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送衣服抚慰大婶伤痛之心

　　走到大婶门前，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婶住的房屋。这是两间红砖砌的墙，水泥瓦盖顶的房屋，在房屋右边的墙头上，搭了一小间偏屋。此时大婶正坐在门前眼望着河面的桥上。
　　“大婶！”我走到她面前亲切地叫了一声。
　　“哦，是晓林，啥时候回来的呀？”大婶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蓝色衬衣，显得比我上次看见时又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灰蒙蒙眼睛已没有了光亮，饱经苍桑的脸面上写满了内心的伤痛。看见我，大婶显得有些激动，她拉着我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看看，半年没回来了，又长高了！长大了！”她从里屋搬出一条凳子，“快坐！”
　　“大婶，您好吗？”我坐下后问道。
　　“好，好。”大婶坐了下来，点着头说道，“有吃有穿的，身子骨也还硬朗，就是这心里头啊，一天比一天痛得难受……”
　　“大婶，我这次回来觉得您长肉了。”见大婶又难过起来，我赶忙转移开话题。
　　“我长肉了？唉，我长啥子肉呀。”大婶摇着头叹道。
　　“真的！”我说道，“大婶，只要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您还会长肉。”
　　“唉，我开得起来啥子心哟。”大婶的脸阴沉了下来，“我可怜的秀秀，都不在十四年了，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呀，我这心里，放不下她呀……”大婶哽咽道。
　　“大婶，我觉得，您不应该心里整天只想着秀秀，应该想宽些想远一些。”我安慰着大婶，“秀秀不在了，珍珍姐和玉玉姐还在呀，还有我和大哥也都是您的晚辈。大婶，您想秀秀是肯定要想的，心里头也会难受的，但我觉得，你不应该太过分的想，心里更不要太难受。大婶您想一想，您过分的想秀秀、心里太难受又有啥用？解决了啥问题？你还应该这样想，都十四年了，秀秀如果死了，你为她难过她也回不到您身边，如果秀秀还活着，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样想不就放开了，你说是不是呢大婶？”
　　“可我就是放不下呀……”大婶用手捂着胸口说道，“她是我身上的肉啊！”
　　“我认为你从现在起就应该放下，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我想，珍珍姐和玉玉姐都希望您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我和大哥也都希望您快乐幸福。”我从包里拿出林新蕊买的衣服，递到大婶眼前说道，“大婶，我还有个女同学，她也希望您快乐幸福。这是她给您买的衣服，放假时她叫我给您带回来。”
　　“你女同学给我买衣服？她认识我吗？”大婶盯着我问。
　　“不认识您，是我给她讲了您的事情，她觉得您是一位令人敬重的好妈妈，就特地去商场买了这件衣服送给您。她叫我转达她的心意，希望您快快乐乐的生活。”我边说边拆开装衣服的塑料袋，把衣服放到了大婶手上。
　　“你看看，这衣服多好，灰色的，还有细花纹，是丝织的呀！”大婶轻轻地摩挲着衣服，激动地说道，“你大婶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这闺女的心咋这么好呀！”
　　“她还说她要做你的干女儿，有空了还要来看您。”我满脸笑容地对着大婶说道。
　　“是不是啊？”大婶疑惑地问道。
　　“是真的！”我用十分肯定的口气点着头说道。为了让大婶开心，我又问道，“大婶，您愿意她做你的干女儿吗？喜欢她来看您吗？”
　　“愿意！喜欢！”大婶笑了，高兴地说，“这么好的闺女，我愿意！我喜欢！”
　　我笑了，这是从我内心深处发出的笑声。因为，十多年了，我第一次看见了大婶的笑容。
　　从大婶家回来，大哥已把饭菜做好，大哥边往桌上端饭菜边问我：“大婶高兴吗？”
　　“高兴。”我说，“她很高兴，我第一次看见大婶笑了。”
　　“这么些年，大婶苦啊，她想着秀秀，恨着大伯。”大哥摇着头说道。
　　“现在，大伯那边咋样？”提起大伯，我不禁问道。
　　“唉，”大哥叹了口气说道，“大伯那边的情况很不好。大伯不大关心小宝他妈，还经常喝醉了酒打人家，后来小宝他妈实在忍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小宝被学校开除后整天在外面和一些小混混裹在一起，干些不正当的事，连屋也不回了，珍珍和玉玉也很少回来看他。大伯的心情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就一个人整天的喝酒，过着迷迷糊糊的日子。”
　　“这是大伯自己造成的，好好的一个家被他搞成这样！”我气呼呼地说道。
