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良缘（8）

　　“去!”“不去!”袁梦在反反复复地斗争着，去，能不能见到他?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要是遇见熟人怎么办?为人师表，遵规守纪的觉悟还是要有的，要是被误会怎么办?不去，这是只见见，也许这次是唯一的机会，最后一面。从今往后的日子里会越来越老，身体也会越来越差，今天不去，明日也许就成了遗憾。去吧，只是见见而已，别无他意，并不会给谁带来伤害;去吧，只是想说说话而已，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叙叙心曲而已，我真的想知道他当年写的话是否是故意气我让我无忧而行所故之。再说我这么好的家境怎么可能有其它想法?都半老徐娘了怎么会有其它念想?去,真的怕有节外生枝，他的她不理解怎么办?自己一生看重的声誉会晚节不保吗?唉,真的好难好难决策!在犹豫中车儿靠目的地越来越近，袁梦心里越发凌乱……
　　“靓姐，在哪里下车?”滴车司机目视前方放缓车速说。
　　袁梦朝车外看看，辨别着具体位置，几年时间，这里的变化真大:“你再往前，前面那个三岔口左转，对对，前行……这段路你开慢点可以吗?”
　　“可以呀。你不是本地人吧?”
　　“好久没走过这条路了，变化太大了。“袁梦没有直接回答司机的话，怕说漏了什么暴露了身份与意图，她仔细地观看路边的一切，特别是人，生怕看漏每一个身影、脸型。重点目标地——凉亭,榕树下的石桌石凳只有三两个老人在坐着聊天，旁边有几个小孩在撒欢。袁梦很是失望，朝周围的几个巷口小道扫视也没有见到人影。难道是时间不对?今天是休息日呀!她拿出手机，想确定一下具体的时间，一看才恍然大悟，这个点乡村里应该是饭点!那次在这里邂逅应该是午饭后中午两点左右，袁梦轻轻舒了口气，对司机说，“你在这儿调头吧，我们先去镇市场那边找个饭店，我请你吃饭。”
　　“哦?”司机惊喜，顿时又说，“不用了，谢谢。你看在哪里下车更好。”
　　“不是，我等会还坐你的车返回城里。再给你多一百，行不行呀?”
　　“确定返回?那加八十就好。”滴车司机喜笑颜开，“你说去哪就去哪，最迟下午五点回到城里。超时另加费。”
　　“行。”袁梦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那么豪爽，午饭是上车出发前刚吃过了的在车站旁边的小吃店吃的，车费也是协商好的，滴车司机说他返回很难载到客所以已经多收钱的了，还请吃饭，真是没得说了。当然这个，她也是无奈。想想还要等一个钟再去一趟那儿，自己又没计划回趟老家的，孤身一人怎么消耗这个时间?虽然很想欣赏欣赏家乡新农村的变化美景，但又顾虑重重，孤身只影的怎么行走漫步？乱行乱撞吗?遇到认识的人怎么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来了没见到又有点不甘心马上回去的，踩着那次的时间段再走一回试试吧，若是找不见再回去吧。袁梦心里盘算着，期待着，忧虑着……
　　袁梦看着手机时间，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见司机放下了碗筷喝茶便问:“吃饱了?这些肉片不吃太浪费了。”
　　“饱了，撑不下了。这里的菜心真好吃。”
　　“当然了，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本地种出来的菜心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真的特别好吃。你吃那么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这些我打包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装上就走吧。”
　　司机向服务员找来快餐盒装了剩饭剩菜，随袁梦走出饭店:“上车吧，你说去哪就去哪。”
　　袁梦微笑着上了车:“刚才走的那段路再去一趟。”
　　“好的。你是找人?”司机小心翼翼地打探，“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吧?”
　　“这里的变化真的太大了。”袁梦还是闪烁其辞，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遇见，也不知道怎么说明，心里正忐忑不安。
　　“我开慢点，你用手机拍下来就可以慢慢看了。”
　　是呀，这个怎么没想到!袁梦赶紧拿着手机点开拍摄，对着那些人影,特别是榕树下的那堆人，拉近，放大……一张又一张。
　　司机索性在路边找了合适的位置停了车。这一停，引起了榕树下那堆人群的注意，大家抬头观望……袁梦急忙缩回双手，按上车窗——梁剑!就在这一瞬间袁梦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眼神！她差点喊出来,又深怕被人发现，立刻低下了头，心儿怦怦怦地跳，颤抖着轻声说:“快开车。”
　　司机踩了油门，慢速开离。袁梦一直回头张望，脸庞烧得厉害，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双手捂脸。
　　“一直向前吗?”司机问。
　　“嗯，开慢点。”袁梦应着，侧身拿过手袋翻找，掏出笔和笔记本，写了几个字又停下，然后在钱包夹层拿出上午出发时在车站买的那张后天去近邻县市前两年的网红打卡景点“爱情小镇”的车票看了看。早就想去那儿看看的，那年蓝芳他们去游玩时就说给她留座位，她终因放不下蓝伟只让钟点工一个人看护而临阵脱逃。现在终于下了决心要去看看，必须去!袁梦翻开笔记本中间对开的那两页撕下来，把车票包在里面再折成条状,抬头看了看司机问，“你车上有信笺或者信封之类的吗?”
