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8、29

　　28、从捡废铁到水池崩塌事故
　　
　　
　　假期的到来，也使我们这些小孩子们有了时间，在街道上乱花钱，乱买好吃的。除此之外，有的时候，我还跟着学校的一些小朋友们爱去离家不远的、猫脑山的半山坡上，去挖、去捡钢铁厂倒出来的那些废铁矿渣，卖了钱以后，就能够高兴地给自己买更多好吃的东西。
　　那个时候，在阳泉城区对面猫脑山的半坡上，在那矿渣堆满的沟中，也不知当时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们，去挖钢铁厂倒出来的那些废铁渣。去了以后我才知道，那些挖废铁渣的人们，大部分都是没有工作的闲杂人员，为了养家糊口，他们来到这里以后，拼命地去争抢钢铁厂倒出来的那些东西，为了生活，那些人真是不辞辛苦，他们要是运气好的话，有时一天挖到的废铁渣竟能够卖到好几元钱，甚至是十元钱左右，这在当时利润还是很丰厚的，这总比下地和当学徒工强好多，当时下地一个工分才几毛钱。所以，我才清楚，为什么那时竟吸引了那么多的人们，来到半山坡上去挖那些废铁，甚至有的还是全家出动。
　　不管怎么说，我想有那么多没有工作的人，天天来这里捡废铁，肯定是收获不少的，总要比当时那些讨吃要饭的人强很多。而我随小朋友去了以后，只能是跟在那些拥挤的大人后面，仔细地在他们曾经挖掘过的地方，一点点去寻找，半天也只能是挖到几个蚕豆大小的铁渣，还要学一些人拿到手上去认真地掂一掂，看重不重，是不是真的废铁，要是的话，有时一天也能卖到一元钱左右，但是很是辛苦，有的时候甚至还是徒劳的，一般人是胜任不了这项工作。
　　你要有时间的话，当你来到这里以后，你就会看到在河滩旁边那半山坡的沟里，雾气腾腾，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那时竟有好几百人之多，有大人小孩，有城市居民，也有附近的农民，他们穿着污垢带补丁的衣服，流着汗水，弯着腰，脏兮兮的手上还拿着铁丝做成的“小钩钩”，或者是“小耙耙”之类的挖铁工具，一些人甚至还手中拿着一个小铁锤，吃力地在那些冒着热气、滚烫的矿渣堆上寻找着废钢铁。
　　有时要是见到大一点的铁矿渣，就用小铁锤敲打两下，看是不是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有的时候，就要有奇迹出现，在那些矿渣里头，偶尔会裸露出来比较大一点的铁块，尽管上面预先浇了冷却的水，但还有些发烫。这让一些人大喜，也顾不上烫不烫了，不难看出当时人们对于幸福生活是多么的向往。
　　有时，那些钢铁厂的管理人员为了防止发生烫伤事故，经常会来到这里阻止那些捡废铁的人们，抓住以后是要处罚的。所以，那些人们一看到穿制服的管理人员来到以后，吓得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迅速地跑到山坡下面的滩涂上去躲藏和回避一下，以观看山上的动静，看是不是管理人员都走了，然后他们前呼后拥地就又能够继续上山去挖废铁。
　　在傍晚时分，你要是站在日伪时期、修的通往钢铁厂的铁路桥上，就会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钢铁厂的小火车拖着重重的车皮，上面装载着滚烫的炉包、来到渣场。当那滚烫的铁矿渣从小火车上往下倾倒的时候，那壮观的景象简直是没法形容，只看到那红色的矿渣和铁水，似长龙般的从炉包里倾倒出来，瞬间就映红了城市的半壁天地，随后又消失在云雾缥缈的水蒸气之中。
　　为了安全，大人们知道后就坚决不让我再去那个地方挖废铁，后来，我们家搬到了郊区住，那些每天捡废铁的人们，几十年后在我的心目中早已忘却。可是谁能料到，谁能料到到了三十年以后，在改革开放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1989年6月20日的那天下午，在钢铁厂渣场上方的山上，一个能容纳近万立方米水的大水池，顷刻之间突然崩塌，在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凶猛的大水迅速地冲断了山坡上向市区供水的主管道，一下子又淹没了钢铁厂的主要生产车间，使三座高炉停工停产，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
　　大水还导致了市区百分之七十的工业和生活用水中断，一瞬间，大水还冲走和淹埋了那些在渣场上、山沟中正在捡废铁的人们，顷刻之间，就造成了39人死亡，多人受伤的特大事故。
　　现场上还有好多人，因及时抓住了山坡边上长着的一些树枝藤条，那些“救命稻草”，才幸免于难。事故发生后，人民政府在第一时间内，紧急出动民兵和专业人员前去救援，经过全体人员的共同努力，经多方查找和挖寻，一些人总算是幸免于难。但还是有很多人掩埋在矿渣和土堆之中，又经过几天几夜工作人员不间断的挖掘，那些遇难同胞的尸体总算是挖了出来，一时间，医院里的太平房间里存满了大人和小人的尸体，家人和亲属们更是哭声震天。······
