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4

　　34、我青青的乐园
　　
　　不要说高大的杨树，那碧绿的菜畦、压满枝头的果树，也不要说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飞翔、还有蓝天上展翅腾飞的雄鹰。单是这长满草的旧马路周边，就能和城市里的公园媲美，在这绿树成荫，花草的世界里，就成为我中学时代玩耍的地方、成为了我的乐园。
　　我每天放了学，或放了暑假以后，一个人就喜欢在这条旧的土马路上，来回地跑步和看书学习，这里优雅的地理环境，再加上周围静悄悄的，成为了我锻炼身体的好地方。在毛主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的号召下，我们中学生除了在校组织军训，学瞄准，练刺杀，练习投手榴弹以外。回到家后，在我的乐园里也积极的军事训练，在父亲的影响下，我时刻准备着响应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号召：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在这里、在这僻静的旧马路上，也就成为了我的练兵场，我曾拿着从父亲工厂里借来的、他们民兵训练的手榴弹、口径步枪甚至是三八枪，在这里投弹、射击、和练习刺杀。
　　在当前，我们国家还处在紧张的战备时期，我所在的学校里，不仅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在学校旁边的山包和树林里，挖了不少的防空洞和猫儿洞。而在父亲工厂旧马路东南角的山洼里，父亲曾经也指挥着工人民兵们，日以继夜的在山底下、挖了一条有三百多米长很深的防空洞。而在学校我们中学生挖的防空洞，现在想一想简直是开玩笑，真要是有敌人的飞机来，躲避敌机扫射还行，要是躲避美国人的炸弹和原子弹，那真的是叫那些制造原子弹的科学家们笑话“扳”（扁）了。而父亲领导工人们挖的防空洞，里面又深又长而且还有好几个出口，就是敌人扔几个原子弹下来，工厂的工人们也不怕。我曾经和小伙伴点着火把下去过，里面荫深深的，我们差一点就走不出来。
　　在工厂这个有几百米长的土马路上，我经常来这里光顾，使得路面上长的一些小草一瞬间就遭了殃。因为我在投掷手榴弹的过程中，数着脚步看我究竟能够投掷多远。在那些长满小草的路面上，也都被我来回踩出来一道道光秃秃小路。偶尔还能看见上面来回跑跳的小松鼠，使人看了心里感觉格外高兴。
　　在土马路的两旁，除了长有茂密的大杨树和柳树槐树以外，还长有很多已经成熟或快要成熟的果树、以及还有玉米和向日葵蔬菜等等。我的到来，也免不了来采一些尝一尝。不过，我更多的是喜欢撇那些玉米杆子当作甘蔗来啃，既甜又解渴。这里果木树很多，有桃子，梨树，苹果树和核桃树。我曾撇下过带有核桃的树枝拿到学校去玩，受到过老师的严厉批评。
　　不过，你想吃些什么这里都有，是不会有人来管你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曾是前几年工厂们建厂的时候，是过去那些工人们劳动的成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现在到了国家困难时期，工厂又精简了大量的工人，所以在这里平时就显得格外安静，这些树上结的一个个果实，就只有让我们后人享受了，你要是过来，想怎么吃、想要怎么玩都行。
　　那些工厂的工人们，有时也要过来任意采摘果实和种的一些蔬菜。有的时候，外面来工厂办事的人们，看到排房办公室前面的马路边上果实累累，很是诱人，他们高兴地顺便也要采摘几个水果来尝一尝，就好像我们这里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们来这里就任意分享成果。有时候，学校星期天休息了，我也叫来几个同学，在这里玩耍，也让他们能够分享到这里成熟的果实，分享一下我们这里的“共产主义生活”。
　　同学们从城里来到了郊区,来到我的这个乐园里，他们高兴的几乎就要叫起来，蹦起来，这里、这里简直就是花的世界，果树的海洋。在当时，在城市居住的小区里，是决对没有这样好的环境，这里除了在旧马路的北面，景区中央有一个水泥修得大水池外，在旧马路的西南面，在山坡的低洼处，还有一个二百平米左右的水塘。
　　同学们在旧马路上，和我追逐着跑跳玩了一会儿以后，就和我来到了这个水塘边上，他们看着里面清凌凌的水塘映着蓝天白云，看着水塘边长着的芦苇和水生植物，再看看水里蜻蜓点水，一个个青蛙在畅游，他们很是高兴，当时把一切都忘掉了，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同学们跟着我在水边玩耍的过程中，他们一会儿撇下树枝来打蜻蜓，一会儿还往水中打石头，当时我们把繁重的学习压力都忘记了。有时我看见水塘中还不时有水泡冒出，这增加了我的一些疑问和幻想。
