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上）

　　1 日外纽约街道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亚裔男子，外表看上去颇为整洁体面。他来到孟兆岚、庄哥和周海涛的面前，现出一副像见到救星似的高兴样子。
　　男子：小姐，先生，你们好！
　　孟兆岚：你好！
　　男子：你们是韩国人吗？
　　孟兆岚：不，我们是中国人。
　　男子：（颇尴尬地）我是从韩国来美国新泽西州开专业会议的，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来纽约观光，不想被小偷扒去了钱包，现在不但回不了旅馆，连打个告急电话的钱也没有了。不知小姐能不能借给我15美元，救一下我的燃眉之急。我只是向你借，回到旅馆以后，我就会把钱寄还给你。唉，人活到这把年级，竟然还闹出这种事，太丢面子了。
　　【孟兆岚刚要掏钱包，庄哥却早已递给那人20美元。周海涛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我只需要15美元就够了。
　　庄哥：没关系，都拿去吧！
　　男子：谢谢！谢谢！请你们留下地址，我保证把钱寄还给你们。
　　孟兆岚：算了吧，出门在外，都有遇上麻烦的时候。
　　男子：不，不，我一定要把钱还给你们，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庄哥：我们是中国远洋船员，船就停泊在布卢克仑码头。
　　男子：好，我会把钱送去的。（拉住庄哥的手握了握）先生，你太厚道了，再见！
　　【中年亚裔男子可怜巴巴地走了。
　　庄哥：这个韩国人也太实在了。
　　【周海涛忍不住大笑起来。
　　庄哥：你笑什么？
　　周海涛：你以为他会把钱给送回来呀？
　　孟兆岚：不会吗？
　　周海涛：那年我来到纽约，碰到一位白人中年妇女，她用类似的办法跟我借了20美元，并向我要回邮地址。我很慷慨地对她说，不要还了。当时我的感觉太棒了，十足的Mrwonderful。美国人竟然也有向中国人伸手要钱的时候。半年后我又来到纽约，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女人、说着同样的话。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她。当我揭穿了她，她竟然装作没听见，又忙着骗别人去了。
　　孟兆岚：哇！那20美元就这么“肉包子打狗”啦？
　　庄哥：权当来美国付了学费吧！
　　
　　2 日外海缘轮主甲板
　　【上了年纪的老装卸工十分认真地工作着。
　　
　　3 日外纽约中心公园
　　【园内树木花草十分茂盛。
　　【孟兆岚、庄哥和周海涛又说又笑地走着，只见一个黑人青年上前跟周海涛搭讪。看上去，他像是遇到熟人似的，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周海涛。
　　黑人：哈罗，你好吗？我们好久不见啦！
　　【周海涛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那个黑人青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黑人：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怎么会把我忘了呢？
　　【周海涛好像也感到有点过意不去。
　　黑人：我们曾在一起参加过宴会，想起来了吗？
　　周海涛：（恍然大悟地）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两年前，我们在麦克先生的生日宴会上见过面，对吧？
　　黑人：太对啦！
　　周海涛：你还知道麦克先生的妻子吗？
　　黑人：记得！记得！
　　周海涛：她叫什么来着？
　　黑人：（一耸肩）不记得了。
　　周海涛：那你一定还记得麦克先生是在哪儿举办的生日宴会吧？
　　黑人：好像……好像……
　　周海涛：也不记得了吗？
　　【黑人慌乱地摇了摇头。
　　周海涛：是啊，你不记得了，其实这很正常。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麦克先生这个人。
　　【黑人青年顿感十分扫兴，骂骂咧咧地匆匆而去。
　　【孟兆岚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来，庄哥和周海涛也跟着笑了。