　　最后，听说阳泉市政府处理的事故还是不错的，给遇难的家属们，经济上得到了政府的补偿，一些人还得到政府妥善的安置，给安排了工作，这让这些死去得人们，在地下多少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自从钢铁厂被大水冲了以后，在工人们的努力下，工厂里迅速恢复了生产。但那些原来捡废铁的人们，似乎忘记了过去的痛苦，一些人继续到那里依旧是挖着废铁，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把这项工作早已看成了生财之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上几辈，甚至是在解放前，自从打钢铁厂民国建厂的那天起就开始了捡废铁的。
　　但是几年之后，随着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春风，改革开放更加的深入，由于钢铁厂领导经营不善，终于使这个八十多年的老厂彻底停产。那通向钢铁厂抗战时期日本人修建得铁路桥梁、和通向市区的黑木桥，也因为市政建设被拆除掉。这标志着又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但对于那些长期捡废铁为生的人们来说，好像是打破了他们的财源。但是我想，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什么坏事，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他们的眼光看的更远了，他们从此利用（捡废铁时）手中集攒下的钱财，盖起了新房，去搞出租。开起了饭店，卖起小吃。而且有的还办起了商店，卖起了百货。
　　甚至有的人在国家的开发区内，国家占有了他们的土地和房产，而分到了好几套新的楼房，他们的生活从此得到了安稳，并且一天天地富欲起来。
　　但对于那些一家三代在钢铁厂上班的工人来说，工厂几个月来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看着一天天工厂就要面临破产的局面，对于这些工厂的老工人来说，对于曾经在民国时期，日伪时期，解放后工作多年的这些老工人，更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特别是解放以后，那些曾经为钢铁厂发展，出过力流过汗的，在工厂工作多年，为国家作过贡献的老职工来说，更是痛如心绞，甚至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举动。
　　然而，市场经济的法则是不相信眼泪的，而且是无情的。像这样一个规模的老厂，长期以来包袱沉重，体制也僵化，加之资源结构也不合理，生产成本又高等因数，逐步陷入了底谷，经营举步维艰，这也是大势所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最后，钢铁厂不得不在2004年彻底破产，五千多名职工国家先后得到了安置。
　　正如一位诗人在诗中写到：
　　“今天，
　　面对市场经济的无情法则，
　　你没有选择无原则的恋战，
　　而是以改革的名义，
　　从容地走进一场关于凤凰涅槃般的生命！
　　有一天，
　　你总会在我的眼前消失，
　　然而，你在山城人民心中，
　　却早已砌成了一座丰碑高耸入云！”
　　而今，钢铁厂在破产几年后，一个滨河的世纪城已经在昔日钢铁厂的躯体上巍然屹立，一个规划的蓝图，将在阳泉市区的版图上变为现实。应该说这是钢铁厂的延续，是钢铁厂全体工人，对阳泉市“建设晋东明珠城”做出的一份，以牺牲自我为代价的突出贡献。······
　　
　　29、摆书摊的乐趣
　　
　　
　　自从父母不让我去钢铁厂捡那些废铁以后，我暑假期间就闲了下来，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些小朋友们赚钱的意识很强，他们在家门口繁哗的街道两旁，摆满了一些小人书籍，让过往小朋友们来观看，而从中赚取一些零花钱。我看见以后心中就觉得直痒痒，总觉得这要比去钢铁厂捡那些废铁“黑嘴麻污”（脏兮兮）强的多。我也尝试着，把家里平时我看过的，感到已经没有用的一些小人书籍，拿到街道上去摆摊赚钱。
　　于是，我来到街道旁，模仿别人在地下垫上几张废报纸，把几十本小人书籍放在上面摆好，然后坐在小板凳上。那时高兴的我，把小腿高高的翘起来，看着熙熙攘攘过往的行人，然后翻看着我的小人书等着渔利。我有时在一边看，一边还偷偷地漂过眼睛去，看别人书摊上，有没有人。那个时候的我们，不像现在的小朋友们有手机、有平板电脑，有各种的玩具，而且还有钱化，小朋友们尽情的享受着幸福生活。
　　而那时候，科技水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小朋友们根本就没有这些。花钱家里也是给我们很少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新中国的儿童们、从小养成不乱花钱的好习惯。我们那时除了玩耍就是看小人书，那小人书上面的内容是多方面的，古今中外都有，里面简略的文字，再配上精美的图画，叫人一看就懂，一目了然。想必现在很难看到这些小人书籍了，而我那时候看小人书就曾经看到了痴迷的程度，吃饭、走路、上课和睡觉的时候都在看，因此我没少挨老师和大人们的批评。
　　这时候，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多了起来，我这时的目光已经看到别的书摊上有小朋友了，我为了吸引更多小朋友到我的书摊上来，我就干脆从板凳上站起来，故意地蹲到我的图书面前，低着头来回的翻看着我的小书。按现在来说这应该叫“托”吧，我这就是在给我自己当“托”，现在想起来挺逗笑的。
