抢地方的事情吗？她说，知道的，她问我，是不是看到那里有空地？我笑笑，她说，那个地方高价区，如果谁买那点地方就要把医院里那个人的医药费付了。
　　我问，这跟买地方的人有什么关系啊，那个住院的人又不是人家打的，政府应该有钱赚，就卖地皮啊。
　　店老板笑笑说：“那个地方以前一直是小痞三家的地盘。”
　　我明白了，没想到为了一点地皮还有这样一段地方故事。我和嫣然离开了华阳，回家做准备去。
　　早上，我们依然天没亮就出发了。华阳对我们来说虽然不是很远，但骑电动车也得一小时。嫣然的家比较远，去华阳必须经过我家，嫣然到我家时满脸写着憔悴，很心疼。
　　“昨晚做小偷去了？”我问嫣然。她笑笑回我一句：“你还不是一样，大大的两个黑眼圈。”我们一路打趣着来到华阳，因为起得太早，两个人都盯着黑眼圈出发。
　　东方泛起鱼肚白，街上早起的人们已经逛起来，小吃摊开始进账，我们还是来晚了。
　　正如板栗摊主所言，镇中心已经摆满了小摊，没我们的地盘了。我们暗自庆幸昨天幸好找好了，我将三轮车停到服装店门口，嫣然看看前后左右，她问我：“这里能行吗？这里都没有卖小吃的。”华疑惑地问我。
　　“不在这里就没地方了，而且没有卖小吃的，不是挺好吗？没有竞争力。”我看了看周围说。
　　她也看了看四周，点点头。我们将烙饼机抬下来后，嫣然从三轮车上搬东西，我负责拉线，接水，她负责清洗餐具，一切妥当后，准备开工。
　　接近中午时分，我们的生意还没开张。我有点按捺不住，开始四处张望，嫣然被我感染了，也开始不停地搓手。“是不是位置有点偏了啊？”我在心里问自己。
　　“再等等，你忘了我们的生意一般都是傍晚才开张的吗？”嫣然安慰我。然后，继续攻克她的游戏去了。
　　我的目光被邻摊吸引了。这是个花摊，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仔细看，才发现他双腿残疾。在他身后安静地靠着一副拐杖，他将一束束花掰大，蓬开。然后，左右瞧瞧，开心地笑笑，那笑容淳朴厚实可以暖心。
　　他将掰好的花，放在地上，从身边的纸箱里拿出一个粉色花瓶，用布小心地擦干净，将花插进花瓶，看了看，放在面前的花丛里。
　　“他双腿残疾怎么来这里的？”此时我脑海里满是疑问，盯着他面前的花丛发呆。不知何时，他发现了我，对我友好地点点头，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说：“我们的生意还没开张。”他安慰我：“不急，做生意得有个好心态。”
　　“来杯奶茶。”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生意就来了，一个女孩买了两杯奶茶和一个手抓饼。忙完后，我冲他感激地一笑，今天生意真的很差，做生意的钱也就只够付地皮费和水电费了。
　　傍晚，看着没生意，我和华决定收摊，但看到身旁的花摊，撤摊的想法硬生生地被打回去。花摊生意也不好，可能还没我们卖得多，但他始终一盆一盆将花摆在面前。我悄悄问他：“没生意，放这么多花干嘛？”他说：“花给别人欣赏的同时也愉悦了自己。”
　　“那我们没有花怎么办？”我故意问他。“没事，江都所有的交流基本我都会去。我爱花，在我没有出车祸前，我种花，养花。现在我卖塑料花，以后的交流会你都能看到我和我的花。”他说得那么从容，我们一直跟他一起坚持到天黑。
　　一位中年女人来帮他收摊，我和嫣然猜测应该是他夫人，看他们说说笑笑恩爱的样子，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果然，在以后的交流上，心情烦躁的时候，在交流上转一圈，寻找那片花海。每次，我都没有失望，准能看到他开满鲜花的花摊和憨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