　　孟兆岚：瞧他那副样子，倒好像咱们该他钱似的。
　　庄哥：二副，幸亏你有火眼金睛，不然又被他骗了。
　　周海涛：你记住，第一次被骗，那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第二次再被骗，那你就是弱智了。
　　
　　4 日外海缘轮主甲板
　　【上了年纪的老装卸工们认真地工作着，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
　　
　　5 日外纽约中心公园
　　【他们三人在一片绿草地上坐了下来。
　　孟兆岚：好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啦！二副，咱们什么时候回国？
　　周海涛：想家想得很厉害吧？我也一样，想得我老失眠。这下好啦，只要海缘轮的船笛一响，咱们就打道回府啦！我说岚岚，那些老装卸工的底细，你摸清了没有？
　　孟兆岚：那不算个事儿，我会搞清楚的。
　　庄哥：岚岚是记者，英语又呱呱叫，这不算个事儿。
　　周海涛：庄哥，我说你怎么老是拍岚岚的马屁？疼媳妇，也没你这么个疼法儿！
　　孟兆岚：该打！该打！
　　【孟兆岚和庄哥合伙把周海涛摁在草地上搔他的胳肢窝。
　　孟兆岚：还胡说八道不？
　　周海涛：你们也不注意注意国际影响。这要是叫美国警察看见，还以为你们是在拦路抢劫呐！
　　庄哥：（看看手表）咱们该回去啦。
　　孟兆岚：走！
　　【孟兆岚一手挎起庄哥，一手挎起周海涛，高高兴兴地向前走去。
　　
　　6 日外海缘轮主甲板
　　【码头老装卸工长吹响了休息哨。
　　【上了年纪的老装卸工们，纷纷来到甲板上休息。
　　【孟兆岚和庄哥为老装卸工们送来了茶水，他们感激地喝着，纷纷指着茶水向孟兆岚和庄哥跷起大拇指，连连喊着“OK”。
　　庄哥：岚岚，我们开始采访吧？
　　孟兆岚：记住，不要那么郑重其事的，随便一些，就像拉家常似的慢慢聊。
　　庄哥：明白！
　　
　　7 日内葛菲菲舱室
　　【戴维均正在填写《船舶安全教育业务学习记录簿》。
　　【葛菲菲走过来，温存地扒着戴维均的双肩，在他的耳边低语着。
　　葛菲菲：老公，我已经好多天没来了，是不是去医院检查检查？
　　戴维均：（有些懵懂地）检查什么？
　　葛菲菲：瞧你这个笨劲儿的，什么事还非得挑明了说不可。
　　戴维均：我真的没听明白，没来什么？
　　葛菲菲：（生气地）没来例假！
　　戴维均：你是说——有了？
　　【葛菲菲甜甜地点了点头。
　　【戴维均激动地一把抱起了葛菲菲，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儿。
　　葛菲菲：放下！放下！别给古捣下来！
　　【戴维均赶忙放下了葛菲菲。
　　戴维均：好！我去跟船长告个假，马上就去医院！
　　
　　8 日外海缘轮船舷甲板
　　【正在进行采访的孟兆岚和庄哥，忽然看见葛菲菲在佟天昊、徐渤海、戴维均、樊筱雅和崔秀云的簇拥下，迈出水密门向舷梯口走着。
　　孟兆岚：出什么事啦？庄哥，你接着采访，我去看看。
　　【孟兆岚说着，便向那伙人跑了过去。
　　孟兆岚：船长，出什么事啦？
　　佟天昊：没出什么事，送菲菲去医院做个检查。
　　孟兆岚：菲菲姐，你哪儿不舒服？
　　樊筱雅：（幽默地一笑）肚子不舒服。
　　孟兆岚：肠炎？
　　【葛菲菲一把将孟兆岚拉到身边，俯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孟兆岚：（高兴地）真的？我也陪你一块去！
　　葛菲菲：我又不是去屠宰场，跟着干什么去？
　　戴维均：是啊，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有我陪着去就行了。
　　樊筱雅：我也正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胎位，一块去吧。
　　佟天昊：有我和大副陪着，你们就不要去啦。
　　徐渤海：那好吧，我们大家等着听好消息！
　　【于是，佟天昊和戴维均各自照顾着樊筱雅和葛菲菲，一起走下了舷梯。
　　孟兆岚：可千万别叫菲菲姐失望了。
　　徐渤海：如果真的，咱们又该摆庆功宴啦！
　　孟兆岚：政委，我采访去啦！
　　徐渤海：采访谁？
　　孟兆岚：那些老外！
　　徐渤海：好，你去吧。
　　【孟兆岚向老装卸工们快步走去了。
　　
　　9 傍晚内海缘轮餐厅
　　【船员们都在吃饭。
　　【周海涛看见庄哥和孟兆岚走进了餐厅，便冲他们招招手。
　　周海涛：庄哥！岚岚！到这边来！
　　【庄哥和孟兆岚走到周海涛的桌前坐了下来。