　　不过，当时我这办法很奏效，不一会儿，果然召来好几个小朋友，一下子就把我小小的书摊包围起来，他们一个个蹲下来翻着小书，看哪一本小人书好看。他们要是看准厚一点儿的，我当场就向他们收取二分钱，看准簿一点的小人书就收他们一分钱。我还高兴地找来几个砖头，让小朋友们静静地坐下来看。
　　不过，你可得看好了，就有一些小孩子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拿走我好看的小人书。他们在看书的过程中，不时的偷偷地看着我，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有时人多我还是没有顾上来，在我收摊的时候，才知道少了几本书籍。
　　这使得我感到亏大了，不仅少赚了好多钱，另一方面还得再去花钱去补充书源。要知道，那些小人书籍，都是我平时集攒下钱到新华书店买的，都是我很爱看的。有《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还有打日寇、打仗的小人书等等。那些小孩子偷走我的小人书后，我心里不免有点心痛。不过，一天下来，我都能赚将近两元钱左右，回到家里，母亲和父亲可高兴了，母亲夸奖我说，这要比当年她在四川担着甘蔗卖强多了，不用走路，坐在那个地方就能够赚钱。
　　父母的鼓励，使我很高兴，为的是让我能够考虑到赚钱的辛苦。考虑到将来能够有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在当时困难时期，拿两元钱在自由市场上，能够买到什么呢？能买到二斤好大米，能买到半斤熟牛肉。比当时学徒工一天的工资还要高很多。我得到大人们的夸奖以后，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了，因此，我摆书摊的积极性更高了，第二天、第三天我继续去摆。
　　我想，同我在一起摆摊的那些小朋友们，肯定和我一样，也是得到大人们的夸奖的。因为我看到我旁边的一个，和我同样摆书摊的一个漂亮女孩子，就在这几天功夫，她的书摊上竟陆续增加了许多许多的新书，看得出来，很显然这是大人们支持的。我一打听果然是真的，她的大人给她从新华书店买来了很多新的小书，有些我都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因为我和她彼此都认得，又在同一个大院居住。所以，我过去大胆的向她借了几本新书，拿到自己的书摊上去看。不过，她有时也跑过来，朝我要了几本她喜欢看的小人书。
　　为了少丢书，我就让她和我的书摊尽量稍微靠近一点儿，就在我们互相有事的时候，还能够相互照料着书摊，不至于丢失那些题材比较好一点的书籍。因此，在这过程中，我们之间有了好感。十岁的我，甚至是无话不说，彼此增加了友谊。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们一起还经常在居住的大院子里玩耍，捉迷藏，听那些大人、老红军、老八路们讲抗战的故事，尽管，我们不是在同一个小学校上学。她的爸爸当时，就是父亲那个工业局机关的宣传部长，是我未来的岳父。
　　在摆书摊的过程中，有一些人，看准了我们这些个小孩子们，看准了我们这个小小的跳蚤市场。就有一个大人，拿着一个自行车车座后面的椅架，让我给他稍带着去卖了，具体的说是卖十元钱，当时他也没有说卖了给我多少钱的酬谢。不过，我那时小也不懂这些。在当时，我也傻得很听话，就叫他把车架放在我的书摊上，然后他就放心大胆地走了。
　　当天街道上热闹非凡，但也没有一个“鬼”来买他的椅架，但却占居了我一片好地方，还真是费心，影响我的生意，想了想真是不值的，还光怕给人家弄丢了叫我赔偿。我想那我可赔不起！十元钱对于我来说在这里辛辛苦苦要白干五天还多。在收摊的时候，那个人也不来拿，没有办法，我只有一只手拿着书包，另一只手拿着那个沉重的车架子，带回家来。到了第二天，我继续照旧。
　　真没想到，那天上午很顺利的，在来往的行人中，那个自行车架子，十元钱真的有人来买走了，也没有和我讲价钱，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到下午的时候，我盼的那个人终于来了，我高兴的把那张“大团结”十元钱的票子递给了他，他很是高兴，觉得我这小孩儿家没有白给他卖，竟付给我五毛钱的报酬，这使得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还以为我们学生、少先队员是办好事，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是白给人家去卖。当时不是社会上有句口号么，叫“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觉得我们少先队员助人为乐是应该的。
　　这无形之中，我又多了一天五毛钱的收入，等于是又增加了不少小朋友们来看我的书所赚得钱，当时在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但是现在仔细想起来，在市场经济下，我觉得五毛钱，那五毛钱是不是还是给的有点儿少了呢？是不是应该给上一元钱才对？做买卖真是一门学问，在卖东西的过程中，你应该抛去时间、功夫、成本和税收后，能赚到百分之十以上，我想才是你真正的利润。虽然当时我们小朋友们不懂得这些，但对于我们小孩子们来说，在整个暑假期间的业余生活中，这不仅使我们尝到了做买卖的乐趣，而且还培养了我们以后生活的能力。