　　“没有，现在谁还写信呀。利是封就应该有的。”司机看着前方说。
　　也是，愚蠢!袁梦自嘲般笑笑，自己都二十多年没写过信了的，网络时代，信封早退出了舞台，哪里找得到!利是封自己包里也有，但太显眼，不好。她把条状再折成箭头形状，对司机说:“调头吧，回到刚才停车那儿，你帮我把这个拿给在那儿下棋的梁剑老师。记住，是叫梁剑的老师。”
　　“行，没问题。”司机在路旁停了车，接过袁梦递来的“小箭头”朝榕树下走去。
　　袁梦赶紧戴上墨镜，隐身窥视，只从前排驾座与副驾座中间的空隙朝前看。司机走近人群，然后看见他——梁剑先扬扬手接着站起来观望。袁梦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想拍摄，他招招手后又坐下了,司机往回走的身体挡住了视线，袁梦也坐回座位，假装把太阳镜放回包里。
　　“送到了，是那个高高的老头儿，没错吧?现在去哪呢?”司机上了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朝袁梦说。
　　“老头儿?”
　　“是呀。我说梁剑老师，他接了放进衣服内里的口袋说了声谢谢。有七十岁左右，留着胡须。”
　　老头儿，还七十左右，什么眼神!袁梦在心里嘲笑司机的审美观,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吧，一直到车站。”然后自顾拿着手机看照片，寻找他的踪影。
　　“靓姐要赶车呀?去哪里?如果不是一百公里以上，我可以送你。一公里收费两元，专车送达。”
　　“不用了,我还是坐大巴吧。你送我到车站就好。”袁梦笑笑,她心里在想,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住址应该更好，等会儿自己还要再买一张去“爱情小镇”的车票。嗯，他会不会去呢?为什么急中生智把车票包了给他?什么字也没有，只一张车票，他会怎么想呢?能明白吗？我买后天的还是买明天的?如果同坐一班车次会不会……嗯，还是买明天下午的吧，早一天到达那儿熟悉熟悉情况，等待他的出现。这样也好,这样他就在明处自己在暗处,万一有节外生枝，自己可以潜水隐身。要是这样，就要住一晚，那又得带上换洗的衣物，住旅馆也麻烦多多。想起那些年每次去市里或省城参加自考,那种滋味现在还是酸涩的，孤独的形影，埋头于书海资料的头昏脑胀，哪有闲情去留恋都市的流光异彩，匆忙的脚步只有在步出考场时或者背起行囊离开旅店时才能轻快一些。算起来，有十七年没有住过旅店了。这些年走亲访友都是家居生活的，亲人们他们大多数都在大都市安营扎寨了，只有自己还守在原地守着这个小县城不离不弃。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放着这庭院式的大房子不住，偏要挤住那大都市小区里的只有七八十平米的商品房。蓝伟家的兄弟姐妹还好，孩子们工作还行，房子大一点。自家的兄弟姐妹，袁凤这样，二哥三哥小弟也这样，打工供楼也愿意。呵呵，自己没本事挤进大城市、特区，还在“我当保安我骄傲了！”真是十足的阿Q精神，袁梦自嘲地笑笑。他们也无奈呀，孩子们向往大都市的美好生活，都说耕田种地太辛苦还不赚钱，却不知道大哥一家在乡下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农村现在早变了，是新农村了，美丽而富饶！挣钱虽然不多，但开支也不大，吃的方面什么都是新鲜的环保的自家的，每天喝的是免费山泉水，夏天家门口那自然的清风吹得是神清气爽，农家的欢乐是城里人想象不到的。当然自己本也应该去省城儿子那住的，只是这些特殊情况不去而已，无奈的事情！蓝伟，再站起来，也许是不能完成的任务了，只希望他能延长再延长在世间的日子，毕竟才六十多岁呀，最应该享福的岁月……想着这些，袁梦眼眶蓄满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