　　我在学生时代曾看过不少的红书，还看过一些少年读物，有一本书，题目叫《黑龙潭的秘密》对我影响很深。我曾一口气就读完了这本书籍，书中描写的是几个小朋友出去旅游的所见所闻，他们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河流，曾经经历了不少的磨难和艰辛，终于找到了黑龙潭这个地方。小朋友们惊奇地发现在黑龙潭的水里，也有不少的水泡在冒出，他们就怀疑这里肯定有天然气。回到学校以后，他们力争要好好地学习，将来一定要再来到这里，把学校学到的知识用来开采天然气，为祖国的建设做出贡献。
　　我在这里，看到水塘里冒出的一个个水泡，也使我心中充满了幻想，我不敢肯定冒的水泡是不是天然气。但是、但是我多么希望它，希望它是天然气该多好啊！我一定要励志好好地努力学习，将来也许能来到这里证明一下，看是不是天然气。也许有开采天然气的价值。
　　同学们玩得一时间很高兴，竟跑到离水塘不远的桃树下面，随手摘下几个熟透的桃子大胆地尝试起来，觉得很好吃，他们也让我吃，其实，我有时也不敢吃，因为没有清洗过的东西我是绝对不吃的，因为怕闹肚子。我们玩儿了一会儿以后，同学们又来到玉米地里，把这里兼种快要成熟的向日葵，高举着手把上面的花盘，狠狠的撇下来一块儿，然后抹去上面的花蕊，把里面的快要成熟的葵花子取出来，放在嘴里去嚼、去磕，高兴地嘴里还直念道说：“还行，熟了。”然后他们三个人把整个葵花子剥离下来，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边走边吃，当然了，我也和他们高兴地共同分享着果实。
　　又玩了一会儿以后，同学们又去了苹果和葡萄地里。······
　　我看到一些地里，被他们祸害的一些东西，被丢弃过没有成熟的果实，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心里难免有点心痛，没想到他们竟好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拘束感。同时现在又是星期天，这里看不见一个外人，工厂外面还要铁丝网保护我们，他们就觉得很自由，想怎么的就怎么的，竟没有一点儿怕的感觉。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人，觉得这些城里来的孩子好像是没有家教一样。
　　也许是，当时国家困难期间，他们在家里没有能够吃饱？或是大人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买水果？不管怎么样，我对他们的意见还是很大的，挥霍浪费了一些东西，我想；看我玩完以后，我怎么地去“修理修理”你们！
　　没有别人的打扰，我们当时玩得可开心了，因为一到星期天工人们都进城回家了，整个工厂就显得冷冷清清。我们把整个工厂的风景区都转遍了，同学们也不觉得累。可是谁能会想到，几年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好玩得了。这里的水池、果木树，庄稼地和苍天白杨等等，连我每天投掷手榴弹、解放前日本人修的土马路也要被挖平，一切统统地都没有了，没有了。
　　然而，取代它的将是一座现代化的工厂，即将在这里巍然拔起，我未来的岳父也将来到这里当工厂的领导。而父亲在这里的工厂将搬到主马路的西面，那些在地下沉睡了近十年的水泥柱，将重新竖立起来，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即将建立。
　　在旧马路东南面的山洼下，那里曾经长满苹果树的地方，战备紧张时，曾经是父亲带领工人民兵们在那里，在那里白天黑夜的战斗，深挖了三百多米长的防空洞。后来，因新建的车间厂房，到不了这山洼的跟前，更是到不了防空洞前面，所以，那里成了杂草丛生的地方。不过，在防空洞的前面盖有一排平房，那里就是新厂的配电室和幼儿院。
　　十多年后，在改革开放的初期，我有机会还来到了那里，来到我儿时的地方，看到了那排房后面的山洼地到处是杂草丛生，当年的美景，我的乐园早已不复存在了。取代它的是一个个的车间厂房，而在山洼地里，这里还残留的一些苹果树也成了“苹果树”，没人管理。当年父亲指挥民兵们挖得防空洞，也成了“防空洞”，几乎被淤泥填满。
　　就在这个山洼里，在改革开放初期，竟被一些南方的骗子看到了商机，他们带着“道具”来到工厂的这块儿没有人去的山洼地，慌称这里有毒蛇，是来帮助我们抓毒蛇来了，工厂信以为真，门房就放他们进来，来到这里逮蛇。他们在快到杂草丛生的防空洞时，这伙人趁旁边看抓蛇的工人们不注意，从蛇皮袋中悄悄地放出了两条好长的毒蛇，随后他们的同伙高喊着：“看有蛇，还是毒蛇！”边喊边用手去捕捉。
　　听到叫喊声以后，一些好奇的工人们陆续围了过来，这伙人见时机已到，只见一个人一伸手，抓住了一条毒蛇的“三寸”，则另一人却“哎呦”一声，故意让毒蛇咬住自己左手的食指上，然后将它抓住，只看见这时他的食指上真的是流出了鲜血。而另一个抓蛇的人故意责怪他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赶快过来，先把胳膊扎起来，再用蛇药。”
