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郭村站

　　【引摘】郭村，古称廓村，在其老集镇西南不远处的邠州村一带曾经是一座州城。古称城外3里为郊，5里为廓，当时的廓村就是邠州城外有名的村庄。后来随着邠州城的消失，廓村逐渐演变成了郭村。1940年6月28日一7月4日，郭村发生过著名的郭村保卫战。当时，由国民党鲁苏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李长江部组织13个支队（团）的兵力轮番进攻驻扎在郭村的新四军挺进纵队，陈毅、粟裕、陶勇等率领将士奋勇激战，以少胜多，共歼国民党军3个整团，俘700余人（内团长2人），缴获步枪600余支、轻重机枪10余挺，为新四军东进黄桥抗日揭开了序幕，此战被后来者誉为“东进序曲”。现在郭村建有“郭村保卫战纪念馆”，并树立了纪念碑，以供人们瞻仰。
　　郭村交流会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交流之一，以前只要休息，我每会必到。
　　从小到大这小镇是我最熟悉的，这里是我母亲的娘家，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在这里。小时候，只要不上学，这里的交流会都不会少了我的身影，我喜欢吃交流会上的竹签穿起来的小麻团，五毛钱一串，一口一个，它是糯米加糖做成的，满身的芝麻，嚼起来很有劲道，而且满嘴是芝麻的香味。让你吃了一个还想继续，一口气将一串全部吃光，其实一串只有五个，那时候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只有交流会的时候，母亲才能给我一块钱。
　　小麻团已经花了五毛钱，还剩下五毛钱，我还喜欢吃藕摊子上的糯米灌藕，但那个时候，我口袋里的五毛钱已经不够买了，我会盯着母亲，在她耳边轻轻说声：“我的钱不够买藕了。”母亲知道我的意思了，她会敲敲我的脑袋说：“就你馋猫。”这时候，我知道我的那句话管用了。母亲拉着我来到藕摊前，挑一小段藕，称了，母亲让摊主将这一小段藕切成几个小段，装进塑料袋里，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像饿死鬼一样，咬一口，才想起母亲，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段递给母亲，母亲总是笑笑摇摇头，对我说：“我不饿，你吃吧。”而这时，我也就不管母亲了，只顾将剩下的藕段吃个精光。
　　想起曾经美好的时光，也为那个爱吃的小胖姑娘感到害羞。而我也没想到，多年后竟然还会加入到这个地方的交流会中，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而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口腹。
　　为了有个合适的地方摆摊，我觉得虽然我对这个地方熟悉，但是我没有人脉关系，母亲让我去找小舅舅，母亲说，小舅舅的人脉关系多，早年小舅舅在镇上的农机厂担任车间主任，这么多年来了在镇上混得也不错，跟一些市场管理人员也很熟悉，请她帮忙肯定没有问题。
　　于是，我提前一天就给小舅舅带打电话，请他帮我找块免费的空地。经过几场交流会，我已经清楚了交流会的所需要交的费用，比如摆摊的位置必须交市场管理费，地皮费直接给那些门市老板就行了，市场管理费按所用地方的面积算的，正常就是十五，二十块，但是像那些耍杂技的，卖藤椅，家具的，还有床单，被套的，这些很占地方的摊位，听说市场管理费都贵些。
　　而且我早就听说，郭村的地皮费很贵，是黄金宝地，但这里的生意听说，只有去了，有地方摆摊的话，生意肯定不会差，保证能把地皮费和市场管理费挣回来，我们这样的小摊估计就得要两百，因为第一次到郭村赶交流，别人说的可能对我就是一个传说，我也害怕辛苦一天不知道能赚几个钱，扣去地皮费，生意好的话还凑合，如果遇到生意冷场，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给小舅舅打电话时候，他告诉我出差去了外地，让我直接和小舅妈联系，我知道小舅妈在镇上也算是个能干的名人，除了有一手好的厨艺以外，嘴巴也相当能说，如果请她帮忙找个免费的地方肯定没有问题。
　　电话打过去，舅妈很快给我来电话了，她告诉我，地方已经找好了，我感觉到电话那端小舅妈火一样的热情，她仿佛看到我们在郭村的生意准能红火。
　　她找的地方是她朋友的店铺门口，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市口真不错，老大一块空地，卖出去了一部分，给我预留了点。交流会前一天我和嫣然去看过地方，将烙饼机器和一些用具送过去。那时候交流会仿佛提前了，街上人头攒动，商贩们已经开始做生意，小舅妈也让我也摆摊做生意，我笑着摇摇头了，对这个交流会突然间没了信心，瞅着这架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明天我们的生意不一定好，看着我们的摊位前后左右全是卖小吃的。左边是卖奶茶的，还有冰镇饮料，右边的邻摊就是卖肉夹馍的，肉夹馍好像在小镇已经比较受欢迎了，而我们的手抓饼刚走进市场，它的市场价值我真的没办法预估，因为镇虽不大，但是小吃摊却很多，而且很多种小吃都挺受大人孩子们的欢迎，向我们这种小吃新品种估计一下子很难走进市场，这里不像前面几个小地方，地方不大，小吃的就不多，我们的手抓饼和奶茶就有了起色。