　　孟兆岚：二副，有事儿？
　　周海涛：那帮美国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儿？
　　孟兆岚：唉，说出来，令人感慨呀！
　　【船员们闻听，都好奇地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催着孟兆岚快点讲。
　　孟兆岚：你们敢情都吃饱了，我还饿着肚子呐！
　　周海涛：快给记者小姐上饭上菜！
　　【说话间，船员们七手八脚地把饭、菜端上了桌。
　　周海涛：还要啤酒吗？
　　孟兆岚：（故意拿大地）给庄哥开一瓶吧！
　　【孟兆岚的话音刚落，早有人把啤酒摆了上来。
　　周海涛：我给大家讲段子，也没这么大的谱儿呀！
　　孟兆岚：你讲得段子跟我讲得段子，那可不是一个档次！
　　【孟兆岚说罢，拉开了说书的架势，举起巴掌往桌面上“叭”地一拍，学着单田芳的样子开讲了。
　　孟兆岚：话说海缘轮刚一靠泊最“美国”的纽约港，呼啦啦拥上来一群装卸工。他们虽然个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却无威猛之相。细细一看，原来皆是满头鹤发的垂暮之人。似这等老朽，俱已退休，何以又来船舶装卸？
　　周海涛：对呀！退休了，不在家里颐养天年，为什么要跑船上受这份洋罪？
　　孟兆岚：不为“养家糊口”，不为“发挥余热”，更不为“劳动是生命第一需要”。
　　船员甲：那为了什么？
　　孟兆岚：两个字，“寂——寞”呀！
　　周海涛：咱们当海员的整天在大海上漂泊，这才叫“寂寞”。像他们这把年纪，都已儿孙满堂，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孟兆岚：非也！如今的美国社会，似乎已把老人们遗忘了。儿女长大成人后，一拍翅膀就飞走了。剩下孤寡老人，不仅没有了工作，连社会活动也将他们拒之门外。于是乎，才想出这么个逃避孤独的办法。他宁肯“义务劳动”，也要到船上干活儿。
　　周海涛：老人手脚不灵，一旦有个闪失，谁负得了这个责任？
　　孟兆岚：所以嘛，老板起先七十二个不乐意，硬是不叫他们上船卸货。
　　周海涛：后来怎么同意啦？
　　孟兆岚：闹——哇！
　　船员乙：闹？
　　孟兆岚：工会是他们的坚强后盾。经过“威胁性的协商”，老板不得不让步，这才遂了他们的心愿。（一拍桌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周海涛：讲完了？
　　孟兆岚：讲完啦！
　　
　　10 傍晚外海缘轮舷梯
　　【佟天昊扶着樊筱雅，戴维均搀着葛菲菲，缓慢地走上了海缘轮的舷梯。
　　
　　11 傍晚内海缘轮餐厅
　　【船员们余兴犹存地围在孟兆岚周围，不肯离去。
　　庄哥：故事都讲完了，你们怎么还不散开？
　　周海涛：嘿？围着岚岚说几句话都不行？
　　庄哥：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海涛：岚岚，船长和大副陪着两位夫人干什么去啦？
　　庄哥：一个大老爷们儿，问这些干什么？
　　周海涛：庄哥，你怎么老憋我的火？
　　【说话间，佟天昊扶着樊筱雅，戴维均搀着葛菲菲，缓慢地走进了餐厅。
　　【船员们鸦雀无声地注视着。
　　【孟兆岚起身跑到葛菲菲的面前，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她。只见葛菲菲莞尔一笑，眼睛一闭点点头。
　　孟兆岚：（高兴地）可以告诉大家吗？
　　【葛菲菲又笑着点点头。
　　孟兆岚：船员大哥们，我非常荣幸地向你们宣布，大副戴维均的夫人——也就是葛菲菲女士，有喜啦！
　　【船员们高兴地欢呼起来。
　　【葛菲菲此时像个贵夫人似的，扶着戴维均的手，扭捏作态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樊筱雅：我的天呐，她成了有功之臣啦！
　　孟兆岚：筱雅姐，你也是大大的功臣呀！
　　【于是，樊筱雅故意学着葛菲菲的样子，扶着佟天昊的手，也扭捏作态地走到葛菲菲的旁边坐下，逗得大家忍不住直笑。
　　周海涛：弟兄们，前进三——上菜！
　　众船员：喳——
　　
　　12 日外海缘轮船舷甲板
　　【孟兆岚、周海涛和庄哥以及部分船员们，欢送码头老装卸工们下船，令他们非常感动。
　　【一位老退休工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孟兆岚的手。
　　老工人：（用英语）孟小姐，从你们的身上，使我们感到没有被社会遗弃。谢谢你们！