　　等扎好胳膊以后，工人们惊奇地看见被咬的人，手臂和左手食指已经肿胀起来，马上被人架到了工厂的门房里休息，这时，工人们看见他们其中一人，迅速帮他挤出了伤口上的毒血，然后把一个瓶子里装的药丸，让被咬的人喝下去两粒。大约过了几分钟后，被咬人肿胀的手臂和手指明显消了肿。
　　这一幕竟让在门房围观的工人们看的真真切切。
　　“师傅，这是什么药丸啊，怎么这么神奇？”
　　一个老工人赶紧过来，问这一伙儿抓蛇的那些人，抓蛇的告诉说：
　　“这是祖传秘方，能够治疗毒蛇咬伤、关节炎等好多种疾病。”
　　那位老工人又问那丸药卖不卖，多少钱一粒。当问到一粒丸药要好多钱时，老工人犹豫了一下，显然丸药要价过高。不过，这个老工人家中确实有一个长期不能起床的病人，在前几年还到处讨药，病人一直都好不了。通过讨价还价以后，那位老工人还是买了一些蛇药。一时间，蛇药能治百病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把整个厂子里传得纷纷攘攘的，工人们都知道了。
　　为了治病，于是，工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过来买药，甚至，一些干部也来买这种丸药，尤其是家里有重病的人，买的更多，其中还有一个老工人家里有一个脑瘫的小孩儿，他一下子就买了他们近千元钱的蛇药，在当时那上千元是什么概念啊！可是，可是当那些抓蛇的药贩子走了以后，一些工人才醒悟过来，觉得上当了，但为时已晚。······
　　我和同学们在我的乐园里，真得是玩的开心，吃的放心。我们都感觉有点儿累了，就来到花园中间的大水池旁边休息。今天是星期天，那些单身工人们进城都回家了，这里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更不会有女的。我们一致同意，干脆脱光了衣服下到水池里去游泳，洗个澡痛快一下。但那天下午，天色不早了，天还刮起了微风，天气似乎还有点儿凉。
　　没想到这时候有个同学反悔了，竟不想下去。我想，这些家伙们吃了和折腾了我那么多东西？是不也想和以前我们在人工湖游泳一样，怕冷，想让我给弄点儿酒来喝呢？于是我就说：
　　“等我一会儿，冷的话，我回家把老爸的好酒，拿点来喝，就不感觉冷了。”
　　可是当我说去拿酒时，三个同学似乎怕我走开，因为这里是一大片绿地，周边一个鬼都没有，好像我走以后他们觉得很害怕，有狼似的。
　　“不用拿了，不用了，我们下去只游一会儿就行了，水里肯定要比上面暖和的多。”一个同学说。
　　我说了一句：
　　“是的，下面肯定比上面暖和。那好，我先脱光了衣服下去。”
　　于是我就把衣服放在了水池边上，第一个“扑通”地跳进池子里，浪花打在了水池边上，差一点没把我的衣服打湿。
　　这个水池直径有十来米长，水深有四五米，清的透底。在夏天的时候，工人们也在工作之余，中午或晚上，父亲和他的工人们在吃饭休息的时候，都愿意来在这里游泳。今天是星期天，整个工厂也没几个人，这里真成了我们的天堂，洗洗澡，游游泳痛快一下，真是神仙过得日子，要知道当时在别的地方很少有这样的条件。
　　我“哎哟”一声，差一点叫出声来，这水怎么这么凉呀？现在还不是到凉的时候，真是比我想象地要凉的很多，也许是昨天工人们刚刚加注了自来水。正在池边上脱衣服的一个同学问我：
　　“水凉不凉？”
　　我在水里抬起头来，用手摸去脸上的水珠，高兴的假装大声地说着；
　　“还行，水下一点儿也不感觉凉，舒服着呢！”
　　我生怕说漏了嘴他们不下来，就我一个人光屁股的在下面游泳，多不好看呀！那三个同学听了我的话以后，很是高兴。马上一个个都脱光了衣服，像小鸭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了水池里。“啊！”他们也都惊得叫出声来。
　　“终于上了我的当了，哈！哈！”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的时候，水里竟然会有这么凉？我心里暗暗的高兴着，终于迫使他们跳了下来，我终于狠狠地“修理”了他们一下。
　　我们在水中游了一会儿，“狗刨”了一下子。
　　“我得先快点儿上来，水太凉了，多游一会儿，感冒了，小腿抽筋就麻烦了，事前先活动一下多好。”我心里在说。
　　上来后，我挥身打着颤，浑身上下还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我赶快穿好了衣服。那三个同学像小鸭子一样，也跟着我爬了上来，他们和我一样，上来后，嘴都冻的发紫，他们知道上了我一当，但嘴里没有说什么，一个同学嘴上还打着颤，对我说：
　　“现在、现在要是再有酒就好了，喝上一口，肯定就不觉得冷了。”
　　我们就是这样度过了愉快的暑假，度过了星期天，度过了那难忘的岁月，使得同学们在我的乐园里跟我玩的很开心，吃的也很放心。
　　几十年过去了，那个有着瓜果清香的乐园一直围绕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懵懂的少年渐渐长大，甚至步入老年，仍旧有着青青的记忆，青青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