　　我在交流会上逛了一圈，很多摊位都是我小时候就见过的摊位了，我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真的挺佩服自己的第六感觉的。转了一圈，发现整个交流会只有我一个摊卖手抓饼，但各种小吃摊上美食香味四溢，我的信心立即减半。
　　将一堆用具放在小舅妈朋友店里后，骑着空的电动三轮车回家了。郭村离我家比较近，我也没必要天不亮赶路，终于可以等到天亮出发了。
　　早晨，天刚亮，我和嫣然骑着电动车往交流会赶，本以为我们去的挺早的，谁知道，等我们到的时候，交流会上很多摊都已经开张，尤其是小吃摊，家家摊前都已经热气腾腾，在忙着招呼逛交流会的人了。我猜想是不是这些人在家都没吃饭，就是冲着交流会上的这小小吃摊来的。后悔自己来晚了，我们急忙推出烙饼的小车，收拾收拾，准备出摊。
　　上午半天的生意很淡，左领右舍的摊位生意也不怎么样。我们上午就卖了两个手抓饼和一杯奶茶。那个买手抓饼的小姑娘告诉我，她是在野田交流会吃过我们手抓饼的，觉得味道和城里的一样，价格还比城里的便宜，所以今天是特地赶过来的。她已经在交流会上找了一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听着她的话，我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是别人对我们的认可，也让我们对自己做的手抓饼有了信心。
　　我让嫣然免费给她调制了一杯奶茶。她感谢地对我们笑笑说：“希望明年还能看到我们。”小姑娘的一番话感动了我整整一个下午。看着人流不断涌动的交流会现场，和自己冷冷清清的小吃摊，真的着急。
　　我们期待下午的生意能有所改变，能稍微火一点，我看到在我们隔壁的奶茶摊也因为生意冷淡，好像在改变自己的策略，她们开始新的行动。
　　他们将原先跟我们一样价格的奶茶，降低了一块钱，原来卖4块钱的，现在改成了3块钱。本来一杯奶茶就没多少利润，她这么降价，生意明显好了很多。
　　我和嫣然着急了，我们商量着是不是也要将价格降下来。嫣然说，我们最好不要跟她们一样，免得被她们说，我们该怎么办？两个人最后商议，我们可以这样做，她们降价，我们就买饼送一杯奶茶，明知道这样做很亏本，但是，我们别无选择，面对强力的对手不行动会失败的很难看。
　　在我们的消息刚放出去不久，对面的肉夹馍又开始了新对策，买一份肉夹馍送一杯奶茶奶茶。她虽然没有奶茶，但是左边卖奶茶的她认识，她们明白着联手对付我们。
　　“天啦！”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竟和我们对着干，我和嫣然不是经商的高手，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主意。感觉原先还斗志昂扬的我们，此刻看着邻摊的火爆生意，觉得心灰意冷，也没有心思做生意了，除了生气就是难过。觉得我们被人欺负了，两人决定收摊回家了，免得继续下去生意没做到，就被气死了。
　　“你们今天铁定没生意的，你看，左边卖奶茶的，带卖肉串，一块钱好几窜。再看对面卖肉夹馍的，现在好多学生喜欢吃，你们的手抓饼在郭村真行不通，因为很多人就没吃过，所以他们不敢尝试新事物。”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右边卖冷饮的摊主看着我们收摊子了悄悄跟我说。
　　她说，她放着一台冰柜就可以做起生意，生意是没人跟她竞争，她没生意的时候，被我们的硝烟呛着了，悄悄走到我身边帮我分析着战势。
　　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事者迷。”我们在战争中迷茫着挣不开眼，她的善意提醒，让我们冷静了许多。
　　我和嫣然收拾好啦，准备早点撤，早点离开这个可能伤得我们无全肤的地方，我们灰溜溜地撤离现场。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也懊悔了，不应该撤，我们撤了不是让别人的生意更火了？我们应该坚守阵地。
　　但又想想，凭我们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待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有生意，还生一肚子闷气，不如早点回家罢了。
　　这个交流会是我们回家最早的一次，也是兜里钱一眼望到底的一次，满满失败感。但我们依然骑着电动三轮车唱着歌，说笑着回家，仿佛前一秒我们看到的是个童话，与自己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