　　孟兆岚：（用英语）我会永远想念你们的！
　　
　　13 日内海缘轮船长室
　　【佟天昊很礼貌地接待着码头洗舱队的队长。
　　佟天昊：队长先生，租家、货主和代理三方电告船舶，装载粮食验舱非常严格，大舱内绝对不准留有残货痕迹。这些日子，由于纽约空气潮湿，高标号水泥吸潮附着力强，导致大舱壁附满了水泥。希望你的洗舱队，能够一次通过美国农业部的验舱。
　　队长：船长先生，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的洗舱队是纽约港最棒的。我们将采用最先进的化学品，彻底除掉舱壁上附着的水泥。美国人洗的舱，没有通不过的！
　　佟天昊：谢谢你的承诺。队长先生，就让我们严格履行合同条款吧！
　　队长：OK！
　　
　　14 日外海缘轮船舷甲板
　　【纽约港洗舱队一行20余人，在队长的带领下，携带着专用设备和化学剂，雄纠纠地走上船舷甲板，开始洗舱。
　　
　　15 日内葛菲菲舱室
　　【葛菲菲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准备洗脚。戴维均赶忙走过来，替葛菲菲脱鞋脱袜子。
　　葛菲菲：（娇里娇气地）老公，这多不好意思呀！
　　戴维均：如今你是重点保护对象，比国宝大熊猫贵重得多啦！
　　【戴维均说着，便开始给葛菲菲洗脚。
　　【葛菲菲一脸的惬意。
　　【画外响起敲门声。
　　葛菲菲：（赶忙悄声地）快，快，快把手擦干净，别叫人家看出来！
　　【戴维均慌忙起身把手擦干净，然后拿起了一本书，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看着。
　　葛菲菲：谁呀？
　　
　　16 日内海缘轮生活区道
　　【樊筱雅站在葛菲菲的舱室门口。
　　樊筱雅：我，樊筱雅！
　　
　　17 日内葛菲菲舱室
　　【葛菲菲瞟了戴维均一眼，庆幸地笑了。
　　葛菲菲：请进吧！
　　【樊筱雅推门走了进来。
　　【戴维均连忙起身，给樊筱雅让座。
　　葛菲菲：筱雅，找我有事儿吗？
　　樊筱雅：过两天船就要离港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唐人街？
　　葛菲菲：我可不跟你到处奔波，你不怕，我还怕呐！
　　戴维均：筱雅姐，这请客吃饭的事儿，我看就免了吧！
　　葛菲菲：就是嘛！都是自己人，干吗非要下馆子呀？
　　樊筱雅：我要是说话不算数，岚岚和崔大姐会怎么看我？
　　葛菲菲：你呀，只要不再拖佟天昊的后腿，比请客吃饭还叫她们高兴。
　　樊筱雅：甭跟我说这个！等将来把孩子生下来，你别把戴维均栓在家里就不错了，少管别人家的事儿！
　　【樊筱雅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戴维均见房门关上了，赶忙扔掉手中的书，去给葛菲菲洗脚。
　　葛菲菲：她怎么这么霸气？
　　戴维均：当老板的都这样！
　　
　　18 日内海缘轮生活区道
　　【樊筱雅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返身走了回来。
　　
　　19 日内葛菲菲舱室
　　【房门一下推开了，樊筱雅又走了进来。戴维均急忙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樊筱雅见状，倒闹得一怔。
　　葛菲菲：（急得大叫）可恨！你怎么又回来啦？
　　樊筱雅：看看戴维均是怎么侍候你的，回头也叫佟天昊跟他学呀！
　　【戴维均尴尬地傻笑着。
　　樊筱雅：取消请客的事儿，替我向岚岚和崔大姐解释解释，别让她们以为我小气。你可别忘啦！
　　【樊筱雅转身又走出了房间。
　　葛菲菲：去！把门插上再给我洗！
　　【戴维均答应一声，急忙奔过去插门。
　　
　　20 日外海缘轮船舷甲板
　　【佟天昊、戴维均和洗舱队队长站在船舷甲板上，迎接美国农业部的几名验舱官员登上了海缘轮。在美国人面前，戴维均颇显得有些拘谨和殷勤。
　　
　　21 日外海缘轮大舱
　　【佟天昊陪着验舱官在检查洗舱情况。
　　【附着在舱壁上的薄层水泥经化学剂反应，已经除掉了。但仍有大片的厚层水泥附着在舱壁上，用铲刀稍一用力就能刮下来。然而，验舱官却视若无睹。
　　
　　22 日外海缘轮另一大舱
　　【戴维均和洗舱队队长陪着另一验舱官在检查洗舱情况。
　　验舱官：（打了一个Y字手势）OK！
　　队长：（洋洋得意地）二副先生，你看我没说错吧。我们美国人洗的舱，保证一次通过！
　　【戴维均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