　　“其实，晓林，我觉得虽然大伯做了他不该做的事，的确令人气愤，但是小宝在我眼里，只是个不懂事的少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家庭环境的影响。”大哥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真的很担心，如果小宝他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给毁了！”大哥说到这里无奈地一摇头叹了口气，“唉，大伯就是那样的人，不但没有拿出好的方法管教小宝，现在还干脆撒手不管了，任小宝自由放荡，可是我呢，又没啥能耐帮帮他，只有在看见他的时候说几句话开导开导他，这对他来说也起不到好大作用。”他又望着我说道，“晓林，以后你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帮帮小宝，把他拉到正道上来。他也算是我的兄弟，我不忍心看到他一步步地走进犯罪的深渊。”
　　“好，大哥，有机会时，我一定好好的帮帮小宝。”我点着头说道，“小宝他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也应该为他尽点力。”
　　“那就好，我们吃饭吧。”大哥摆好饭菜招呼着我。
　　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我挣的工钱，双手递给大哥：“大哥，这两个月中，我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获得了好的成果，学校发了七百二十元钱的补助，交给你。”
　　“啥？”大哥一怔，凝视着我，“搞实践活动还发补助，而且还发这么多，真的吗？”
　　“咋不是真的。”我认真地点着头答道。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大哥摇着头，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我，“学校搞实践活动是为了提高学生从理论到实际的认识，咋会发这么多补助给学生，这是不可能的事。快告诉我，这钱是咋得到的？”
　　“大哥，你放心吧，这钱真是我的实践活动得来的。”我理直气壮地对大哥说。
　　大哥一把抓住我的双手，用力地拉到他的眼前，把手心手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泪水立即掉了下，滴在了我的手上，浸湿了手里的钱。大哥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用一双泪眼望着我，轻轻地说了声：“好兄弟，你受苦了……”
　　我们家院墙下大哥栽的那株金银花，绿绿的藤蔓已将整道院墙缠绕得密密实实，此时尽管己是金银花开花的后期，但绿叶中仍托起一朵朵纯白色和金黄色的金银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充满生命力。从远处看，那院墙上犹如是披了块绿底白花的花布，展示出一种淡雅的美。大哥早早的起了床，煮好饭后便端着一个小竹筛围着院墙摘起金银花来，不一会便摘了满满一筛子。
　　“呵呵，大哥，你动作真快呀，才一会就摘了这么多。”我走到大哥面前说道。
　　“这些都是尾花了，花色看起来不咋好，但功效和刚开的花一样。”大哥说着走到水桶前，将金银花轾轻倒入桶中，接着说道，“把这些花泡半个小时洗干净捞出来晒干水，就可以烘烤成金银花茶了，我上个月已经做了一次金银花茶了，等会我泡杯给你品尝一下味道咋样。”
　　“大哥，你真行，啥都会做。”我用手在桶里搅了一下说道。
　　“这算啥嘛，简单得很的事情。”大哥笑着说道，“走，吃早饭去。”
　　在家的两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明天开学，我决定上午就回学校，下午好收拾收拾房间准备准备学习用具。
　　“晓林，我给你说件事情。”大哥把挎包递给我说道，“这包里我装了两塑料袋金银花茶，一袋是你的，另一袋你帮我送给你们杨副校长。你看人家那么关心你，还叫你代她向我问好，我们总应该向她表示感谢吧。这金银花茶虽说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也算是一点真诚的心意。她长期在讲台上讲课，多喝金银花茶很有好处。”
　　“大哥，你想得真是周到，我回学校后就马上转交给她。”我背上挎包说道。
　　“那我骑自行车送你到镇上去赶车。”大哥说道。
　　“不用了吧，现在这公路从青江桥一直修到了县城，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我到桥上拦辆车进城就行了。”想到大哥太辛苦，我不忍心让大哥蹬自行车送我到车站，便决定自己去赶车。
　　“就让我送送你吧！”大哥盯着我说道，“大哥今天送了你，今后恐怕……”大哥突然停住了说话。我觉察到，大哥眼里掠过一丝异样的伤感，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说道，“恐怕这交通更便利，真的不需要我再送你了。”
　　“你说啥呀大哥！”大哥支支吾吾的话，让我感觉到他后半句话似乎并不是接着前半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而是急情之下突然想出来的，我听了之后心里很不舒服，便说道，“我决定，不管今后交通有多便利，只要我回家后需要进城，我都要你送我！”
　　“好好，送你。”大哥笑着推出自行车。
　　大哥骑着自行车载着我上了通往镇汽车站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